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所謂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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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淩瀚之間可以說是推心置腹的談話到後來基本算是不歡而散，當然，淩瀚不會滾，他重新爬上樹，而我又躺回那件大氅上，彼此各懷鬼胎將就著熬到天亮。
因為兩國開戰的原因，淝水城一帶實則已經被軍隊下令戒嚴，我們在距離城池三十裏外的一處村落被阻，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往前趕了。
當天下午我們在村子裏的一戶農家落腳，淩瀚安排我休息了之後就自己一個人出了門，說是想辦法通知淩琰來見我。
這幾天連日趕路疲累的很，我一覺睡到日暮時分農舍的女主人過來叫我吃飯，而淩瀚則是入了夜才回。
我好整以暇的靠在門板上等著他走近，不冷不熱的牽了牽嘴角，“回來了？”
這邊地處荒涼，入夜寒氣很重。
淩瀚起初看見我略有些詫異，緊跟著就是嘴一咧大大方方的笑著跨進屋內，一邊脫了身上大氅去抖上面凝聚的霧氣，一邊擡眸看我道，“很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態度恭順，頗有幾分討好的意思。
“白天睡多了！”我跟著他進屋帶上門，走到桌旁遞了杯水給他。
淩瀚臉上表情一滯，猶豫了一下才把大氅扔到椅子上回頭接了我手裏的杯子，僵硬的湊到唇邊。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喝完，提壺準備再給他斟滿，他卻握了燙手的山芋似的慌忙將那杯子扔到桌子上，幹笑道，“嫂嫂你有話直說好麽？看著你倒水我就心裏發毛。”
吶！要不人都說做賊心虛呢，我之前不就是灌過他幾壺茶順帶著讓人在茅廁外頭把丫的扒了麽？要說後遺癥也不帶這麽立竿見影的。
“那個——”淩瀚心有餘悸的來接我手裏的壺，臉上緊張的陪著笑，主動道，“我已經去前面的驛站托了人往淝水城送信了，明天一早我們先去驛站等，估計最遲到晌午我哥也就過來了。”
前面的驛站離這不過七八裏，何況他手底下還帶著二十多號人，不過是找人送個信而已，用得著披星戴月這麽長時間麽？指不定就是去跟什麽狐朋狗友鬼混了。
我面無表情的拿眼角的餘光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遍，一直到他臉上的表情僵掉方才擡起手裏的半壺水在他面前晃了下，“真不喝了？”
淩瀚尷尬的搖頭，眼神裏無時不帶著戒備，生硬回道，“不渴！”
身邊又沒個幫忙的，就好像我會自不量力灌他水似的，真特麽小人之心。
我心裏冷哼一聲，隨手把水壺往桌上一扔就撇了他往裏屋走。
淩瀚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追出來半步，擡手叫我，“哎——”
我腳下動作一頓，立時轉身沖他擡了下眉毛，“又想喝水了？”
“咳——”淩瀚恍覺自己失言，臉上一黑趕緊閉了嘴，但又像是很想說什麽的樣子，嘴唇動了半天就是開不了口。
我知道，這回他是真的陰影了。
可老子跟他又沒交情，心裏明明有話我就是不說，我憋死他我！
我沒那個閑情看他糾結，轉身掀開門簾一頭鉆進裏屋睡覺去了。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我就爬起來到外屋把淩瀚踹醒，那貨睡眼惺忪軟塌塌的賴在椅子上不肯動。
“天還沒亮呢，去早了也是要等，你讓我再睡會兒。”他翻了個身趴在桌子上繼續睡，
我懶得跟他墨跡，隨手提過放在桌角的破水壺把前天晚上沒喝完的涼白開倒了一杯潑他臉上。
於是丫一個機靈就完全的清醒了。
因為時候太早農舍的主人家都還沒有起，我從淩瀚隨身的荷包裏摸出幾塊碎銀子留在桌上就連拖帶拽的拉著他出了門。
