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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枕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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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枕邊人

九九重陽,宮宴設在暢音閣。

白玉地磚閃耀著溫潤的金輝,暢音閣頂罩著裊裊曦霧,小葉紫檀木柱雕刻展翅欲飛的鳳凰,木柱頂雕刻了青龍盤旋的琉璃瓦,栩栩如生的飛鱗和根根分明的鳳羽遙遙相對。

暢音閣正前方的戲臺建於蓮池之上,環廊依著蓮池而繞,皇室後宮坐在暢音閣中觀戲,臣子攜各家女眷列席環廊。

悠揚玩轉的唱腔,吐字歸音圓潤,韻味醇厚天成。

皇室和百官聽著沈醉之際,回廊婷婷裊裊的身影猶如散發魔力,眾人幾乎忘了觀摩《牡丹亭》精彩的一幕。

女子高梳淩雲髻,髻上別著金叉茉莉珠花隨風顫顫,身著淺粉雪蝶齊胸襦裙,雪紗飛袖罩肩上,臂彎搭著繡了翠葉錦絲的披帛,所經之處都似冒出綠油油的嫩芽。

縱使知曉蕭嵐公主容貌已覆,可多數人只在馬球場上遠遠看了眼,如今和他們不過幾步之遙,饒是一有風吹草動就追咬蕭嵐的溫黨見了也久久不能收回神識,不少人可惜她若是溫皇後所生該多好。

眾人躬身行禮問安,迎著無數浪潮湧來的視線,蕭嵐心無旁騖地挽著太後走。

“雲娘,他們都怎麽了?”太後糊塗不識人,看見這麽多人下跪心生惶恐,她又問魏瑾,“阿坤,你弟弟呢?”

魏瑾雖擔著先帝的頭銜,卻不會真的認下來,他不懼那些文臣儒士的口誅筆伐,可他不願給蕭嵐添麻煩。

很怪異,他的沈默蕭嵐靈犀般領悟,她笑笑拍了拍祖母的臂彎,“您看那是誰?”

順著蕭嵐指尖,太後投去視線,神情茫然了好一會兒笑了,“他怎麽穿成唱戲的皇帝。”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心想他可就是皇帝呦!為免驚著神識糊塗的太後,是以無人支聲糾正。

行至閣中,蕭恒改用民話,“兒看母親步伐穩健,定是身子大好了,兒在此祝母親平安喜樂。”

溫麗抒也用民話,“兒媳祝母親延年益壽,兒孫滿堂。”

“呵呵,乖!”太後走到蕭恒與溫麗抒之間,拉起二人的手握在掌心,“雲娘已有了身子,你們可趕緊跟上他們,讓母親早日抱上孫子女呦!”

蕭恒:“……”

溫麗抒有些受寵若驚,糊塗了的太後對她太溫柔了。

蕭嵐卻知祖母過去礙於溫、蕭兩家的歷史恩怨,的確對叔母存戒心。但她陪伴祖母最久,明白祖母心裏是認可叔母這個兒媳的,大抵是因為她糊塗不記得那些混淆著血淚的紛爭。

蕭茵沒忍住笑出聲,心道父皇母後就是想生也愛莫能助了,彼時溫麗抒睇了個眼神過去,她訕訕地收回笑色。

可太後還是註意到了,她問蕭恒,“二郎,這是哪家的小娘子?”

醫官說太後的病情需循循漸進,一切以太後的意志為先,能認識多少就多人就是多少,切莫不可貪快地去矯正,否則欲速不達。

蕭嵐預備混弄過去,然則太後卻將蕭恒、溫麗抒拉到一邊,慈目透著警告,“蕭家祖訓,正妻誕下嫡子之前男兒不可納妾!那小娘子和抒娘有幾分相似,可是溫家的妹妹?”

蕭恒哭笑不得,溫麗抒插話道:“母親安心,那不是我家庶妹,兒媳謝母親掛念。”

太後的叮囑讓溫麗抒不由得回想,她嫁入蕭氏的頭幾年,即便太後對她存有戒備,可從未想過往她丈夫房裏送人,更別提給夫君納妾了。

想想也是滑稽,蕭恒的第一個妾還是溫家送進的。

這一瞬,溫麗抒心中沈甸甸的結隨風而化。

太後放心地笑開懷,由蕭嵐和魏瑾攙扶著入座。

絲竹悅耳再度歡暢的奏響,回廊恢覆嘻聲笑語。蕭嵐給祖母斟完了茶換酒時,卻發覺她的酒盞已盛滿茶水,瞥了眼駙馬也在喝茶她便棄了換酒的心思。

案上琉璃碟上擺著重陽糕,上頭點綴著花瓣兒、紅棗、栗瓣、杏仁的花糕,模樣精致,果香四溢,可蕭嵐沒什麽胃口。

論重陽糕還是南州的味兒純正。

“恒哥兒,這重陽糕哪兒買的?”太後咀嚼了幾口放下,滿臉嫌棄地搖頭,,“味兒不對,怕是昨日的。”

