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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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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與卓夫人一邊閑談,一邊做著刺繡,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太陽都落山了。

婉兒的刺繡工藝一半傳自卓夫人,還有一半是她的天賦。

十幾年前任馨在臨安時曾與婉兒她娘討教刺繡技法,後來又拿來教婉兒,這丫頭學起來只需輕輕提點便能領悟其中訣竅,有時還能搞出些新的花樣式出來。

坐了幾個時辰,看這樣子卓將軍今日是不打算讓卓昱起來了。

婉兒同卓夫人和卓昊一起用了晚膳方才離開。

馬車上雲屏偷著樂,婉兒問她又聽了什麽趣事這麽高興?

原來那日廣林王得了消息上卓家來討說法,結果被陳南王碰一鼻子灰。

後來又進宮到禦前,夜裏啦趴著臉出來的,好像是殿前正巧遇上韓昭儀伴駕在旁,吃了好一頓排頭。

這位老王爺怎麽也想不到讓幾個四五品的小官給耍了,不僅是孫子的婚事沒了,聽說了姑娘你和卓公子要訂親的事,這不連嫡孫女兒的喜事也要落空了。

婉兒不屑的輕笑,廣林王年近八旬,王妃早十幾年前就過世了,也真是難為他白胡子一把了還在為兒孫婚事操勞。

-

卓昱在祠堂生母秦氏的靈位前跪著,記憶中他的親娘就是這塊木牌,以前同卓夫人在鄉下的時候就有的。

母親說那天夜裏的火來得蹊蹺,出來後沒見著秦氏的身影,只怕是已經葬身火海了。

輕緩的腳步聲漸漸響起,任馨款款走來。

“起來吧,去吃點東西早些睡,明日你還要出城呢。”

任馨雖然護兒子,但也是在卓天曜那邊軟磨硬泡勸了好久才肯讓卓昱起來。

看卓昱遲遲未動,問著:“怎麽?還在生你爹的氣嗎?”

“沒。”

他還是不動,身子挺直,擡首目視著秦娘子的靈位。

“你爹今日說話重了些那也是替你著急,別煩心上,罵你那些話你就當耳邊風,我兒子哪有他說的那麽差?不過有一點你得放在心,你將來拿什麽來養活你的妻兒?你天資過人文武雙全,有著大好前程去拼搏,怎可在兒女私情上昏了頭?你和婉兒這麽多年的情誼豈在乎這一朝一夕?當年我帶你在鄉間躲避追殺,日子過得清苦,你應該還記得咱們剛搬進這府裏沒幾日,我和你爹都下獄了。就因為我是罪臣之後,當年任家滿門抄斬我是僥幸逃出來的,你爹早年占山為匪也是處處和朝廷作對。好在陛下念及他征西有功,又有陳南王夫婦相助,我們得以釋放出獄。”

卓昱聽得有些動容,他記得很清楚,那年刑部夜裏來人把母親帶走。

他跟著父親連夜敲陳南王府的大門,第二天父親在外四處活絡,他在王府與婉兒一起玩,等著父親晚上來接他,結果入夜了都沒見到爹爹的身影。

王爺回來告知消息,卓府已經被查封了,卓天曜也押入了大牢,就連那丫鬟小廝都被帶走了。

他如果不是在陳南王府待著,定然也跟著一塊兒抓進去了。

任馨問道:“你可有想過,換作是你當時能怎麽辦?你爹要是沒立下戰功,就單憑之前你爹和我的身份,咱們家所有人都難逃一死。你和婉兒青梅竹馬情投意合,這婚事你爹和王爺也是不謀而合,你若不好好珍惜怎對得起上天對你的偏愛?”

母親的這番懇談深入人心。

對於白卷一事他早就後悔不已,出征的念頭更加激烈。

次日,月生一早就忙碌起來,打點早膳收拾卓昱的行裝,安排馬房準備快馬。

每月月末,卓昱都會孤身前往城外千寒山學武。

那裏有一位世外高人,當時卓昱是跟著父親的摯友江潯來拜師的。

師父脾氣怪得很,對卓昱也是十分嚴苛。

最怪的是他從不露面,劍法口訣以口相傳,七年了卓昱甚至從來都沒見過他什麽樣子。

是胖是瘦?或高或矮?

他一概不知。

只是聽聲音覺得像是五六十歲的人,沙啞低沈刺耳。

這裏除了他沒別人。

剛來這裏時夜裏還覺得有些可怕,好在那會兒江叔也還在,心裏沒覺得那麽恐慌。

再後來江叔走了,時間一長他也習慣了。

卓天曜和任馨心想著兒子在人家那裏學藝,好歹也帶上贈禮登門致謝。

卓昱只說道:“師父說過,不見外客。”

