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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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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孤

初一本以為原身是個鹹魚,結果卻是個杏林高手。說高手又誇張了些,她的醫術僅限於幾套針法,幾貼藥方,會把脈象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但也是湊巧了,剛還就有能治愈太子腿疾的針法及湯藥。

雖說決定了要治療太子的腿疾,但初一琢磨著,也得找個好時機跟他說,適當的時候說,他才能更感激她,說不準立馬就應了她的心願。

是的,她就是要攜恩求報。

很快,初一就等到了這樣一個機會,皇帝廢太子的詔書雖然沒下,但朝臣間的風向已經很是涇渭分明了,太傅朱老多有益讚之詞言及大皇子,且將太傅府一姨娘出的庶女許了大皇子做側妃,這是明晃晃地站隊了。

而太傅德高望重,又深得皇帝倚重,他一發聲,道行深的便不由得揣測幾分,以為這是聖人的心思,都趨之若鶩起來。

再有個大皇子系出名門,儀表堂堂風流不羈,性子樣貌又最是肖帝,平日就頗得皇帝喜愛,且其又不似二皇子惹是生非,又比之閑雲野鶴般的三皇子多了幾分持重,更兼文韜武略皆是不凡。

也不怪乎在太子為聖人所棄後,眾朝臣會把寶壓在他身上。

這些事雖然惱人,卻到底也只是暗潮洶湧,真正把事情拽到明面上來的,是國公府要同太子退婚。

鄭國公府千金鄭媛同尉遲弘的婚事,是先皇後在時就定下的,李家同鄭家乃通家之好,兩人的婚姻本就是政治憐姻,卻如今要單方面終止這樣的合作,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一時間,怕是所有人都篤定太子要完。

初一也是這樣認為的。

是時候像個仙女一樣挺身而出了。

是日,恰鄭國公府千金鄭媛不請自來,又於外書房傾述半晌,最後掩著淚面潸然離去,玉面朱唇,弱柳之姿,真真叫人好生憐惜。

初一悄身入內,似訝異般,道:“殿下,剛那不是鄭姑娘麽?殿下您沒事吧?”

尉遲弘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透著股似有若無的冷意:“怎麽?你想管孤?!”

初一很想從他臉上尋到哪怕一絲半點的沮喪,但這人除了一如既往的冷淡的臉,似乎並無不同,還有心思揶揄初一了。

倒真是鎮靜得令人好生佩服。

初一眨了眨眼,回說:“奴都聽說了,說殿下被鄭國公府退婚了,是以,殿下您是真的沒事嗎?”

“哦?小宮女倒是說說我為何要有事?”尉遲弘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或者說,小宮女希望我有事?孤不難過,倒是叫小宮女你失望了?”

“可是她是你的未婚妻?”

“你也說了是未婚妻,還是背叛孤的未婚妻,孤為何要難過,不是應該高興嗎?這樣見風使舵的岳家不要也罷!”

“可那是國公府啊!”初一脫口而出,“而且奴覺著鄭姑娘對殿下似乎很是不舍。”

“呵,也只有小宮女天真地信了她,這些世家女哪一個不是肚裏彎彎繞繞一大堆,她若真是心裏有孤,當日孤昏迷不醒的時候,該沖喜的就是她了。”說道此處,尉遲弘盯了她一眼,又道:“那還輪得到你!”

“這麽說,奴還真得謝謝她了。”初一皮笑肉不笑道。

太子勾了勾手,初一低眉束目走去,他嘆息一聲,握住初一的小手道:“孤聽蒹葭說了,孤躺著不動那段時日,是小宮女貼身伺候著,孤非但沒有獎賞與你,還一醒來就要治罪與你。是孤的不對。”

初一將手縮了回來,疑惑地看向他,卻聽他又道:

“孤後來聞到你身上的藥味,孤雖不認識你,卻識得這味道,所以孤放了你,打發你去了北春苑,想著與你一條生路。

哪知你又接二連三出現在孤面前,還編造那樣的鬼故事,又深更半夜衣衫不整出現在孤面前,你倒是說說孤會不會懷疑?

孤這才對你動了殺心。”

這倒是難得的坦白。

“可是為什麽啊?為什麽要用那樣的方式?你盡可以問奴,也可以查奴,或者幹脆直接賜死,為何要刺激桃夭來害我,您可知那些日子,奴一心想的是如何讓殿下好起來?”

“孤那時候心裏疑著你,又有不得不處理桃夭的理由……但後來那怪嬤嬤交代了一些事,孤才知道孤是誤會你了……總之,是孤對你不住,你能原諒孤嗎?”

初一絞著發絲低下頭,拿怯懦的眼光瞥他,心想道歉又有何用?她挨的板子能收回嗎?