過去在南州蕭家,蕭恒就愛出門采買吃的,還總是說奴仆不及他的舌頭靈,能嘗出是否新鮮,漸漸的蕭恒把母親的口味都帶刁了。

內務府禦膳房的總管撲通跪下,“奴才該死,這就安排重做。”

見狀,蕭恒和溫麗抒便沒品嘗的必要了。

內務府都虞司跪立,“皇上明鑒,內務府食材皆是寅時采買入宮,宮門和機要訪皆有證可查,許是近來天熱,糕點悶在籠中失了鮮味。”

他儀態從容不迫,甚至有備無患,蕭嵐看了眼碟中的重陽糕,香氣撲鼻,可香的確實不對勁。

重陽節選妃乃和氣的日子,蕭恒不至於動怒傷了肝火還不值,罰減了俸祿就讓總管先重新安排,再吩咐內務府的都虞司監管。

熟料太後叮囑,“要買南州韓肆那家。”

總管心裏發苦,南州韓肆的糕點鋪子早在十年前莫名消失,他去哪兒弄食譜來照搬啊!就算是照搬也指不定畫虎不成反類犬。

蕭恒對韓肆糕點鋪的印象就更深刻了,遷定京都的第二年,他便返回南州欲說動韓肆糕鋪移產、或是在京都開個分鋪,可到時發現鋪子空空如也,裏頭更是滿室的狼藉,像是被洗劫了一番。

大齊天下初定,又是在南州起義,蕭恒以為是前朝餘孽來南州報覆,皇兄心掛南州的百姓便派遣上官宏駐守南州,調查韓肆驟然消逝的原因,結果至今不明。

母後想吃,禦膳房顯然辦不到,與其誆騙不如道明真實理由,蕭恒說:“那家肆鋪早就不做了,不知舉家搬遷去了何處。”

總管暗松了口氣。

可太後卻茫然道,“可他們掌家人昨日還來了家裏,笑著說韓家三娘有了心上人,和你堂兄沒有緣分啊!”

閣內的蕭譯嗆了口茶水,咳得五臟六腑都要掉出來了,悶悶地覷了眼太後,暗道堂姑母是假糊塗吧?想著就被妻子狠狠捏了腿,疼的他呼呼地直抽氣。

眾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想不到蕭譯還和韓肆的糕點鋪有這樣的淵源,蕭嵐收起八卦的心思,看了眼駙馬,頓時一愕。嫌少見他眸中流露出濃濃的哀傷。

太後這廂已起身,“我知道他們鋪子在哪兒,”她指了指禦膳房的總管,當作蕭宅的家丁吩咐,“你隨我去,可要記好了,下回就由你去負責采買。”

總管松了口氣的臉又拉的老長,陪太後白跑一趟倒是無妨,可他愁的是太後對韓肆重陽糕的執念,若不能讓太後稱心如意,他的前程怕是要灰飛煙滅了。

蕭恒忙扶住母後,實則攔著,“母親您說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您要不嘗嘗糍粑或者九品羹和羊肉面,慢慢等。”他想的是,等母後吃飽了或許就不惦記了。

指著精致滿目的食材,他的臉色也是強撐,這些過去在南州蕭家吃過的,可裝點的太矜貴華麗,沒了民間的煙火氣。

果然太後不認,“這些味兒不對啊!”

“哎呦,我老婆子腿腳利索著呢,別攔著我。”太後點了點蕭嵐,“雲娘陪我去,你可放心了?”

