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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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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後背疼得漸漸失去知覺,眼前一黑,只聽得見耳邊嘶吼的呼喚著婉兒,隨後是一片混亂的劍器聲。

隱隱中感覺自己飄飄忽忽,雲端白衣少女縱情恣意。

這世上本就沒有江彎彎,若真的有,或許還真能成就一段佳話。

……

半年後四月芳菲,長樂宮中一片郁郁蔥蔥,園子裏一朵朵半開的芍藥迎風而擺,搖曳生香。

竹翠亭下王婉兒無精打采坐在棋盤前,對面納蘭元敬倒是下得挺有興致。

迷迷糊糊打盹兒中,王婉兒又輸了。

男子嘖嘖感嘆:“你這棋藝是跟皇嬸學的吧?”

王婉兒羞愧的哽咽了下:“嗯。”陳眉哪會跟她下棋?這麽爛的棋藝又不好意思說是跟卓昱學的,陛下都猜到這份上她也就順應著點點頭。

本來棋下得就不好,這半年裏臥床養病,上月初才下的床,人都快憋壞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中了殷承元的飛刀後昏迷過去,再醒來已經是兩個月後,她已經躺在了逐夢軒房中,身邊是母妃和雲屏。

棋下了三局,納蘭元敬起身拿著剪子修剪放在亭中的幾盆芍藥:“前日聽皇叔說你在園子裏跟郡主她們放風箏跑了半日,身子痊愈了?”

“多謝陛下關心,婉兒的傷已經愈合了。”

“卓家父子就快班師回朝了,這次你和卓昱二人功不可沒,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賞賜啊?”

幾天前西北的捷報傳入京城,卓昱戰場上沖鋒陷陣,還殺了姬瑤公主以及西威數名將領。如今西北的失地全部收回,陛下已等著卓家軍回家論功行賞了。

不過她有些為自己憤憤不平。

“陛下……”

亭邊彎腰剪枝的身影忽然直起來,質疑的嗯了一聲:“長樂宮是朕和你姑姑的家,在外邊你要叫什麽隨你,到了這裏是不是能叫聲‘姑父’了?”

她頓了頓,乖巧聽話喊道:“姑父,您既然知道當初姬瑤公主假意議和,怎麽還要我去和親還白白搭上一兩萬的黃金,多可惜啊!”

“唷?你還替朕心疼起錢財來了?”

她沈思了會兒:“錢財倒是身外之物,我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就要給殷承元做小了。”一開始冬雪和迎春都隱瞞得極好,直到最後她們和武叔謀劃著逃跑,這才明白納蘭元敬讓她和親也是假的。

她有想過,如果真要到了進殷家的那天,或是殷承元哪天心起歹念,她只好先見爹娘去了。

這場“議和”是納蘭元敬和姬瑤的賭註,最後納蘭元敬贏了。王婉兒身負重傷回武朝,撿回一條命來。一萬兩黃金就算抵了那二十臺炮車和兩百箱炮彈,這些家夥事在我軍後面攻城中起了大作用。

沒有親眼瞧見姬瑤得知炮車炮彈被截胡時的樣子,不過婉兒能猜到以她的個性絕對氣得不輕。想起半年前的西威暗室裏,委屈羞憤湧上心頭。當戰報戰來姬瑤被卓昱擊殺的消息,心裏豁然開朗大快人心。就是不知姬瑤死後,姨父怎麽樣了?

納蘭元敬輕笑一聲:“姬瑤是什麽人?她肯拿城池去換個侄媳婦?好在皇兄把你帶回來了,要不然皇嬸定會鬧上頤政殿來。”

王婉兒心中一沈,低聲喃喃:“我是沒什麽,背上的傷也大好了。只是殷承元……”

陛下和姬瑤的這番較量,婉兒和殷承元無疑成了這倆人的棋子。回想起來王婉兒仍然心有餘悸,這場賭註就像眼前的棋盤,下賭有贏有輸。倘若這一局納蘭元敬賭輸了,自己的命不是斷在姬瑤手中就是害在殷承元手裏。

在她看來,和親的是永和公主江彎彎,回來的是陳南王府的養女王婉兒。這次西北之行如同做夢一樣。她能清醒過來,希望殷承元也可以。

“你還擔心他?如今姬瑤已死,西威軍權到了他手中。聽說他白日上陣殺敵,夜裏軍長內歌舞升平,美人舞姬相伴把酒言歡。那日子過得美著呢!你以為人人都像卓昱那般對感情忠貞不二?他那老丈人見未來女婿這般廝混,直接把親都給退了。”

婉兒咯噔了一下,阿依娜為得心上人所愛伺候江彎彎藥理,難道是最後想通了?站在殷承元的角度,阿依娜或許是妻子的好人選。但為阿依娜著想,殷承元絕不是良配!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殷承元一改昔日的作風,不知這是好還是壞。

亭子一邊的白芍已經被修剪了一番,納蘭元敬又重回座上,石桌一盤放著火爐子,上面茶壺徐徐冒出水汽清香。他倒上一杯熱茶掌於手心:“聽聞近日裏皇嬸和卓夫人又開始操辦喜事了,日子可定好了?”