這貨是副嬌生慣養的懶骨頭，此時就極其的不情願，只不過起床氣再大他也不敢拿我撒氣，一路上跟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悶著不說話。
我樂得清靜也不搭理他，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打馬而行。
彼時夜色尚濃，荒郊野外的我挺著個肚子並不敢走的太急，雖然只有七八裏路也走了不短的時間，等終於到了淩瀚所說的那個驛站時天色已經開始慢慢轉亮變為朦朧。
戰火之下的邊塞旅人甚少，驛站周遭也很荒蕪，只有一個年老的管事兒跟兩個年歲不大的夥計在打理。
我沒有進去，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有意瞄了一眼門前的馬廄，裏面只有六匹馬，但每一匹都是毛色鮮亮體格健碩的好品種。
我想想也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現在這驛站大抵也就只有前面淝水城裏往來的官兵有機會才用得上，馬匹裝備自然都要備下鼎好的。
因為前夜來過，那老管事是認得淩瀚的，遠遠的就迎過來招呼，“十殿下？您怎麽這會兒就來了？這荒郊野嶺的夜裏寒氣重，快快快，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淩瀚是個不認生也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二世祖，當即就很歡快的躍下馬背，把韁繩甩過去原地跺了兩下腳道，“是蠻冷的哈，晚上只要一出門就是一身的霧氣。”
我本來是跟在他身後的，此時他下了馬那老管事的目光才移過來詫異道，“這是——”
一個女人出現在這裏本來就已經是奇聞，更何況我還挺著個肚子，再加上是同整個大晏王朝裏最不靠譜的十皇子一塊兒——。
一般人的腦子估計都拐不過彎而來。
“呵——”淩瀚打著哈哈擺擺手，並不跟他解釋只道，“你別管了，先去給我們沏壺茶吧。”
老管事是個明白人，見他有意遮掩便不再多問，渾濁的雙目盯在我的肚皮上打了個旋兒就把馬匹交給旁邊的夥計打理，自己就樂呵呵的轉身進了驛站。
淩瀚目送他進了門這才晃到我的馬前，仰著頭向我遞過一只手。
鳥瞰眾生的感覺其實很舒暢，我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只拿眼角的餘光掃了他一眼就徑自越過他繼續往前行去。
“哎——”淩瀚在後面追著我叫了一聲，我沒理他，直接走到前面百米之外一處廢棄的旗桿底下自己下了馬。
淩瀚站在驛站門口翹首遠遠的看著我，此時見我沒有繼續再往前走的跡象，這才轉身進了驛站。
這貨從來就不是個助人為樂的，其實他會不遠萬裏送我來見淩琰的目的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屑點破罷了。
旁的姑且不論，只擺在明面上就有兩點裨益，其一，他可以間接的告訴淩琰我在他手裏的，他有籌碼；其二則是與我一樣，都是想當面最後再確認一次淩琰在奪位這件事上的態度。
畢竟在有機可乘可以不勞而獲的情況下，誰特麽還吃飽了撐的去動刀動槍的拼命不是？
我把馬栓到那破旗桿上，又把身上頭上凝結的霧氣統統抖掉，不多時淩瀚就雙手捧了個猶且冒著熱氣的青瓷茶碗走過來。
“喏！”他咧著嘴笑笑，把茶碗遞給我。
我剛要伸手去接，冷不防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我與淩瀚俱是一楞，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去。
輕薄的晨霧中天色晨光朦朧，遠處野草及膝的野地上三騎快馬踏風而來，為首一人——
赫然便是我那朝思暮想、已然數月不曾打過照面的夫君大人。
“咦！”淩瀚驚異的抽了口氣，往我身邊跟過來兩步，“我哥這麽快就到了？我以為至少得中午呢。”
送信的人應該是傍晚才往淝水城方向去的，淩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顯然是夜裏接了信就馬不停蹄趕過來的。
