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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闕夜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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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闕夜峰的一天

雖然池榆和晏澤寧進了山,但他倆沒法進入闕夜洞。進入闕夜洞需要晏澤寧的靈力,如今他靈力已失,而池榆,一開始就進不去。

池榆把晏澤寧帶到了半山腰的小木屋。

這時天已大暗,池榆一進門,就去水缸裏找小劍。劍還在水裏泡著,時不時翻來覆去。

池榆咳了三聲。這是她與池小劍約定的暗號,只要她小咳嗽三聲,池小劍就要裝作一把普通的劍。小劍立刻不動了,緩緩沈到水底。

池榆把小劍拿出來,擦拭幹凈,放在架子上。

桌上還有池榆沒有吃完的雞,碗裏還有她沒喝完的雞湯,表面凝了一層薄薄的雞油,看起來膩得很。

過了這麽久,池榆肚子早就餓了,她準備把這些東西熱一熱再吃。

晏澤寧直楞楞的站在門口不進來,他眉頭緊皺。

“這裏的味道……”

池榆一手拿碗一手拿盆,嗅了兩下,表情疑惑,“沒有味道啊?你是不是聞錯了。”

池榆不知道,她在這裏待久了,算是“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她在這裏做飯、打理動物,在外邊種了菜,為了使菜茁壯成長,還使用了純天然無汙染的肥料,雖然這些味道不太明顯。但對於久居香室,衣物都要焚香的晏澤寧來說,這味道簡直沖鼻到難以忍受。

“你進來吧。”

池榆看著門口眉頭皺成一團的人,心知自己說錯話了,她重覆道:“師尊……,你進來吧。”說著,放下手上的東西,就去拉晏澤寧。晏澤寧手臂輕挪,躲開了。

池榆立刻尷尬地哈哈笑,手拉自己的裙子,“師尊你餓不餓啊,我……徒兒這裏還有雞,我去熱一熱。”她走到半路,想起晏澤寧是金丹修為,應該不會吃東西的,心想自己又說錯話了。

南宮頤只告訴了池榆晏澤寧受了傷,讓她好好照顧,池榆根本就沒有想到晏澤寧金丹已毀,現在完完全全是個凡人——一個身強體壯的凡人。

但話都說出來了,她還是硬著頭皮用戲火決燒了竈,熱了雞,擺在桌上後,誠摯地邀請晏澤寧吃飯。

晏澤寧拒絕了。

池榆沒辦法,只好自己一個人吃吃喝喝,正當她吃得心滿意足之時,“咚——”,門口傳來巨響。

池榆轉頭一看,她的那個便宜師尊倒下了,上半身躺在了小木屋裏。

池榆一見這一幕,第一反應他不會被她氣暈過去了吧。

“師尊——”她試探性喚著。地上的人沒醒。

應該是暈過去了。

池榆把晏澤寧扶起來,他身體的重量結實地壓在池榆身上,池榆咬著唇把他摔到了床上。

緊接著,池榆揉了揉肩膀,想緩解剛才被壓酸痛,不料卻摸了一手血。

這血池榆視線緩緩移到晏澤寧身上,他白色的衣服東一塊西一塊的血,她以為他受的傷已經好了。

不會他的傷現在還沒有包紮吧。

池榆的手慢慢探到晏澤寧的衣襟上,但想到剛才的事情,她又把手慢慢收回去了。

她支著下頜,看著月光照耀下晏澤寧的臉。

真的好好看啊……

趁著人暈過去了,她得多看兩眼。

正當池榆處於一種夢幻般的沈迷時,晏澤寧悠悠轉醒。

晏澤寧張開了他並不存在的眼睛,並打開了他的眼眶。

睜開的晏澤寧為他俊美清冷的臉添加了一絲恐怖的味道,再加上他毫無血色的臉,看久了會讓人覺得像是在看鬼片,不過池榆並不害怕,反而認為別有一番風味。

“怎麽回事?”晏澤寧支起上半身。

“師尊你暈倒了,我把你搬到我床上了。”

