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33

關燈
33

男人的聲音似染著風雪,深沈,冷寂。

不由分說地攪亂了少女望著車窗外放空出神的寧靜。

施婳怔怔地回神,轉頭看著側邊的他,只覺得月色皎潔,溫柔而殘酷,靜悄悄地給他清雋的面龐鍍上了一層銀白的霜。

隔著若有而無的屏障。

她與他離得這樣近,又那樣遠。

清醒的意識重回大腦,施婳擠出一抹淡笑,帶著微微歉赧之意:“不好意思,剛才有些走神,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女孩天然的糯腔,細聲的嘟噥,如甘甜清泉墜入男人的心肺,本就淡泊的不悅悄然無聲中消弭殆盡。

賀硯庭腔調無意識地柔和了三分,淡聲問:“是為了梁瑟奚的專訪?”

施婳細密卷長的眼睫微微發顫,烏沈的眼褪去潮色,沒了濕漉的霧氣,只餘下透澈的瞳仁。

她雙手下意識絞在一起,指甲暗暗掐著手指肚的肉,掩去那份心虛,故意撇開話題:“那倒不是,是為了臺裏其他的工作。”

話音剛落,似乎是生怕對方不信,還此地無銀地又添了句補充:“梁小姐為人熱情,善於溝通,她的專訪做起來難度不算很大。”

女孩子酸澀的心事藏匿在隱秘處,叫素來波瀾不驚的大人物難以覺察。

在賀硯庭眼中,只覺得一字一頓分析自身工作的施婳透著幾分嬌憨的敦樸。

黑沈深邃的眸漸漸蕩出幾許柔軟的波動,他似笑非笑:“你好像在抱怨上一任專訪對象太難相處?”

施婳瞳仁微震,錯愕了一瞬,旋即連連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怎麽會……”

慌亂中對上賀硯庭溫涼的眸,心神亂了又亂。

她很快平覆下來。

雖然那股酸澀的漣漪並未彌散,但眼底的霧氣終於盡數斂去。

清晰的理智越來越占據更重的位置。

感性在這座天平上儼然失了權重。

還是理智些比較好。

賀硯庭已經幫了她太多。

在訂婚宴上為她主持公道,於她窮途末路時予她婚姻,甚至在專訪她局促卡頓時也給她無聲的幫襯。

這個男人已經很無私地在托舉著她。

而她,目前除了陪他在瀾姨面前演戲,甚至還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怎麽能對他生出覬覦之心,甚至因為別的優秀女性對他展露好感和傾慕時胡思亂想。