我十分鄙視淩瀚那個沒見過世面的二貨，撇了他剛往前跑了兩步。
小半年沒見，淩琰的皮膚見黑，一眼看去再不如初見時那個嬌慣的皇子般妖嬈明艷。
我不禁回頭去看了一眼身邊同行的淩瀚，對比之下突然覺得那貨仍是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模樣很不順眼。
我嫌惡的瞪他一眼，淩瀚惶惑不解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一臉的無辜。
再收回目光，淩琰已經下了馬，腳下健步如飛迎到了面前。
久別重逢，一個傾盡全力的擁抱是再生動不過的肢體語言，什麽話都省了。
顯然淩琰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他向我圈過來的手臂卻在即將觸到我的前一刻突然強忍著的收了回去，只是徒手站在我面前聲音澀啞的喚了一聲我的名字。
“妃子！”他說，雖然努力壓制，呼吸仍然急促厚重，想必這一路趕來顛簸的不輕。
此時他卸了鎧甲，只穿了件半厚的玄色袍子，可能是夜裏走的匆忙的緣故，披風都沒裹一件，全身上下幾乎都濕遍了，額前的劉海上更有通透的露珠隨著胸口劇烈起伏的節奏不時的滾落下來。
他沒問我這些天都去了哪裏也不問我此時千裏迢迢跑來找他是為了什麽，只是緊繃著唇角靜靜的看我。
於是我發現，我們之間竟然已經心有靈犀，竟然是一句話也不用不著多說的。
我要做什麽他不幹涉，他現在怎樣我也用不著過問，我看到他此時安好，他明白我在做的事也是為了讓我們都好。
所謂默契，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突然就會十分的心安。
因為底板好，所以我也沒從淩琰身上看到多少狼狽相，再加上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我腦門一熱，甚至覺得丫這造型是有幾分可愛的。
我笑了笑，抽出帕子上前想給他擦臉。
倆人的身高相差是有些懸殊，但平時也就是一擡胳膊的事兒，只是現在我多了個肚子，竟是非得踮起腳來才能勉強夠到他的額頭。
嘿，不曾想就這麽著卻把他惹惱了。
丫一把奪了我手裏帕子，緊跟著就是目色一寒，臉上神色冷的有些嚇人。
尼瑪，老子挺著個大肚子，你還要老子能給你個毛的形象啊！
我內裏心肝兒一顫，本能的心虛，剛想辯解——。
呃……丫兩道目光嗖的就從我頭頂沖破過去直射淩瀚。
讓丫的沒心沒肺不知道照顧孕婦？！
想來是在這片不毛之地風吹日曬的呆久了，淩琰的暴脾氣好像都被曬出來了。
“呃……”由於這一眼目光封殺太過突然，淩瀚始料未及，一臉的茫然，很是反應了一下趕緊撇清，“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非要來的。”
說完就可可憐巴巴的瞪著我，等我給他作證以示清白。
雖然明知道丫是裝出來的，但其實我也是很樂意看他這副苦逼相的，只可惜這會兒不是時候。
據說風國來的那只招財貓很有兩把刷子，雖然有淩琰傾盡全力的死守，這半年來淝水城的戰事也一直都很緊張。
淩琰這會兒出來見我都屬勉強，我知道他不能多呆。
更何況內裏他跟淩瀚之間的爭端已露鋒芒，正處在敏感時期，事有輕重緩急，在瓜熟蒂落之前我是斷不能火上澆油提前把內部矛盾激化出來的。
有禍不能樂，真真兒的是摧心肝兒受折磨啊。
和事老兒不好做，尤其是像我這種沒有道德底線的業餘選手。
“是我自己要來的！”心不甘情不願的暗暗嘆了口氣，我趕緊伸手扯了扯淩琰的袖子，正色道，“上回你偷偷撇了我就走了，還有件事沒給我交代呢。”
關於雄圖霸業的事兒私底下討論的多了，淩瀚跟淩琰這倆都條件反射的有點小緊張。
淩瀚兩眼鋥亮，臉上純真的表情不留破綻，小腰板兒卻突然之間就挺直了不少。
淩琰面色沈郁默然不語，應該也與他的想法無二。
我默默無語的來回將他倆從頭到腳細細的觀摩一邊，然後兀自繞到淩琰跟前去拉過他的一只手。
他的掌心慣常都是寬厚且溫暖的，這時已經起了厚厚的一層繭子，有點粗糙也有點硌。
