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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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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又是噩夢驚醒的夜晚,婉兒乍醒滿額的密汗。

有肖三郎的藥方,納蘭元敬聽聞婉兒夢魘賜了不少安神香,宮中太醫每日上王府給婉兒針灸。

相比之前睡得踏實多了,偶爾夜裏做夢還是會醒來。

感覺有東西壓著身子,側臉一看是母妃。

側趴著呼呼大睡,左右左腳都壓在自己身上,穿著中衣,被子蹬在一邊。

她輕輕地抽身出來,給陳眉蓋好衿被悄悄走出房門。

月色通明,照在跨院的水池子裏,坐在廊下透氣。

眼前的位置,她仿佛又看卓昱的身影,水橋上駐足凝望,房門外的臨別起誓。

她何嘗不知卓昱的心意,只是那天頭疼得厲害,婚期迫在眉睫,腰上傷疤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當“退婚”二字說出口時,她已經後悔了。

這幾天不但有惡狼谷身臨險境的夢影,還有上輩子臨終前的邪惡嘴臉。

一想到侯夫人端著紅花的樣子,王婉兒毛骨悚然,後背發冷汗。

這仿佛在給她暗示著什麽。

還有袁鈞,不知為何每次想起惡狼谷的那只跛腳惡狼,總會聯想到這個人。

今下午睡得太久,這一醒來也不困了。

她就著月光,回到逐夢軒。

雲屏聽見敲門聲,起來開門。

看見婉兒那一刻楞住了,揉揉眼睛:“姑娘?”

半個月以來,王婉兒就沒出過怡和軒跨院。

幾天前身子還有些發燒下不了床,四爺爺他們走的時候也沒辦法出來送行。

肖克嵐、花岱延和肖大郎是有公職在身,不宜離開太久,大嫂嫂羅氏在來時已有身孕,肖大郎不放心天天記掛著。

孫錦語也要回泉州,家中畢竟還有個孩子。

四奶奶和表姨走時來看婉兒,叮囑她好好養病,切莫傷心過度。

她夢魘時嘴角常常叫喚,時間長了大夥兒多少也能猜測個七八分來,三郎診斷估計是被狼嚇破了膽。

王婉兒平日裏連一只半尺大的小狗都躲,這回遇上狼,且無一人在旁,那得有多絕望?

房間裏已經修繕好,換上新的床榻、衣櫃、桌椅凳子。

她記得以前肖三郎有送她幾本治療傷疤的醫書,那天的火主要集中在內室,書房沒受什麽影響。

書翻了幾頁,伸手準備研磨。

“姑娘還要寫字嗎?奴婢來吧。”

她這才反應雲屏還在一旁:“沒事,你先去睡吧。”

那天失火雲屏仍然心有餘悸,臉色有些為難。

王婉兒輕笑:“你安心去睡吧,不會再有什麽意外的。”

雲屏出去,房間裏婉兒燈下查閱典籍,奮筆書寫。

天剛亮陳眉眼睛睜開發現身旁沒了人,問畫樓也不知道,嚇得到處喊婉兒。

剛喊出院子,執棋跑過來說姑娘回逐夢軒了。

急忙趕過去,見婉兒端正看書寫字,陳眉方松口氣。

“你昨兒什麽時候過來的?我竟然都沒察覺。”

她走過去瞧婉兒寫的什麽,這都是以前為了給卓夫人治傷疤常捧在手上醫書。

王婉兒放下筆:“白天睡太久,醒了就睡不著了。”

她如今面色紅潤,氣息穩了,手寫字也不再發抖,眼神也柔和自然了許多。

陳眉滿意地看了一番,浮出淡淡的微笑。

“母妃,您受累了,婉兒還是搬回逐夢軒吧。”

“你想回來那就搬吧,只要你好了做什麽都行。”

眼下看婉兒心情還不錯,陳眉不由問出“退婚”的事,之前和卓家商議撤了婚期,並未退婚。

婉兒這些日子情緒陰晴不定,也沒與她講這事。

“你如今和卓昱退了婚,以後打算怎麽辦?讓王爺再給你物色別的人家?”

王婉兒心頭一震,卓昱臨走時的一番話,以為這親事沒退成。

楞了楞堅定回道:“不要!”

此時她腦子擰成一股繩,先是延遲婚期,然後退婚。

若再想嫁給卓昱,這樣是不是太胡鬧了?

沒見過哪家親事辦成這樣的。

臉頰羞紅低頭喃喃:“卓家還肯要我嗎?”