她不該奢求更多。

是自己今夜被Cersei明艷奪目的美晃暈了眼,迷了心智,縱容了內心不成熟的小心思。

至此,持續數十分鐘的任性,終於告罄。

黑色勞斯萊斯平穩駛入雁棲禦府。

下了車,邁入主宅,他們依舊是同居而不同房的夫妻。

施婳溫順禮貌地道了聲晚安,清糯的嗓音透著不易覺察的勉強。

她自以為已經足夠若無其事,甚至撐得上是克己覆禮。

但微妙的變化仍然浮蕩在夜色中。

回房後沖了淋浴,換上睡衣,她坐在書桌前記錄覆盤在麗府會包廂裏與梁瑟奚交談商定的所有細則。

全數整理完畢,今晚的工作就算是妥善完成,可以安心入眠了。

分明是工作順利的一日,睡得卻更長夢短。

極混沌的夢裏,賀硯庭坐在庭院內一張黃楊木藤椅上,坐姿慵懶,右手隨意垂搭著,左手則支著胳膊,食指指尖抵著太陽穴,分明沒有皺眉,卻透著明顯的不耐之色。

好似急於結束一件事情。

依舊是那張端方矜貴的面容,好看得令周圍的景致都失去顏色。

叫她看不見庭院內的風景,只能看見他。

那畫面太過熟悉,曾經給她如墜美夢的錯覺——正是她灌下自己幾大口龍舌蘭,壯膽對他提出結婚的那晚。

一模一樣的光景。

可男人的態度卻大不相同。

他修長白皙的兩指夾著一份白底黑字文件,遞給她。

是離婚協議。

上面撰寫的內容,除了表明兩人今後劃清界限,還鄭重承諾會給她一筆錢,一筆足夠她安穩活到老的財產,甚至將雁棲禦府也劃入她名下。

儒雅紳士,連離婚時刻都如此周到妥帖,不曾因為關系走到末路而薄待她。

施婳午夜驀醒,意識到是在做夢,卻並未睜開眼睛,只是翻了個身,裹緊絲綢軟被,迫使自己繼續沈睡。

她佯裝無事發生,頰邊的鬢發卻早已被鹹澀的愁露濡濕。

接下去的一周,施婳把自己的時間排得很緊。

工作愈發賣力,每次上播效果都很好,收視率持續穩步走高,臺裏領導自然看得到她的表現。

雖說京臺藏龍臥虎,但近兩年確實沒有業務能力太出眾的新人,任部長也專程找她開了個小會,過問她自身的規劃,包括工作強度是否能承受之類的。

施婳自從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就有意讓自己更加忙碌。

充實的工作可以填滿所有時間,只要累得連發呆的功夫都沒有,忙完倒頭就睡,自然就不會胡思妄想。

所以她親口對任部長表示,自己是新人,又年輕,身體素質也沒問題,完全可以承受更高強度的工作。

又聰明又卷的新人領導豈會不喜歡。

任部長滿意地點了點頭,準備著手給她安排更多重要的項目。

可饒是再轉移註意力,人畢竟不是機器,總有休憩的間隙。

最近幾天施婳下播回去就收拾睡覺,睡醒就立刻來單位。

本來她身為新聞主播,只需要打卡五小時,最近都被她上成了十二小時。

基本上吃個午飯就出門,有時候甚至連午飯都不在雁棲禦府吃,隨便到單位食堂吃一點。

這日午休時間,小阮懨懨地趴在桌上,手指劃拉著手機屏幕,時不時嘆口氣。

施婳幾番被她細微的嘆氣聲驚擾,不禁心生好奇,她下意識偏過頭瞥了一眼,見小阮的電腦屏幕上是某藝人的微博主頁,手機上好像也是相關的內容。

“小阮,你最近在追星嗎?”

小阮聞言楞了下,旋即搖搖頭:“不是……”

施婳看著她蔫乎乎的小臉,不由莞爾:“怎麽了,這表情,跟你家房子塌了似的。”

小阮沈沈嘆了口氣,把手機界面裏的微博評論劃拉給施婳看。

“喏,我房子真沒塌。”

評論區不僅沒有黑粉,還鋪天蓋地都是喊老公喊哥哥的ID。

施婳不追星,對娛樂圈了解甚少,但小阮手機裏這一位,饒是她沒有留心關註,也是有記憶的。

岑忌,今年剛出道就勢頭火熱的新人。

最近各大社交媒體都能刷到他的有關信息。

他看起來相當年輕,樣貌倒是很順眼,皮膚白皙,乍看上去像鄰家哥哥,但凝神細看,又覺得他身上頗有幾分匪性,英俊又痞氣。

氣質是蠻獨特的。

施婳笑了:“這不就是愛豆嗎,還說不追星呢。”

小阮扁扁嘴,有氣無力地嘟囔:“我真不追星,他是我高中同學。”

