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纏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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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纏吻
◎我請你吃草莓要不要？◎
很久很久之前, 沈雲裏曾在網上看到過一個話題——
戀愛就是要從一束花，從一句我們交往吧開始。
那時候，她在評論區看到很多人分享自己的戀愛故事。
有人覺得感情這種事兒水到渠成就好, 不必在意這些儀式感。
也有人覺得，沒有告白, 怎麽能算在一起？哪怕做了情侶會做的事兒, 沒人捅破窗戶紙, 也只能算做暧昧罷了。
沈雲裏一直都是後者。
好在, 聞衍也是後者。
她收到過他送給她的花。
也在暧昧不清的時刻, 聽到了那句她一直都想聽的——我們交往吧。
望著聞衍, 沈雲裏眼底蕩漾出甜蜜纏人的笑意。
她準備接下這份明晃晃的心意，忍著羞怯，張唇輕喊了他一聲:“聞衍……”
然而，聞衍卻突然搶先一步, 語速匆匆地打斷了她:“你不用著急回答我的，我可以等你的。”
“？”沈雲裏楞怔, 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聞衍斂起心裏的不安，十分緊張地攥了下手心，扯開唇角強裝鎮定地笑了下, 繼續同她道:“等多久我都願意的, 所以你可以等考慮好了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他的語氣很小心, 似乎是害怕，她剛才是想拒絕他。
可是她親都給他親了。
要拒絕早都拒絕了, 又怎麽會大晚上跟著他跑來夜游一中？
看著聞衍緊張的神情和告白後通紅的耳廓，沈雲裏一時沒忍住, 輕笑出了聲。
本就慌亂的聞衍, 更無措了。
沈雲裏笑得眉眼彎彎, 無意間撞上他無辜的眼神，這才斂了斂笑意，抿平唇線，讓自己重新恢覆到認真的模樣，對上了他的目光。
她咳嗽了聲，清清嗓子，卻沒說好不好，只是望著他，冷不丁地問了句:“聞衍，你想不想吃草莓？”
“草莓？”聞衍不明所以，神情更加茫然。
“嗯！草莓！”沈雲裏點頭重覆，隨後往前邁了一步，拉近自己和他的距離。
她仰目看他，眼波流轉，纏的人心癢:“聞衍，我請你吃草莓，好不好？”
聞衍大腦還是很懵，只緩緩張唇，溫聲提醒她:“雲裏……六月的季節沒有草莓的。”
沈雲裏盈盈一笑:“誰說沒有？”
話罷，她踮起腳尖，合上眼，毫不猶豫地吻上了他微張的唇。
溫軟的唇瓣貼覆過來的那一刻，聞衍猶如被一張從天而降的巨大獎券砸中了。
他怔住，瞳孔驟縮，心跳也隨之驟急。
縱然前些日子他們就已經親過，可在清醒的狀態下，這卻是頭一次。
所以，他脊背僵直，漸漸連呼吸都忘記。
垂落在身側的手指一點點蜷起，渾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陷入麻痹。
他做不出任何的反應，任由風聲在耳畔轟鳴，世界在腳下旋轉。
她清甜的氣息鋪天蓋地席卷他的身體，像是一把枷鎖，將他牢牢困進了這個由她一手打造的失重宇宙。
他貪戀起這個突然降落的吻，心底想要往更深處索取的欲望，愈發難忍。
可偏偏——
偏偏就在他即將反客為主的那一刻，沈雲裏突然重新站穩腳跟，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交織的呼吸錯開，連同纏人的目光一起。
就好似剛才什麽都未發生，又好似什麽都發生了。
沈雲裏抿抿唇珠，面色潮紅，很是羞怯。
卻突然瞥見聞衍怔在她面前，眼神呆滯，還沒反應過來。
她笑起，唇角勾出漂亮的弧度，心想，她總算是讓聞衍也體驗了一回，沒有準備就被人親吻是一種什麽的感覺。
只是，他似乎被她給親傻了？
