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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你們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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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你們都得死。

倏然,那影子一個側身,沈聲問:“誰?”

沈書晴這才捏著一顆心,把那裙擺提著小心翼翼往門邊走去,與陡然起迎來的陸深撞了一個滿懷。

沈書晴一個沒站穩往下倒去,被陸深捏著胳膊將她扶住,他視線落在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上,薄唇磨了磨,帶著些許責問:“你來這裏作甚?”

現如今外頭兵荒馬亂,她來這等地方作甚,難道就不怕有去無回?

“不是答應本王就在王府,哪也不去?”

沈書晴無視他指責的話語仰面睇他,把小手貼在他的面頰上下摩挲,“前兩日鄧大人來王府宣旨,說是明日你要在午門被斬首,我雖然信你,可我還是害怕,害怕皇上真的將你斬了,所以才求了舅父讓我來探監,我要聽你親口跟我說,說你明日會平安無事,我才能放心。”

“還是那般沈不住氣!”陸深本是要好生斥責她一番,卻瞧見在她眼眶打轉的淚花,將他這騰起的火生生給澆滅了,轉而小心把她往榻上扶,“別哭了,都兩個孩兒的娘了,還成天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他這般哄著,女子卻愈發哭得厲害,將她那小臉埋入男子胸膛,他淡淡的冷竹體香襲來,叫沈書晴感到安心,仔細一聞還混雜著香胰子味,這才確信他在牢裏沒有遭罪,破涕而笑道,“你這裏還能沐浴?”

陸深舌尖頂了頂上牙床,呼出一口氣,拿他這個小婦人實在是無可奈何,“本王一早便同你說過,一應皆已打點好?”

沈書晴點點頭,掃視一圈,被褥整潔,案頭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甚至還擱了一幅棋盤,上頭黑子白子並立,想來方才他坐在案前應是在研究棋局,“是,是妾身多慮了。”

沈書晴這才徹底信了他的話,她捏起軟帕搵淚過後,忙拉著陸深往案前去,“我今日下廚做了菜給你帶來,你快趁熱吃了。”

陸深卻將食盒放在地上,拉她重新按在榻上,把她柔夷包裹在手中摩挲:“瑤瑤,現下你也見過我了,我如今好好的,明日午門我也不會有事,這地牢不是甚好地兒,你聽我的,現在就離開。”

“回到王府,一切聽林墨的安排。”

沈書晴雖然不舍,但也只能照做,也是怕耽誤了他的大事,臨走前將她臉往男人胸膛貼了貼,萬分不舍地磨蹭了好一會,磨得陸深起了些躁意,將她壓在身下好生憐惜了一番,直到女子粉面桃腮,氣喘籲籲這才作罷。

沈書晴一面整理自己散亂的衣襟,一面嗔怪男子,“鐘家表妹說得沒錯,爺瞧著芝蘭玉樹,但根本就是金玉其外,不是個正人君子。”

陸深張臂將她圈在懷裏,瞧著被他疼愛得殷紅的嘴唇,笑得有些沒心沒肺,“本王是不是君子,你不是最清楚?你第一天認識本王?”

說著,又開始動手動腳,根根分明的手指不老實地四處揉、按。

嚇得女子捂著心口拔腿就跑,等出了內室的門才發現手中提著食盒,慌忙折回放在案頭,一溜煙又走了。

待門外女子的動靜消失,陸深這才收起那副笑臉,換了副生人勿近的面皮,起身至案前繼續方才被打攪的棋局,將至關重要的一枚黑子落下,至此勝負已分,他勾起一邊唇角,笑得邪異。

“父皇,多謝你的成全。”

卻說沈書晴出了牢獄,並不曾聽信陸深的話直接回王府,而是要林墨駕車帶她去報國寺,林墨因勸道:“娘娘,現如今外頭不太平,您就聽老奴一句勸,跟老奴回王府去吧。”

沈書晴有自己的道理在,“既然已經出來,索性去一趟報國寺,本妃雖然見著了王爺,可本妃這心裏始終不安。”

林墨見推脫不過,只得驅車前往,另安排了十個暗衛隨行,一個時辰後,沈書晴出現在了報國寺最富盛名的觀音殿。

頭舉三只佛香,沈書晴跪在莊嚴的觀音寶相前,緊闔著眸子虔誠地禱告,“觀音菩薩在上,求你保佑王爺能夠平安度過此劫,民女為此願意折陽壽十年!”

話音剛落,殿門外便響起鼓掌聲,“想不到我們賢王妃對賢王殿下竟然如此情深似海,只是可惜了,觀音菩薩大概管不了你們這對苦命鴛鴦。”

沈書晴梭一眼,見是那個尖酸刻薄的伊蘭舟,而她的身後跟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頓時癱軟在地,大聲呼喊,“林墨!林墨你在哪裏?”

