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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拜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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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拜師禮

闕夜峰上的氣氛越來越低沈, 張、楊兩個管事整日愁眉不展。

“池姑娘到底是怎麽了。一劍門所有的靈醫都來了,卻診不出她是個什麽毛病。”

“我們可要……”張管事說著,言下之意二人皆明白。

“主人在魔門的地盤上, 步步小心, 豈能為這般小事去打擾他,讓他分心。”楊管事搖頭。

“楊管事,你可不要犯了上兩個管事的錯誤,主人說過, 凡事以池姑娘為先。”

……

張管事來到池榆洞府, 池榆披散頭發躺在床上,眉頭緊鎖,臉色發青。張管事輕輕喚池榆, “池姑娘, 喝點靈參湯吧。”池榆聽著, 眼皮耷拉看了她一眼,自己撐著床榻, 勉強支起身,張開嘴喝湯,只喝了兩口,池榆便喝不下了, 準備躺下。

張管事再四勸池榆多喝一口, 饒是如此,那碗靈參湯池榆也只是喝了一小半。

張管事看著那靈參湯發愁。

池榆覺得自己很飽,再喝肚子都要撐破了。她四肢無力,腦袋整日昏昏沈沈, 只想著把玉佩刻完。那枚玉佩被她時刻緊攥在手裏,每當清醒一些, 便刻一點。

這時距離晏澤寧離開一劍門兩個月了。

陳雪蟠為了避免被人懷疑這件事是他做的,還忙前忙後的替池榆張羅著尋靈醫,下山與別人談及池榆病情時,也是一臉憂慮。

別人不知道,但陳生還不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麽德行,那咒娃畢竟是他給陳雪蟠的,用在什麽地方他可是清清楚楚。

這孩子做事,一點兒也不謹慎。晏澤寧怎麽說也是元嬰,豈能被他這點小心思瞞過去。

唉,看來只有他這個當父親的來替他遮掩一二。

陳生想著。

……

很快十天過去了,池榆已經進氣多,出氣少。

張、楊二人每日戰戰兢兢地照顧著池榆,若池榆這幾日病故,晏澤寧可是要剝他們的皮,再要他們的命。

這日大雨滂沱,雷電轟鳴。晏澤寧穿著血跡斑斑的白衣,提著還在滴血的驚夜劍回到了一劍門,還未等各峰問好,立即回到了闕夜峰。

池榆昏沈間被雷聲嚇了一跳,清醒過來後聽見門口有動靜,便半睜眼看一眼,門口有一個氣勢驚人的黑影,池榆驚魂未定,喝道:“你是誰,如何進來的。”

她這句話聽在晏澤寧耳朵裏,比剛出生的小貓叫聲大不了多少。

晏澤寧一時心酸不止。

他小聲說道:“池榆,是師尊。”

池榆眼中含著欣喜,“是師尊啊,”她掰著指頭算,“不過才二個月多,怎麽就回來了。”她氣若游絲。

晏澤寧到池榆的床邊,看著她這副樣子,心如刀割。他診脈,沒有發現問題。他用靈氣把池榆全身的經脈都查了,也是如此。

池榆悄聲問道:“師尊,我怎麽了。”

晏澤寧摸著池榆的腦袋,“你什麽事都沒有,但保險起見,師尊還得查一查你的識海。把識海打開好不好。”

池榆抿著幹涸的嘴唇,“怎麽打開。”

晏澤寧用自己的額頭抵住池榆的額頭,用神魂之力慢慢在池榆腦海中引導,池榆的識海一點點的、毫無遮掩地向晏澤寧敞開了大門。

晏澤寧神魂一進去,便察覺池榆的識海中種了一絲詛咒之力。

他一時恨極,到底是誰對池榆下此毒手。是掌門一系對他的警告?還是跟他搶懲戒堂堂主之位的對手的下馬威?還是一劍門內被他搶了資源的眾人的報覆?