站著不動，也不說話，就這樣垂眸看著她，不知在想著什麽。
沈雲裏眨眨眼，目光掃過被她吻過的唇，上移到他眼睛的位置落定。
目光交融，天臺清冽的空氣變得黏膩又稀薄。
沈雲裏眼底噙著笑，溫聲提醒:“我今天塗的唇膏，是給你塗過的那一支。”
怕他不明白，她又慢條斯理地補了句，“草莓味的那一支。”
她起了打趣他心思，草莓這兩個字，刻意拖慢了腔調。
草……莓……唇……膏？
原來請他吃草莓是這個意思。
聞衍長睫輕顫，混沌的大腦一瞬清明。
他望著她亮盈盈的眼睛，視線不受控地下移，最終落在了她瑩潤飽滿的唇上。
沈雲裏看他還是不說話，明眸眨了眨，又問:“沒嘗出來嗎？”
聞衍只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忽覺口幹舌燥，滾了滾喉結。
“如果我說沒嘗出來……”喃喃著，他頓了下。
欲望在眼底湧動，他克制住，只俯低脖頸，同她貼近。
沈雲裏心悸，無意識屏住呼吸，只眼看著他那張俊秀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以為他要吻她。
可鼻尖相抵，他卻忽地剎車，停了下來。
她錯愕，瞪大的眼睛眨了下。
只瞧聞衍擡起眼簾，不急不緩地對上了她的視線，輕聲將剛才未講完的話補上，了，“那你可以再讓我嘗一次嗎？”
“……”
聞衍這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沈雲裏楞怔，方寸大亂，心臟咚咚亂響，好像下一秒就要在身體裏爆炸了那般。
聞衍遲遲沒有動作，好像只要她不開口應允，他就一直保持這個要吻不吻的姿勢。
但這種事，先說再做和直接做，是截然不同的。
沈雲裏被他灼熱的目光瞧得心慌，全然沒了剛才主動吻他的氣勢，小女孩兒的羞怯也全都顯露。
她捏緊手心，緩緩沈息。
心想著親都親了，也不差這一下，於是先發制人地仰起頭，湊上前，飛快地親了聞衍一口。
但這一次，聞衍沒給她抽身的機會。
在她親他的那一瞬間，他的手掌繞過她身後，摁住了她纖長的脖頸。
她一驚，本能縮了下肩，身體向後仰去。可兩人身體剛剛分開，他就重新將她摁進懷裏，不等她反應就俯身吻了過來。
得到她的肯許，他也不再克制。
放肆地讓滿心的情意綿延，讓那些早就在他腦海裏、夢境裏描摹過的場面真真切切的上演。
唇瓣相觸，互含咬，互吞噬。
而這樣濕漉纏綿的熱吻，兩人都是初次，所以顯得十分生疏。
好在，他雖然是毫無章法的進攻城池，但每一個動作都舒緩輕柔，沒有半點的不適。
而她慌亂無措，卻也心甘情願地配合他的節奏。在晚風中、彎月下，同他交換著吐息，讓他們的心跳聲融為一體，享受起屬於她一個人的洶湧愛意。
吻了多久，誰都不知道。
只是夜風蕩漾，心也蕩漾。
直到沈雲裏瀕臨窒息，頭暈腦脹地用掌心推了推聞衍的胸膛，他才稍稍松開了臂膀。
她仰面看他，長長地呼了口氣。迷離的眼神和泛紅的面頰像是醉了酒，聲音也變得輕柔纏人:“這次……你總該嘗出來了吧。”
聞衍攬著她的腰，同她額頭相抵，耳垂紅的像血滴。
呼吸仍有些錯亂，胸腔起伏不定，只悶聲點頭，應了她:“嗯，是草莓沒錯。”
沈雲裏羞笑:“那我的答案，你現在清楚了嗎？”
聞衍搖搖頭，故作懵懂:“不清楚。”
沈雲裏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詫異瞪眼:“不清楚？”
聞衍唇角下垂，很是無辜，“你還沒親口答應我。”
沈雲裏喃喃不解:“親都親了……還要我答應什麽……”
“答應和我在一起。”
“……”
這下，沈雲裏徹徹底底被聞衍打敗了。
她知道他的小心思，不過既然他想聽，那她就講給他聽。
抿抿唇，沈雲裏伸手將黏在臉側的碎發撥開，傲嬌起來:“那你可要聽好了，我只說一次哦！要是一會兒再裝作沒聽清，我可不會說了！”
聞衍低眸輕笑:“嗯，你說，我保證聽清。”