王婉兒忽顯靦腆:“還沒呢,只是母妃和卓夫人心中擔憂。去年經歷磨難,成了親又合離,想是在嘉平行事倉促禮數未做規全。說等昱哥哥回來,叫我們回臨安先拜過我爹娘再準備迎親喜事。”

年後表姨上京來看望她,說虎子哥身體也康覆,還跟棉花鋪子那家的女兒求親了,大嫂嫂去年十一月生下一對龍鳳胎。王婉兒估摸著等卓昱回來一塊兒回臨安,五月裏也能趕上一場喜宴。

納蘭元敬又問及婉兒的想要的賞賜,卓昱是會受晉封的。但王婉兒一個兒女家養在王府吃穿不愁,王妃手下私產店鋪甚多她也不缺金銀首飾。直說道:“有什麽想要的或是要求,盡管提來。”

王婉兒心裏也沒譜,一眼瞥向院子裏那盆含嬌微綻一點胭紅,遲疑了會兒徑直的跑過去抱起花盆:“陛下要賞就把這盆胭脂點玉賜給我吧!”

上面的納蘭元敬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神色緊張指著婉兒:“你你你放下!這個不能給你!”這胭脂點玉是芍藥中的名品,去年得了三株種下,就看著這株結的朵多些。

王婉兒抱著不肯放下,指尖輕輕觸碰那一重重交疊的花瓣:“姑父您養了這麽多怎麽就能不給我一盆?是您說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怎麽連一盆花都舍不得?”

看納蘭元敬一時哽咽住,望向旁邊的白芍藥:“要不你拿一盆……”

趁著納蘭元敬話還沒說完,她趕緊謝恩:“多謝陛下賞賜!不是……謝姑父!”說完趕緊抱著那株胭脂點玉溜了。

納蘭元敬一臉懵:“誒朕話還沒說完呢!”

小丫頭連跑帶跳的,活像一只兔子。男人的神情漸漸舒展開,浮起淡淡的微笑。

-

回逐夢軒,王婉兒把花盆放到正屋廊下,雲屏端來藥碗。

前幾日放風箏時受了點風寒,如今大好母妃也讓她多喝一天的藥。才把藥碗放下,就聽著外頭清脆的聲音。

“淩二奶奶來了!”

“你們姑娘在吧?”

“在屋裏呢,您裏邊請!”

婉兒漱口含了一塊蜜餞,雲屏又端來了溫水盆,正在洗手,就看到文氏抱著兒子進了屋。

這孩子是在去年八月時生下的,那會兒她和卓昱都在嘉平,沒能看著這幹兒子降世。婉兒送回京城療傷,三月裏還在未下床時,文氏和婆母帶著孩子來探望。那是幹兒子第一次拜幹娘,王婉兒背上的傷口還沒愈合躺著不能動,好在去年就已經備好了幹兒子長命金鎖,叫雲屏找出來奉上。

“婉兒,我們晗哥兒來看你啦!”

王婉兒擦幹手,抹著手脂,看到晗兒肉嘟嘟的小臉蛋兒就欣喜,又有著一絲擔憂:“我這病剛好,你也不怕給咱大兒子過了病氣?”她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是對孩子掩不住的喜歡。抹完了手脂雙手迅速地搓了搓,伸向孩子:“晗哥兒來,幹娘抱抱。”

晗哥兒不認生,看到人伸手兩條胳膊就笑著把胳膊伸過去。

文氏理了理衣裳坐下:“你病都好了,而且是風寒,又不是天花。更何況我兒子這身子壯實著呢!”

小家夥八個月大了,養得白白胖胖的,抱著還挺沈,小模樣長得挺像他爹。見幹娘咯咯的笑起來,嘴裏露著兩顆小小的乳牙,兩只眼睛瞇成了月牙狀。

看到婉兒耳垂上掛著的石榴紅滴珠耳墜,眼睛隨著那紅色一晃一晃的。忽地握緊拳頭抓著婉兒的衣裳就往上爬,伸手要去抓那紅珠子。

王婉兒微微一個踉蹌後又站穩,奶娘擔心趕緊上來扶著王婉兒坐下。

桌上還有小金橘,王婉兒拿了一個放到晗哥兒手上,小家夥瞬間不鬧騰了,肉乎乎的兩只手捧著小橘子。

文氏喝了一盞茶,從袖兜裏拿出一封信:“這是大郎給你的,他可是真記掛著你,眼看著西征軍隊就要回來了,就這幾日還給你寄家書。”

這信是隨著卓天曜的家書送到卓府上的,文氏今早去見了卓夫人,知道她今下午要過來找婉兒,便托她帶來。

得知婉兒醒後,卓昱也寄過兩次書信了。信中倒是沒說什麽大事,字字句句透露著思念和愛意。王婉兒把它壓在了枕頭底下,睡前看,枕著眠。

王婉兒接過信,奶娘把晗哥兒抱過去,到文氏手上。

小心的拆開信封,熟悉的字跡,一筆一墨都是期盼:婉兒,吾已踏上歸程,待來日重逢時,再赴白首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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