伊蘭舟自兒子死後,便怨怪上了一幹人等,除了皇帝她奈何不得,其他人皆成了她死亡簿上的座上賓,得知陸深明日午門斬首,伊蘭舟並沒有罷手,對於沈書晴沖入掖庭的判決她並如何滿意,可沈書晴從不離開王府,她沒有機會下手,今日好容易出門,還往城外走,伊蘭舟當即調了幾十個家丁婆子跟過來。

她齜牙咧嘴地看著沈書晴那張嚇得花容失色的臉,“不論是你,還是賢王,還是向家那幾個賤人,你們害死我兒,你們全都得死,全都得給他去陪葬!”

翌日,午門。

朱紅的宮墻下,一個身著白色囚服的男子跪在午門的刑臺上,即便身後那個膘肥體壯的劊子手將砍刀揚在了他的腦後,只待監斬官一聲令下他便會身首異處,可他那上揚的鳳眸裏卻半點也察覺不出懼色,反倒是有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

北風呼嘯而過,吹亂了陸深鬢邊的碎發,卻吹不亂他的心緒,他瞇著墨眸打量一圈,刑場周圍的幾條街巷堵得水洩不通,皆是自發前來為他請願的百姓,這是他半年來謀算的人心,但還不夠,斬首是在申時末,如今才申時三刻,還需再等等。

人群中有個小女孩,指著刑臺下跪著的人群,不解地問她的娘親,“他們為什麽要跪在哪裏啊?”

“他們是在為賢王求情。”

“不是壞人才會被砍腦袋啊嗎,為什麽要替他求情啊?”

那婦人將她摟在懷裏,“傻孩子,賢王怎麽可能是壞人,去年那一場雪災,若不是賢王,只怕我們這些窮苦人家,早就凍死、餓死了。”

“那賢王是好人,為何還要被砍腦袋啊?”

那婦人不說話了,望向監斬官鄧為民的眼中卻竄著怒火,不只是她一個,群眾裏頭多的是虎視眈眈盯著鄧為民的。

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鄧為民如坐針氈,扯了扯一旁周統領的衣袖,“現下刑場周圍人群越湧越多,周統領你看你要不要再調撥些禁衛軍過來,本官擔心一會兒這些愚蠢的老百姓會鬧事。”

周統領淡淡掃了一眼,頓時蹙起眉頭,“不好辦呢,鄧大人,本官估摸怎麽也有幾萬人,本官手裏也不過只有三萬禁衛軍,就算都調過來,也無濟於事啊?”

“更何況,這烏壓壓的全是人頭,調了人過來也擠不進來啊。”

鄧為民訕訕一笑,“是,是這個道理。”

陸深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只眼皮子也不曾掀一下,反倒是瞧見喬裝在人群中的陳十七後,不著痕跡地朝他搖了搖頭。

陳十七的副將提著劍,壓著聲音道:“大將軍,我們的人都準備好了,為何還要等啊?”

陳十七搖了搖頭,“我也說不準,不過王爺自有他的道理,且等著才是。”

陳十七原本原本也看不上陸深,直到陸深叫他去軍中歷練一番,體悟到當初他在軍中的艱辛才明白他並非一個花拳繡腿的王爺,更何況,陳十七捏緊了手中的黑騎軍令牌,他實在沒有想到,賢王竟然能在天子腳下的金陵地區蓄養十萬精兵,這其中的財力和魄力絕非凡夫俗子可比擬。

雖則陳十七也並不是很明白,陸深聖旨在手名正言順,兵力也不缺,卻為何非要自己蹲一回大牢,如此迂回廢事,但他想他總是有自己的理由在。

至申時末。

鄧為民睇了眼望不到頭的人群,很識時務地將手中斬立決的木牌遞給禁衛軍董統領。

可董統領又不是傻的,他可不想一會兒那些百姓暴動起來拿他出氣,“鄧大人,你我該各司其職才是,我只是負責維護安保秩序。”

鄧為民諷刺地一笑,“秩序?董統領,您開什麽玩笑?現如今還有秩序可言?”

董統領剪手在背後,望向宮墻上迎風招展的旌旗,是朝陽一般的紅,一如陸深的赤子之心,耳畔要為陸深伸冤的聲音一浪蓋過一浪,簡直是震耳欲聾,他忽而勾唇一笑,“董大人,你是文官,本王是武將,你該是比本官更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

鄧為民裝傻,“本官不懂。”

董統領並不知曉鄧為民的底細,只當他是個賣主求榮之輩,並不與之深談,只肅聲提醒他,“鄧大人,時候到了。”

鄧為民閉上眼,正打算一聲令下斬了陸深。

陳十七率領的部下當即凜了神色,將手摁在劍柄上,隨時準備瞅準時機劫法場,可他們到底還是慢了一步,人流沖破禁衛軍築起的人墻如潮湧上法場,頃刻間便占領了整個刑場,與此同時,百姓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直到此時,陳十七這才明白,陸深如此大費周章做了這麽一個局,無非是想要一個民之所向罷了。

後史書記載,建昭五年五月初二,賢王於午門斬首時,天降異色,為擁戴的百姓所營救,同一日先皇傳位密詔現世。密詔言:梁昭帝在位期間,如若不敬天、不賑災、傷手足、亂朝綱、喜酷吏,賢王陸深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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