蕭嵐也不願祖母奔波勞碌,正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吧,”魏瑾清晰的道出韓肆鋪子的位置,再請示太後,“是這兒沒錯吧。”

太後笑著連連頷首,“對對對,就是那兒,就辛苦坤哥兒走一趟。”

蕭恒和溫麗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未反應過來魏駙馬已出了閣樓。

太後重新入座,蕭恒和溫麗抒跟著入座,蕭嵐卻坐不住了,她和祖母說了一聲就起身去追。

“你去哪兒弄來韓肆的重陽糕?”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讓駙馬一人做,蕭嵐於心不安。

見她跑的臉頰染了曾暈粉,額間沁出薄汗,魏瑾取出巾子給她擦拭。他這般磨磨蹭蹭,蕭嵐越發心急,拉著他的手停下,“問你話呢。”

這一聲嬌憨帶著幾分嗔嚀,惹來不遠處廊下官太太捂嘴笑,蕭嵐趕緊牽著駙馬溜遠了,魏瑾順勢牽著她往禦膳房的方向去。

“京都沒有韓肆的重陽糕。”魏瑾腳步不停。

蕭嵐任由他牽著,“既如此你就不該應承下來,祖母病情時好時壞,若因此觸發了傷情就得不償失了。”且會被有心人士刻意扭曲解讀,抹殺駙馬的真心,她不願有人誤解駙馬,“你孝心祖母我很感激,可這樣沒有把握的事下回不許再應承了。”

聞言,駙馬腳步猛然一頓,抱住猝不及防撞進懷裏的蕭嵐,男人好看的薄唇彎了彎,“嵐兒能在意我的處境是否安危,很令我欣慰。”

四目相對,深邃的黑眸映出她略顯憂慮的神色。

蕭嵐輕推自己離開駙馬的胸懷,“既如此,你還信口雌黃。”

算是默認她在意他的處境,肯定了這點魏瑾眸中笑色愈濃,“為夫不會對嵐兒的祖母信口雌黃,亦不會應承沒把握的事,既答應要為嵐兒兜底,就不會讓自己置身危難。”

言罷牽著她進禦膳房。

今日宮中設重陽聚延,禦膳房裏無一人休沐。

當魏瑾將箭袖卷至臂彎處、系著襜裳、雙手浸潤在奶白的麥粉團裏,廚役各個瞪大了眸子。

京都的世家子弟皆對庖廚避而遠之,他們苦讀聖賢書,任誰見了不說一句:君子遠庖廚。

古意經轉時代變遷,會意也是繁覆多樣,有說遠離庖廚的男人才會有出息,若和女子一般泡於庖廚那是自降身份;也有譯釋說勸解君子不可有殺孽,需有一顆仁愛之心,那麽遠離庖廚便眼不見為凈。

兩種解釋蕭嵐都覺得荒唐!

總而言之入了庖廚便是非君子,可觀駙馬即便因為屈就竈臺高度而微微弓身,可挺拔翹首的身骨勢不可擋。沾滿了奶白色粉末的手如玉墜入沙海,添了幾分煙火氣。就連平日毫不起眼的襜裳在他身上都變得矜貴斐然,卷在臂彎上袖口的松竹隨著駙馬揉捏面粉團而跳躍,沾染了粉塵依舊是高山流水裏的松竹,桀驁不馴。

禦膳房的總管屁滾尿流地趕過來,苦口婆心的一陣勸,見魏駙馬渾然沒聽見似的,只好訕訕地閉嘴,吩咐人群都散開。

“我能幫什麽?”冊封為公主以後,蕭嵐再也沒進過庖廚,今日也算是沾了駙馬光,她可做一回幼時得蕭嵐。

總管一聽頓覺腿軟,苦著臉求,“殿下可使不得啊!這這……”

他看了眼魏駙馬的冷毅的側顏,破罐子破摔地嚎,“若讓皰房裏的雜事擾了殿下清靜,長官定會責罰奴才玩忽職守啊!”

魏駙馬為太後盡一份孝心,自主請命入庖廚。若事情進展的不順利,不好的聲音便是魏駙馬拍馬屁不成,他不會受牽連。若事情進展的順利,他頂多是被斥責差事不夠嚴謹。可玉葉金柯的殿下若也在庖廚幹起了粗活,他就得卷鋪蓋滾蛋了!

知道蕭嵐喜歡在庖廚但並不會廚事,魏瑾笑了笑,語氣促狹,“嵐兒真想幫為夫?”

聽出駙馬話音裏的質疑,蕭嵐將繡了翠葉錦絲的帛批取下,再脫下腕上的玉鐲和小指上的瑪瑙指環,一並交給翠竹,吩咐:“替本宮系襻膊。”

總管暗暗叫苦不疊,不能回去夫唱婦隨麽?

“嵐兒體恤,為夫心領了。”見蕭嵐執著的樣子透著幾分較真兒,魏瑾歪了歪頭,一本正經,“做重陽糕極費心神,瞧瞧為夫的領口。”

已汗濕了一片,蕭嵐有那麽一瞬的猶豫,擦汗就得靠近甚至親密,當著外人的面兒她有些手不是手、腳不是腳。

她輕移過去,手撚絹帕落在繡著松竹的領口處,彼時駙馬側過臉,二人鼻尖相碰,蘇蘇癢癢得麻意順著鼻尖灌入,裹挾著清冷的烏木墨香。

以為他要使壞,蕭嵐越發局促卻手腳不聽使喚,卻聞他低沈悅耳的嗓音爬進耳朵裏,“嵐兒為何臉紅?”