這時不知從哪裏穿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響,池榆一看肚子,剛剛才吃了飯啊,這聲音哪裏來的。

聲音又來了,池榆循著聲音望去,那是晏澤寧的肚子。

池榆疑惑地望著晏澤寧。

晏澤寧自然不知道池榆的表情,他臉上露出一絲怔楞,不過很快就收斂了,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神情。

池榆心知肚明晏澤寧一定不會開口向她要吃的。

眼下雞已經被她吃完了,於是池榆從小木屋外的菜地裏拔了青菜炒了炒,蒸了白米飯,讓晏澤寧簡簡單單吃了一頓。

晏澤寧全程緘默吃完了這頓飯。吃完了安安靜靜地坐著。

池榆一邊洗碗,一邊想著跟晏澤寧聊天。

“師尊,明天我去度支堂給你拿點穿的用的吧,我明天還要下山去買點日常生活用品,你有什麽要我幫你帶的嗎?”

晏澤寧一言不發。

池榆瞟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反應,還是繼續搭話,“師尊你要不要先包紮一下傷口啊,我看你的傷口好像還在流血啊。”

池榆以為自己在對著木偶人說話。

洗完了碗,池榆去整理床鋪。

晏澤寧終於開了口,“此處只有一個房間嗎?”

池榆嗯了一聲。

“那你睡哪裏”他繼續問道。

啊?池榆一時沒捋清他的思路,她睡哪裏?當然是睡這個小木屋呀,不然她還能去哪兒。他的意思難道是他自己睡這個小木屋,然後把她趕出去嗎?

那還真難為他還能淺淺關心一下她的去處。

池榆放下了被單,扭頭道:“師尊,我就睡這裏。”

“那我睡哪裏?”

“師尊,那裏有幾個板凳,我拼一下,再在上面鋪層床單,你就勉強睡一下,行不行啊。”

當然是不行的。

當池榆蓋上被子,陷在被窩裏時,還站在門外的晏澤寧給出了答案。

外面的冷風刮啊刮,還嗖嗖響,池榆想到那個便宜師尊今日遭逢大變,身上還有傷,心裏有幾分不忍,於是起床求晏澤寧進來。

“我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晏澤寧站在床邊說。

池榆已經被折騰得沒脾氣了,給他換了新的床單和被子。池榆換好後,晏澤寧那張俊美的臉對著池榆說道:

“還不出去。”

池榆瞪大眼睛,“我不能睡在板凳上嗎?”

晏澤寧沈默,池榆知道這是不行的意思。

池榆抱著小劍,氣沖沖地出了門。

她坐在離小木屋不遠處的一塊平整光滑的大石頭上,看著月亮,嘴裏嘟囔:

“怎麽就來了個不速之客啊。”

懷裏的小劍左右亂晃,顯然對這個不速之客很不滿意。池榆拍拍小劍,安慰道:

“等他的傷好了,恢覆修為了,他就走了。小劍你忍一忍好不好,很快的。”

小劍生性活潑,讓它長時間不動,等於讓蟬憋一整個夏天不叫,它能不難受嗎?

池榆把臉貼在小劍的劍身上,長嘆一聲。

“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

第二天,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池榆的眼皮上時,她悠悠轉醒,起身去小溪邊整理了自己的儀容儀表後徑直走進小木屋。

晏澤寧這一夜睡得極其不安穩,他腦海中一遍遍閃現在紫海跟海妖王決鬥的場景。

遒勁有力的異肢破了他的銅皮鐵骨,腹中金丹被醜陋異常的兩指生生捏碎,金丹像個失去大人保護的嬰兒,柔弱至極,沒有絲毫反抗能力,任異肢宰割。

在金丹破碎前的一剎那,驚夜一聲長嘯,從天而降直直插入海妖王的腦袋,雪白的腦漿被驚夜一攪後,海妖王發出淒厲的嘶吼,伸長的異肢拼盡全力扯碎了頭上的劍。

劍身四碎,與死去的海妖王墜落紫海,海浪翻滾,紫波洶湧,便再也看不見海妖王的屍體了。

驚夜——他神魂相連的本命劍,在此劍碎,碎片無處可尋。

他的眼珠……為什麽會沒有?

