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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追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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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追殺(三)

若是有一日,我和老四,只能活下來一個,你希望誰去死?

冷不丁的一句話,初一楞是沒有反應過來,沈默了片刻,才扯著嘴皮,笑道:“笙哥哥,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如何就到了非要二選一的地步了,不能都活下來嗎?

還是說他就這麽在意她對太子的在意?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既然已經避無可避,尉遲笙索性破罐子破摔,面色依舊和煦如春風拂面,語氣卻不是那麽回事兒,“怎麽,才幾個月,心裏就沒有笙哥哥,只有弘哥哥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初一想裝傻,已是不能夠,原來在笙哥哥心裏,其實對她是存了那樣的心思嗎?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可,既然他有那樣的心思,為何她想入鹹福宮,他卻拒絕了。

甚至是再後來,她在東宮的時候,他也並非沒有機會將她弄出來。

可是,他沒有做啊,他什麽都沒有做,照舊雲游四海,一走就是大半年。

初一垂下眼,澀聲道:“在初一心裏,笙哥哥永遠都是兄長一樣的存在。”

以前是,以後也是,兄長和伴侶如何能相提並論呢。

尉遲笙只覺胸腔深處一陣鈍痛,“我娘只生了我一個,我可沒有你這樣大的妹妹,當初你想進鹹福宮,存了什麽心思,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初一咋舌,擡頭看他,只見他神色肅穆,絲毫不見往日的溫柔,眉宇間甚至染上了厲色,有些茫然地道:“笙哥哥,這些時日,你在外頭,是遇了什麽事嗎。為何初一覺得,你似乎變了一個人?”

她想去鹹福宮,是因為他在那裏,而整個宮裏,他只他一個朋友,她想去陪他而已,他不是知道的嗎,如今這般胡攪蠻纏,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

而且,她的笙哥哥,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從不曾這般疾言厲色。

初一打小就認識尉遲笙,那個時候他從宮外回來,聽聞是因為八字命硬,從小被送到閔地的清涼寺清修,還是淑妃娘娘在她三十歲那年像皇帝許了生辰的願望,這才讓離開皇宮十餘載的尉遲弘回到了上京,剛開始他性子是冷清的,也不願同人多說話,後來淑妃娘娘去了,更是寡言少語,再到後來,太子屢次欺負他,他也只是受著,從來不向人訴苦,包括他最親近的人。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性子慢慢轉變,再不似曾經那般悶聲不語,會笑了,話也多了,也知道找靠山了,時常往皇帝的上書房跑。

起初的時候,皇帝從來不見他,他卻日覆一日去請安,半年後皇帝的態度才開始松動,又見他性子和煦溫潤了不少,便是太子時常欺辱他,也不曾到他這兒來告狀,對待宮中的公主皇子,也算得上兄友弟恭,姊妹和睦,這不爭不搶的做派,倒是像極了故去的淑妃。

皇帝似是釋懷了些什麽,不在冷著他,也著手讓三皇子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物,更是在他提出要外出游學之時,異常讚同。

這麽多年過去了,皇帝看尉遲笙似乎是在看淑妃的影子。

在初一看來,又何嘗不是呢。她的笙哥哥,溫溫柔柔的,對誰都和和氣氣,即便是被人欺負了,也不會表露半分,臉上從來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即便是泰山崩於前,他自巋然不動的。

又何曾似如今這般咄咄逼人,初一再次發聲問他:“你到底遇了什麽事?”才會跟換了個人事兒的?

尉遲笙原本站在初一一步之遙,幾句話的功夫,早已經背過身走到了門外,此刻天空掛著一輪明月,他修長的身影挺拔有形,在這空氣中摻雜著黃沙的夜晚,在這北狄蒼涼得大地上,他的背影莫名多了些澀意。

面對初一的質問,他只是沈默,良久的沈默後,他下頜微擡,望向天邊似乎要被雲層吞沒的月亮,沈了嗓音道:“我尉遲笙這一生,從未悔過什麽,真論起來只有一樣。”

“那就是不該放任你入東宮。”

初一有些無力地道:“可你我心知肚明,如今,我們只能接受現實。”

初一說這話的時候,明明是陳述一個事實,聽在尉遲笙這裏,卻是認為她也是無可奈何,他驀然回首,眸光微閃,“若是我說,我能能讓你出東宮,你願意嗎?”