我用指腹輕輕的藏在他的掌心裏摩挲了兩下，然後拉著他的手覆到自己隆起的肚皮上擡起頭來沖他咧嘴一笑，“再有兩個月孩子就出世了，你這個當爹的總要給他取個名字吧！”
作者有話要說：
~~o(>_<)o ~~字數越堆越多，於是我什麽也不說，繼續滾下去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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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地處荒涼，入夜寒氣很重。
淩瀚起初看見我略有些詫異，緊跟著就是嘴一咧大大方方的笑著跨進屋內，一邊脫了身上大氅去抖上面凝聚的霧氣，一邊擡眸看我道，“很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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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睡多了！”我跟著他進屋帶上門，走到桌旁遞了杯水給他。
淩瀚臉上表情一滯，猶豫了一下才把大氅扔到椅子上回頭接了我手裏的杯子，僵硬的湊到唇邊。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喝完，提壺準備再給他斟滿，他卻握了燙手的山芋似的慌忙將那杯子扔到桌子上，幹笑道，“嫂嫂你有話直說好麽？看著你倒水我就心裏發毛。”
吶！要不人都說做賊心虛呢，我之前不就是灌過他幾壺茶順帶著讓人在茅廁外頭把丫的扒了麽？要說後遺癥也不帶這麽立竿見影的。
“那個——”淩瀚心有餘悸的來接我手裏的壺，臉上緊張的陪著笑，主動道，“我已經去前面的驛站托了人往淝水城送信了，明天一早我們先去驛站等，估計最遲到晌午我哥也就過來了。”
前面的驛站離這不過七八裏，何況他手底下還帶著二十多號人，不過是找人送個信而已，用得著披星戴月這麽長時間麽？指不定就是去跟什麽狐朋狗友鬼混了。
我面無表情的拿眼角的餘光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遍，一直到他臉上的表情僵掉方才擡起手裏的半壺水在他面前晃了下，“真不喝了？”
淩瀚尷尬的搖頭，眼神裏無時不帶著戒備，生硬回道，“不渴！”
身邊又沒個幫忙的，就好像我會自不量力灌他水似的，真特麽小人之心。
我心裏冷哼一聲，隨手把水壺往桌上一扔就撇了他往裏屋走。
淩瀚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追出來半步，擡手叫我，“哎——”
我腳下動作一頓，立時轉身沖他擡了下眉毛，“又想喝水了？”
“咳——”淩瀚恍覺自己失言，臉上一黑趕緊閉了嘴，但又像是很想說什麽的樣子，嘴唇動了半天就是開不了口。
我知道，這回他是真的陰影了。
可老子跟他又沒交情，心裏明明有話我就是不說，我憋死他我！
我沒那個閑情看他糾結，轉身掀開門簾一頭鉆進裏屋睡覺去了。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我就爬起來到外屋把淩瀚踹醒，那貨睡眼惺忪軟塌塌的賴在椅子上不肯動。
“天還沒亮呢，去早了也是要等，你讓我再睡會兒。”他翻了個身趴在桌子上繼續睡，
我懶得跟他墨跡，隨手提過放在桌角的破水壺把前天晚上沒喝完的涼白開倒了一杯潑他臉上。
於是丫一個機靈就完全的清醒了。
因為時候太早農舍的主人家都還沒有起，我從淩瀚隨身的荷包裏摸出幾塊碎銀子留在桌上就連拖帶拽的拉著他出了門。
這貨是副嬌生慣養的懶骨頭，此時就極其的不情願，只不過起床氣再大他也不敢拿我撒氣，一路上跟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悶著不說話。
我樂得清靜也不搭理他，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打馬而行。
