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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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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那天晚上我們是沒有留在山上過夜,因為後來很快方墨就找來了。

而我們也再沒有回蕭逸旻那裏,直接由淩琰安排走了個後門,不聲不響的混進宮門的時候天還沒有亮。

雖然勞心勞力的折騰了一晚上,乏的緊,但介於趁著月黑風高還有些事情可以做,回寢宮換了身衣服我就又轉身摸了出來,直奔長春宮而去。

說實話,冷宮那種地方,且不說不合規矩,就連我自己都忌諱。

只不過好歹那裏頭住的是我一奶同胞的親妹子,我跟淩琰回大晏的車駕就定在這日午後啟程,這一步走出去便是死生不覆相見,臨了不去道個別也實在說不過去。

我的本意是獨自一人前去,但是淩琰不放心,死活非得跟著。

最後沒辦法,我只能選了個折中的法子,彼此各退一步,他送我到門口,然後我自己進去,他在外面等,理由是人家姐妹間的體己話他不方便聽。

淩琰還是不太樂意,抿唇斟酌了好一會兒,最後大約是覺得就我這身量跟秦裴雲比,若真動起手來還是蠻有勝算的,這才是極不情願的妥協。

因為是第二次來,我對這裏的環境也熟得很,並沒有繞彎,直接穿過兩個花園進到了最後面。

秦裴雲所住的寢殿在正殿的側後方,我從大花園繞過去的時候見著正殿裏頭的燈還亮著,腳下略一遲疑,就扭頭進了正殿。

正殿的門是虛掩著的,不過作為一宮主殿,那門板卻極為厚實,我勉力推開也廢了不少的力氣。

進的門去,果不其然就見著我那妹子手邊一盞孤燈,正捧著套老舊的茶具在那自斟自酌。

你也知道,當初就因為那倒黴催的算命先生的一句話,一開始她就是被我老爹做為未來的皇後來培養的。

所以與我不同,自小到大她都遵禮守法,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女工、茶道之類我那偏心眼的老爹也是請了專門的教養嬤嬤教導過的。

閑暇無聊的時候淩琰也喜歡擺弄茶具,但對他而言還是消遣的意味更重些,所以此時看來,還是秦裴雲斟茶時這種收馳有度一絲不茍的動作更為賞心悅目一些。

“姐姐來了?”像是料準了我會過來似的,見到我時秦裴雲的臉上也絲毫不見詫異。

說實話,剛才一直走到門口了我都還一直保持著一個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態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但此時看她這副好整以暇的神氣,心中便是了然,白天的事兒是鐵定跟她脫不了關系了。

任憑蕭雨茴再怎麽嫉恨我,她也沒有這樣的心思算計。

更何況還把蕭逸舟也一並算計在內了,沒個人在旁邊煽風點火的怎麽可能?

同理,陳雪蘭雖是不待見我,但她最恨的是什麽?又怎麽可能把我跟蕭逸舟往一塊兒推呢?

大周的朝堂之中,後宮之中,知道蕭雨茴真實身份的人寥寥無幾,真能說上話兒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這妹子不是個省油的燈我打小就知道,可是到了今時今日她還不死心竟然起了這般算計的——

即使姐妹關系向來都不親厚,說“寒心”未免矯情,可著實是好脾氣如我這般的也再難咽下這口惡氣。

我深吸一口氣跨進門去,秦裴雲就擡了擡手裏的杯子態度十分謙和的沖我笑笑,“姐姐喝茶麽?”

常言總說舉手不打笑臉人,不過因為橫豎是來攤牌的,所以這一次的面子我沒給她,趕緊擺擺手,諱莫如深的搖頭,“別了,你的東西我還是少碰的好。”

說罷,徑自走到她面前,推開她的手,抖著裙擺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剛出了那麽大的事兒我又緊跟著找上門——

秦裴雲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我的火氣是從哪裏來了,只是她也不點破,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尚且擎在半空的半碗茶自嘲的牽了牽嘴角,“姐姐這話說的——”

她說這話的神情語氣寂寥,略有些失意,我也著實不想再跟她拐彎抹角的演戲,就一把奪了她手裏的杯子拍到桌子上,擡頭看著她道,“我今天過來確實有話要說。”

因為用力過大,杯子裏的水跟著濺出來不少。

為了給自己壯聲勢也為了給她提個醒,我就又加了一句,“所以我們今天就不繞彎子了,淩琰還在外面等我。”

秦裴雲也是一點即通,明白了我的意圖,但笑不語只遞給我一個詢問的眼神。

然後,她點頭,不動聲色的掏出帕子把桌上的水珠點點滴滴給拭幹了,表情仍然溫婉的問道,“姐姐是要說什麽?”

她這聲表裏不一的“姐姐”叫了我有小二十年了,本來是覺得無所謂,但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覺得膩歪了。

我煩躁的蹙眉,“說正事兒之前你能先把這稱呼給改了麽?”

