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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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迷茫◎
村裏沒有正經的醫院，但有一家小診所。
診所的大夫姓賈，從小就跟著他爸爸學醫，是附近人眼中最好的大夫。
“小賈大夫！”
蔣壯敲了敲門，才跟弟弟一起把人擡進屋。
村裏人平時來治的都是頭疼腦熱，偶爾有外傷。
猛地看見一個被擡進來的，也把賈大夫嚇了一跳。
“怎麽了這是？”
蔣壯也不知道人是怎麽了，道：“我看人倒在車站，就把人扶來了，大夫，您給看看吧。”
“把人先扶上去”，他掏出聽診器，先看看病人的眼球，再聽了聽心臟。
觀察了一分鐘左右，道；“有可能是中暑了，你詳細說說，是在哪看到他的，當時人的狀態怎麽樣？”
蔣壯回憶了一下。
“就在終點站，他當時靠在樹下，人歪倒著。”
“那應該沒錯”，賈醫生認識這兩兄弟，直接道；“大壯，去後院的水井幫忙打盆涼水來，大厲來幫我把老爺子的上衣跟外褲都脫了。”
他先用涼水給人擦了一遍身，把井水裏泡過的毛巾放在老爺子的頭頂和腋下。
“把電風扇也搬過來，就放在老爺子的旁邊吹吹。”
蔣壯沈默的做完了所有賈醫生安排的活。
“賈大夫，這就行了吧？”
他只是想問問狀況，弟弟蔣厲則多了個心眼，道：“賈大夫，要是沒什麽事，我們就回家了！”
小賈大夫一下子笑了。
“大厲你可別想跑，想回家可要先把我的藥費結了。”
蔣厲尷尬笑笑，“這不是還沒用藥呢。”
老爺子還沒醒，也喝不下水，賈大夫準備給人打瓶葡萄糖緩解一下脫水的情況。
蔣厲不知道玻璃瓶裏什麽藥，一看到輸液瓶，就苦了臉色。
“這要多少錢？”
說話的不是蔣厲，而是正在掏錢的蔣壯。
從救了老爺子開口，蔣壯就做好了墊付醫藥費的準備。
得知只是中暑，他輕松了不少，憨笑一聲，“我先給了，等老爺子醒了，被家人接走，小賈大夫你記得要讓他們把醫藥費還給我。”
“你先放兩塊錢在這”，話音未落，病床上的老人□□一聲，醒了過來。
“老爺子醒了！”
賈醫生擺擺手，讓蔣壯先把錢收回去，趕去床邊看人的情況。
“老爺子，您現在的感覺怎麽樣啊？”
賈醫生順手換了條涼毛巾遞給他。
沒想到老爺子的第一句是，“能給我點淡鹽水喝嗎？我感覺我中暑了。”
小賈醫生瞬間笑了，“看來您也懂醫。”
“大壯”，他喚了一聲，“我這平時不開火做飯，你回家去拿點鹽來吧。”
老爺子醒了，在蔣厲的眼中，就等於他哥不用墊付醫藥費了。
他比蔣壯還高興，興奮的攬過活，“哥，我跑得快，我去！”
“這位是？”
老爺子醒過來，不凡的氣質自然散露。
連賈大夫都被他身上沈靜的氣質影響了，下意識的擺低自己的位置回答老爺子的問題。
“這位是蔣壯，就是他把您從車站扶過來的。”
老爺子一聽，眉眼間的慈祥更盛，“多謝你了小蔣，今天要是沒遇到你這個好心人，我指不定就不行了。”
蔣壯連連擺手，“您太客氣了，我就是路過，就算沒有我，也肯定有別的人救您。”
老爺子嘴角含笑，並不說話。
下車的時候，他就察覺到自己有些中暑了，主動尋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坐著，想等人經過討一碗涼水喝。
可等了半小時，他微弱的嗓音也沒能喚住人。
老爺子也是醫生，心中更加明白，要是一直躺在那沒人理他，就算只是中暑，也真有死人的可能。
今天能碰見這位好心的小哥，算是他的運氣。
“我姓周，不介意的話，你就叫我周爺爺吧。”
蔣壯局促的坐在賈醫生拿給他的凳子上，木訥的重覆了一遍，“周爺爺。”
周順一看這就是個老實孩子，心中更喜歡。
“你家是這個村裏的？現在還在上學嗎？”
