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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法實現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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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法實現的願望

“是朕……輸了嗎。”

我對福爾摩斯說著什麽人類與神明的辯證充耳不聞,對藤丸立香自謙地說著“除我以外的人站在這裏,也會能拯救世界”的屁話沒有反駁的力氣,我只是看著君父,看到他妥協地笑了,在聽到“那朕便奉陪汝等這場賭局”的時候,終於受不了了。

“這個結果我不接受!”我大聲地反駁著,這算什麽,這算什麽?

我承認迦勒底的人很強。

甚至遠比我上次同他們交手的時候強的太多太多,可那又怎樣?

“我也不接受這個結果。”項羽平靜地又重覆了一遍,“我不認可。”

“項羽大人……”是虞姬。

“會稽零式,你要反抗朕的決定嗎。”君父沒有理會我。

“是的。畢竟我已經不再是陛下的臣子了。我的忠義早就獻給了我唯一的伴侶,虞姬。吾妻經歷了漫長的旅途,想要在這裏得以善終,想要在這裏長久地居住下去,對於這份念想和願望,我不允許任何人的踐踏。”

我暗暗為虞姬感到高興。

真好呢,被在這麽多人面前宣告了主權。

“我在君父眼中,甚至不能算是‘人’。”我握住了自己的劍,“我只是百姓,只是君父統治下的一個存在。那麽,我願意選擇反叛。”

我沒有理會敵方的Saber突然投過來的充滿趣味的視線,只是望著君父,繼續道:“從今以後,兒臣即為叛臣。”

我應該早意識到的。

所謂權力,是只有自己主動爭取,才能得到的東西。

“打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聽君父的屁話。”洩憤似地說了臟話,“被你否定,我也是活著的人。大義也好私心也罷,那種東西怎麽樣都隨便了。我不會允許這個世界被崩塌,被吞並。”

“我們都不允許……故而為己身而戰。秦良玉,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我沒有問虞姬。

高長恭聽虞姬的,事已至此,虞姬肯定不會退縮。

我看著唯一需要擔心的,一直沒有說話的秦良玉:“我無意玷汙你的忠義。但誠如我父所言,他已然認同了迦勒底,故而放棄了抵抗。他是你的君王,若是違背他的旨意,即為背叛。你要信任他的裁決,抑或向他拔刀呢?”

“臣……想見到太平盛世。沒有戰亂,驪山的英雄也不必醒來的世界。可是,這一切的前提也是世界的存在。”秦良玉在我的腳邊,恭恭敬敬地朝著君父叩首,“陛下,恕臣……難以認同。”

她起身,站在了我的身後:“殿下,請下令!”

這多麽瘋狂。

即使是在最荒唐的夢中,我都沒想過,我會有朝一日和君父拔刀相向。

李書文和韓信仍然昏迷著,這對如今的我們來說,竟然算是好事了。

“按理說朕應該褒獎陰嫚你的勇氣。”我看著君父的手搭在了藤丸立香的肩膀上,“那麽,朕的繼承者,我大秦的秦二世啊……去擊敗她吧。”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

我艱難地分析了一下這句話的語境,也就是說,剛剛,就在眼前,我爹決定將皇位禪讓給藤丸立香了?

“真可憐呢,嬴陰嫚。”虞姬在一旁嘲笑我道,“你這算不算被駙馬篡了位?”

我為這個已經時過境遷的老梗冷得瑟瑟發抖。

“我決定了,父親啊。”我握緊了自己手上的武器,“我要逼宮,逼您退位,只需殺死此事相關的所有人,那麽就沒人會知道我的矯詔。既然您已經對皇位疲憊至此,那麽,就允許我來囚禁你。”

我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我也已經放棄理解了。

反正現在只要等我方勝利之後,把我爹胖揍一頓就好了。

“芥芥,我們一起上,沒有問題吧?”

“你在說什麽多餘的廢話。正好,我的內心一直被怒火灼燒著呢。”

……真是的,芥芥在這種時候一點都不懂得說點帥氣的話語增加情調。

我轉頭逐一看向我的隊友,虞姬、高長恭、項羽和秦良玉,雖然敵人之中有始皇帝嬴政,我卻不再害怕。

事已至此,害怕已經毫無作用,我只想獲勝。

我只能獲勝。

以我現在還得坐在輪椅上的身體狀態,對於戰鬥確實是處在壓倒性的不利。

雖然前面在旁觀迦勒底那群人和我父的戰鬥的時候,我已經意識到了他們的強大,但真正上手交戰之時,我又有了更深一層的領悟。

他們的每一擊每一拳都充滿了力量,明明剛剛才和我父交過手,怎麽就沒受到一點影響呢?

更何況,我爹還沒有加入對方的戰鬥。

我從輪椅上摔下,索性跪在地上彈起了我的琴。

必須勝利,必須勝利。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第一個倒下去的是誰呢?倒下去了,還得再度爬起來,直到再也動彈不得。

空氣中發出的怒火和哀嚎聲又是誰呢?

“為何要來奪走我的願望呢?”

敗者唯有嚎哭,無能狂怒。

我不想這般,我絕不想咒罵這些人,絕不想淪落到只能發洩情緒的地步!

