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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發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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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發喪

沈書晴這些日子以來,醒的時候少,睡的時候多,也就這兩日才好全,腦子一清醒便想著回去找人,本以為陸深一定擔心死了,她以為他們經歷了這麽多事,早已放不下彼此,哪想到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若是設身處地,她定會做一輩子的寡婦。

可他,才不過三個月,就忍不住要續弦,可見這人的真情也不過如此。

沈書晴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個冷冰的現實,胸腔起伏不定,額尖不住地冒著細汗,煙娘見之,忙扶著她重新躺在床上,寬慰道:“不管如何,他是你兩個孩子的爹,你總歸還得回去他身邊,不是麽?”

若是從前,沈書晴大有來去自如的勇氣,可如今為了兩個孩子,為了陳家,她卻是再也丟不開了,只得暗自嘆息一聲,“你說得對,即便他負心薄幸,可我已再也離不得他了。”

煙娘是個三十多的婦人,從前也嫁過人,後因三年無所出被夫家休棄,自此便回到娘家,成了這十裏八鄉唯一的大夫,他早不對任何男子有期望,因而勸她,“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女子總是艱難許多,你回去以後,也別同他鬧,趁著他對你還有些愧疚之心,多撈一些好處才是正經。”

沈書晴點點頭,算是認同她的話。

自從中秋宮宴後,坊間便傳聞新皇要廣納後宮,在有心人的渲染下,更是傳得有鼻子有眼,即便是陳家人,也是信了幾分。

陳國公府的家宴上,陳大爺再次提起這事,“父親,上回兒子說的,送一個陳家女入宮的事,您老人家要不再考慮考慮?”

“現在外頭都在傳皇上要續弦,雖說近期不大可能完婚,但一旦定下人選,我們要在想安排人去後位就難了。”

這一回,連陳十七也不再反對,“大伯父說得對,現如今董尚書正大肆散布他女兒要做皇後的消息,我們若是不動作快一些,只怕到時候陳家女即便做了皇後,也要被世人議論。”

陸深至今不過二十二,要一個年輕的帝王當一輩子鰥夫,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陳行元思慮再三,還是點了點頭,“既如此,便交給你們去辦。但我有一個要求,她須得當遙兒為親生的,若是遙兒有個三長兩短,即便她是陳家女,老朽也不會對她客氣。”

幾個人三言兩語便定下來為陸深選皇後的事,唯有陳望舒這個做母親的只顧著落淚,她苦命的女兒啊,好容易丈夫發達了可以妻憑夫貴,她卻一屍兩命走了,連骨頭也找不到,真是造孽。

沈書晴在煙娘的攙扶下來到花廳,便聽到這些對話,不止是陸深薄情寡義,便是連她自己的親人,也已經放棄了她,正準備送另一個陳家女兒進宮去取代她的位置。

急怒攻心之下,沈書晴當即昏過去了。

因上一回的宮變,皇宮損毀嚴重,陸深除了上朝皆陪同陸遙居住在東宮。

這幾日,陸深一反常態不再去秦淮河,只因三日前林墨從當鋪取回來一根簪子,這簪子是昆侖暖玉所制,不算他當初摔壞的那一根暖玉簪,整個金陵再也找不出第二根。

只是距離這根簪子現世已經三日,為何她還是沒有出現呢?

“林墨,你倒是說說看,為何她還在活著,卻不肯來見朕?”

林墨想說,這簪子雖是王妃的,可卻未必是王妃拿來當的,大有可能是旁人撿的,畢竟三個月了,王妃但凡還有口氣,就不可能沒個聲響,但這話他不能說,沒瞧見陸深滿眼的希冀,只得順著他的心意道:“或許娘娘是故意的呢,畢竟外面都在傳,皇上您要續娶董先河的女兒董宛如,王妃娘娘興許聽見了,不高興見皇上。”

林墨不過隨口一敷衍,沒想到陸深還真信了,這是幾個月來唯一的希望,除了相信他又能如何呢,天知道林墨拿來這個簪子,他顫著手端詳了多久。

“這是她能幹出來的事,這會子她準是躲在哪裏,偷偷抹眼淚呢。”

翹頭案上,擺著沈書晴從前慣用的繡籃,裏頭有一只做了一半的嬰孩紅肚兜,看大小該是為他的第二個孩兒準備的,陸深急忙將視線偏開,卻依舊剎那間便紅了眼眶,“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至於孩兒,他們還有遙兒,這就夠了。

卻說陳家,因為沈書晴的回來,一掃先前的陰霾,尤其是陳望舒,拉著沈書晴不住地問長問短,這才明白這些日子她得了煙娘的幫助,便是連腹中的孩兒都一並好好的,當即對著四面八方阿彌陀佛了一番,“多謝菩薩保佑,多謝菩薩保佑。”

可靠在纏枝紋丁香色迎枕上的沈書晴,卻是耷拉著一張臉,有著說不出的惆悵,“娘,我聽煙娘說,他要續娶了,這是真的嗎?”

