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陪葬

關燈
陪葬

路今慈:“不用等,現在就驗吧。”

他轉眼望著不遠處的白影:“我很期待宋小姐,賠,禮,道,歉。”

這般不安好心,徽月不免心生警惕。

路今慈在玩什麽把戲?

她側頭對鳶兒說:“過去盯著。”

不一會鳶兒給她傳音:“小姐……他一直盯著你,要不要打暈他……”

徽月後頸的確發涼,餘光看見路今慈貪婪地看著她,不禁心生惡寒。

可隨後他目光恢覆正常,就好像剛剛只是錯覺。

徽月停頓了一下,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走上通往七焚臺的臺階,下方繚繞著烈火,七條鐵鏈與烈火上漂浮的高臺相接,散發著紅橙光芒,上邊的咒符都是徽月沒在書中見過的,排列在一起就好像七條巨龍。

她親眼看著路今慈走到正中央,衣袍被底下蒸騰的熱氣撐得鼓起,冷視著眾人,還不把七焚臺當一回事是吧。

“往邊上站一點。”回神大長老就要啟動陣法。

徽月不想被待會業火波及,走到邊緣,鐵鏈上火光更勝。

好熱。

她鬢角往下滴水,轉頭卻見鳶兒和大長老完全不受影響。

路今慈也是一臉輕松,陣法啟動的瞬間他腳底冒出紫藍色的火焰,如蛇一般繚繞上路今慈小腿。

業火。

徽月一喜,就說路今慈是邪魔。

迫不及待看見路今慈被燒得猙獰的表情,不禁向前幾步。

可下一秒,業火消失,丁點火星都沒有留下。

怎麽會這樣?

徽月滿懷殺意表情就這樣凝固,看在路今慈眼中,他楞了許久。

她不死心:“再驗一次。”

大長老欲言又止,要知道七焚臺存在千年從未出錯過。

“看清楚了?”

路今慈自顧自走下臺,徽月攔住他,咬牙:“你不準走。”

守臺的弟子異樣的目光看過來。在仙山她是出了名的嫻靜,這麽針對一個小弟子屬實罕見。

“再來。”

七焚臺烈火餘溫本就不是凡人能承受的,徽月攔他的力道都有些軟綿綿的,手臂微顫。

“小姐!”

鳶兒意識到不對勁,三兩步上前。

還是遲了。

隨著臺下的火焰暴動,七焚臺劇烈搖晃阻攔了兩人,徽月後退幾步站穩,滾滾熱氣沒入她鼻腔中,像是身體裏有一把火再燒。

她劇烈咳嗽起來,難受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路今慈側頭看她,眼神冰冷如刀尖鋒芒:“宋小姐,我勸你還是好好關照一下自己。”

徽月一直忍著,意識熱得有些暈眩,火星飛濺眼皮上方,突如其來的刺激得她眼淚不受控制滑下。

淚珠折著晶瑩的光,它一落地就蒸發殆盡。

路今慈試圖在她身上尋找做作的痕跡,可她眼眸就像高山融化的雪水,懵懂幹凈。

他楞了楞:“你……這就哭了?”

徽月沈默,能不能把他眼睛戳了。

路今慈一時覺嘲笑也索然無味,不耐煩道:“換個地方哭行嗎?別擋路。”

他邊說邊拽著她胳膊一路下七焚臺。

發尾呼上宋徽月臉頰,徽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紮得快要睜不開眼,忍著怒火道:“路今慈,請你註意身份。”

長期習武他手掌粗糙,雖沒剛剛那樣熱了,手上卻宛若有千萬條蟲子在爬,渾身起雞皮疙瘩。

重生後和他的所有接觸她都覺得惡心。

她想把路今慈推下去,路今慈偏在這時松手,她差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鳶兒後腳跟上抓穩路今慈,另一只手指著路今慈呵斥:“大膽,怎麽跟我家小姐說話的。 ”