秦裴雲倒是不介意,只是抿唇輕聲一笑。

看她這副神氣我就知道再說多了純屬扯淡,於是懶得再跟她廢話,直接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行了,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反正就算你還肯喚我一聲姐姐,從今以後你也不再是我妹子了。”

秦裴雲聞言,突然意味不明的牽了牽嘴角,然後垂眸下去自顧低頭看著她手裏杯子,頗有些不屑的嘆了口氣,“姐姐何必要與我說這些狠話——”

“這不是狠話是實話!”既然擺明了不想與她廢話,我就再次出言打斷她。

秦裴雲也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咄咄逼人,眉頭不由擰起。

“姐——”她張了張嘴,但是我沒有給她繼續下去的機會,馬上豎手打斷她的話。

“我說了,我不是你姐姐!”我說,“之前我憐你,是因為將你視作是同我一樣的失敗者!你敗掉了自己的算計,我輸掉了自己的感情,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對手相同也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不過既然你不肯領這份情,那麽我們今日的姐妹日情分就算是盡了。”

“憐我?”秦裴雲顯然是對我的措辭不太滿意,當即一拍桌子,霍的起身擡手指著我的鼻尖道,“你別用這種施恩者的語氣同我說話,你不配!”

秦裴雲是個有傲氣的,想來這回是真的被我傷了自尊,冷不防就爆發了。

不得不說,她拍桌子的那一下還是挺有範兒的,氣場上瞬間就壓過我好些。

我看著她隱隱發白的指關節猶豫了一下,本來有意依葫蘆畫瓢,但終於還是沒忍心跟自己身上的皮肉過去,便是低頭去提了裙擺十分優雅的站起來。

當然,這樣一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撒潑破壞自己的審美了,於是勉為其難,在先跟人攤牌說翻臉之後又厚著臉皮咧嘴一笑,“你也別總用這種苦大仇深的態度跟我叫板,你不是!”

我這死皮賴臉四兩撥千斤的德行是受二大爺耳濡目染言傳身教的,此時用起來也算拿捏得當。

秦裴雲被我整的一時無措,卻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臉上的表情漸漸扭曲的有些猙獰。

我這邊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呢,她已經瘋了似的兩手猛然扣住我的肩膀,怒道,“你根本就學不來二伯的性子,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你做不了他那樣的人。”

她兩眼猩紅,像一個輸急了的賭徒,瞳孔裏都是那些瘋狂的執念,恨不能將這整片天地都嚼碎了咽下去。

我不明白她對二大爺哪兒來的那麽大的仇,不過她這一把抓的我確實是有夠疼的。

“他那樣的人?”我一動不動的直視她的眼睛冷冷的笑,然後反手拿住她抓進我肉裏的右手用力一甩將她推開,淩厲的反問,“歸根結底你知道他到底是哪樣的人麽?”

推她的這一下我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也許再加上她本身的防備不及,秦裴雲當場就被我推了個踉蹌,一頭栽到旁邊的桌子上。

茶壺跟茶具紛紛傾倒墜落,沾了她滿身滿臉的茶葉沫子,不能說是不狼狽。

“你——”她趴在那裏僵硬的楞了好一會兒才憤然的重新扭頭來看我,也不去擦臉上的汙物,雖然疾言厲色,看著也總少了些陣仗。

我居高臨下看著她一身的落魄,本以為內裏有著骨血的牽連是多少會憐她幾分的,卻忘了我們血脈一體,在她這麽心安理得的算計了我這麽久之後,我們之間的立場已經徹底化作敵人。

是以我也只是一動不動冷冷的看著她,目色清冷聲聲淒寒的笑,“你怪他與你不親?恨他連累秦氏滿門?但歸根結底,秦氏一族的富貴榮華又到底是從何而來?”

人之貪婪,最大的弊端就在於他們習慣忘本。

就像裴雲,就像我那不成氣候的死鬼老爹,一旦身在高位就忘了當初去是如何一步步爬上去的艱辛。

我一直覺得養歪了蕭逸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敗筆,可是相較於二大爺養成的這窩白眼狼——

我特麽還是知足吧!

為了維護她作為一個失敗者的尊嚴,秦裴雲霍的一甩頭從桌上爬起來急欲辯駁。

我這個人吧雖然口才不算一流,但在戰略上還知道一鼓作氣,斷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她反擊的機會。

雖然很怕她情急之下會撓我的臉,我也還是輸人不輸陣,一咬牙在她向我沖過來之前先一步迎上去,重新將她逼退到那張桌子跟旁邊椅子的夾縫裏,神色一斂厲聲質問,“在你錦衣玉食,心安理得享受他為秦家積攢下來的這份家業時,在你借著他的臂膀力壓群芳謀得太子妃之位時,在你機關算盡一朝鳳臨天下接受萬千子民朝拜時,難道你沒有想到物極必反,遲早會有這樣的一天麽?”

強壓之下人的思維都會跟不上,秦裴雲眼中難得閃過一絲慌亂的情緒,反應了一下才是一梗脖子迎上我的目光,淒厲嚷道,“什麽叫我機關算盡,我那分明就是你們逼的。”

你看看,這就是我妹子呵,心思縝密反應敏捷,無論到了什麽時候總能抓住你說話的重點。

跟太聰明人說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累,但也就這點好。

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抿著唇垂眸一笑,終於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裴雲,你的演技並不高明。”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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