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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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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7 章

納蘭嘉禾看到是幾個官兵,一溜煙兒躲進了幹柴垛後面,身子蹲得矮矮的,怕漏出一點被人看見。

正緊張著,嘉禾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卻發現那男子也跟著躲了過來,看起來他好像比自己還怕遇到官兵。等到馬蹄漸漸沒了聲兒,兩個人才探頭探腦的出來。

嘉禾看到桌上那碗面湯上浮著一層灰土,拿起來的筷子又放了下來,“小二!給我重新下一碗!”

夥計楞了一下,支支吾吾的。

嘉禾呵斥道:“磨蹭什麽?又不是不給付銀子!”

那男子咕嚕咕嚕拿自己那碗面吃了,眼睛又盯上了嘉禾不吃的那碗。

嘉禾見狀把碗退給他:“吃吧,還有這盤肉也吃了。”

男子長相斯文,吃起東西來狼吞虎咽的。

嘉禾一臉的疑惑問道,“你這是幾天沒吃東西了?身上沒有銀子嗎?”

男子咽下嘴裏的東西:“我是逃出來的,哪來的銀子?”

嘉禾眼睛不停在他身上打量:“從家裏逃出來的?”

男子搖了搖頭。

嘉禾眼睛忽然瞪大:“你不會是富貴人家裏逃出來的小廝幫傭吧?可是他們苛待你,不給你飯吃?”

男子恍惚了下,輕點了下頭,隨著埋頭吃面。

嘉禾在宮裏時,最見不得那些老太監老嬤嬤仗著地位高歲數大就欺壓新來的小宮女小太監,頓時心裏憤憤不平,“你別怕,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家。”

男子默不作聲,說不出家在何處。

“你連自己家在哪兒都不知道?那你逃這是要逃去哪兒?”

男子看著嘉禾,眼裏泛起希望之光:“我想去錦川找我娘。”

聽到“錦川”這個地名,嘉禾似乎有些熟悉,拿出那張已經皺皺巴巴的地圖。

還沒找到在哪兒,那小二煮好了面端上來說道:“這下可好,你們倆可以一道北上了,錦川就在隴陽的西邊不遠,不過那裏前日子打仗,如今不知道怎樣了,你們可得當心點兒。”

嘉禾收起地圖,嘴裏念叨:“原來你還有親人在錦川,那你怎麽被賣到這裏來了?”

“我是從京城一路逃過來,不認得路,就走這兒來了。”

嘉禾一聽起了好奇心:“你從京城過來?哪戶人家的?”

男子搖著頭,支支吾吾:“不知是什麽人,但是他們不準我見娘,我已經三年沒看見我娘了。”

他臉上染起一絲落寞,其實自己心裏也沒有底,前年偷聽得母親在錦川,但不知今年母親是否還在那裏。

嘉禾胸有成竹:“你放心,到了錦川,找你娘的事包在我身上。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眼睛裏放出崇拜之光:“我姓秦,單名一個江。”

嘉禾吃著面點了點頭:“那你娘呢?”

“我娘秦簌。”

嘉禾一聽,楞了下:“你……跟你娘姓啊?你父親呢?”

秦江點著頭:“嗯,我都沒見過我爹,阿娘也不告訴我父親是何人,小時候每次想問我爹是誰,母親不是生氣就是傷心流淚,後來我也不敢再問了。”

嘉禾帶著秦江一塊兒上路,到了下一座城,先叫他把身上的衣服給換了,省得看著難受。自己這一路也是到一個地方扔一身衣服,即便是沒遇到成衣鋪子,找戶人家花銀子買來身合適的換上再趕路。

到馬市上買了兩匹馬,誰知秦江不會騎馬,一路牽著馬走。

-

江潯喝藥擦藥弄了十來天,沈憶城瞧著感覺始終不見好似的。

傷口倒是都愈合結痂了,可不知怎麽的這人筷子和碗還是拿不穩。

問郎中,郎中說話含糊,說藥都可以停了,剩下的好好調養即刻。

送郎中出門,回去廚房夥頭兵端著一盤子葡萄過來,她順手接過來端進去。心裏想著江潯的傷怎麽回事,沒留意腳下,被門檻絆了個跟頭。

盤子也落到地上,葡萄掉出來,還有幾顆脫了莖,滾到了桌子底下。

江潯見她摔倒,連忙跑過來,關切問道:“怎麽樣?疼不疼?我看看……”

“沒事我不疼。”

沈憶城撥開他的手,去撿掉地上的木盤和葡萄。

江潯看她站起來好好的,慌亂的心也平覆許多,幫著去撿滾進桌底下的幾顆葡萄。

蹲下身只手穩穩地扶著桌角,另一只手撿起地上的幾顆葡萄,起身放進了木盤裏,手指動作麻利嫻熟。這一連貫的動作沈憶城都看在眼裏,心有疑慮,而他卻面帶微笑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詫異。

沈憶城面色僵滯了會兒,松開托著木盤的手,江潯眼疾手快在盤子落地前接住。

“你怎麽了?再掉地上一會兒還得撿……”

江潯托著木盤仰起頭來,看到沈憶城驚愕冷漠的神情,頓時明白自己露餡兒了。

沈憶城深一口氣,轉身憤然離開,江潯立刻沖到他前面攔住,趕緊解釋道:“憶城,我只是想每天都看見你,不是存心欺騙你。”

他攔住沈憶城的去路,不管哪邊都不讓她走。

沈憶城已經夠窩火了,冷聲說道:“江大俠,請你高擡貴手!”

