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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撥雪尋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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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撥雪尋春(五)

月上中天, 他們到達了鳴沙山。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黃沙。

山下沒有樹木可以栓馬,霍無羈就隨意把追風停在一處空地上。

前兩次, 她來的時候, 馬匹專門由一個護衛看守,她才得以放心離開的。

“它自己在這裏真的沒有關系嗎?”溫予不止一次問了他相同的問題。

“真的沒有問題。”霍無羈走在她前面,牽著她的手往上爬。

溫予忍不住回頭看,又嘟噥了句:“它要是跑了, 咱們就沒有辦法回去了。這麽遠的路, 又沒有東西吃,餓都餓死了。”

“放心吧,一切有我呢。就算是它真的跑了, 我也能安全把你帶回家。”

說完這話,他拍了拍肩上的包袱,又說:“我給你帶了吃的, 餓不著你。”

聽他這麽說, 溫予忽然感覺有些饑腸轆轆。

“那你給我帶了什麽好吃的呀?”

“你猜一下。”霍無羈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賣起關子來。

溫予想了一會兒,腦海裏蹦出好多美食,最後卻又一一否決。

她往前傾了傾身,鼻尖距離包袱不過一寸的距離, 但依舊嗅不出什麽味道。

霍無羈察覺了她的動作,沒有牽著她手的那只手從正面輕輕扯了扯包袱,試圖讓她嗅出點什麽來。

可不等他把動作做完, 溫予的鼻尖已經從他的包袱上挪開了。

溫予搖搖頭, 說:“我猜不出來。但如果說我現在最想吃的東西,那一定是烤羊肉串。”

話落, 溫予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她又想起了之前在鳴沙山露營時的那頓燒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她說完烤羊肉串那幾個字後,這空氣中當真飄著一股烤羊肉串的味道。

她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溫予放眼四望,追風現在站立的地方,好像就是她和表哥幾個露營的地方。

難不成...這烤羊肉串的香味也跟她一樣,穿越時空了不成?

霍無羈領著她往月牙泉的方向走,溫予也不覺得累,只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他身後。

直到可以看到月牙泉,他們才頓下腳步,尋了一處較為平坦的位置,坐了下來。

溫予之所以能迅速摸到這裏,是因為她之前來過好多次,對這裏的記憶相對比較深刻。

而這一次,她只跟在他的身後。

她只說了想來鳴沙山看星星,甚至連月牙泉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就帶著她來了。

深夜的鳴沙山好像和白天的鳴沙山不太一樣,尤其是晚上,周圍都是黑乎乎一片,溫予有些分辨不出來方位,所以,她提都沒提月牙泉。

她擔心找不到,白白走彎路。

可他還是帶著她一起來了。

“你之前來過這裏嗎?你怎麽知道這裏有一口泉啊?”溫予好奇問道。

“沒來過,但我看過敦煌郡周邊的輿圖。”霍無羈將肩上的包袱卸下來,手指撥弄了兩下,解開了包袱的活結。

月光澄明,星星漫天。

溫予的目光從月牙泉上收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霍無羈的動作。

包袱才一打開,她下意識顫了顫鼻翼,烤羊肉串的味道好像更濃郁了。

“烤羊?”盡管她看不清,包袱裏到底是什麽東西,但還是驚喜叫了一聲。

“嗯,炙烤羊腿。”見她這麽開心,霍無羈眼睛裏也充滿了笑意。

“我一回來就差人烤上了。咱們出來之前,才剛烤好。本來想留給你當宵夜的。可我又聽護衛說,你還沒有吃晚飯,就幹脆帶了一些過來。”他一邊說,一邊撕開了包著羊腿的油紙。

風吹過來,香味沁人心脾。溫予的肚子很是識趣兒的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餓了?”

“本來沒覺得餓,一聞到這香味,就有點忍不住了。”溫予垂下腦袋,摸了摸咕咕亂叫的肚子。她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甚至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一抹揶揄來。

“給,你先吃。”霍無羈給她挑了一塊,遞到了她嘴巴附近。

溫予想接過來,卻又聽到他說:“先咬一口,骨頭在我手上,不太好拿。”

溫予也沒有同他客氣,啊嗚一口咬了上去。

一瞬間,唇齒留香,味蕾得到極大滿足。

“我松手了,你自己咬好。”松手前,霍無羈提醒她一句。溫予的嘴巴被烤羊肉占著,說不出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霍無羈的手松開,她的手接上。

“好吃嗎?”他問。

溫予依舊沒有說話,再次點了點頭。

霍無羈沒有吃,只安靜坐在她身側,看著她的側臉。

沒多大一會兒,這塊肉盡數被她吞入腹中。

後知後覺的,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方才她吃下去的這塊肉,好帶著一抹餘溫。並非是體溫,而是烤肉自身的熱度。

忽然,她又想起霍無羈剛才說過的話。

他們出門之前,這炙烤羊肉才剛烤好。

那麽燙的溫度,他是怎麽背在肩上的啊?