蕭嵐:“……”

沈沈啞啞的曬笑猶如羽毛浮面,在她平靜如湖的臉上留下一圈圈漣漪還笑話她為何會起了水波?

“沒什麽,天熱!”她卻猶如炸毛的貓兒,不甘隨意被撩撥的心唆使她加重了力道,搓泥巴似的給駙馬擦汗。

卻不知她這稚氣模樣令魏瑾愛不釋手。

擦汗玩笑過後,魏瑾神色認真,“嵐兒去外頭候著,為夫做好就嘗嘗和韓肆那家比孰高孰低。”

總管聞言喜笑顏開地附和,“對對對,殿下品鑒若差不多,想必太後那指定能過關。”他不認為魏駙馬能作出太後記憶裏的味道,但沖著魏駙馬這片孝心,皇上就會嘉獎。

被駙馬明知故問地一遭,蕭嵐不覺得不做些什麽過意不去了,命人端來椅子坐著,時不時吃盞茶和果肉。瞧著時辰差不多時,她就起身再給駙馬拭汗順道也會餵一兩口吃的。

暢音閣這廂。

廊下的姑娘們已去廊後的花園采摘閣茱萸。

溫麗抒側頭看了眼,微微頷首,不多時太子蕭譽起身,“父皇母後,孩兒去廊後湊湊熱鬧。”

蕭恒、溫麗抒皆是默契的頷首。

廊後曲徑走到頭能通往禦花園,蕭譽緩步走著卻沒什麽心思,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繞步繁華簇擁的假山西邊就聞一些爭執聲。

“我勸姚三娘還是歇停了心思,本朝初建先皇就嚴明後宮不可有兩位同族的主子,姚貴妃聖眷正濃,姚三娘想入宮可問過了姚貴妃?”

“休要胡言亂語!我和姑姑怎會共侍一夫?我姚三娘可不像溫氏那麽賢惠,親自將妾室送上龍床呢!”

“你敢譏笑當朝皇後!”

“是你先辱沒我姚氏的名譽!”

夾槍帶棒的爭執聲猶如尖銳的軟石子,一顆顆往蕭譽頭上砸來,雖半點兒不疼,卻令他煩躁難耐!還沒入主東宮呢,一個個就已為家族謀權謀利了。

父皇和母後在他選妃的意見上不一,二人雖都沒對他強行下令,可他卻覺肩上背著不可輕易抉擇的負擔。

如山如海,令他備受壓迫又無比窒息。

侍監吳爾陪著蕭譽長大,心知他的抱負和無奈,出聲安撫,“爺玉樹臨風,又是天龍之子,小娘子為了您爭風吃醋也是在所難免。奴才覺著爺不必煩心,只要您在,她們想著敬您愛您定會規矩許多。”

“走吧,”侍監的話蕭譽沒往心裏去,他很清楚她們敬重、愛戴、向往的不過是那張龍椅罷了,伯父還在世時,她們並未正眼看過自己。

然而另一個聲音絆住了他腳。

“俗話說的好,得理不饒人,應恐是癡漢!我奉勸諸位姐姐妹妹們稍安勿躁!還有啊,成日想著婚嫁來擡高身份,幫襯娘家可千萬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啊!畢竟歷朝歷代這樣的事屢見不鮮!想要什麽自個兒去掙啊!”

靜默了好一會兒,嘰嘰咋咋又炸出聲來。

“你指桑罵槐的說呢呢!”

“誰接腔,還用問嘛!”

“溫家姐姐不過是說實話,你犯得著如此陰陽怪氣嘛!姚三娘給了你什麽好處?”

“哎哎哎!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我承認我陰陽怪氣!可別給我扣上得了姚家好處的帽子,小心把我給壓死了,是她溫家賠我爹娘,還是你魏家賠啊?”