施婳眼神微滯,略感訝異。

小阮趴在辦公桌上,唇角向下,反覆刷著同一條微博的評論。

好多人喜歡他。

終於有人看見他了。

她好開心。

但也好不開心。

施婳覺察到小阮心情的微妙,便不再吭聲,不去打擾她。

但不過須臾,她好似隱隱明悟了什麽。

那種又酸又澀的情緒,分明也……令她熟悉。

忙碌工作之餘,施婳也開始頻繁的抽空回老宅去探望賀爺爺。

除了輪休日,中午也時常回去陪爺爺吃個午餐。

老爺子每次見了她都眉開眼笑,身子骨的狀況似乎也比之前穩定了不少。

聽榮伯說,老爺子最近睡眠還算可以,清早一起床就喜歡去花園待著。

一待就是大半個上午。

之前還只是喜歡養花弄草,最近甚至辟出一片菜地,種了些黃瓜豆角蒜苗胡蘿蔔。

賀爺爺高興,施婳也開心。

生活明明按部就班,她暗自慶幸自己也算找到了“婚後”的平衡,日子本該就這樣平靜無瀾地過下去。

可這一日下午,她忽然接到瀾姨的電話,熱絡親切地關心了好一陣,然後突然提出:想去你們新房住上幾天,不知道少夫人介不介意。

瀾姨是賀硯庭最重要的親人,待她也是挑不出錯的好,她自然是不介意的。

只是瀾姨不僅自己要過來住,還要帶上連姨。

說是雁棲禦府開府的時間太短,游媽雖然能幹,但尚且沒有掌事經驗,有很多事情沒能打理妥當。

所以她們兩位都惦記著,想過來幫忙好好打理。

連姨是老宅的老仆歐了,施婳自從來到京北,衣食住行都受她照拂,和連姨很親。

兩位都是她不能拒絕的長輩。

她只能應下了。

只是這樣一來,有些事就不得不找賀硯庭商議。

這夜下播後,她是自己開車回家的。

最近她裝得忙碌,有意閃避,賀硯庭恰好也於前日出差,今晚應該是剛回來。

她上了樓,看見書房門縫中亮著光,就猜到賀硯庭此刻正在書房。

她趿著拖鞋,硬著頭一步一步踱至書房門前,擡起手腕,輕輕敲下。

白膩的手腕纖細柔軟,食指與中指彎曲的關節敲擊在柚木門扉上,發出敲冰戛玉般清脆的聲響。

“進。”

屋內,男人覆了薄霜的低沈音調不疾不徐地傳出。

門不曾落鎖,施婳略微施力便推開了。

腳步緩緩地邁入,印象中,這好像還是她頭一回踏進他的書房。

相對於她的促狹不安,端坐於書桌前的男人要從容得多。

他視線微垂,並未正眼看她,目光似乎落在重要的文件上,神色冷淡而肅穆。

饒是沐浴過後換下正裝西服,只穿著一套黑綢睡衣,也依舊散發出矜貴儒雅的氣質。

他在家中與在外面的形象,對施婳來說好似沒覺出什麽不同。

都是叫人遠遠遙望的高嶺之花,只可遠觀罷了。

這幾天沒有頻繁接觸,兩人之間莫名添了幾分生疏。

施婳望著冷白燈光下男人精致得近乎完美的臉,心裏不禁生出虛幻之感。

太不真實了。

他們兩人天懸地隔,原本不該像此刻這樣同處在一個屋檐。

他穿著居家睡衣的模樣也不該被她看見。

大概是她出神了太久,男人疏冷的聲線緩緩響起:“有事?”

施婳無聲吞咽了下,盡量言簡意賅又實事求是地講明了目前的情況。

轉述過瀾姨的話後,她又忍不住嘟噥:“我倒是覺著游媽將家裏大小事宜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不曉得連姨她們具體還要忙些什麽……”

在此之前,施婳沒有懷疑過長輩們的用意。

畢竟她沒有獨立開門過日子的經驗,何況還是這樣大的一座附帶私家園林的新中式別墅。

只想著或許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令瀾姨她們惦記。

賀硯庭終於擡起目光覷她,他面色冷淡,分明沒有笑,可施婳卻恍惚間覺得他眼底藏匿著不算很深的揶揄。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連姨是老爺子的眼線。”

“什麽?”施婳一臉茫然。

賀硯庭的書房只亮著壁燈和臺燈。

他看起來深夜是不喜歡在太明晃晃的光線下辦公。

書桌應是黑胡桃實木,深咖色,桌角立著一盞覆古綠中古臺燈,看上去應是古董,雅致而古樸。水綠燈罩下暗綠色的燈影與窗外的月光相互交映,透出些許微醺的暖光。

施婳明明滴酒未沾,卻莫名覺得醉了三分。

她惶惑地低喃:“眼線?為什麽這樣說,難道爺爺他……懷疑我們的婚事有假。”

施婳最看重的就是賀爺爺,但是她婚後一直都小心應付,按理來說不該有絲毫疏漏才是,為什麽爺爺會突然起疑心。

暗綠色燈光昏茫,照不清男人的眉眼細節。

只格外突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頜線,以及那道顏色很淡的薄唇。

施婳莫名垂下頸去,不敢再盯著他多看半秒。

賀硯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開口亦是輕描淡寫:“你最近經常回老宅?”