想到這裏,溫予咀嚼的動作一怔,垂眸看了一眼被放置在她面前的包袱,又轉過頭看著端坐在她身邊的人。

早在她轉過頭來看他的時候,霍無羈就不著痕跡地把目光轉到了月牙泉上。

他不想給她任何壓力,更不想讓她看到他眼中再也藏不住的情意。

至少,她不應該現在看到。

她想直接開口問他,到底有沒有燙到?但他一定會說,沒有燙到,讓她不要擔心。

下一秒,溫予轉過頭,垂下腦袋,從腰間摸出一方手帕,一根一根擦著沾了油腥的手指。

“吃飽了?”霍無羈一直用餘光註意著她的動作。

她沒有回答他,只默默紅了眼眶,甚至暗暗生出一絲怨念。

她怨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同時,她擦手的動作也更粗魯了些。

那些油腥,像印在了她指.尖上一樣,怎麽都擦不掉。

霍無羈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神色也鄭重起來。

他坐直了身體,垂眸看著她的動作,卻猜不到她究竟為什麽會這樣。只簡單以為她只是單純嫌惡手上的油腥。

他稍微往前傾了傾身,從烤羊腿下面,拿出一個酒囊。裏面是他來之前專門灌好的馬奶酒。

溫予只聽到一聲悶響,他將木塞抽了出來。

酒香隱隱飄出。

不等溫予擡頭,他用沒有摸過烤羊腿的手,攥住了她的細腕。

“擦不幹凈的話,用它來洗。”

話音未落,溫予只覺得一陣水流澆到了她的手上。

不涼,甚至有點溫熱。同時,鼻息間縈繞著一陣濃郁的酒香。

“這是酒?”她問。

“馬奶酒。”霍無羈澆完了她的手,又往自己手上澆了澆。隨後,他堵上木塞,把手帕從溫予手中抽出來,對折兩下,將已經沾染了油汙的位置隱去,用幹凈的一角擦拭著她的手指。

等忙完這些,他手上的酒一半擦到了手帕上,另一半被風給吹幹了。

只留下一陣濃郁的酒香。

“好了,幹凈了。”

說完,他把手帕塞到了自己腰間,絲毫不顧及上面是不是沾滿了油汙。

溫予顧不得看他的動作,她調整了一下坐姿,半跪在他身側,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領。

當然,是背著包袱那一側。

霍無羈被她嚇了一跳,他甚至忘記了伸手去握她的手腕。呆楞楞的,任由她的手指闖入他的衣領。

她的指.尖從他脖頸處的肌膚上劃過,霍無羈忍不住顫栗。

同時,他清醒過來。正準備後退,躲開她的動作,卻被她及時察覺。

溫予先他一步,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並在他耳邊喊了一聲:“不許動。”

話音未落,她的另一只手已經將他的衣領扯開了,她也傾著身子往他的後肩探去。

霍無羈已經猜到了她的用意,無奈嘆了口氣,說:“我專門在包袱裏放了兩個酒囊,所以,我沒有被燙到。”

“有沒有燙到你說了不算,我親眼看了才算。”溫予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她的視力不太好,為了看清楚,她的臉幾乎就要貼到他的肩膀上了。

但她絲毫沒有察覺。

她說話的同時,熱氣盡數噴灑在他的肌膚上。這一瞬間,霍無羈感覺,他的後肩頭像是被滾進了油鍋一般。

發麻,發燙,甚至隱隱有些發痛。

炙烤羊肉沒有燙傷他,她吐出的熱氣卻快要把他逼瘋了。

他甚至不敢動,生怕她發現了他兩腿間的異樣。

溫予又把他的後領往下扒了扒,確定他沒有被燙傷後,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溫予把他的衣領往上提了提,離他遠了些,嘟噥道:“都燙紅了,下次不能再這樣了。你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能拿身體不當回事的。”

