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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撥雪尋春(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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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撥雪尋春(廿四)

林瑯站起身, 說:“我等的確是有要事去尋郡守,那便不叨擾了。”

其餘的隨從見狀,也匆忙起身。

秦未只是一個書生, 手無縛雞之力。

敦煌郡地處邊境, 他去護送糧草,溫予有點不放心。萬一讓敵軍給劫了,那可就真的是又送人頭又送糧了。

故而,林瑯前腳離開, 溫予便差了兩小隊護衛出去。

其中一隊, 騎快馬去前線給霍無羈送信。另一隊,沿著官道去追秦未的糧草隊伍。

至於林瑯那一行人的行蹤,不用溫予叮囑, 侍衛長自發差人去跟著。

傍晚用飯時,侍衛長前來稟報,林瑯他們自入了郡守府, 便沒再出來。

林瑯是攜聖意前來, 沒有達到目的自然是不會離開。

一連兩日,郡守府日日差人來府上請溫予前去做客。

可每一次,都被溫予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

第三日,他們又派了人前來。那日,剛好輪到侍衛長在府門口值守。

他深知, 溫予對那行人的不喜。是以,他甚至連門都沒讓對方進來。

這三日,溫予度日如年。她派出去的兩隊人馬, 全都沒有消息。

盡管侍衛長一遍遍勸慰她, 讓她不要擔心。

盡管她知道,就算出現什麽意外, 秦未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不然,也不會有那卷羊皮卷的存在了。

但她始終懸著一顆心,連睡覺也不安生。

終於,在第四日傍晚,風.塵仆仆的秦未和好幾日都沒了蹤跡的那兩隊護衛神兵天降一般,忽然出現在府門口。

萬語千言,最後也只匯聚成一句話。

“秦阿兄。”她溫柔喊道。

溫予幾乎是從藏書樓跑著過來的,她先是看了一眼秦未,見他全須全尾站在那,稍稍松了一口氣後,又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後的那兩隊護衛身上。

府裏的護衛沒有名字。

確切來說,是溫予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們互相之間,也從不用名字,只用數字來稱呼對方。

她本來就有些臉盲,這麽些時日,溫予也只記住了幾個人的代號。

譬如,侍衛長叫十二,小廚房那位做飯很好吃的護衛叫七七,看護藏書樓的護衛叫二五。

但溫予卻從來都沒有叫過他們的代號,至多喊一聲護衛大哥。

自那日偶然間看到他們手臂上的儺戲面具的紋身後,她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自霍珩登基後,‘勾簿判官’便消蹤匿跡,但坊間卻一直流傳著他們的故事。

想來,自那日後,先帝就將他們和藏書樓裏的一眾書籍都遣來了北疆。

也正是因為如此,霍珩才到處都尋不到他們的蹤跡。

她深知,他們的身份和霍無羈一樣,都另有文章。

是以,她從來不去窺探他們的事情,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洩露出什麽信息。

她不記得他們的名字,但她清楚記得,一隊六人,兩隊足足十二人。她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略過,下巴微點,低聲呢喃著什麽。

旁人聽不清她的低喃,立於她身側的侍衛長卻是能聽到的。

她在數數。

“一,二,三,四......十二。”

侍衛長心中一暖,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溫予見他們一個不少,徹底松了一口氣。

“辛苦你們了。”她說。

“不辛苦。”他們異口同聲,應的震天響。

很快,侍衛長將他們帶離,秦未開始和溫予講述這些時日的經歷。

當晚,溫予和秦未聊了好一會兒。

秦未說,他和林瑯分別後沒多久,就察覺到一小隊人馬跟著糧草車。

那時是白日,他們又在北疆境內,敵方斥候才沒敢輕舉妄動。

但他們也沒離開,一直緊緊跟著,對糧草車虎視眈眈。

其間,押解糧草的士兵來報,跟蹤他們的,不止一隊人馬。

說到這裏,秦未笑了,帶著一抹劫後餘生的慶幸,說:“對虧了你機敏,及時派了護衛前來。不然,我和那些糧草可能就要被那些斥候給劫走了。”