他竟未懷疑到陳雪蟠身上。

晏澤寧按捺下這股恨意,替池榆緩緩抽出這絲詛咒之力,一時二人神魂相交。

識海是修煉之人最為私密的地方,這地方本就脆弱,沒有絲毫抵禦之力,而且還安置著神魂,若被有心之人帶著惡意潛進去,那下場便是不得好死。

通常只有道侶才會對彼此打開識海,而且是互相之間最為親密和信任的道侶才會這樣做。他們打開識海,一般是為了神交,神交的滋味,會讓人快樂到發瘋,神交過後的道侶,就再也瞧不上肉/體纏綿帶來的魚水之歡了。

池榆被碰到神魂,一時之間身體發熱,臉上布滿紅暈,她覺得全身上下都是癢酥酥的,便呢喃道:“師尊……好奇怪啊……”

晏澤寧顫抖著手按在池榆的肩膀上,指尖泛白,“別說了……”池榆不好過,晏澤寧豈能好過,他本就愛極了池榆,若不是想著替池榆祛除詛咒之力,面對神識大開的池榆,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不管不顧纏上去。

他抽除詛咒之力的過程,就猶如巨蟒圍著剛長出的花苞,意圖擊殺花苞裏不停啃咬花心的小蟲子般,需要十二分的耐心、小心、和細心。

大雨不停下著,讓這天的溫度越來越冷,晏澤寧卻全身發熱,額頭冒著汗,冷淡的眉眼洩出一點春意。晏澤寧坐在床榻上離池榆一米遠的位置,他不敢跟池榆有身體接觸,害怕自己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池榆上半身倒在床頭,全身發軟,全身都是汗,她不敢張口,害怕發出來奇怪的聲音。

良久,那絲詛咒之力被晏澤寧抽了出來,晏澤寧放開了池榆的神魂,把詛咒之力收好,想要借此查出幕後主使。此時,晏澤寧的神魂仍在池榆的識海內。

祛除詛咒之力後,池榆清醒了很多,身體也不再有那些奇怪的感受,她睜開眼瞟了一眼晏澤寧,晏澤寧卻別過頭準備下榻,“好生休息吧。”他說道,腳尖剛落地。

池榆想著自己的拜師禮還未送出去,便拉住晏澤寧的袖子,晏澤寧疑惑低下頭,池榆讓他張開手,池榆便把一直緊攥在手心的玉佩輕輕放到晏澤寧掌心。

放到晏澤寧手掌心時,池榆才察覺這玉佩汗津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臉,“對不起,師尊,我一直拿著它便成這樣了。我拿回去洗洗吧。”

晏澤寧合手,把玉佩攥住,“這是什麽。”

“這是拜師禮。”池榆笑著,“就……師徒禮那天,師尊給了我禮物,我就一直想著給師尊拜師禮。”

晏澤寧清淺笑了,“怎麽想著送玉佩。”

池榆腦袋探過去對晏澤寧說:“師尊,你翻過來看一下唄。”晏澤寧依言,把玉佩翻過來,看到上面刻了一個歪歪斜斜的“晏”字。

池榆更加不好意思了,臉頰羞紅。

她忸怩說著:“這是我用劍意刻的,雖然醜了點,但對師尊可能是有用的。”

晏澤寧捕捉到了那個詞語,“劍意?”

“嗯……是我從師尊的劍意裏悟出來的。”

晏澤寧凝神感受,不是他預料中狂暴的劍意,而是一片安寧柔和。晏澤寧輕輕笑了,“池榆,我的劍意不是這樣的。你悟錯了。”

“師尊……”池榆赤著腳下了床,蹲在晏澤寧面前,微微擡頭看著他的臉,“這確實不是你的劍意。你的劍意讓我很難受……”

“可是劍意太暴烈?”晏澤寧摸著池榆的頭。

池榆站起身,雙手搭在晏澤寧脖子上,後忽得一攬,把他的腦袋抱在懷中。

“池榆,你在做什麽?”晏澤寧聲音冷硬,眉頭緊蹙。

“師尊,我很難受,因為我從你劍意之中感受到了驚惶,在無盡的毀滅之意之前,我先感受的是害怕。”池榆輕輕拍著晏澤寧的後背,“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我只是想抱抱你。”

池榆聲音放柔,“如果我感受錯了,也還還請師尊不要介意。”

晏澤寧腦中一片空白。

池榆在說什麽,池榆到底知不道自己在說什麽?