“好,不這樣了。”霍無羈斂了眸子,自顧整了整衣領,試圖將心裏那點雜念也一同整理出去。

同時,他也在慶幸。

還好,他是用左肩背的這包袱。

他的右上臂還有一道沒有長好的傷呢。

如果讓她看到了,免不了像剛才一樣,又一次紅了眼眶。

溫予眼眶裏的淚水已經被她逼了回去,但她的心情依舊有點不美妙。

自坐穩後,半晌都沒說一句話,只呆呆的看著那灣月牙泉。

“還餓不餓?”霍無羈問她。

她正準備說不餓,肚子卻又不合時宜叫了起來。

“趁熱吃,涼了就腥了。”霍無羈又拿起一塊,重新遞到她面前。

但這次,溫予沒有接。反而推著他的腕子,把烤肉遞到了他的嘴邊。

“我自己來,你也吃。”

說完,她伸出手,自己從油紙裏捏了一塊出來。

霍無羈吃的慢條斯理,絲毫不像在營地裏那般狼吞虎咽。

吃完那一塊,他並沒有再去拿。反倒是溫予,她每吃完一塊,都要往他手裏塞一塊,然後再自己吃。

他大部分的註意力都在她身上。

她給,他就吃。她不給,他就看她吃。

直到溫予吃東西的速度慢下來,他又試探性問了一句:“是不是有點膩了?要不要喝一口馬奶酒解解膩?”

她的指.尖隱隱帶著一抹酒香。

聽他這麽說,她的確是來了興致。

不等她回答,霍無羈已經再一次啟開了酒囊上的木塞,把馬奶酒遞了過來。

溫予接過,仰頭喝了一大口。

霍無羈沒有阻攔她,只勸了句:“慢點喝,這酒後勁很大。”

“你也喝。”她把酒遞到了他面前。

他笑著搖搖頭,說:“你自己喝,我還有。”

說完,他又從烤羊腿下面把另一只酒囊拿了出來。

“嘭”的一聲,木塞被拿掉。

“幹杯。”溫予朝他舉了舉酒囊,高聲喊了一句:“幹。”

“幹。”霍無羈也揚起手臂。

兩個酒囊於半空中碰撞,酒水四濺,染濕了兩人的衣袖。但兩人渾不在意,相視一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溫予又吃了兩塊,便徹底吃不下了。剩下的大半,盡數進入了霍無羈的腹中。

他吃的很快,風卷殘雲一般,三兩口就是一塊。溫予一邊看著他吃,一邊小口小口的飲著馬奶酒。

等他吃完,她酒囊裏的酒竟也去了大半。

“不能喝了,再喝我就該醉了。”溫予知道自己的斤兩,淺嘗輒止。她朝霍無羈伸手,準備將木塞要過來。

“那就不喝了,我們都不喝了,好不好?”霍無羈沒給她木塞,反而從她手裏接過酒囊,蓋上木塞,放到了一旁。

她望著他的那雙眼睛,在暗夜裏顯得格外明亮。她的唇.瓣也被酒液浸的飽滿又水潤,全然一抹任君采擷的模樣。

霍無羈甚至不能說服自己把眼神從她臉上挪開,他吞口水的聲音在這暗夜中無比響亮。

可溫予好似是沒有聽見一般,只知道看著他笑。

“喝醉了?”他伸出手,用袖口沾了沾她的嘴巴,將沾染在唇.瓣上的酒水盡數擦去。

溫予搖搖頭:“沒醉,我很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她搖頭搖的幅度有點大了,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對面坐著兩個霍無羈。

“我真的沒醉,我的神志還很清醒。”

溫予已經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又說了句:“你...你別晃,我頭暈。”

霍無羈喉間發出一聲低沈的笑意,他長臂一撈,將她撈回自己懷裏。

忽然看不見他的臉,溫予有些不情願。

她掙紮著,像一條泥鰍一樣,奮力從他圈緊的手臂中鉆了出來。

“我都看不見你了。”她委屈巴巴看著他。

霍無羈似笑非笑問了句:“那怎麽辦?”

溫予想了一會兒,晃晃悠悠站起身。霍無羈怕她摔倒,伸出雙臂,虛虛護著她。

“我要這樣坐。”

話音未落,她上前一步,跨坐在他的雙.腿上,隨即又伸出胳膊,環住了他的脖頸。

霍無羈呼吸一沈,視線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她的胭紅的唇.瓣上。

他忽然想要嘗一嘗,是不是她那個酒囊裏的酒更甜美一些。

一定是的,他都聞到味兒了。

又香又甜,勾的他心臟都在疼。

他這樣想著,也當著這樣做了。

他的手慢慢環上了她的腰肢,腦袋也不由自往前傾,鼻尖抵著鼻尖,只需在往前一點,他就能嘗到那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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