卻見尉遲弘彈了彈衣袖,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又道:“說出來小宮女可能不信,孤似乎對你上心了,怎樣,小宮女,是不是覺得很開心?孤不喜國公府嫡女,卻偏愛你一無是處的小宮女? ”

初一眼珠子轉了又轉,若是她沒聽錯,這人該是在告白吧,該是吧?該是吧?

只是什麽叫做一無是處,還有這是施舍般的語氣是怎樣一回事?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好麽?

初一心裏嘆氣,她這是造了什麽孽,要遇到這樣話不會好好說,一言不合就大刑伺候的主?卻也樂得借坡下驢,道:“說出來殿下也可能不信,奴其實會醫術,沒準還能治愈殿下的腿,怎樣,殿下,是不是很驚喜?我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宮女,竟然能治你的腿?”

·

就這樣,初一開始替尉遲弘治腿。

不過,初一也沒打算讓尉遲弘好過,她心裏始終憋著股氣,不發出來難免一口氣不順,雖礙於身份不好反抗,卻不妨礙她在湯藥裏,在施針的過程中動些手腳。

比方說泡腳的藥湯裏可以灑一些辣椒粉,胡椒粉,反正火漂火辣的又不是她,正好還可以刺激血液循環不是?

針灸的針那須得用最粗最長的啊,不讓他流點血、不讓他吃點痛,怎麽對得起他一直以來的“招呼”呢?

那吃下去的藥,也必須最苦的藥不要錢一樣的放啊,畢竟良藥苦口嘛,她可是醫者仁心呢。

……

雖然不過是雕蟲小技,但見他的腿紅了一大片,顆顆血點遍布穴位,心底還是快樂得不得了。

至於尉遲弘是不是全程板著臉,是不是眉毛不時一抽一抽,是不是被額外加的苦參苦得舌頭都要掉了,這就不是她所關心的了。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弘元寺回來,又經過那一夜初一發現他有幽閉癥的事情後,這個男人就對她自來熟起來。

比方說現在,他竟然說藥太苦了,喝不下,要讓她餵。

初一:“……”

這位殿下,你莫不是忘了不久前還要至我於死地,如今這般也不嫌膈應,便是您重拿輕放,那也得問問我樂意不樂意啊。

好麽,精神病不能以常人度之,初一絞著發絲思索了片刻,還是笑瞇瞇地接過了藥碗,“良藥雖苦口,然卻不能不喝,不喝這病怎麽能好呢?來,殿下,張嘴……”

初一一勺接一勺,利落地餵著藥,全然沒有因為尉遲弘扭曲的一張臉而放緩半分,末了扯起塊帕子隨意給他擦了擦,又堆著笑自梅花形點心盤子裏簪了顆果脯塞進他嘴裏。

“這又是什麽?”尉遲弘將剛吃的東西吐了出來,一張臉皺成苦瓜道。

初一往碟子裏掃了一眼,似恍然大悟般,捂嘴驚呼道:“唔,奴拿錯了,這是檳榔,南邊的貢品,雖味道獨特卻到底口重了些,殿下用不慣也是尋常。”

說到此處,她偏頭朝門外的內侍啐了一口,“也不知怎麽當差的,這樣的玩意兒也擺了進來?”

門口的小成子漸漸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不發一語,這碟子他從頭到尾沒有碰過,如何就是他的錯了?

不過作為太子的貼身內侍,小成子眼神還是極好的,眼瞧著一路走來,殿下對她的不同,他又如何能說什麽呢?

太子雖陰狠,但對自己人向來是沒得說,自然不會因此發作小成子,而是狀似隨意道:“對了,蒹葭的千兩銀子還你了嗎?”

初一一楞,她原以為是蒹葭要面子硬要還她,心裏還過意不去了好一陣,畢竟於她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的東西,可是要蒹葭十年的辛勞。

可如今看來,倒是太子做得主麽?“為什麽啊,殿下,奴是自願給蒹葭姐的。”

太子一擡手重重敲了下初一的額頭,“千兩銀子,全副身家,你就這般交給一個認識幾個月的人,孤都不知您是心太大,還是太蠢了。”

所以這人是擔心她所信非人麽?初一有些鬧不懂了,蒹葭不是深得他信任,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麽?

初一霎時替蒹葭生出一股狐死兔悲的感慨來,一個在他跟前五年的人尚且如此,那麽她呢,一開始就為他所嫌棄所懷疑的人又能有什麽好下場?

初一摸著被他敲過的額心,只覺一股子冷意自額間竄遍周身,瑟瑟發抖。

然尉遲弘卻似看透了她一般,只拿狹長上揚的眼尾覷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

“你要記住你的身份,莫要自降身價跟奴才混一處,這不成體統。奴才就是奴才,再如何能幹,也是奴才。

而你,如今雖只是一侍妾,卻也算半個主子,但孤心裏有你,這就是你的倚仗,孤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誕下一個孩兒,不拘男女,孤都會替你請封太子良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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