原來,並非是士兵的錯覺。跟著糧草隊伍的,當真有兩隊人馬。

除了草原斥候,溫予派出來的那隊護衛也一直默默跟著。

他們原本是想和秦未打個招呼的,但那樣的話,勢必會驚動那些斥候。

猶豫再三,他們沒有上前,只派了其中一人去就近的兵營去搬救兵,其餘五人,默默跟在那些斥候身後,以靜制動。

入夜後,那些斥候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抽了彎刀,準備動手。

護衛隊及時沖上前去,一人去保護秦未,其餘人負責保護糧草。

打的正激烈,霍無羈攜大軍匆匆趕來。兩道援兵前後夾擊,草原斥候不敵,紛紛潰逃。

幸而霍無羈有先見之明,在他們潰逃的途中安排了士兵埋伏,將他們一網打盡。

說到這裏,秦未停頓了一下。

押解他們回營的途中,倒是一帆風順。都關進大牢了,人忽然不見了。

霍無羈一路追趕,最終發現敵方斥候頭目,竄逃進了敦煌郡內。

猶豫再三,這些事情,秦未沒有告訴溫予。

只告訴她,霍無羈原本打算同他一道回來的,可敵方斥候悄無聲息深入我北疆境內,他需得負責一系列安保事宜。

溫予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又連忙差人給霍無羈去了信,囑咐他務必註意安全。

秦未在府上修養了一日,第二日大早,用完早膳,他一個人去了郡守府。郡守乃敦煌郡的父母官,他理應前去拜訪。

三日後,正值晚膳。

秦未正和溫予講述著自他們歷經後,京城發生的一眾趣事,侍衛長忽然來報:“公子回來了。”

秦未偏著腦袋往侍衛長身後望去,卻始終沒有看到那道身影。

“十二哥,霍無羈人呢?”

不等侍衛長回答,溫予已經從一旁的櫥櫃裏多拿了一套碗筷過來,看到秦未翹首以盼的模樣,不禁樂出了聲:“阿兄快別看了,他沐浴完才會過來呢。”

說完,她吩咐小廚房多加了幾道菜。

侍衛長領命退下。

溫予一回頭,發現秦未正饒有所思的看著她。

她好奇問道:“阿兄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秦未眼中噙著笑,搖搖頭,又說:“沒什麽,只是覺得,有人在家裏等著他,真好。”

溫予知道他的意思,也跟著笑了笑。

當晚,三人對酒當歌。

霍無羈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他沒有飲太多的酒。溫予則擔心自己酒後失態,不小心說出什麽話,她也默默控制著酒量。

同時,霍無羈也在默默註意著她。

斟到第三杯酒時,他忽然伸手把她面前的酒杯給端走了,換了杯熱茶過來。

是以,一晚上過去,只秦未一人大醉酩酊。

醉酒後的秦未,似是忘記了自己在身在何處。他八爪魚一樣,撲在霍無羈身上,非要鬧著霍無羈帶他翻墻去金光湖鳧水。

霍無羈不堪其擾,強行灌了他兩碗醒酒湯後,將他抗回了房間。

好半晌,他才從秦未房間出來。

溫予正坐在廊下吹風,聽到腳步聲,轉過頭去。夜色過濃,她看不清他的臉。只隱約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朝她走來。

但她還是沖他揚起一張笑臉,咕噥了聲:“你回來了。”

“困不困?”霍無羈走過來,問:“要不要回去睡覺?”

溫予搖搖頭:“想吹會兒夜風。”

霍無羈聞言,也跟著坐下來。

溫予往他身邊湊了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說了沒兩句,她聲音逐漸小了起來。

沒多大一會兒,霍無羈感覺肩上一沈,側目望去,她的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她睡著了。

翌日大早,溫予醒過來時,霍無羈已經離開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他昨晚沒回來過一樣。

早膳後,溫予正帶著秦未游覽府中各處,府上再次迎來不速之客。

自秦未在府上住下後,林瑯便隔三差五差人來請。

說是請秦未,實則請帖上排在前列的,都是溫予的名字。

但每一次,溫予都婉拒。

秦未亦是如此。

他向來不喜歡這些宴會和應酬。

這一次,林瑯倒是沒有差旁人來。

他是和郡守夫婦二人一起過來的,同時,緊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那位宮裏出來的內侍官。

旁人來也便來了。

林瑯這個人,她也早有防備。

唯獨那位內侍官,她不想讓他踏入府門一步。

他是宮裏的,溫予不知道他在宮裏呆過多久,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宮裏府上這些護衛。

若沒有,那一切安好。

若是不慎見過,那豈不是給這些人招致殺身之禍?!

是以,溫予得知來人都有誰後,她吩咐侍衛長尋了一位年歲最小、又不曾在皇宮行走過的護衛來招待客人。其餘人,都隱於後院。

就算是這樣,她也依舊不放心,生怕那位內侍發現什麽異樣。

是以,自來了前廳,溫予的註意力便沒從那位內侍官身上移開過。

縱是她和郡守夫人寒暄,餘光也沒從內侍官身上挪開。

明日,是郡守夫人的生辰。

他們一行人的目的很明確,邀請秦未和溫予出席郡守夫人的生辰宴。

因著出逃的敵方斥候首領的緣故,秦未沒有第一時間應承下來。

昨晚,霍無羈明確告訴過他,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本不想摻和進來的。

就在他斟酌要如何推辭的時候,溫予已經率先答應了下來。

原因無他,只因她想早一點將這些人打發出去。

她不知道林瑯在其中到底起了一個什麽樣的作用。

但她心裏很清楚,這一趟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

她想的也很簡單。

既然這些人已經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一直躲著也沒用,還不如早一日應承下來,還能看看他們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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