沈雲裏望著他的眼睛，唇張開，卻突然思緒紛亂，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想了想，她終於有了開場白:“我其實早就不喜歡傅遠洲了。”
只是話落，她又覺得這個開場白有點失敗，眉頭蹙了下，連忙話鋒一轉，“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你了。”
“所以，我的答案是我願意。”
“從今天開始，我們正式交往吧，聞衍。”
*
沈雲裏的真情告白，最終被晚自習突如其來的下課鈴聲給驚擾了。
但好在，趕在鈴聲響起的前一秒，她把想說的通通說出了口。
聞衍看著她飽含真誠的眼睛，突然回想起這幾年，他仰望著她的那些時光。
萬千感慨湧上心頭，卻總覺得有些話不必多講。
喉結滾了滾，他倍感慶幸地沈聲道:“謝謝你，雲裏。”
沈雲裏疑惑不解:“你突然說謝謝幹嘛？”
謝什麽呢？
謝謝你讓我親耳聽到，那一句你喜歡我。
謝謝你願意為我降落，答應和我交往。
聞衍註視著沈雲裏，目光沈沈，溫情四溢，最後唇角勾出笑，萬分寵溺地揉了一把她的腦袋:“謝謝你，讓我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
言外之意，她是他長久以來的願望。
沈雲裏細細品味這個詞，忽而粲然一笑，古靈精怪地沖他揚了揚眉梢:“不客氣咯！聞同學！”
聞衍被她的表情逗笑，只是無意中瞥了眼樓下，他發現已經有不少學生從教學樓走了出來。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他回神斂眸，提醒起沈雲裏，“不然一會兒清校，樓門鎖了，我們就要在這兒呆一夜了。”
“是哦！”沈雲裏後知後覺，連忙側過身，往樓門走去，“我們得走快點，不然一會兒人多，老師保安都出來了，就不好出去了。”
結果剛走了幾步，身後的聞衍卻突然喊了她一聲:“雲裏。”
她停步回頭，滿眼茫然:“怎麽了？”
聞衍視線掃過她的手，再次對上她目光:“既然確認男女朋友關系了，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牽手了？”
這個人，親吻要征求她的意見，牽手居然也要。
她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一邊說，一邊走向他:“以後這種事呢，你不用問我，直接牽就好。”
說落，她站定腳步，沖他伸出了手。
聞衍順勢握住，轉而同她十指相扣，直到他們的掌紋緊緊重合在一起，他才心滿意足。
“現在可以走了吧？”她調笑打趣。
聞衍嗯了聲，滿眼笑意地推開了天臺的大門。
就這樣，兩人牽著彼此的手，踩著傾落在樓道裏的月光，往樓下走去。
出了樓門，正值放學高峰期。
潑了墨的天漆黑沈沈，只有零散的星伴著彎月高掛在上。
幾個樓門的燈亮著明光，穿著統一的學生們三五成群地從門內出來，背著書包往校門的方向而去，互相嬉戲吵鬧，根本沒有人註意到旁邊，有兩個沒穿校服，牽著手的人影。
沈雲裏和聞衍打算直接混在大部隊中，從正門出去。
可是卻忘記，一中的教導主任出了名的敬職敬業，一向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平日裏也十分喜歡在校園裏晃蕩，專抓那些有違紀行為的學生。
這不，他們正在低聲說笑，猜測這次夜游能不能完美逃出去時，一個渾厚有力的男聲，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來:“前面那兩個學生！你們的校服呢！”
沈雲裏和聞衍雙雙頓住。
身後人再次厲聲:“哪個班的！”緊奔著腳步聲離他們越來越近，“怎麽還牽著手呢！？嗯！？哪個班的！！！”
“快走快走！”沈雲裏心臟砰砰直跳，捏緊聞衍的手，連忙加快步伐。
與此同時，教導主任也急了:“欸！說你們呢！跑什麽！給我停下——”
看追不上，他又扯開嗓門招呼起門口的看門大爺:“老李！！老李！！把那兩個學生攔住！”