初一腦子有點亂,總覺得這輩子的尉遲笙像是換了個人,明明上輩子他游歷歸來,也只是遠遠地看著她,從未表明心跡,更不曾如今這般情根深種的模樣。

不過,或許,她這先是穿越,後又重生,本就有違天道,現今這個時空,很多事已然脫離了既定的軌道,桃夭的結局已然不同,素素和裴琰未曾重覆上輩子的厄運,就連尉遲弘此次的西北之行,也是上一世不曾有過的。

所有人似乎和上輩子都不一樣了,尉遲笙或許也是如是。

若是上輩子,尉遲笙要幫她脫離東宮,她自然是願意的,可這輩子,她既然知道了尉遲弘的心意,知道了二皇子一幹人等的叵測之心,她如何會棄他於不顧,讓他獨自面對這世間的牛鬼蛇神呢?

披荊斬棘,花前月下,她要陪他,一個都不能少。

是以,她不敢給出尉遲笙任何承諾,不論他何時起的意,不論她之於他那些朦朧的心思是否與情愛相幹,從今往後,兩人之間,最好的關系只能是兄妹關系,若是他還願意。

“不願意,我不願意。”將說未說間,酒樓的後門再次被沈悶地敲響,男子粗魯的嗓音從院墻之外傳來,“開門!快開門!今城中有靖國奸細出沒,城主特令搜城,若有違抗者,視為同夥等罪。”

“開門,開門,拖拖拉拉的,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這男子嗓門忒大,怕是隔著一條街也能聽見,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有人從前頭大堂過來了,看起來挺精明的一個瘦子,個子不高,看穿著是個管事的,他開了門,見果然是軍爺,立時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軍爺,今兒是趕集的日子,樓裏生意好,沒聽間這後頭的動靜,您別見怪。”

那軍爺目光渾濁,兩條大粗眉似倒八字鐵在腦門上,面相極為兇狠,手裏更是提著把見血的大刀,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更不要說後頭還跟著幾個虎背熊腰的煞神了。

饒是這管事也是見過世面的,見到這陣仗也是有些嚇白了臉,“軍、軍爺,您快請進來,我們店家在喀什做生意也不是一兩天了,最是安分守己,絕不敢窩藏奸細。”

“有沒有窩藏,不是你說了算。”粗眉軍爺顯然沒把這管事放在眼裏,直沖沖地撞了過去,險些直接將那單薄的管事給撞倒,“給我搜,給我仔仔細細的搜,一個角落也別給爺落下,一只蒼蠅也別給爺飛出去了。”

一刻鐘之後,粗眉軍爺又帶著隊伍回到了後院,他問另一個軍士,“適才,你確實有聽得這院中又說話聲,仔細搜查後,卻一無所獲?”

一個矮胖,瞇瞇眼的軍人,站了出來,“是有這麽回事,聽動靜當是一男一女在說話,可這院子就這般大,這三間東廂房,並三間西廂房,小的都仔細核查過了,是為雜役所住的臥房,並無不妥之處。”

粗眉軍爺瞇了迷渾濁的眼睛,目光最後落定在西廂房不起眼的耳房上,並指向它,道:“這裏,可曾有仔細搜過。”

矮胖軍人點了點頭,“是個柴房,堆了半間屋子的柴禾,小的還用劍挨個刺過去,斷不會有遺漏,這事兒怪就怪在,當時那情形,若院中真是有人,絕無可能憑空消失。”

矮胖軍人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嘟囔道:“除非他們長了翅膀。”

大胡子軍爺沒有再詢問下去,問來問去也問不出個結果,所幸從一個屬下手裏取過火把,邁著粗長的大腿向柴房的門口行進,到了地兒,直接大手一扔,直接燒了整個耳房。

管事的腿都嚇軟了,“軍爺,這可使不得啊......