路今慈看都不看鳶兒一眼,轉身就走。

不行,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若是他也重生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路今慈的反常,徽月掙脫鳶兒,自己去追路今慈。

“小姐這是……”鳶兒驚呼。

徽月咬牙:“你先回去,我還有事找他。”

得想辦法他弄禁林裏面去去。

那地方終年陰暗潮濕,魔氣繚繞,偶爾有弟子誤入就沒見出來過。正道修士進這種地方,筋脈會被魔氣所傷,五臟六腑也會跟著受損,修為低的還會喪命。

但邪魔不一樣。

運的內功不同,魔氣根本傷不到分毫。

七焚臺驗不出路今慈是吧,不是邪魔就死在那。

她一時沒註意前面路今慈停下腳步,冷不防撞了上去,額頭微疼。

“你回去可不是這個方向。 ”

路今慈目光落在她耳墜上,臉上陰晴不定。

徽月擡眸:“剛剛的事是我敏感了。”

臺階旁邊就是禁林,黑霧繚繞,烏鴉落在枝頭發出一兩聲淒厲的慘叫。

少年高她幾級臺階,發尾在夜風中一翹一翹的,黑色衣幾乎與周圍相融。

路今慈冷笑:“你就是來說這個的?”

徽月話語平靜:“並不只是來說這個,我說過會賠禮道歉並言而無信之人。說吧,想要什麽賠禮。”

她瞥向左手邊的禁林,他要是再近一點就好了。

路今慈赤裸裸的目光將宋徽月上下打量了個遍,笑了一聲:“倒是差點忘了你們這些人最喜歡弄點賠禮來掩飾自己的虛偽,賠禮是吧?”

他目光移至宋徽月發間發簪上,擡手指向,徽月低眉,這發簪是件彌足珍貴的法器,爹爹特意挑在她生辰宴上送的,整個長衡仙山無人不曉,路今慈不可能不知道。

是故意的。

路今慈眼中頑劣一閃而過:“ 你給?”

他看出了她的遲疑,唇角的嘲笑才剛露出一點就聽見她說:“我給。”

她聲音像是在風中作響的鈴鐺,清越而篤定。

“你來拿。”

少年不解,看神經病一樣看她。

徽月反手取下簪子,烏發隨風飄揚,短的鬢角被她隨手捋到耳後,長的搭在她小巧的鎖骨上,像瀑布一樣瀉下,黑而順滑。她手腕一翻,對路今慈展開那只捏著簪子的手。手中的玉簪透出的月光不偏不倚照在她額頭上,像是晚間的霧氣一樣朦朧。

不用任何的言語,她只是微微朝他的方向仰了下臉就是出塵的美。

路今慈鬼使神差沒有拍落她手中的簪子而是伸手,徽月笑容瞬間收斂,猛地按住他肩膀往禁林推。

她邊說:“ 路今慈,你小心啊!旁邊是禁林。”

去死。

他身子挨上的瞬間被暴漲的黑霧纏上手腕,像是餓了許久的野獸一樣貪婪,周圍的風聲似刀,徽月後退幾步不讓自己受他波及。

路今慈一剎那好似明白了什麽,睜大的眼眸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圓溜溜的,蕩漾著水色光澤。

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憫。

為什麽這生來的壞種會有一副易碎的皮囊,她心生的只有厭惡。

討厭他。

徽月默居高臨下看著墮進黑霧中的少年,朱唇親啟:“你等等,我去找人幫忙。”

他不是可能重生嘛?

倒運個運邪魔內功看看啊,徽月冷笑。

路今慈聽她話也不掙紮了,突然就安靜下來,惡狠狠的目光讓她心生不詳的預感,她剛要回頭留他自生自滅,下一秒胳膊被他拽住往裏拉。

她沒有反應的機會就被被他拽入懷中,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修士入禁林都是九死一生,何況是凡人。

“路今慈,你在幹什麽!”