沈雲裏一驚，看著李大爺從保安亭走了出來，頓時慌了:“怎麽辦，怎麽辦！我們被發現了！”
“既然被發現了。”聞衍低眸看她，不急不緩的聲音裹挾著笑，“那跟我私奔好不好？”
沈雲裏沒明白:“嗯？”
下一秒——
聞衍倏地攥緊掌心，拉著沈雲裏疾步跑快跑。
輕柔的夜風遽然洶湧，迎面撞向他們的身體，灌滿他的衣擺，又撩撥起她的裙角，在腿邊疾速飛揚。
沈雲裏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被動地跟著聞衍穿過那些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在眾人好奇凝望地目光下，往靜謐無人的操場奔去。
教導主任的喊聲在他們身後響徹天地:“餵！那兩個學生！不許跑——給我停下！”
可他們就像兩只自由高歌的飛鳥，無所畏懼地將平靜無趣的校園攪得紛亂一片，卻不肯停下一秒，只繼續胡亂瘋鬧。
沈雲裏從來都沒有這樣竭盡全力地奔跑過。
氣喘汗流，卻也不敢停下半分，只咬牙堅持著，攥緊聞衍的手，和他一起在月色下飛馳，跑向他們來時的路。
風聲灌耳，轟隆隆地吵鬧。
漸漸地，沈雲裏完全聽不清後面追趕的人在喊些什麽了。
只是望著少年模糊不清的側影，她恍然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跟我私奔好不好？”
私奔。
現在這樣還真像是私奔啊。
眼底漾開甜蜜的笑，沈雲裏不由自主地將手攥緊了幾分。
她想，這或許是她這輩子經歷過的，最浪漫的一個夜晚。
……
就這樣，他們一路疾馳著，從操場邊的那個鐵門跑了出來。
出來後，立刻坐進了停在路邊的轎車。
盡管著急，聞衍也是等到沈雲裏系好安全帶，才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車子啟動後，後視鏡裏還能看到保安追出來的身影。但是很快，他們就淪為了像素點，和街邊燈盞融為一體。
世界開始在車窗外倒退。
沈雲裏坐在副駕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喉嚨裏充斥著血腥味兒，心臟砰砰亂跳，難以抑制的興奮。
念高中時，她從來都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兒，今天也算是體驗了一回，“逃課”被老師抓是什麽感覺。
她倍感刺激，深呼吸定了定神，下意識側目朝聞衍看去，卻忽然瞧見少年俊秀的面龐上，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神情。
那是一種張揚的、得意的、燦爛又耀眼的笑。
沈雲裏微怔，忽然想起來，之前去聚餐，她碰上過和聞衍念過一個初中的柳沛沛。
那時候，柳沛沛和她說，聞衍初中時曾是人盡皆知的校草。
說他喜歡打籃球，喜歡參加校園各式各樣的活動。
說他學習成績優異，性格開朗，永遠掛著一張明媚的笑臉，朝氣蓬勃猶如初陽，沒有人不喜歡他。
那是沈雲裏從未見過的聞衍。
而在她的印象裏，從對聞衍這個人有記憶開始，他身上就帶著朦朧的冷冽氣。
像是陰雨天，潮濕的弄堂。
沈靜、孤寂、疏離，讓人望而卻步，又忍不住窺看。
好像雨停了，就會有蓬勃的生機，又好像生來如此。
但是今天，她在聞衍的身上瞧見了那個意氣風發，勇往直前的少年影子。
望著他那雙落進光芒的眼睛，沈雲裏忍不住地心想——
如果她再早一點認識聞衍，那該有多好？
如果她先喜歡上的那個人是聞衍，那該有多好？
那一定很好。
一定一定很好。
作者有話說：
草莓吻來咯！我超喜歡今天這一章節！尤其是聞衍拉著雲裏跑的那一段，我們內斂的少年也曾有過意氣風發的時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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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前, 沈雲裏曾在網上看到過一個話題——