這事兒陳望舒也說不準,畢竟也都是傳聞,可聽她爹說陸深在中秋宮宴上也提及此事,又不知到底這傳聞幾分真幾分假了,然不管是真還是假,現如今她閨女回來了,哪裏還輪得到甚麽董宛如及陳氏女?

“好閨女,你放心,這不是大家都以為你......了嗎?”陳望舒同沈鈺情比金堅,她其實分外理解女兒的心情,便是她對陸深也不是沒有微詞。

在民間,妻子去世,也有那情深的漢子守孝三年的,這才三個月呢,可看在兩個外孫的份上,又不得不說陸深的好話,“皇上一登基就將遙兒封為了太子,還給你外祖封了個國公爺做,陳十七更是年紀輕輕就成了柱國大將軍。這滿朝上下,還能有那戶人家,有咱們這個殊榮?還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哪有這個面子?這不過是論功行賞罷了。沒有陳家,他哪能如此這般順利登位。”說到這裏,倒是又想起從前的事來,沈書晴有些諷刺地笑了笑,“也是我傻,當初他本就是看中外祖,才將我娶為妻,否則只怕現在我還是葫蘆巷那個外室,我的孩兒也永遠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子,哪裏能夠當得了甚麽太子......”

陳望舒見她越說越不像話了,忙換了個話頭,“你昏迷的時候,祖父已準備好了車馬,等你一醒來,他便親自將你送回宮。你一回去,外頭那些傳聞自然不攻而破。”

“娘,我現在還不想見他!”沈書晴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負心薄幸,“你容我緩一緩,等我自己想通了,再將我送回去成不?”

自那日李照玉應下了當陸遙太子太傅一事,每日便會去一趟東宮,盡管如今陸遙才一歲半,可他每日皆要給他念上幾篇策論,陸遙倒是也乖,竟也肯安靜地聽他針砭時弊,可若是陸深不小心闖入視線,他便會鬧著要找爹爹,是以陸深從不打攪李照玉的講授。

這一日,李照玉正同陸遙念著一份邸報,正這時陸深偶然從門外走過,陸遙又被吸引了目光,若是尋常,陸深會直接無視,可今日竟然好脾性陪著陸遙玩鬧了好一陣子。

李照玉剪手在背後,望著庭院中嬉笑的父子,就仿若他們從未失去過母親或者妻子,遙兒還小不懂事便罷,可陸深呢?

他不是自詡對表妹深情嗎?

正這個時候,一個身著藕色纏枝紋寬袖窄腰衣裙的女子陡然闖入了他的視線,她梳恭順的墜馬鬢,腰肢掐得極細,嬌嬌怯怯的仿若風中飄零的玉蘭花,不堪承受世間一丁點的風霜,只等著這世上最英武的男子的愛護。

她正旋裙往陸深的方向走去,從李照玉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陸深的背影,但他大抵是喜歡的吧,否則哪怕她董宛如是董先河的閨女,也沒辦法隨意進出東宮。

她此刻能夠出現在這裏,便能夠說明一切。

書晴啊書晴,這便是你放棄我,也要選擇的男人啊!

李照玉嘆了口氣,踢著庭院中吹到廊下的枯葉,剪手在背後往外走去,卻這個時候聽得陸深高聲地斥責:“你是誰?誰放你進來的?”

陸深並非不知她是誰,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聽這意思,似是並不認識董宛如,李照玉頓了步子,堪堪轉眸,便瞧見董宛如婉約清麗的臉上,兩行熱淚簌簌流下,她本就生得弱柳扶風,被陸深這般一嚇唬,連話都忘記講了,只垂著頭不住地絞著手中的帕子,從李照玉這個角度瞧過去,卻是委屈極了。

偏生陸深不是個憐香惜玉的,如此佳人在跟前落淚,非但沒有半分憐惜,還直接吩咐林墨,“此人擅闖東宮,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董宛如金尊玉貴的長大,何曾被打過板子,當即就慌了神,“皇上,臣女是董宛如,我爹是董先河啊。”

她以為她提了他的的名諱,陸深便會繞過她。

可陸深這些日子深受董先河散步的謠言的困擾,正愁沒法子整治他,如今既送上門來,他豈肯輕易放過,當即挑了挑眉,“是嗎?董卿家的閨女?朕聽聞董卿家的閨女端莊大方,怎會貿然往外男跟前湊?”

“冒充董小姐,罪加一等,拖下去,打三十個板子。”

不及董宛如再多辯解,幾個嬤嬤便將董宛如拖了下去,不過一日,整個京城的人皆知道了這樁“秘”聞。

陳望舒得知這件事,好生在沈書晴跟前大肆渲染了一番,而後總結陳詞道:“娘就說,女婿心裏只有你,怎會想著娶旁人,如今看來,倒更像是董先河那個老賊一廂情願。”

不得不說,董宛如的這個插曲,倒是稍微有安撫到沈書晴,只她才剛松一口氣,又聽他外祖下朝回來,說起另一件事,“你是還不打算現身嗎?”

“今日大朝會上,皇上打算發喪並大赦天下。”

陸深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法子,可以逼她現身,畢竟舉國發喪,她便當真是死了一回,將來便是回宮,少不得又多了許多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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