……

晏澤寧是晏家的嫡長子,除了剛出生那一兒會晏家上下歡喜了些,便再也沒有對他抱有任何期望。

因為他沒有靈根。

晏澤寧帶有隱靈根,這種靈根沒有遇到刺激,是不會顯露出來的。於是他作為一個家族普通子弟,在晏家度過了他的童年。

默默無聞,毫無潛力是晏家上下對他的評價。隨著他有靈根的同父異母弟弟妹妹的出生,他的母親對於他是越來越不耐煩,對於他的討好,母親從冷淡到暴怒。

“整日殷勤小人做派,怪不得你父親厭惡你。”

後來因為他母親被人暗算,失了生育能力,只能把所有的期望與精力壓在他的頭上。

他的母親開始“教育”他,教他對晏家全心全意的付出,教他做一個合格的嫡長子,教他包容有靈根的弟弟妹妹。以此他的母親可以得到一個晏家賢惠主母的美名。

一次他被小他兩歲的弟弟踹下河,差點死掉。面對前來看望他死沒死的弟弟,他選擇了不包容,於是母親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你弟弟是晏家未來的棟梁,何故這般不能容人。”

他被關到了柴房中。

柴房沒有窗戶,很黑很暗。晏澤寧什麽都看不見,他又冷又餓,身體很疼。

他懷疑是自己做錯了。

心跳聲和呼吸聲在這黑夜之中越來越大,這裏太安靜了。

他被關了十個時辰之後,開始害怕黑夜。他覺得黑夜之下有些東西在蠢蠢欲動,想要撲食他、亦或是撕裂他。他驚惶起來,發瘋似的毀掉在身邊的所有東西,他尖叫,撲打著門,門打開了,迎面而來的是又一鞭,以及一盆饅頭。

他太餓了,當時他還是七歲,跪在地上吃完了這盆饅頭,胃漲得疼,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痛死了,便哭了起來。

哭過之後,又是漫無邊際黑夜,三天之後,晏澤寧快瘋了,他總覺得有東西在看著他,他不能睡覺,一旦閉眼,他又猛得睜開眼,對著什麽都沒有的地方謾罵。

再三天之後,他大小便失禁了,柴房被熏得惡臭,晏澤寧躺在其中,笑嘻嘻地吃著水喝著饅頭。

又三天之後,又有人在夜晚打開門,從門縫丟下來一盆饅頭,晏澤寧透過門縫看著天空,天空也很暗,與柴房別無二致。晏澤寧生出一股毀滅之意,不知哪來的力氣,把那人拖進柴房中,流著眼淚,用柴房的樹杈一次次的捅進那人的肚子中,樹杈很鈍,不能一刀致命,他捅了上萬次,那人叫了上萬次,才腸子、血流了一地,萬分痛苦死去。

夜晚充斥著這人痛苦的叫聲,晏家的人魚湧靠近小柴房,腳步聲起起落落。

腳步聲、痛苦的叫聲,驚起了這個本該平靜的夜晚。

他看著那些拿著燈籠,滿臉驚訝的人,滿手血腥的笑了。

自此,晏澤寧有了靈根,是晏家最為得意的嫡子,修煉以後,他給他的配劍取名叫驚夜。

……

晏澤寧呆在池榆懷中,沈默著。池榆心裏七上八下,松開晏澤寧,卻發現晏澤寧流著淚,她捧起了晏澤寧的臉。

晏澤寧無法言語,只覺得池榆跨過了兩百年的歲月,抱著的是柴房中七歲的他,他捏著玉佩,發現那天可以從門縫中看見月亮,不過這月亮卻從兩百年後出發,在今日抵達了那天夜晚。

池榆呆呆的,“師尊……你哭了……”

晏澤寧覆蓋池榆的手,“宸寧,你該睡覺了,把師尊哭的事情忘了吧。”

池榆一聽,頓時來了睡意,就要倒在地上。晏澤寧攔腰抱住她,看著她白皙柔和的臉,柔柔說著,“池榆,別怪師尊。”他把池榆放到床榻上,輕輕吻著,一觸即離。

可他的神魂卻與池榆的神魂交纏在一起。

圍在花苞邊的巨蟒極盡溫柔地吞掉了花苞。

池榆扭動身體,不住呻/吟,晏澤寧睫毛如蝴蝶翅膀撲閃著,他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難得害羞。

“師尊會讓你舒服的。”

這是報答。

他一只眼睛變得猩紅,他送池榆的簪子上的東珠也變得猩紅。

割神刀從他的袖中飛出,割掉他溢出愛意的神魂。

可他停止不了。

花苞已經被他吞在肚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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