於此同時,地底十丈之下的密道內,初一發出了靈魂三連問:

“笙哥哥,你是這酒樓的老板?”

“這密道做什麽用的?”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尉遲笙舉著火把走在前面,待進得深了,初一才發現,這裏不僅是個逃生用的密道,還有一個五丈見寬的倉庫,散漫地堆了一地的奇形怪狀的石頭。

“這是玉石原石,北地的羊脂白玉之地醇厚,又以喀什及庫爾出產的玉石為佳,比之南邊兒的翠玉也差不了多少了,翠玉為江南四大家族所壟斷,所幸是羊脂白玉在北狄還不風靡,利潤尤為客觀,我此次前來名為游學,實為經商,不然你以為我千裏迢迢,是專程來對付老四的?”

一堆堆的玉石原石擺在那裏,這話聽起來就像模像樣了,初一半信半疑,卻也不願同他多談尉遲弘的事情,只是說:“笙哥哥,我才發覺,我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你。”

尉遲笙依舊沒有回答。

路還在腳下,前面有一段密道卻窄了很多,石壁滲著水,不大好走,容易摔倒。

尉遲笙下意識就要去牽初一的手,卻被她避開了,他悻悻的收回手,以為她生氣是因為他的避而不答,故而道:“溫和謙遜,低調不爭,永遠令人感到舒適愉悅,你們希望我如此,不是嗎?”

我成了你們想象中的樣子,為何,你又不高興了?

他承認得倒是幹脆利落,初一撇了撇嘴,語氣些許失望,“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自然是該以誠相待。

“我從未不把你當朋友。”尉遲弘側過身,眸光自初一面上一掃而過,而後扯掉她發間沾上的蛛網,平淡道:“你很喜歡那樣的我,你也好,皇上也罷,你們所有人,都喜歡那樣的我,不是嗎?”

這話初一沒辦法駁,與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尉遲笙相比,她自然是更喜歡哪個初陽般溫柔的笙哥哥,而尉遲笙生母去的早,又不曾有外家做靠山,卻在皇宮的宮人心裏比諸多宮女皇子還要得人心,不得不說他說的是對的,世俗之人,也許都喜歡向陽而生的事物。

“小初一,你既矛盾,又貪心。”尉遲笙意有所指,“想要我的好,還想要我的真,可我向你坦白,你又怪我騙了你。”

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笑道:“你失望也罷,我只是俗人一個,並非是你想的那般不染塵埃的仙人。”

一路上,初一都沒怎麽說話,通常是尉遲笙說,初一聽著,偶爾附和一句,兩人約莫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出密道,密道出口在半山腰,向上望去,往上應當是一處斷崖,往下是一個爬滿藤蔓的斜坡,右邊環伺著一條大江,石梯向下延伸,是江邊的棧道,一只不算小的船只蕩漾在茂密的蘆葦林邊,幾盞燈籠點在甲板的桅桿之上,江風吹過,紅光搖曳,指引著每一個向它走來的旅人。

雖然一早知道這個密道另有它用,此刻見到這江這船,初一還是忍不住為尉遲笙點讚。

如果她沒猜錯,這是已經出了喀什了,而這個密道的作用則是走,私。

現在密道裏頭那些玉石,少說也有四五馬車,見不得光想來不是交易而來,極有可能是在民間收的私石,這比起坊市上的價格,至少低了五成,而私自開采玉石礦是為違法,這才修了這條密道,起作用便是將城內收購的私石安全的運出城外。