施婳內心微滯,旋即坦然點頭:“是,我想著爺爺在老宅冷清,就時不時中午回去陪他用餐,也沒多聊什麽,至多待上一小時我就走了。”

她細聲敘述著,說著說著,自己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難道是她太頻繁回去探望,反倒讓爺爺平添擔憂,怕她是因為在新房過得不順心,才總回老宅的麽。

她掐了下掌心,暗暗懊惱。

怪她缺乏經驗,竟是完全沒考慮這一層。

爺爺畢竟上了年紀,是老一輩的舊觀念,也許覺得女孩子婚後若是過得遂意,就不會老惦記著回娘家,是類似的道理。

施婳心裏焦灼,腦瓜子也轉得快了些,很快就提出建設性意見。

“那個,賀硯庭,既然這樣,恐怕還得拜托你一件事……”

她一著急,也忘了近來幾日的有意疏遠,下意識邁近了幾步,纖薄的身子就立在他書桌前,耳垂發熱,為難地開口征求:“連姨她們過來住的這幾日,我們恐怕得住一起才行,我的意思是……你得搬回主臥。”

少女溫糯的嗓音撂下。

窗明幾凈的大書房似乎染上了幾分夏夜的潮濕,清新的空氣都變得暗昧。

男人平如止水的眉眼淡淡覷著她,始終是冷冽泰然,八風不動的模樣。

施婳怎麽可能註意到他修長指骨正把玩間的火機被捏得緊了一瞬。

但也僅僅是一瞬爾爾。

他清冷的臉上幾乎沒有絲毫情緒,隱約還微蹙了下眉,不知是否是因為添了麻煩帶來的不耐。

好在施婳擔憂事情並未發生。

賀硯庭沒有婉拒她,而是冷淡地應了句:“可以。”

施婳掩下心緒的慌亂,軟著聲道:“好的,那我今晚就收拾一下,你的臥室……我方便進去嗎?”

他依舊神色淡淡,仿佛事不關己:“你隨意。”

“好。”

施婳自覺著時間有點緊張。

她觀察賀硯庭今晚已經沐浴過,應該不會再使用浴室裏的相關洗浴用具。

得了他的首肯,她就直接推門進去,把他的個人洗漱用品,乃至所有看起來是日常所用的東西都一一搬進主臥的浴室。

主臥的浴室大得離譜,超長的魚肚白大理石洗漱臺面原本就設計了兩個並排的雙臺盆。

一左一右,各自擺上兩人日常使用的瓶瓶罐罐,臺面也依舊顯得空曠。

大約是她忙起來有動靜,賀硯庭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

他沒有半句多餘的廢話,只是默不作聲地陪她一塊兒收拾。

好在入住時間不長,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可搬。

整理得當,施婳走出浴室,心裏仍有些惴惴,她趿著拖鞋在床邊踱來踱去,猝不及防對上賀硯庭平靜冷淡的視線。

她忍不住開口詢問:“現在這樣可以了嗎,你還有沒有別的想法?我可能多少有沒顧及到的細節……”