所以我盡力地彈奏著。

哪怕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也沒有停止,哪怕手指已經起了泡,哪怕琴弦已斷,我仍然用剩餘的琴弦彈奏著。

直到我的脖子,被那位Saber的劍鋒抵住了。

我僅僅擡頭看了這位脫下頭盔的騎士一眼,繼續低頭彈奏。

“……你不想活嗎?”這位騎士又將劍往前送了送,我皺了皺眉,用破了洞的喉嚨發出聲音真的有點困難:“因為有的東西,比活著更重要。”

我看著他,或者說是……她:“你在我的身上,是想要尋找你自己的影子嗎?亞瑟的騎士?”

我聽過她的寶具。

雖然我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又是騎士又帶著頭盔,寶具裏又提到亞瑟,又總是用著奇怪的目光註視著我……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出她的名字。

在荊軻是個女孩的情況下,莫德雷德是一位女性也不意外了,要是誰和我說亞瑟王是女性我都不覺得奇怪。

我的琴被她一腳踢開了:“你——”

我沒看她,只是慢慢地在地上移動著位置,半爬半拖動著抱住了我的琴。

“……夠了。陰嫚。其他人都已經被擊倒了。這樣下去,未免太難看了。”

我聽到我父的聲音這才恍然地看著身邊倒下的身軀。

項羽的機能已經到了盡頭,虞姬渾身是血地攙扶著項羽,蘭陵王艱難地擋在虞姬的身前,秦良玉咳嗽著,卻再也沒有拿起槍的精力,而我抱緊著破破爛爛的琴,藤丸立香氣喘籲籲地,卻用著悲哀又警惕的目光註視著我。

太難看了嗎?

是的,我知道我像一個已經滿盤皆輸的賭徒,兜裏沒有一個籌碼,卻仍然徘徊在賭桌前面,怎麽說都不肯離場。

“可我的願望沒辦法實現了。”我看著君父,竟忍不住笑了,“你們怎麽趙氏嬴姓的男人都這樣?一個兩個都說永遠都不會丟下我的,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可結果呢?”

結果一個永遠只活在我的回憶中,一個在我面前,正計劃著丟下我。

“虞姬。”我喚道,“過來,吃了我。最起碼,我希望你的願望能夠實現。”

我這麽說雖然也有一點賭氣的成分在裏面,可更多的卻也不是讓我爹生氣了。

反正世界怎麽樣都要毀滅的話,我也終究會隨著這個世界一起消散。

“這次不應該被您搶先了,殿下啊。”高長恭笑著朝我搖頭,他離虞姬更近,已經跪在虞姬的身前,宛如虔誠的信徒朝自己的神明伸出了手,“抱歉了,我的主君啊。”

“快阻止他!”

“休想得逞!”

我和藤丸立香的聲音前腳後腳地響起,我拼盡全力擲出的長劍,卻被嬴政輕輕一擊就抵擋了。

幸好趁這個時間差,虞姬已經痛苦地吞下了高長恭的靈基。

我看著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身軀,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擺:“為何呢?為何要繼續阻攔我呢?為何要維護那家夥到這個地步?”

虞姬已經在憤怒中將己身大半的力量給了空想樹。

我抓著君父,不讓他繼續插一腳添亂,自己的眼淚都掉了出來。

我從不認為以眼淚作為武器有什麽可恥的。

此刻的我已經別無他法。

我仰著頭,端詳著君父的臉,我看著他眼角的妝容,他這般低著頭看著我的時候,我渺小得仿佛是他的腳邊泥。

這麽多年的記憶難道都是假的嗎?

若真是假的,又為何要哄騙我這麽多年,又為何到了如今,不能繼續騙下去呢?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呢。”他看了看一旁的藤丸立香,又看著我,然後嘆了口氣,還是在我面前蹲了下來,溫暖的指腹不停擦去我眼角不斷湧出的淚光,“朕從未說過,要將你丟下吧?”

“什麽……意思?”

沒有丟下我?

可明明就連這個世界都……欸?

“是說和君父一起死去嗎?可這樣的話,就沒辦法前進了。”

人死燈滅。

假如同生共死,像是殉情一般,的確不可以說是把我拋下,但這種事情……

“朕甚至有想過讓小十和迦勒底一起離開。”

“我拒絕,想都別想。”

我心底非常矛盾。

這個時候我應該冷靜面對著這家夥的糖衣炮彈,可和他這麽近我總是態度會不自覺地軟化下來:“這個世界有哪裏不好嗎?為何,一定要看著它毀滅而不自救呢?”

“這正是你欠缺的地方啊,小十。”君父指了指在和空想樹戰鬥的迦勒底,“你尚未看出,他們究竟為何這般越挫越勇嗎?”

“那正是他們世界的意志,他們世界的萬千生靈而化作的抑制力的力量。”

我努力分辨著他們身上湧動的魔力流向,確實,有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和生機穿過大氣層朝他們湧動,這也正是他們至今也未竭力的原因,可這樣……

“又與我們何關呢?”

他們的世界有多麽強大,這也不是我們退讓的地步。

“我想要保護這個世界,我想要和君父永遠不分開,以活著的姿態而非死後的長眠。這樣單純的願望,又有什麽不對的嗎?又怎麽會有需要資格的說法呢?”

空想樹的枝葉已經受到了損傷。

我焦急地註視著遠處的占據,試圖掙脫開君父的掌控。

“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無法保護這個世界。你的願望,也自然永遠無法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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