戀愛就是要從一束花，從一句我們交往吧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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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覺得感情這種事兒水到渠成就好, 不必在意這些儀式感。
也有人覺得，沒有告白, 怎麽能算在一起？哪怕做了情侶會做的事兒, 沒人捅破窗戶紙, 也只能算做暧昧罷了。
沈雲裏一直都是後者。
好在, 聞衍也是後者。
她收到過他送給她的花。
也在暧昧不清的時刻, 聽到了那句她一直都想聽的——我們交往吧。
望著聞衍, 沈雲裏眼底蕩漾出甜蜜纏人的笑意。
她準備接下這份明晃晃的心意，忍著羞怯，張唇輕喊了他一聲:“聞衍……”
然而，聞衍卻突然搶先一步, 語速匆匆地打斷了她:“你不用著急回答我的，我可以等你的。”
“？”沈雲裏楞怔, 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聞衍斂起心裏的不安，十分緊張地攥了下手心，扯開唇角強裝鎮定地笑了下, 繼續同她道:“等多久我都願意的, 所以你可以等考慮好了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他的語氣很小心, 似乎是害怕，她剛才是想拒絕他。
可是她親都給他親了。
要拒絕早都拒絕了, 又怎麽會大晚上跟著他跑來夜游一中？
看著聞衍緊張的神情和告白後通紅的耳廓，沈雲裏一時沒忍住, 輕笑出了聲。
本就慌亂的聞衍, 更無措了。
沈雲裏笑得眉眼彎彎, 無意間撞上他無辜的眼神，這才斂了斂笑意，抿平唇線，讓自己重新恢覆到認真的模樣，對上了他的目光。
她咳嗽了聲，清清嗓子，卻沒說好不好，只是望著他，冷不丁地問了句:“聞衍，你想不想吃草莓？”
“草莓？”聞衍不明所以，神情更加茫然。
“嗯！草莓！”沈雲裏點頭重覆，隨後往前邁了一步，拉近自己和他的距離。
她仰目看他，眼波流轉，纏的人心癢:“聞衍，我請你吃草莓，好不好？”
聞衍大腦還是很懵，只緩緩張唇，溫聲提醒她:“雲裏……六月的季節沒有草莓的。”
沈雲裏盈盈一笑:“誰說沒有？”
話罷，她踮起腳尖，合上眼，毫不猶豫地吻上了他微張的唇。
溫軟的唇瓣貼覆過來的那一刻，聞衍猶如被一張從天而降的巨大獎券砸中了。
他怔住，瞳孔驟縮，心跳也隨之驟急。
縱然前些日子他們就已經親過，可在清醒的狀態下，這卻是頭一次。
所以，他脊背僵直，漸漸連呼吸都忘記。
垂落在身側的手指一點點蜷起，渾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陷入麻痹。
他做不出任何的反應，任由風聲在耳畔轟鳴，世界在腳下旋轉。
她清甜的氣息鋪天蓋地席卷他的身體，像是一把枷鎖，將他牢牢困進了這個由她一手打造的失重宇宙。
他貪戀起這個突然降落的吻，心底想要往更深處索取的欲望，愈發難忍。
可偏偏——
偏偏就在他即將反客為主的那一刻，沈雲裏突然重新站穩腳跟，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交織的呼吸錯開，連同纏人的目光一起。
就好似剛才什麽都未發生，又好似什麽都發生了。
沈雲裏抿抿唇珠，面色潮紅，很是羞怯。
卻突然瞥見聞衍怔在她面前，眼神呆滯，還沒反應過來。
她笑起，唇角勾出漂亮的弧度，心想，她總算是讓聞衍也體驗了一回，沒有準備就被人親吻是一種什麽的感覺。
只是，他似乎被她給親傻了？
站著不動，也不說話，就這樣垂眸看著她，不知在想著什麽。