不知出於何因,蕭譽往郁郁蔥蔥的林木鉆去,透過枝葉間的縫隙,遙遙仰望幾抹倩影在假山之頂的八角涼亭裏躁動不安。

氣白了臉的是溫南菱,哈腰哄說溫南菱和火上加油的是魏橙,在旁不屑一顧的姚三娘……。

楞是看不清口若懸河地放炮仗的女娘是誰,只遠遠瞥見一抹湛藍的紗影。

直到八角亭再無聲響,唯有斷斷續續的腳步聲,蕭譽疾步繞著假山到了天階底,恰見溫南菱、姚三娘、魏橙等幾位女眷,卻沒見那抹湛藍。

“太子爺萬福金安。”

蕭譽點點頭,無視諸位花容月貌殷切的眼神,腳生了風似的頭也不回地往原路走。

侍監匆匆忙忙地行了禮,趕緊跟著太子爺,留下諸位滿臉莫名其妙的姑娘。

彼時,蕭嵐和魏瑾帶著做好的重陽糕折回。

入口香甜軟糯,混入津液不一會兒就在舌尖化開,棗甜、桂香、酥栗和杏仁的彼此混合又區分,滑入喉下醇香久久不散,令蕭嵐恨不得留在口裏舍不得吞咽,和韓肆的糕點店鋪不分伯仲!

甚至說異曲同工!

蕭恒道出了蕭嵐的感悟,“這和南州韓肆的味兒幾乎無差啊!”他雖多年不曾再食了,可還是一嘗就認了出來。

“確實無差。”溫麗抒笑笑附和。

太後已經不說話了,小口小口地就著菊花茶吃,恍若回到了南州蕭宅時那般愜意自如,管她身在何處何地。

蕭嵐想起祖母的話:民以食為天,君子遠庖廚,莫不是天下的君子都要翻天?

“嵐兒笑什麽?”魏瑾見她眸底深遠悠長,嘴角淺淺彎出弦月。

蕭嵐便將祖母的話告知駙馬,“祖母雖是女流之輩,可她卻有著不輸男兒的魄力和敢於質問大流的勇氣。”

“嵐兒也是。”魏瑾桃花眸泛起認真的笑。

“我沒有那麽好。”蕭嵐不自覺地垂眸,耳尖的熱度令她有些疑惑,怎麽駙馬現在稍稍誇一下她就不好意思呢??

魏瑾卻強調,“為夫說有就是有。”

蕭嵐嗔他一眼,不再搭理,她算是發現了,駙馬不悶葫蘆的時候嘴皮賊溜。她的羞赧和青澀,魏瑾盡收眼底,隱隱的一股不適從下腹破土。

太後吃飽喝足就昏昏欲睡,蕭恒命宮人用步撚將太後擡回宮。禦膳房總官跪著一邊請罪,一邊誇了一大車魏駙馬和蕭嵐。

蕭嵐委實聽的煩,“本宮再不為你求情,反而顯得不近人情了。”

“哈哈—”蕭恒於侄女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重陽糕不新鮮,總管必然有罪,但結果是皆大歡喜,又碰上重陽節的日子不宜重罰,此事由蕭恒出面不妥,朝廷那些文臣一口一個失了孝義的唾沫星子能將叔父淹得窒息。

既然是駙馬做的重陽糕,蕭嵐又是公主,就代替叔父執行重罪輕罰,也給那些在禦膳房暗處的骯臟敲響警鐘,“按律當割除你的職責,念你給駙馬打下手將功補了過,三日之內查出今日食材不鮮的原因。”

“是是是!奴才謝皇上、謝嵐公主、謝駙馬爺開恩。”總管是個人精,瞧出魏駙馬處處貼心嵐公主,便想靠著他那靈活的口舌博得魏駙馬的幫襯,“駙馬爺為了公主將失傳已久的南州韓肆重陽糕帶回京城,此情至深奴才有幸得見,甚是感動呢!”

蕭嵐心中雖不屑總管是為了討好賣乖,但聽著卻覺得舒適。

然而魏瑾神色淡淡糾正,“是為了嵐兒。”

總管諂笑凝了凝,忙點頭,心想有什麽區別?

蕭嵐側目睇來問他,“有區別麽?”

魏瑾鄭重地頷首,“自然有。”他對嵐兒認真,與公主的身份無關。

“這重陽糕味鮮不膩,最難的是入口即化。”榮國公夫人徐婕盈有幸吃過一回南州韓肆的重陽糕,印象深刻,“臣婦也記得嵐公主初到京都,總嚷嚷要回南州吃重陽糕呢,現下好了不怕嵐公主若嘴饞。”

蕭恒笑笑,“可不是。”

眾人都好奇魏瑾京怎會做南州韓肆的重陽糕?正要問之際,另一個聲音掀出骸浪。

“兒臣請旨,父皇將榮國公邱赫之女邱六娘賜予兒臣做太子妃。”

噗—廊下的邱懷玉噴了滿嘴的菊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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