施婳平日算是比較細心的人,但仍是怕有疏漏。

而且她總覺得即便把他的東西都搬進了主臥,也仍舊是不太對味,總覺得這間屋子就不像是兩個人住的。

沒有絲毫新婚夫婦的氣息。

瀾姨和連姨都是早已成家生子的人,又有多年服侍主家的經驗,想來是眼光毒辣老道的,只怕她們會看出什麽。

若是稟報給賀爺爺,那就難免要惹得他老人家擔憂了。

賀硯庭總是冷淡自如,他想必也不是粗枝大葉的人,兩個人總比一個人的思路要縝密些。

身著黑綢居家睡衣的男人似是略微沈吟了幾秒,旋即徑直來到床頭櫃前,俯下身,腕骨微擡,不由分說將抽屜拉開。

這個位置、這個動作,施婳都不算陌生。

她當然記得搬入新居當晚發生過什麽窘事。

然而此時此刻,眼前的畫面遠比上回更令她羞窘。

只見賀硯庭將其中的黑金長方形盒子抽出兩盒,修長白皙的指骨宛如玉質扇骨,好看得不可方物。

但是頃刻間,那雙好看的手卻生生將盒子包裝拆開,繼而撕開了兩枚錫紙,連同床頭的幾張抽紙巾,一並團起隨手丟進了一側的紙簍中。

那團白色東西在空中滑過拋物線,生生把施婳看呆了。

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她啞然發怔,久久不能出聲。

空氣凝結,暧昧的因子不斷地發酵、外擴。

施婳漲紅著臉,整張臉蛋宛若熟透的蜜桃,顫顫著溢出。汁。水。

她無聲咬著唇,只能佯裝什麽都沒看見,良久才木然抱起自己的睡衣往浴室方向走去,含糊的顫聲洩露了她的隱秘心事。

“那個,我還沒洗澡,時間不早了,得先洗澡休息,你自便吧……”

施婳通常是洗淋浴更多的,除非特別疲勞才會選擇泡澡。

但這一刻她覺得心浮氣躁,只想在浴室裏多耗點時間,也無暇多想,進了浴室便反鎖上門。

放了熱水,身子靜靜地沈入碩大的圓形浴缸。

熱度恰好的水溫將身體無聲裹挾,毛孔隨之舒展。

闔上眼,眼前不受自控地浮現出男人方才的舉動,以及……他無波無瀾的冷靜神色。

清冽。潔凈。

分明不染絲毫風月。

他並沒有別的意圖,只是順遂她的心意,更加縝密妥善地配合她做戲而已。

是的。

就是如此。

他不沾塵欲的模樣甚至算得上冷漠,哪有半分繾綣。

不過她自己心中有鬼,故而耳根酥。麻罷了。

橙花精油淡淡的草花香舒緩寧靜,無聲地撫平了少女劇烈的心緒起伏。

泡完澡換好睡裙,她有意屏息靜氣,外頭儼然沒了絲毫動靜。

想必賀硯庭早就回書房去了。

她於是愈發篤定是自己暗懷鬼胎,用沁涼的柔膚水護膚後,果然冷靜了少許。

吹幹頭發,她習慣性地彎下腰準備清理浴缸。

然而足足過去五分鐘後。

不曉得是她操作不當還是浴缸出現了故障,水不僅沒有被放掉,還越蓄越多,眼看著就要溢出來。

施婳沒用過這款品牌的浴缸,急忙上網檢索。

她動作已經算是很快了,被她找到了同款浴缸的使用說明書,下載下來,急忙點開,卻瞠目發現全是德文。

洗澡前發生的事情已經夠令她窘迫了,此刻的第一反應是跑去求助游媽。

半夜三更,固然要給游媽添些麻煩,但這也是實在沒辦法的事。

少女只著米白睡裙的纖薄身影如一道風,在走廊匆匆晃過。

恰好途徑的男人佇下腳步,寡涼的腔調冷冷喚住了她。

“跑這麽急,出什麽事了?”

被撞上了,施婳硬著頭皮與他對視。

面對他清冷淡漠的黑眸,以及即將滿溢的浴缸水,便也再顧不得旁的,紅著臉囁喏:“浴缸的水怎麽都關不掉,不知道怎麽回事……”

男人眸色微滯,沒有絲毫猶豫,旋即信步邁入主臥,徑直踏進浴室。

他步伐沈穩,八風不動,不像是一位丈夫在處理家務瑣事,更像是上市集團的董事在著手要務。

袖口隨意卷起,伏下腰,一番忙碌。

不過須臾,水就關停了。

施婳沒看懂他是怎麽弄的,還帶著探究的目光,想要學一學,總不能以後再出類似的烏龍。

她正欲問個究竟的時候,男人忽而僵直脊背,毫無預兆地輕咳了聲。

少女錯愕擡眸,對上他不太自然的神色。

她也算敏感心細,目光忙循著四周繞了圈,不多時便驀地落在不遠處臟衣上方的霧粉色蕾絲布料上。

那窄窄的兩小片布料。

法式,三角形狀,蕾絲,純棉內檔,還微微帶一點鏤空設計。

是她剛才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放進洗衣簍的……

發燙的體溫瞬間從頭頂灼燒至腳趾,施婳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她徹底失了理智,也顧不上禮貌客氣,擡起雙手便抵在男人身前,微微施力推搡,咬著唇命令:“賀硯庭,你、你出去……”

大肥章來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