夫婦倆雖然覺得甚是奇怪,但此人是江潯的舊識,他們也就放下心了。

用過早膳後卓昱就要出門了,任馨過來送兒子,還帶來了今早剛做的栗子糕、核桃酥。

這是要帶給卓昱師父的,之前曾讓他帶過些糕點,發現師父很喜歡任馨做的這兩樣小點心。

不能上門致謝,卓夫人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謝意。

出城向西南行九十裏,越走越偏僻,穿過無人的密林繞過泉溝就可以上山了,這裏已能感受到絲許逼近的寒氣。

這是上下山唯一的路,雜草叢生,馬走到這裏也漸漸慢了下來。

畢竟這條路這些年來也就卓昱一人走而已。

卓昱在這裏主要學習劍法和輕功,他的武功是在京城比武大會上拿下兩年頭籌的。

不說別人,卓天曜的槍法至今未逢敵手,近幾年與兒子切磋武藝,也是越發的吃力了。

十幾回合下來二人不相上下,卓天曜坐凳上喘氣嘆道:“你師父到底何方人士?這劍法也忒怪了!”

師父到底何方人士卓昱也不知,在千寒山,他每日只睡兩個時辰,每日除了練劍就是輕功。

他如今的輕功,身法輕盈,無聲無息。

就他出城到千寒山這段,沒有馬匹還能走得更快些。

可是任馨怕兒子累著,每次都命人給他備好馬匹。

在千寒山待了五日,第六日清晨卓昱拜別師父,準備下山。

山中有竹屋幾間,這幾年師父在中間的屋子裏就沒出來過,他也不允許卓昱踏入屋內。

卓昱背上包袱,對著主屋雙手抱拳,道:“師父,過幾日徒兒就要跟著爹爹南下出征了,等得勝歸來再來向師父討教。”

裏面一片寂靜,片刻後一個嘶啞低沈的聲音傳出:“去何處?”

“閩南詔安。”

又沈靜了小會兒,師父道:“你現在的劍法已練得出神入化,輕功也是爐火純青,只是還未得以施展。你父親是久經沙場的,跟著他你會大有所獲。”

告別師父,卓昱騎上馬踏上歸路。

午後卓昱回到卓府,先回房更衣再去給母親請安。

他每次從山中回來都會瘦一圈,頭兩年任馨還會心疼,現如今時間長了也都習慣了。

算著他這個時候回來,讓廚房準備了梨羹和一些糕點。

請過安任馨對他說道:“去看看婉兒吧!她一早就來陪我做針線活兒,剛被二郎拉出去,這會兒應該是在園子裏放風箏呢。”

花園裏王婉兒正和卓昊放風箏,今日風不大,兩人弄的一炷香時間了還沒把風箏飛上去。

卓昊吵著:“大哥哥怎麽還不回來啊,他每次都能飛好高。”

誰說只有他能飛上去?

王婉兒心中不服氣,偏不信這個邪,試了一次又一次,在院裏這麽來來回回的跑。

終於,風箏飛起來了。

卓昊拍手叫好,吵著要拿風箏線。

婉兒一低頭結果風箏掛到了樹上。

這是卓昊第一次自己畫的風箏,開始哭起來。

婉兒安慰道:“別哭別哭,我去給你拿下來。”

這是一棵槐樹,幾近兩丈高。

好在不是掛在樹的頂端,婉兒爬上去站在樹杈上。

一只手抱著樹幹,一只手伸手去夠風箏。

感覺還不夠,她一只腳離開樹杈,另一只踮了起來。

剛抓住風箏的那一剎那,腳下滑落,手也沒抱住。

完了完了這下屁股還不得摔開花?

正當她以為要落地時,一雙手將她橫腰接住。

陽光下一張熟悉俊朗的面孔,是她這幾天日夜思念的人兒。

幾天未見,婉兒每次都會在卓昱下山那日來卓府等他。

但這一次兩人還未說話,都有些許羞澀。

他們兩人準備訂親的事京城已經人盡皆知,昔日嬉笑打鬧的歡喜冤家就要成為夫妻了。

盡管王婉兒始終未松口,但那日她喝醉酒來鬧婚一事幾家人都知道了,就算她不承認旁人也看得出她的心思。

不過婉兒只記得那日晃晃悠悠來到堂上,跌了一跤,然後的事就再也想不起來。

反正知道自己喝醉後肯定沒什麽好事,醒來卓昱還樂得跟他辦喜事一般,可想而知自己在堂上出了多大的醜。

四目相對,兩人都看出了神。

卓昊跑來關心問道:“婉兒姐姐你沒事吧?”

卓昱回過神來,將婉兒輕輕放下。

風箏又回來了,卓昊吵著要卓昱給他放風箏。

卓昱摸了摸二弟的小腦袋,說道:“快回母親房裏去,剛煮好的梨羹,可甜呢!”

聽說有梨羹,卓昊跑得飛快,轉眼沒了人影。

身後王婉兒還在羞怯,卓昱上前打趣兒道:“抱歉啊,讓大奶奶久等了。”

這下小丫頭的臉更紅了,她不知卓昱究竟怎麽了,自從那天鬧完事後醒來就這是般沒臉沒皮的開玩笑,拿她逗樂兒。

小心臟怦怦直跳,食指在拳掌中緊張得摩擦,脫口道:“誰等你了?我是來陪二郎放風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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