“是村裏的，現在沒上學了，我已經工作好幾年了，現在跟著爹娘在賣菜。”
一聽他那麽早就沒上學，周順有些遺憾。
“還是多上點學好，博聞強識，也能找到目標，決定自己的後半輩子要做什麽。”
蔣壯笑笑，沒說話。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上個高中去考大學，但人生已經這樣了，去想從前的事也無濟無事。
蔣厲這會跑回來了，端著一碗底的鹽。
“大夫，我把鹽帶回來！”
賈醫生用鹽水和了點井水，遞給老爺子。
“喝點吧，看看情況，要是一會還不舒服，就喝一瓶藿香正氣水。”
周老爺子也確實不舒服，先把這碗淡鹽水喝了。
等喝完，他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小蔣啊，有沒有想繼續學習的打算啊？”
蔣壯被他問的一楞，猶豫了一下，才道：“我都已經這麽大的年紀了，上學也來不及了。”
“怎麽來不及”，周順反駁他，“你才多大？”
“我今年二十了，馬上就二十一了。”
蔣壯心裏也不是沒憧憬過家裏情況好起來之後再去上學。
等家裏欠的錢還得差不多了，他反倒失去了重回校園的勇氣。
這麽大的年紀了，又早忘了之前的知識，現在去學校，只會成為異類，家裏也會少一個能賺錢的勞動力。
種種考慮之下，蔣壯早把這種想法壓在心底。
周順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渴望，主動聊起往事。
“才二十歲，你還年輕著呢，我二十五的時候，才正式拜師學醫，現在老頭子六十了，醫術也不比那些小時候就學醫的人差，學習，什麽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被他鼓勵了一句，蔣壯有些觸動。
“多謝周爺爺，我回去會考慮再學習的。”
聽到這句，周順來了精神。
“蔣小子，你想不想學醫。”
這才是他說這一堆話的主要目的。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周順能想到的報答方式有好幾個，但心中最傾向於收他為徒。
學醫要天賦跟努力，但有一樣品質也絕對少不了。
善良。
周順在蔣壯身上看到了這樣的品質，就算他的其他資質差一點，周順也動了收徒的心思。
先頭說的是學習的事，蔣厲知道大哥為家的犧牲，沒做聲。
現在這個來歷不明的老頭說要收大哥為徒，蔣厲才警覺。
“老爺子，我看您面生，應該不是附近的人吧。”
他想打聽打聽這老頭是哪兒的人。
“我確實不是本地人，我是打上京來的。”
蔣厲沒想到會得這麽個答案，道：“您是首都人？那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做什麽？”
周順也不隱瞞。
“說來不怕你們笑話，是你們北島市裏有人來請我看病，我回去之前想在市裏逛逛，就坐了公交車，但北島的公交車跟我們那不一樣，我坐反了。”
他一把年紀了，說起這種窘迫也淡定的很。
看出蔣厲的不信任，周順還主動對蔣壯道：“中暑要休息休息，我約莫要在這診所裏待兩天，小子你要是想拜我為師，就在後天晚上之前來這找我，要是你沒來，老頭子就當你不答應。”
蔣壯確實沒想好。
他點點頭，“謝謝周爺爺好意，我回去再想想。”
回去的路上，蔣厲一直在偷偷看大哥的表情。
他本以為看的隱秘，沒想到還是被蔣壯發現了。
“大厲，老看我幹什麽？”
“大哥，你想拜師嗎？”
這個問題，蔣壯也沒想到答案。
面對親弟弟，他沒隱藏，“不知道，我也沒想好。”
蔣壯擡起頭來，頓住腳步，望向晴朗的天空，心中迷茫。