見她一臉委屈又自責的樣子,陳眉裝不下去了,噗嗤一笑:“好了實話告訴你吧,你們的親事沒退,那天卓將軍和卓夫人來,只是把婚期撤了。讓你昱哥哥退婚,那簡直要他命啊!說什麽都不肯退。卓將軍和卓夫人那他沒辦法,只說撤婚期,不退婚。等你病好了,抽個空是看看去卓夫人,她可擔心你了,三天兩頭來看一次,又怕驚擾到你。”

-

搬回逐夢軒,陳眉叮囑畫樓雲屏晚上多留一點姑娘房裏動靜,別都睡太沈。

許是婉兒病情已經大好,一連四五天睡個通天覺。

一次日上三竿還沒醒,陳眉說難得睡這麽好,就別叫她。

到中午王婉兒醒來,還嘟囔為什麽沒叫她起床。

用完“早膳”,畫樓給她備好了出門穿的衣裳。

說表公子和肖二爺肖三爺等她醒來,趁著日頭好出城玩去。

沒等王婉兒反應,畫樓雲屏圍來上給她梳妝更衣。

今日日頭有些毒,畫樓還給她戴上了帷帽。

側門外兄弟三人等著,虎子牽過馬匹:“怎麽樣?現在能騎馬嗎?不能我給你套車去。”

王婉兒嗯聲接來韁繩,輕松上馬。

前日肖三郎和虎子出城時看到一家農戶的荷花田,雖然不及臨安隨處可見的荷田寬廣,但這也有好幾畝夠玩上半日。

王婉兒許久沒這樣活動筋骨了,撩開帷帽看到無邊的荷田眼前一新。

還有湛藍的天空,與王府頭頂的四方天看起來就是開闊許多。

虎子跟那裏的主人交涉,借來一條小船,還有捕魚的魚竿和網兜。

那戶農家是一對老夫妻,看著和藹親人,還幫著拉船等他們都上去。

船頭是虎子,依次婉兒和肖三郎,東方柏在後劃槳。

這裏有的荷花已經半開了,不過因為季節還尚早,大多數還是花苞。

船越往裏走,那股清香更加濃郁。

閉上眼輕輕一嗅,瞬間清醒不少,凡事都拋之腦後。

行到池子深處,東方柏把船槳收起,眾人開始捕魚。

婉兒拿著漁網兜仔細找水底有沒有魚,一旁的虎子把著魚竿,時不時還要註意身旁的小丫頭。

她剛開始坐著,後來一直沒發現魚,還站起來了。

搖搖晃晃的,深怕她掉下去。

捕魚這種事對東方柏輕而易舉,益州家裏一直打理著幾畝農田。

他七歲跟著母親到益州,祖父祖母年邁,還有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妹妹。

家務和農事都擔在母親身上,為了讓母親松快些,他也學著做家事。

劈柴灑掃洗菜蒸飯,家裏忙活完在地裏又幫母親的忙。

六年前受岳父家幫襯,也置了一塊水塘,偶爾得閑也會坐在水邊釣魚。

不多時東方柏已經釣了七八條。

王婉兒鼓搗著漁網,一邊水裏尋找一邊念道:“我怎麽一條也沒看到?”

突然在那荷葉根底處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動,婉兒目不轉睛一看,是條小米蝦。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把網靠攏,可還沒網住那蝦就感覺到了危險,動彈劃拉劃拉朝深處去了。

一聲嘆息坐下,高聳的肩耷拉下來。

虎子解下魚鉤上的一條小魚,側臉問道:“怎麽了?出來玩嘆什麽氣呀?”

“那有只蝦,我抓不著。”

虎子放下魚竿,找著目標,看準時機,眼疾手快將蝦網住。

小丫頭欣喜的看著撲騰的小蝦,臉上笑容綻放,他又回頭繼續釣魚。

王婉兒轉過身,肖三郎沈迷於采蓮蓬。

一支蓮蓬長得有點遠,肖三郎站直身子去抓,結果半身栽進水裏。

要不是東方柏在後面感覺船搖晃,迅速拖著他的腿,不然整個掉進去了。

撈上來頭上掛了水草,還有一只蝦掉在他眼前,嚇得他一激靈,這個糗樣兒引得婉兒捧腹大笑。

“三哥哥,人家都拿蚯蚓蟲子作引,你是拿自己當誘餌啊!”

肖三郎擰幹袖口,婉兒樂著幫她拿下頭上的雜草。

她似乎許久沒這樣開懷大笑。

蓮花池不時回蕩著笑聲,一下午東方柏和虎子收獲頗豐,今晚拿回去可以做炙魚肉吃。

小船蕩在池水中,四個人一人手捧大桃子,那是方才農戶老伯給的。

來的時候他們正在洗桃,拿個小筐子裝了四個放在小船上。

王婉兒兩手托著桃,桃子清甜脆口,大口咬下去滿口留香,很是滿足。

“婉兒妹妹,今兒玩得可還盡興?”

王婉兒嘴上咬著桃,瞇著眼對虎子點頭嗯了一聲。

虎子笑了笑轉而假裝唉聲嘆氣,小丫頭一臉詫異。

“你是高興了,有人可是愁著臉走的。”

“誰呀?”

“卓昱啊!你這小丫頭沒心沒肺的,人家在病榻前日夜伺候,你不見他,他也照樣天天來府上等著。結果走的時候都不給人開門,還想退婚,你說說他怎麽不愁?”

肖三郎也來鳴不平:“就算你剛醒來得失魂癥,什麽也記不起,他照樣對你百依百順,這麽好的男兒你還要退婚?”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

王婉兒默默低下頭,任憑他們說道。

虎子問來一句:“你是怕他負你?”

小丫頭搖頭。

“那你怕什麽?他要是敢欺負你來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出氣。”

肖三郎和東方柏也附和著。

婉兒靦腆笑著小聲說道:“那他倒不會。”

這一路說說笑笑,回到京城時已經天黑。

夜裏王婉兒倒床就睡著了,睡得比以往更沈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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