沈雲裏眨眨眼，目光掃過被她吻過的唇，上移到他眼睛的位置落定。
目光交融，天臺清冽的空氣變得黏膩又稀薄。
沈雲裏眼底噙著笑，溫聲提醒:“我今天塗的唇膏，是給你塗過的那一支。”
怕他不明白，她又慢條斯理地補了句，“草莓味的那一支。”
她起了打趣他心思，草莓這兩個字，刻意拖慢了腔調。
草……莓……唇……膏？
原來請他吃草莓是這個意思。
聞衍長睫輕顫，混沌的大腦一瞬清明。
他望著她亮盈盈的眼睛，視線不受控地下移，最終落在了她瑩潤飽滿的唇上。
沈雲裏看他還是不說話，明眸眨了眨，又問:“沒嘗出來嗎？”
聞衍只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忽覺口幹舌燥，滾了滾喉結。
“如果我說沒嘗出來……”喃喃著，他頓了下。
欲望在眼底湧動，他克制住，只俯低脖頸，同她貼近。
沈雲裏心悸，無意識屏住呼吸，只眼看著他那張俊秀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以為他要吻她。
可鼻尖相抵，他卻忽地剎車，停了下來。
她錯愕，瞪大的眼睛眨了下。
只瞧聞衍擡起眼簾，不急不緩地對上了她的視線，輕聲將剛才未講完的話補上，了，“那你可以再讓我嘗一次嗎？”
“……”
聞衍這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沈雲裏楞怔，方寸大亂，心臟咚咚亂響，好像下一秒就要在身體裏爆炸了那般。
聞衍遲遲沒有動作，好像只要她不開口應允，他就一直保持這個要吻不吻的姿勢。
但這種事，先說再做和直接做，是截然不同的。
沈雲裏被他灼熱的目光瞧得心慌，全然沒了剛才主動吻他的氣勢，小女孩兒的羞怯也全都顯露。
她捏緊手心，緩緩沈息。
心想著親都親了，也不差這一下，於是先發制人地仰起頭，湊上前，飛快地親了聞衍一口。
但這一次，聞衍沒給她抽身的機會。
在她親他的那一瞬間，他的手掌繞過她身後，摁住了她纖長的脖頸。
她一驚，本能縮了下肩，身體向後仰去。可兩人身體剛剛分開，他就重新將她摁進懷裏，不等她反應就俯身吻了過來。
得到她的肯許，他也不再克制。
放肆地讓滿心的情意綿延，讓那些早就在他腦海裏、夢境裏描摹過的場面真真切切的上演。
唇瓣相觸，互含咬，互吞噬。
而這樣濕漉纏綿的熱吻，兩人都是初次，所以顯得十分生疏。
好在，他雖然是毫無章法的進攻城池，但每一個動作都舒緩輕柔，沒有半點的不適。
而她慌亂無措，卻也心甘情願地配合他的節奏。在晚風中、彎月下，同他交換著吐息，讓他們的心跳聲融為一體，享受起屬於她一個人的洶湧愛意。
吻了多久，誰都不知道。
只是夜風蕩漾，心也蕩漾。
直到沈雲裏瀕臨窒息，頭暈腦脹地用掌心推了推聞衍的胸膛，他才稍稍松開了臂膀。
她仰面看他，長長地呼了口氣。迷離的眼神和泛紅的面頰像是醉了酒，聲音也變得輕柔纏人:“這次……你總該嘗出來了吧。”
聞衍攬著她的腰，同她額頭相抵，耳垂紅的像血滴。
呼吸仍有些錯亂，胸腔起伏不定，只悶聲點頭，應了她:“嗯，是草莓沒錯。”
沈雲裏羞笑:“那我的答案，你現在清楚了嗎？”
聞衍搖搖頭，故作懵懂:“不清楚。”
沈雲裏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詫異瞪眼:“不清楚？”
聞衍唇角下垂，很是無辜，“你還沒親口答應我。”
沈雲裏喃喃不解:“親都親了……還要我答應什麽……”
“答應和我在一起。”
“……”
這下，沈雲裏徹徹底底被聞衍打敗了。
她知道他的小心思，不過既然他想聽，那她就講給他聽。
抿抿唇，沈雲裏伸手將黏在臉側的碎發撥開，傲嬌起來:“那你可要聽好了，我只說一次哦！要是一會兒再裝作沒聽清，我可不會說了！”
聞衍低眸輕笑:“嗯，你說，我保證聽清。”
沈雲裏望著他的眼睛，唇張開，卻突然思緒紛亂，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想了想，她終於有了開場白:“我其實早就不喜歡傅遠洲了。”