此次是玉石,下一回也可以是的皮毛、菌菇等北貨,往開了想,這裏頭的利潤可不小。

尉遲笙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難道說這些年,他沒沒外出游學,幹的竟是這些營生?初一記得尉遲笙第一次離開皇宮,去到江南錢家的鐘山書院,那個時候,他也才十三。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而已,到底是以怎樣的心境,才能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一步一步籌謀到今天。

初一本來想再問些什麽,又確認些什麽,卻在此時此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了。生而為人,就沒有容易二字,尉遲笙所做的一切,包括偽裝,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活著。

尉遲笙舉著火把,指引初一下到客船,“那些人氣急敗壞,說明老三如今還沒有被抓,至於你不肯給我說老三在哪裏,又做了些什麽,我不勉強你,另我說要幫你出東宮的話,是真心的,你考慮一下,當老三的女人,沒那麽好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初一瞪了他一眼,“跟著你就能討得著好了。”自己尚且在夾縫中生存,如何能保全旁人,只要他還身處皇室一天,就永遠是也只是皇宮那個籠子裏的困獸,還是最弱的一只。

尉遲笙定定的看著他,忽而一勾唇,“若我說這些年攢的銀子,夠你花用幾輩子,你信是不信。”

初一忍無可忍,跺了跺腳,“尉遲笙,我是你弟媳。”你讀了十幾年的聖賢書,該不會不知道禮義廉恥怎麽寫吧。

“我們可以離開上京。”就不會有流言蜚語,頓了頓,他又肅聲道:“況且,你也不是我弟媳。”

初一氣急,“是是是,初一奴婢出生,如今也不過是一良娣,自然當不得三皇子殿下您眼中的弟媳。”說吧罷,也不等尉遲笙回答,徑直小跑。

尉遲笙抿了抿嘴,沒有說什麽,也大步跟了下去。

到了船上,初一才發現,船艙內還有人,是尉遲笙的貼身侍女石榴,初一像往常一樣湊過去要跟石榴打招呼,石榴卻垂著眉眼退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石榴在低頭退下的的剎那,初一自她詫異的目光裏捕捉到了一絲幽怨。

可等石榴再次端著茶水上來,那笑彎了眼的神色,卻叫初一挑不出一丁點錯處來。

初一咋舌,接過石榴遞過來的茶水淺啜著,並不理會對面上演的主仆情深。

石榴呈上茶水後,並沒有直接退下,而是跪步到尉遲笙身後,雙手向上,食指觸及尉遲笙兩邊的太陽穴,要替闔眸休憩的男子稍做按摩。

“退下!”尉遲笙揉了揉眉心,似乎對石榴的行為有些不滿,又不想她在跟前礙眼,所幸安排道:“把我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初一。”

石榴雖停止了動作,卻沒有直接走開,這只商船雖不算小,卻也大不了哪裏去,二層只中間兩間屋子,一件用作臥房,一間用作廳堂,並排在中央,並沒有打通。船上人不多,除了七八個船工,就只有一個婆子,船工要日夜輪班,和夥房一起安置在底下一層的前半段,後半段用作倉庫,燒飯婆子也歇在倉庫,而石榴畢竟身份不一樣,尋常是在小廳裏打個地鋪,而尉遲笙自然是住最好的按個房間。

現如今,殿下將唯一的臥房給了初一,他倒是可以在小廳的臥榻上講究一下,那麽她呢,難不成要下去同燒飯的王婆子擠一擠嗎?

石榴不著痕跡地掃了初一一眼,發現她不置可否,甚至連一點感謝的意思也沒有,心中甚是不解,明明先前不都是上趕著貼殿下,如今怎好像翻了個面兒。

這變化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他家殿下,何時需要紆尊降貴去哄一個小宮女了?