這幾個字重重打在江潯心上,分明就在眼前的心愛之人,感覺卻是那麽遙遠。

翌日,沈憶城出了沁芳閣的門,直接往大門去。跟著的幾個士兵本以為她是像往常一樣去秋水閣,發現不對勁兒再攔已經攔不住。

在大門那兒正好碰到一夜未歸的李闊,瞧著她的架勢,猜到兩人又吵架了。

沈憶城今日是橫了心要走出去,直言道:“你若是再敢攔著,那我就讓著大街上百姓評評理,說李將軍囚禁良家婦女。”

街上來往過路的百姓不少,李闊自然是怕她這麽說。沈吟一會兒,走近低聲說道:“你在這裏是沈憶城,出了這個門,便是會州縣衙大牢出逃的犯人,不等你出城便有人來緝拿你。”

看他略有得意的樣子,沈憶城氣得不敢吭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還是屈服於李闊,哼聲往回走。

李闊憋著笑,其實她打朱九那個案子,卓昱早就已經擺平了。原本是想試試,沒想到真能唬住她。

等沈憶城走得沒影兒了,李闊趕緊去秋水閣看看是怎麽回事。

屋裏江潯一臉愁容坐在桌前,對著房門外的院落,聽見有人過來的腳步聲,忽然警惕擡起頭,看到李闊那一刻又放松下來。

“怎麽了?你倆一大早吵架了?”

江潯小聲回道:“她知道了。”

李闊沈默了會兒:“早就提醒過你,差不多得了,你還想一直裝下去,她又不傻,日子長了還看不出來?這下好了,八成又想著法兒的想跑。我就不明白了,當初在臨安秦家,你倆是想方設法偷這見面。她入宮做了妃嬪,你也跟著投了陳南王妃的路子進宮做侍衛。如今她已經被陛下遣出宮,正是破鏡重圓的時候,怎麽這般別扭?”

江潯翻轉心思,也不想李闊知道太多,便轉移話題問道:“別提這個了,你這幾天都在會州這邊,大軍不準備過河了嗎?”

軍隊已經休整三個月了,原本計劃是九月過河打銅古的。

可是近日對面西威軍太消停了,有探子來報,翎姬公主分娩在即,已經回拾川了殷家等待生產。

江潯又問起殷承元,李闊撲哧笑出聲來:“這殷大將軍啊,前些年惹了不少風流債,只是每個過他手的女子免不得要給賜一碗避子湯。就兩個月前,有位女子把著個剛滿月的嬰孩兒,找到銅古軍營中,說這是殷承元的骨肉。原本殷承元還不信,當即跟那孩子滴血驗親,結果一驗還真是他兒子。那花容姑娘原本是西威遠近聞名的舞妓,這事要讓她娘知道,絕不會讓這母子倆進門。所以啊,殷承元今日處理自己的汙糟事兒就夠得煩了,如今銅古好像只有懷安世子在那兒守著。”

聽著話江潯恍惚楞楞地點點頭,忽然驚醒道:“那你們怎麽不打過去啊?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李闊擺了擺手:“不忙,如今西威王宮裏內鬥得厲害,咱們等他們自己打過了再過去收拾‘殘’局。”

江潯會意一笑,直誇他這點子不錯。

李闊從容笑道:“這哪是我的主意?我是一心想盡快打下拾川的,這麽多年在嘉平我圖的不就是這個嘛?是昱兒的點子,而且他還想讓將士們多休養一段日子,咱們這一路打過來雖然挺順利,但傷亡也不少。又說懷安世子區區一名小將守關,他擔心但過去落得欺辱孩子的汙名,想等殷承元回銅古再與他決高低。”

為了開解江潯,李闊中午難得抽空留下來與江潯一同進餐,還勸著他喝了兩杯。

桌上菜吃到一半,副將急匆匆來報:“李將軍,京城八百裏加急!請您速速到前廳!”

李闊放下酒杯,隨即趕去前廳。

……

傍晚,沈憶城想出門再找找有無脫身的機會,在廊下無意聽到沁芳閣門口的士兵談話。

“聽說了嗎?這次造反的是小城靖侯袁鈞。”

“想不到一直驍勇威猛的小侯爺也會做叛軍?掃南那些年裏,每次聽到小侯爺戰勝的捷報,心裏可激動了,兒時我還想過,長大投軍要是能投到袁家軍就好了。”

“可不是嘛,沒想到他能叛變。差點還讓他得逞了,傳聞說是廣林王殿前救駕,才制服的袁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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