只是話落，她又覺得這個開場白有點失敗，眉頭蹙了下，連忙話鋒一轉，“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你了。”
“所以，我的答案是我願意。”
“從今天開始，我們正式交往吧，聞衍。”
*
沈雲裏的真情告白，最終被晚自習突如其來的下課鈴聲給驚擾了。
但好在，趕在鈴聲響起的前一秒，她把想說的通通說出了口。
聞衍看著她飽含真誠的眼睛，突然回想起這幾年，他仰望著她的那些時光。
萬千感慨湧上心頭，卻總覺得有些話不必多講。
喉結滾了滾，他倍感慶幸地沈聲道:“謝謝你，雲裏。”
沈雲裏疑惑不解:“你突然說謝謝幹嘛？”
謝什麽呢？
謝謝你讓我親耳聽到，那一句你喜歡我。
謝謝你願意為我降落，答應和我交往。
聞衍註視著沈雲裏，目光沈沈，溫情四溢，最後唇角勾出笑，萬分寵溺地揉了一把她的腦袋:“謝謝你，讓我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
言外之意，她是他長久以來的願望。
沈雲裏細細品味這個詞，忽而粲然一笑，古靈精怪地沖他揚了揚眉梢:“不客氣咯！聞同學！”
聞衍被她的表情逗笑，只是無意中瞥了眼樓下，他發現已經有不少學生從教學樓走了出來。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他回神斂眸，提醒起沈雲裏，“不然一會兒清校，樓門鎖了，我們就要在這兒呆一夜了。”
“是哦！”沈雲裏後知後覺，連忙側過身，往樓門走去，“我們得走快點，不然一會兒人多，老師保安都出來了，就不好出去了。”
結果剛走了幾步，身後的聞衍卻突然喊了她一聲:“雲裏。”
她停步回頭，滿眼茫然:“怎麽了？”
聞衍視線掃過她的手，再次對上她目光:“既然確認男女朋友關系了，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牽手了？”
這個人，親吻要征求她的意見，牽手居然也要。
她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一邊說，一邊走向他:“以後這種事呢，你不用問我，直接牽就好。”
說落，她站定腳步，沖他伸出了手。
聞衍順勢握住，轉而同她十指相扣，直到他們的掌紋緊緊重合在一起，他才心滿意足。
“現在可以走了吧？”她調笑打趣。
聞衍嗯了聲，滿眼笑意地推開了天臺的大門。
就這樣，兩人牽著彼此的手，踩著傾落在樓道裏的月光，往樓下走去。
出了樓門，正值放學高峰期。
潑了墨的天漆黑沈沈，只有零散的星伴著彎月高掛在上。
幾個樓門的燈亮著明光，穿著統一的學生們三五成群地從門內出來，背著書包往校門的方向而去，互相嬉戲吵鬧，根本沒有人註意到旁邊，有兩個沒穿校服，牽著手的人影。
沈雲裏和聞衍打算直接混在大部隊中，從正門出去。
可是卻忘記，一中的教導主任出了名的敬職敬業，一向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平日裏也十分喜歡在校園裏晃蕩，專抓那些有違紀行為的學生。
這不，他們正在低聲說笑，猜測這次夜游能不能完美逃出去時，一個渾厚有力的男聲，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來:“前面那兩個學生！你們的校服呢！”
沈雲裏和聞衍雙雙頓住。
身後人再次厲聲:“哪個班的！”緊奔著腳步聲離他們越來越近，“怎麽還牽著手呢！？嗯！？哪個班的！！！”
“快走快走！”沈雲裏心臟砰砰直跳，捏緊聞衍的手，連忙加快步伐。
與此同時，教導主任也急了:“欸！說你們呢！跑什麽！給我停下——”
看追不上，他又扯開嗓門招呼起門口的看門大爺:“老李！！老李！！把那兩個學生攔住！”