“大厲，你說我真的能去學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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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沒有正經的醫院，但有一家小診所。
診所的大夫姓賈，從小就跟著他爸爸學醫，是附近人眼中最好的大夫。
“小賈大夫！”
蔣壯敲了敲門，才跟弟弟一起把人擡進屋。
村裏人平時來治的都是頭疼腦熱，偶爾有外傷。
猛地看見一個被擡進來的，也把賈大夫嚇了一跳。
“怎麽了這是？”
蔣壯也不知道人是怎麽了，道：“我看人倒在車站，就把人扶來了，大夫，您給看看吧。”
“把人先扶上去”，他掏出聽診器，先看看病人的眼球，再聽了聽心臟。
觀察了一分鐘左右，道；“有可能是中暑了，你詳細說說，是在哪看到他的，當時人的狀態怎麽樣？”
蔣壯回憶了一下。
“就在終點站，他當時靠在樹下，人歪倒著。”
“那應該沒錯”，賈醫生認識這兩兄弟，直接道；“大壯，去後院的水井幫忙打盆涼水來，大厲來幫我把老爺子的上衣跟外褲都脫了。”
他先用涼水給人擦了一遍身，把井水裏泡過的毛巾放在老爺子的頭頂和腋下。
“把電風扇也搬過來，就放在老爺子的旁邊吹吹。”
蔣壯沈默的做完了所有賈醫生安排的活。
“賈大夫，這就行了吧？”
他只是想問問狀況，弟弟蔣厲則多了個心眼，道：“賈大夫，要是沒什麽事，我們就回家了！”
小賈大夫一下子笑了。
“大厲你可別想跑，想回家可要先把我的藥費結了。”
蔣厲尷尬笑笑，“這不是還沒用藥呢。”
老爺子還沒醒，也喝不下水，賈大夫準備給人打瓶葡萄糖緩解一下脫水的情況。
蔣厲不知道玻璃瓶裏什麽藥，一看到輸液瓶，就苦了臉色。
“這要多少錢？”
說話的不是蔣厲，而是正在掏錢的蔣壯。
從救了老爺子開口，蔣壯就做好了墊付醫藥費的準備。
得知只是中暑，他輕松了不少，憨笑一聲，“我先給了，等老爺子醒了，被家人接走，小賈大夫你記得要讓他們把醫藥費還給我。”
“你先放兩塊錢在這”，話音未落，病床上的老人□□一聲，醒了過來。
“老爺子醒了！”
賈醫生擺擺手，讓蔣壯先把錢收回去，趕去床邊看人的情況。
“老爺子，您現在的感覺怎麽樣啊？”
賈醫生順手換了條涼毛巾遞給他。
沒想到老爺子的第一句是，“能給我點淡鹽水喝嗎？我感覺我中暑了。”
小賈醫生瞬間笑了，“看來您也懂醫。”
“大壯”，他喚了一聲，“我這平時不開火做飯，你回家去拿點鹽來吧。”
老爺子醒了，在蔣厲的眼中，就等於他哥不用墊付醫藥費了。
他比蔣壯還高興，興奮的攬過活，“哥，我跑得快，我去！”
“這位是？”
老爺子醒過來，不凡的氣質自然散露。
連賈大夫都被他身上沈靜的氣質影響了，下意識的擺低自己的位置回答老爺子的問題。
“這位是蔣壯，就是他把您從車站扶過來的。”
老爺子一聽，眉眼間的慈祥更盛，“多謝你了小蔣，今天要是沒遇到你這個好心人，我指不定就不行了。”
蔣壯連連擺手，“您太客氣了，我就是路過，就算沒有我，也肯定有別的人救您。”
老爺子嘴角含笑，並不說話。
下車的時候，他就察覺到自己有些中暑了，主動尋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坐著，想等人經過討一碗涼水喝。
可等了半小時，他微弱的嗓音也沒能喚住人。
老爺子也是醫生，心中更加明白，要是一直躺在那沒人理他，就算只是中暑，也真有死人的可能。
今天能碰見這位好心的小哥，算是他的運氣。
“我姓周，不介意的話，你就叫我周爺爺吧。”
蔣壯局促的坐在賈醫生拿給他的凳子上，木訥的重覆了一遍，“周爺爺。”
周順一看這就是個老實孩子，心中更喜歡。
“你家是這個村裏的？現在還在上學嗎？”
“是村裏的，現在沒上學了，我已經工作好幾年了，現在跟著爹娘在賣菜。”
