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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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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瀚那廝跑的飛快,等我反應過來要追的時候已經連個鬼影都沒了。

陰溝翻船,我被他氣得七竅生煙,直想叫人把丫的抓回來扒光了丟那荷花池裏泡上一宿洩恨,但考慮到麟王還在家裏做客,為了恐他拿住什麽把柄日後為難,也不敢把動靜鬧得太大。

壓力之下我只能忍了,整好了衣服帶初蘭去廚房取了點心又若無其事的回到大廳待客。

因為時候太晚,麟王也沒有多逗留,又與淩琰寒暄了幾句就起身告辭。

他的臉色從進門時就不好,這會兒夜色朦朧中就更跟鍋底灰似的,好像誰都欠了他二五八萬不還一樣。

我跟淩琰一起把他送到門口,他如今的地位已非昔日能比,光是等在府外的車駕儀仗都比別的皇子盛大了好幾倍。

淩琰與他作揖告別之後他轉身上了馬車,我們裝模作樣一直看著他的車駕由禁軍護衛著拐過街角這才關門進了院子。

按理說淩琰這個一家之主一走這麽多天,此時回來闔府上下妻妾下人應該集體出動給丫的辦個盛大的歡迎儀式接風的,不過因為枝節橫生,李氏那些人也都懂事兒並沒有出來添亂。

我跟淩琰一起回了房,初梅帶人備下洗澡水就自覺的退了出去。

考慮到這幾天我夫君的情緒不大對勁我就勉為其難親自動手幫他更衣,他反正是被人伺候慣了也不知道客氣,就理所應當的伸直了雙臂等我把丫的扒了。

日夜兼程趕了幾天的路,淩琰這一身滿是風塵。

我把他的外袍脫了直接丟到旁邊的盆架上,低頭在解他中衣的衣帶,突然聽到頭頂他輕喚了一聲我的名字——

“妃子!”

“嗯?”這個時候我也不覺得他能有什麽正事兒要跟我談,所以就沒有擡頭,一邊小心翼翼的去扯他的中衣盡量不碰到他上臂的傷口一邊不緊不慢的應了一聲。

“你去找過阿瀚了?”淩琰很配合的讓我把他的中衣也脫掉,之後他問,語氣裏聽不出什麽脾氣,就是有幾分倦怠。

我心裏咯噔一下,馬上就明白過來,茅廁外面的事兒鐵定是已經有人給他打過小報告了。

作為一名已婚父女,扒自己老公天經地義,但若要隨便去扒別的男人就說不過去了。

好在那事兒我沒沾手,黑燈瞎火的看兩眼也不能算什麽大罪過不是?

“可不——”我手下動作一滯,然後就強作鎮定的轉身把衣服也搭到架子上,隨口答他,“那麽大一筆錢,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生不逢時趕上這麽個破世道,想要安身立命,錢可是個好的不能再好的東西。

這年頭兒,誰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是以淩琰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反駁我,只不過他興致還是不高,頓了一頓又道,“以後離阿瀚遠一點兒。”

嘿,這話怎麽說的來著?你當老子願意搭理他啊?

要不是因為他是你弟弟,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特麽早把那二貨拉進黑名單拒絕來往了好伐!

我咂摸著淩琰這話有點不對味兒,但若要說是吃味兒又不是那麽回事兒。

淩琰說完轉身泡到了浴桶裏,因為上臂的箭傷尚未愈合不能沾水,他就把左臂搭在桶壁上擱著泡澡。

“怎麽你還怕我會吃虧啊?”我撇撇嘴,轉身去外屋的桌上端了初梅事先準備好的傷藥紗布回來,搬了個凳子過來坐在旁邊幫他處理傷口。

淩琰偏過頭來看我,趕在他開口說話之前我忙先沖他咧嘴一笑,拍胸脯保證,“放心吧,他要再落我手裏看我欺負不死他。”

於是他就沒有再說話,順勢垂眸去看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那傷口本來不深,但是因為這幾天連著趕路疏於打理,再被汗水一泡就稍微有點化膿。

我拿藥棉沾了藥水幫他擦洗,淩琰臉上的表情很淡,就好像那些翻卷的皮肉都不是他的一樣,我卻忍不住的蹙眉。

“皮外傷沒什麽大礙,不過這次怕是少不得要留疤了。”我說,手下每一次動作之後小心肝就縮成一團,一抽一抽的抖。

“呵——”大約是我的眉心糾結的太過了點兒,淩琰那張死沈了多日的面孔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他用那只沒有受傷的右手突然握住我正在替他上藥的右手手腕,擡眸對上我的雙瞳時臉上神色又瞬間重新沈寂下來,“我的容貌皮相在你看來真就那麽重要?”

愛美之心是種高層次的精神追求,說白了,就是奢侈品。

我不是個不分輕重緩急的人,不過雖然處的久了我也總還不習慣淩琰這麽一板一眼的跟我說話,本能的就搪塞了一句。

“關乎面子嘛!”我說,不過想想又覺得這會兒說這話挺不負責任的,就挺慚愧的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現在——你活著,最重要。”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能說是有多動情,只是這幾天刀光劍影裏一路走過來心裏確實陰影了,每每想到那日在谷地當中他滿目殺氣將我一把推開時候的那個場景我就莫名的心悸,不寒而栗。

那個在滿地血色中不顧一切奮力拼殺的身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在腦海中突兀的鮮明起來,於是人也跟著矯情起來。

我擡手蹭了蹭他的臉,稍稍擺正了神色沖他微微一笑,“我要你活著,也不想看你受傷,可以麽?”