沈雲裏一驚，看著李大爺從保安亭走了出來，頓時慌了:“怎麽辦，怎麽辦！我們被發現了！”
“既然被發現了。”聞衍低眸看她，不急不緩的聲音裹挾著笑，“那跟我私奔好不好？”
沈雲裏沒明白:“嗯？”
下一秒——
聞衍倏地攥緊掌心，拉著沈雲裏疾步跑快跑。
輕柔的夜風遽然洶湧，迎面撞向他們的身體，灌滿他的衣擺，又撩撥起她的裙角，在腿邊疾速飛揚。
沈雲裏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被動地跟著聞衍穿過那些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在眾人好奇凝望地目光下，往靜謐無人的操場奔去。
教導主任的喊聲在他們身後響徹天地:“餵！那兩個學生！不許跑——給我停下！”
可他們就像兩只自由高歌的飛鳥，無所畏懼地將平靜無趣的校園攪得紛亂一片，卻不肯停下一秒，只繼續胡亂瘋鬧。
沈雲裏從來都沒有這樣竭盡全力地奔跑過。
氣喘汗流，卻也不敢停下半分，只咬牙堅持著，攥緊聞衍的手，和他一起在月色下飛馳，跑向他們來時的路。
風聲灌耳，轟隆隆地吵鬧。
漸漸地，沈雲裏完全聽不清後面追趕的人在喊些什麽了。
只是望著少年模糊不清的側影，她恍然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跟我私奔好不好？”
私奔。
現在這樣還真像是私奔啊。
眼底漾開甜蜜的笑，沈雲裏不由自主地將手攥緊了幾分。
她想，這或許是她這輩子經歷過的，最浪漫的一個夜晚。
……
就這樣，他們一路疾馳著，從操場邊的那個鐵門跑了出來。
出來後，立刻坐進了停在路邊的轎車。
盡管著急，聞衍也是等到沈雲裏系好安全帶，才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車子啟動後，後視鏡裏還能看到保安追出來的身影。但是很快，他們就淪為了像素點，和街邊燈盞融為一體。
世界開始在車窗外倒退。
沈雲裏坐在副駕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喉嚨裏充斥著血腥味兒，心臟砰砰亂跳，難以抑制的興奮。
念高中時，她從來都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兒，今天也算是體驗了一回，“逃課”被老師抓是什麽感覺。
她倍感刺激，深呼吸定了定神，下意識側目朝聞衍看去，卻忽然瞧見少年俊秀的面龐上，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神情。
那是一種張揚的、得意的、燦爛又耀眼的笑。
沈雲裏微怔，忽然想起來，之前去聚餐，她碰上過和聞衍念過一個初中的柳沛沛。
那時候，柳沛沛和她說，聞衍初中時曾是人盡皆知的校草。
說他喜歡打籃球，喜歡參加校園各式各樣的活動。
說他學習成績優異，性格開朗，永遠掛著一張明媚的笑臉，朝氣蓬勃猶如初陽，沒有人不喜歡他。
那是沈雲裏從未見過的聞衍。
而在她的印象裏，從對聞衍這個人有記憶開始，他身上就帶著朦朧的冷冽氣。
像是陰雨天，潮濕的弄堂。
沈靜、孤寂、疏離，讓人望而卻步，又忍不住窺看。
好像雨停了，就會有蓬勃的生機，又好像生來如此。
但是今天，她在聞衍的身上瞧見了那個意氣風發，勇往直前的少年影子。
望著他那雙落進光芒的眼睛，沈雲裏忍不住地心想——
如果她再早一點認識聞衍，那該有多好？
如果她先喜歡上的那個人是聞衍，那該有多好？
那一定很好。
一定一定很好。
作者有話說：
草莓吻來咯！我超喜歡今天這一章節！尤其是聞衍拉著雲裏跑的那一段，我們內斂的少年也曾有過意氣風發的時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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