彼時夜色尚濃，荒郊野外的我挺著個肚子並不敢走的太急，雖然只有七八裏路也走了不短的時間，等終於到了淩瀚所說的那個驛站時天色已經開始慢慢轉亮變為朦朧。
戰火之下的邊塞旅人甚少，驛站周遭也很荒蕪，只有一個年老的管事兒跟兩個年歲不大的夥計在打理。
我沒有進去，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有意瞄了一眼門前的馬廄，裏面只有六匹馬，但每一匹都是毛色鮮亮體格健碩的好品種。
我想想也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現在這驛站大抵也就只有前面淝水城裏往來的官兵有機會才用得上，馬匹裝備自然都要備下鼎好的。
因為前夜來過，那老管事是認得淩瀚的，遠遠的就迎過來招呼，“十殿下？您怎麽這會兒就來了？這荒郊野嶺的夜裏寒氣重，快快快，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淩瀚是個不認生也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二世祖，當即就很歡快的躍下馬背，把韁繩甩過去原地跺了兩下腳道，“是蠻冷的哈，晚上只要一出門就是一身的霧氣。”
我本來是跟在他身後的，此時他下了馬那老管事的目光才移過來詫異道，“這是——”
一個女人出現在這裏本來就已經是奇聞，更何況我還挺著個肚子，再加上是同整個大晏王朝裏最不靠譜的十皇子一塊兒——。
一般人的腦子估計都拐不過彎而來。
“呵——”淩瀚打著哈哈擺擺手，並不跟他解釋只道，“你別管了，先去給我們沏壺茶吧。”
老管事是個明白人，見他有意遮掩便不再多問，渾濁的雙目盯在我的肚皮上打了個旋兒就把馬匹交給旁邊的夥計打理，自己就樂呵呵的轉身進了驛站。
淩瀚目送他進了門這才晃到我的馬前，仰著頭向我遞過一只手。
鳥瞰眾生的感覺其實很舒暢，我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只拿眼角的餘光掃了他一眼就徑自越過他繼續往前行去。
“哎——”淩瀚在後面追著我叫了一聲，我沒理他，直接走到前面百米之外一處廢棄的旗桿底下自己下了馬。
淩瀚站在驛站門口翹首遠遠的看著我，此時見我沒有繼續再往前走的跡象，這才轉身進了驛站。
這貨從來就不是個助人為樂的，其實他會不遠萬裏送我來見淩琰的目的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屑點破罷了。
旁的姑且不論，只擺在明面上就有兩點裨益，其一，他可以間接的告訴淩琰我在他手裏的，他有籌碼；其二則是與我一樣，都是想當面最後再確認一次淩琰在奪位這件事上的態度。
畢竟在有機可乘可以不勞而獲的情況下，誰特麽還吃飽了撐的去動刀動槍的拼命不是？
我把馬栓到那破旗桿上，又把身上頭上凝結的霧氣統統抖掉，不多時淩瀚就雙手捧了個猶且冒著熱氣的青瓷茶碗走過來。
“喏！”他咧著嘴笑笑，把茶碗遞給我。
我剛要伸手去接，冷不防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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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薄的晨霧中天色晨光朦朧，遠處野草及膝的野地上三騎快馬踏風而來，為首一人——
赫然便是我那朝思暮想、已然數月不曾打過照面的夫君大人。
“咦！”淩瀚驚異的抽了口氣，往我身邊跟過來兩步，“我哥這麽快就到了？我以為至少得中午呢。”
送信的人應該是傍晚才往淝水城方向去的，淩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顯然是夜裏接了信就馬不停蹄趕過來的。
我十分鄙視淩瀚那個沒見過世面的二貨，撇了他剛往前跑了兩步。
小半年沒見，淩琰的皮膚見黑，一眼看去再不如初見時那個嬌慣的皇子般妖嬈明艷。
我不禁回頭去看了一眼身邊同行的淩瀚，對比之下突然覺得那貨仍是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模樣很不順眼。