石榴唇角不自覺地就平了下去,悶聲悶氣:“奴婢知道了。”

石榴走了沒多久,又回來了,除了告知初一房間及洗漱用品一應全都備好,還抱了兩床被褥過來,將薄一些的褥子墊在榻上,再將藥枕及被褥整齊地歸置在側,整個過程中,時不時地乜斜初一一眼,似乎是想要初一叫停尉遲笙這不符合身份的舉動。哪有皇子給小宮女挪地方的道理,即便那小宮女如今是太子良娣也不行。

初一的確開了口,卻不是石榴想的那般,“多謝石榴姐,初一卻之不恭了。”

也不待那主仆有何反應,初一就出了小廳,往隔壁去。

待哐當的關門聲自外頭傳來,石榴這才撇撇嘴,小心嘟囔,“殿下,初一如今是太子良娣,比不得從前還是宮女的時候。”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孤男寡女,同在一條船上,殿下就算不估計初一的名聲,也不顧及自己的的臉面了。

“而且太子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他知曉初一同你有如今這般糾葛,怕是你也討不了好。”

“而且,我方才觀察初一許久,她如今當上了太子良娣,氣派倒是......”石榴低頭絮叨著,似感受到面上一股子冷意,這才擡眸瞧過去,卻見尉遲笙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杯盞,正定定的看向他,滿眼皆是涼意,她斟酌了些許後面的詞語,才堪堪吐出後半句,“氣派倒是和以往不同了些。”

硬生生將那句“氣派倒是大得很”壓了下去。

眼見尉遲笙目光移開,擡手又給自己暖了杯茶,似乎並沒有追究她的意思,心中略微好受了些,心道那個初一也不過如此,是她太敏感了。

這時,廳內吹過一陣穿堂的江風,石榴為了顯腰身,只著了一身杭綢淡綠色百花地齊腰襦裙,初秋時節,在上京倒是合適,可這是喀什,晝夜溫差極大,若是白日裏倒是還好,夜間的涼意那也是深的,更何況這商船橫在江上,江風可算不得溫柔,不由得,她打了一個噴嚏。

“這天兒,是轉冷了。”尉遲笙望著江面,不知在想什麽,但石榴卻以為他是有覺察她剛才的動靜,才有此一說,心頭一股熱流竄上躥下,臉頰泛紅,羞赧地低下了頭。

她想,殿下果然是在意她的。

“我記得倉裏頭還有塊栗色的狐貍皮子。”尉遲笙繼續道。

石榴不可置信地擡眸,臉上動容之色溢於言表。這皮子石榴自然是知曉的,北地的皮毛自然是好貨,她家殿下也有做這個營生,從一些獵戶手裏頭低價購入,再以五倍、十倍的價格轉手賣給上京的貴人,皮毛種類繁多,尤以狐皮最受推崇,這當中銀狐、水晶狐、紅狐、灰狐、及白狐等他們見得多了,而那塊純栗色的皮子,卻是不曾見過第二塊,且油光水滑,體量也不小,用作冬日禦寒,那是再好不過的稀罕物。不說別的,就說它的價值,起碼值個一千兩銀子。

殿下曾特意囑咐,這個皮子要好生收著,等回了上京,是要用來送人的,卻說石榴一直以為殿下是要送給皇上,畢竟這栗色的顏色端莊嚴肅,宜男宜女,皇上如今不過而立之年,倒也相秤。

便不是送與皇上,也當是與殿下交好的世家公子,石榴萬萬沒有想到,殿下會把這般貴重的東西,賞賜給她。

一滴淚珠自石榴的右眼滑落。

殿下果然是將她放在心上的,頓時對初一霸占了殿下的臥房,初一和殿下不清不楚,初一倨傲的態度,初一的種種不好,霎時都淡了。

殿下是把她放在心上的,這就夠了。

“取出來,給初一送去,當被子蓋,也是使得。”

打臉來的猝不及防,石榴只覺眼角喜極而泣的淚珠格外燙人,連帶著整張臉都被燒得火辣辣的,可偏生還挑不出殿下半點錯呢,殿下從頭到尾沒有說過東西會給她。

從頭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

石榴死死的咬緊牙關,用盡生平的修養,才在幾個呼吸內恢覆如常。“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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