心中咒罵了他無數遍,她使勁推他。

可路今慈力道越來越大,硬生生拽著徽月一起摔落在地上翻滾幾圈,疼。

她胸口很快就開始發悶,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切還沒結束。

旁邊是個斜坡,她滾落坡底還一直推著路今慈,可對方就是不想她好過,手掌放在後腦勺上按得她動彈不得,也陰差陽錯沒磕上碎石。

他又在犯什麽病?

徽月轉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停下來,氣不打一出來。

周圍都是黑霧,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些枯枝,怪鳥在其中橫沖直撞,她手臂多出幾道血痕,如今就像一只從泥潭中打撈上來的小白雀,渾身都是泥。

路今慈還壓在她身上,徽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手用力推的同時用腳踹,就好像他是什麽掃把星一樣她恨不得遠離。

清脆的巴掌聲穿透林間的黑霧。

少年冷笑了一聲,起身就坐她腰上壓著,用力將她下巴捏得咯吱響:“你要不看看現在誰能弄死誰。不是和他們一樣巴不得我死?行啊,你給我陪葬!”

他語氣咄咄逼人。

她奮力掰他手,身下石頭擱得手臂不一會就青了。

對方動作粗暴,下巴很疼很疼。

路今慈永遠都是又兇又極端。

恐懼蔓延上心頭,她嚇得渾身發抖,使勁在心中安撫自己,不能怕他啊,想想爹爹,哥哥,娘親,長衡仙山的一草一木。

路今慈死了,他們就能活。

少年察覺到她害怕的情緒動作一頓,他捂著心口喘著氣,樹上的黑影不住搖晃,徽月抓住時機推開他站起。

她仔細打量。

路今慈唇色發白,喘息越來越重。

沒重生的幼年魔王,連運邪魔內功都不會。

或許這輩子路今慈的反常只是因她重生改變了一些事,他性格向來爭強好勝,徽月咽下喉中的腥甜。

那正好,死在這。

見路今慈扶著樹尋找出口,徽月強忍身上疼痛,上前拽他衣角,收緊,不讓他走。

路今慈走幾步都費勁,不禁怒道:“松開!”

他咳了幾聲,臉色越來越差,伸手就想推她,可看徽月面白如紙,鬼使神差收回手。

徽月聲音很冷:“路今慈,你這是想要去哪?要找出口我跟你一起去找啊。”

說是這麽說,她原地不動,也拉著路今慈不讓走。

路今慈有些氣急敗壞:“宋徽月,你想死嗎?”

魔氣蔓延至四肢百骸後影響越來越大,少年的臉在她面前模糊,出現很多重影,徽月抓著他衣服的指尖開始顫抖。

她勾出一抹諷笑,虛弱道:“路今慈,難道你還會救我?”

狼心狗肺的東西。

路今慈身形一頓。

時間拖夠了,他衣角被徽月抓出幾道褶皺,這下都走不出去了。

禁林內越來越冷,降到冰點。

徹底失去意識時,她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只可惜沒感覺到路今慈一身惡劣在她暈倒的那一刻盡斂。路今慈手從樹上收回,每一步都很穩。

他伸手接住她,瞥了眼她不安分的手,口中默念了什麽,隨著黑霧從她口中飄出,懷中人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抓緊了他的衣領。

她臉頰貼他胸膛上,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很安靜。

路今慈端詳了一會,勾唇:“你說呢?”

他帶著她朝出口走,霎時黑霧硬生生分出一條道,像是在忌憚什麽。

血順著徽月下垂的手臂掉到地上,她抓痕並未凝血,潮濕的空氣中飄蕩著血銹味。

怪鳥又被吸引過來,撲騰著翅膀抖落一地的羽毛。

路今慈眼中一戾,掐斷它脖子,淒厲的慘叫聲將外面巡山弟子提著的燈籠震得明明滅滅。

鮮血流了一地,瘆人得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