一聽他那麽早就沒上學，周順有些遺憾。
“還是多上點學好，博聞強識，也能找到目標，決定自己的後半輩子要做什麽。”
蔣壯笑笑，沒說話。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上個高中去考大學，但人生已經這樣了，去想從前的事也無濟無事。
蔣厲這會跑回來了，端著一碗底的鹽。
“大夫，我把鹽帶回來！”
賈醫生用鹽水和了點井水，遞給老爺子。
“喝點吧，看看情況，要是一會還不舒服，就喝一瓶藿香正氣水。”
周老爺子也確實不舒服，先把這碗淡鹽水喝了。
等喝完，他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小蔣啊，有沒有想繼續學習的打算啊？”
蔣壯被他問的一楞，猶豫了一下，才道：“我都已經這麽大的年紀了，上學也來不及了。”
“怎麽來不及”，周順反駁他，“你才多大？”
“我今年二十了，馬上就二十一了。”
蔣壯心裏也不是沒憧憬過家裏情況好起來之後再去上學。
等家裏欠的錢還得差不多了，他反倒失去了重回校園的勇氣。
這麽大的年紀了，又早忘了之前的知識，現在去學校，只會成為異類，家裏也會少一個能賺錢的勞動力。
種種考慮之下，蔣壯早把這種想法壓在心底。
周順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渴望，主動聊起往事。
“才二十歲，你還年輕著呢，我二十五的時候，才正式拜師學醫，現在老頭子六十了，醫術也不比那些小時候就學醫的人差，學習，什麽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被他鼓勵了一句，蔣壯有些觸動。
“多謝周爺爺，我回去會考慮再學習的。”
聽到這句，周順來了精神。
“蔣小子，你想不想學醫。”
這才是他說這一堆話的主要目的。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周順能想到的報答方式有好幾個，但心中最傾向於收他為徒。
學醫要天賦跟努力，但有一樣品質也絕對少不了。
善良。
周順在蔣壯身上看到了這樣的品質，就算他的其他資質差一點，周順也動了收徒的心思。
先頭說的是學習的事，蔣厲知道大哥為家的犧牲，沒做聲。
現在這個來歷不明的老頭說要收大哥為徒，蔣厲才警覺。
“老爺子，我看您面生，應該不是附近的人吧。”
他想打聽打聽這老頭是哪兒的人。
“我確實不是本地人，我是打上京來的。”
蔣厲沒想到會得這麽個答案，道：“您是首都人？那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做什麽？”
周順也不隱瞞。
“說來不怕你們笑話，是你們北島市裏有人來請我看病，我回去之前想在市裏逛逛，就坐了公交車，但北島的公交車跟我們那不一樣，我坐反了。”
他一把年紀了，說起這種窘迫也淡定的很。
看出蔣厲的不信任，周順還主動對蔣壯道：“中暑要休息休息，我約莫要在這診所裏待兩天，小子你要是想拜我為師，就在後天晚上之前來這找我，要是你沒來，老頭子就當你不答應。”
蔣壯確實沒想好。
他點點頭，“謝謝周爺爺好意，我回去再想想。”
回去的路上，蔣厲一直在偷偷看大哥的表情。
他本以為看的隱秘，沒想到還是被蔣壯發現了。
“大厲，老看我幹什麽？”
“大哥，你想拜師嗎？”
這個問題，蔣壯也沒想到答案。
面對親弟弟，他沒隱藏，“不知道，我也沒想好。”
蔣壯擡起頭來，頓住腳步，望向晴朗的天空，心中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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