只要他腦海中發出這一疑問,便會頭疼欲裂,他的神識受傷了?

還是有人不想讓他想起事情的真相。

到底是什麽?

是什麽?

“師尊。”



這聲音就像異世界的來客,格格不入又飄忽不定。

“還沒醒啊……”

醒那他是睡著了嗎。

他要醒過來。

他不能在這裏。

忽然,躺在床上的人猛得睜開了眼睛,流著冷汗,臉色蒼白,扭頭對著門口。

池榆看著晏澤寧黑洞洞的眼眶,被唬了一跳。

“我過來拿個東西,馬上就走。”池榆訕訕笑了,立即從木架上扒拉了自己的洗漱杯和牙刷,拿了就走,然後輕輕合上門。

池榆一邊走一邊埋怨自己。

為什麽明明是自己住了兩年的小木屋,現在去還要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

要硬氣一點啊,池榆,你現在被人鳩占鵲巢,你是主人,他是客人,對,你要挺直胸膛在房間裏來去自如,不要怕他。

池榆做好了心裏建設,覺得全身通泰。

一路走到小溪,一邊刷牙一邊哼歌。

刷完牙後,池榆出山徑直前往度支堂。

一進到度支堂,池榆就忍不住眼珠兒亂晃,劉季在哪兒劉季今天不在嗎?

“餵!”度支堂的弟子拍櫃子,“你是哪個洞的有事就說,別亂看,看中了你也換不起。”

池榆沖他笑了一下,“師兄,我是闕夜洞的弟子,想再拿一個弟子令,還有一些男性衣物。”

“闕夜洞啊……”那弟子意味深長看了池榆一眼,爽快地丟給了她一個弟子令,“衣物我要去找一找,你在這裏等著。”池榆微微點頭。

那弟子很快回來了,丟給池榆一包衣物 ,池榆收好後又開口道:“我還要替我師尊領他這個月的用度。”

“你師尊”那弟子又露出了剛剛的眼神,“是晏師叔嗎?”池榆點頭。

那弟子繼續道:“晏師叔昨日已經下了宗門玉碟了。從今往後,他名下沒有開支了。”

池榆驚訝,那個便宜師尊不過受了傷,就被除出宗門玉碟了嗎?一劍門也太嚴苛了。

看著池榆的表情,那弟子嗆笑一聲,“你作為晏師叔的弟子,不會還不知道你師尊金丹已毀,仙根已失,現在完完全全是個凡人了吧。”

池榆聽了,如醍醐灌頂,先前她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釋。

為什麽晏澤寧進不去闕夜峰,也進不去闕夜洞,為什麽他真的紆尊降貴睡在她的小破木屋裏,為什麽一劍門會找她這麽一個靈力低微的小弟子來照顧。

晏澤寧……恐怕是被放棄了……

池榆抱著東西木木走出度支堂,外面陽光明媚,清風徐徐,她卻心如枯木。

為啥要把晏澤寧丟給她,就算他被放棄了,宗門能不能展現一下同門愛,派個知寒知暖的人來好好照顧,還有他的家人呢?過來看一看他吧,他身上還有傷呢。

便宜師尊真便宜。

本來以為晏澤寧是一時半會兒的客人,原來說不定他是一輩子的客人。

池榆幾乎想要抱頭長嘯,失去了長輩的指導,只有一個菜雞教她的仙途,真的有望嗎?

她不會一輩子都是煉氣一階吧。

但……大概率很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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