誰不想活著?誰願意受傷?所有的一切不是情非得已就是身不由己。

這個問題其實是很沒有道理的,不過淩琰自然知道我想問什麽。

兩個人都用一種空前認真的眼神靜靜的望著對方,半晌,他拉下我貼在他臉頰上的手用了力氣攥在自己掌中。

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寬厚,此時沾了水,觸感溫潤滑膩。

“老四帶我跟阿瀚進宮去見了父皇。”他說。

老年喪子,還一死就是仨,著是兒子再多,這也不是個**凡胎的老頭兒能扛得住的。

想來這殷帝此時的狀況定然不容樂觀,我卻不信麟王興師動眾的截下淩琰那哥倆會是因為孝心大發急著帶他們去探病。

既然麟王那麽放心的帶著淩琰去見了他老爹,多半是因為老爺子已經病入膏肓主不了事兒了。

“父皇的狀況很不好?”我問,卻是用了個實打實篤定的語氣。

淩琰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垂眸略一權衡才道,“可能很快便要同風國人開戰了。”

按照常理來說,所謂戰爭,遠在天邊八竿子打不著,是與他們這些皇親貴胄最不相幹的國家大事。

不過淩琰既然當個事兒拿出來說了,我就心裏有數了,當即沈了臉。

淩琰見我不說話也明白我是猜到了,於是他自己繼續說道,“三日前風氏的皇太子風邑率十萬大軍親抵南方邊境,老四的意思是——”

風邑這號人之前從未聽過,不過既然丫頂著個風國太子的頭銜,大小也算號人物。

像他們這種養尊處優的二世祖去上戰場,說白了那就是一吉祥物般的存在,雄才偉略什麽的暫不指望,但在那些懷揣保家衛國夢想的傻帽面前那就是活色生香的一管雞血啊。

兩軍對壘,除了戰略上的決策之外最重的就是士氣,既然人家擺了招財貓了,咱就不能上流氓兔了不是?

那個叫風邑的楞頭蔥的突然出現讓我十分氣憤,當時便是心中明了的接了淩琰的話茬兒,“讓你去?”

淩琰也聽出我語氣中的不悅,就拉著我的手背又去蹭他的臉。

我心裏不痛快就一把甩開他的手,背轉身去坐到一邊。

淩琰知道我的脾氣,當然最主要的是他也有脾氣,所以這會兒非但沒有溫聲軟語的勸我,嘿,丫反倒往水底下一沈直接閉目養神去了。

我一個人默默的坐了會兒,想著還是覺得氣不過,就又拖著凳子挪回去,不耐煩道,“非得去麽?”

淩琰緩緩睜開雙眼卻不看我,只玩味的盯著眼前靜無波瀾的睡眠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說是讓我考慮,實際也是沒得選,我若不去,就只能是阿瀚。”

“十弟也不小了,你總不能一輩子都護著他,讓他借此機會歷練歷練難道不好麽?” 說起他那個不成貨的弟弟我就更火大,但是礙著骨肉之間的情分說話不方便,只能好言相勸。

淩琰終於重新回過頭來看我,他的目色沈靜如水,我卻有那麽一瞬間的萬念俱灰,然後就見他唇角微彎輕聲一笑。

“老四的心思——我們兩個他都容不下。”他說,而這句話終是讓我無言以對。

不僅僅是麟王,換成淩琰這哥倆也是一樣,畢竟這天下皇位只有一個,你不爭則已,若真動了這份心思,鏟除異己神馬的就成了必修的功課。

只不過淩瀚那貨太不靠譜,但也正因如此在這件事上才讓他撿了個大便宜,因為構不成威脅,麟王能容他的時日也更寬裕些。

相對而言,只恐他想要除去淩琰的決心更甚,畢竟淩琰曾是太子一黨,更主要的是——

有時候丫太正經了。

麟王提議的這一次的所謂出征不過一個借口,我心裏明白,此時淩琰若是一走,日後少不了就是個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的下場。

這種名聲說出來壯懷激烈,豪氣沖天,可特麽人都沒了,這種虛名頂個屁用啊!

淩琰這種傻逼的護犢子的心情讓我大為光火,於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我們陷入冷戰。

那個晚上倆人都犟著脾氣彼此再沒說過一句話,洗完澡他裹著睡袍死皮賴臉的爬上床我就抱著被子挪到外間的睡榻上窩了一宿。

當然了,咱們大家都是有涵養的人,意見不合了內部矛盾可以鬧但不能影響正常工作不是?

所以次日一早淩琰還是照常早起上朝,我隨後也跟著起身,梳洗妥當,帶人搬著前天那兩口大箱子進宮去給太後送禮。

門口麟王安排的那些禁衛軍還在,不過他們也學聰明了,見我出來再沒敢多嘰歪半句,還挺熱心的過來幾個人幫著家丁擡箱子。

跟蹤監視神馬的伎倆而已,我也不吭聲由著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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