我嫌惡的瞪他一眼，淩瀚惶惑不解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一臉的無辜。
再收回目光，淩琰已經下了馬，腳下健步如飛迎到了面前。
久別重逢，一個傾盡全力的擁抱是再生動不過的肢體語言，什麽話都省了。
顯然淩琰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他向我圈過來的手臂卻在即將觸到我的前一刻突然強忍著的收了回去，只是徒手站在我面前聲音澀啞的喚了一聲我的名字。
“妃子！”他說，雖然努力壓制，呼吸仍然急促厚重，想必這一路趕來顛簸的不輕。
此時他卸了鎧甲，只穿了件半厚的玄色袍子，可能是夜裏走的匆忙的緣故，披風都沒裹一件，全身上下幾乎都濕遍了，額前的劉海上更有通透的露珠隨著胸口劇烈起伏的節奏不時的滾落下來。
他沒問我這些天都去了哪裏也不問我此時千裏迢迢跑來找他是為了什麽，只是緊繃著唇角靜靜的看我。
於是我發現，我們之間竟然已經心有靈犀，竟然是一句話也不用不著多說的。
我要做什麽他不幹涉，他現在怎樣我也用不著過問，我看到他此時安好，他明白我在做的事也是為了讓我們都好。
所謂默契，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突然就會十分的心安。
因為底板好，所以我也沒從淩琰身上看到多少狼狽相，再加上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我腦門一熱，甚至覺得丫這造型是有幾分可愛的。
我笑了笑，抽出帕子上前想給他擦臉。
倆人的身高相差是有些懸殊，但平時也就是一擡胳膊的事兒，只是現在我多了個肚子，竟是非得踮起腳來才能勉強夠到他的額頭。
嘿，不曾想就這麽著卻把他惹惱了。
丫一把奪了我手裏帕子，緊跟著就是目色一寒，臉上神色冷的有些嚇人。
尼瑪，老子挺著個大肚子，你還要老子能給你個毛的形象啊！
我內裏心肝兒一顫，本能的心虛，剛想辯解——。
呃……丫兩道目光嗖的就從我頭頂沖破過去直射淩瀚。
讓丫的沒心沒肺不知道照顧孕婦？！
想來是在這片不毛之地風吹日曬的呆久了，淩琰的暴脾氣好像都被曬出來了。
“呃……”由於這一眼目光封殺太過突然，淩瀚始料未及，一臉的茫然，很是反應了一下趕緊撇清，“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非要來的。”
說完就可可憐巴巴的瞪著我，等我給他作證以示清白。
雖然明知道丫是裝出來的，但其實我也是很樂意看他這副苦逼相的，只可惜這會兒不是時候。
據說風國來的那只招財貓很有兩把刷子，雖然有淩琰傾盡全力的死守，這半年來淝水城的戰事也一直都很緊張。
淩琰這會兒出來見我都屬勉強，我知道他不能多呆。
更何況內裏他跟淩瀚之間的爭端已露鋒芒，正處在敏感時期，事有輕重緩急，在瓜熟蒂落之前我是斷不能火上澆油提前把內部矛盾激化出來的。
有禍不能樂，真真兒的是摧心肝兒受折磨啊。
和事老兒不好做，尤其是像我這種沒有道德底線的業餘選手。
“是我自己要來的！”心不甘情不願的暗暗嘆了口氣，我趕緊伸手扯了扯淩琰的袖子，正色道，“上回你偷偷撇了我就走了，還有件事沒給我交代呢。”
關於雄圖霸業的事兒私底下討論的多了，淩瀚跟淩琰這倆都條件反射的有點小緊張。
淩瀚兩眼鋥亮，臉上純真的表情不留破綻，小腰板兒卻突然之間就挺直了不少。
淩琰面色沈郁默然不語，應該也與他的想法無二。
我默默無語的來回將他倆從頭到腳細細的觀摩一邊，然後兀自繞到淩琰跟前去拉過他的一只手。
他的掌心慣常都是寬厚且溫暖的，這時已經起了厚厚的一層繭子，有點粗糙也有點硌。
我用指腹輕輕的藏在他的掌心裏摩挲了兩下，然後拉著他的手覆到自己隆起的肚皮上擡起頭來沖他咧嘴一笑，“再有兩個月孩子就出世了，你這個當爹的總要給他取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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