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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清極不知寒(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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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清極不知寒(四十八)

溫予才扶著霍無羈的胳膊從馬車上下來, 便聽到他說:“你先進去,我把馬車趕去後院。”

“好。”

小腹陣陣墜痛,溫予沒有和他客氣, 又指揮他爬到車廂裏, 把盛有衛生棉和紙巾的盒子從木箱裏拿了出來。

溫予前腳離開,楊清兒後腳就追了過來。

她走的很慢,幾乎大半個身子都伏在珍珠身上。

霍無羈才把馬車趕進院,正準備關門, 餘光忽然瞥到朝他這邊趕來的兩道身影。

他關門的動作一怔, 擡眸看去。

看清來人是誰後,他先是不耐,後又下意識回頭, 往溫予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想讓她看見他和任何異性有絲毫的瓜葛。見她已經走遠,霍無羈稍稍松了口氣,看向來人。

其間, 他的手一直覆在大門上。

也是這時, 對面兩人加快了腳步。珍珠生怕他把門關上,忙喊了聲:“霍參將,且慢。”

霍無羈沒應聲,但也沒有把門關上,冷冷看著她們。

珍珠攙著楊清兒在他面前停.下。

全程, 楊清兒一句話都沒有說,她甚至都沒來得及擡頭看他。

每走一步,就會牽動後背的傷口。她疼的都快暈過去了, 若非是咬牙強撐著, 她現下怕是已經暈過去了,根本沒有力氣開口說話。

但她沒有辦法, 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求得他的寬宥,不然楊家她真的回不去了。

珍珠先是擡頭看了一眼霍無羈,他眸光清冷,堪比檐上的積雪。只一眼,她便垂下腦袋,用餘光瞥了自家小姐一眼。

可偏偏,她家小姐似乎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珍珠想起今早老爺發怒的模樣,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霍...霍公子,我們小姐是來道歉的。”珍珠壯著膽子,擡起頭,卻不敢與他對視,只把目光落在他腰間那條破損的玉帶上。

霍無羈聽了這丫鬟的話,心中詫異,‘不必’二字正要脫口而出,擡眸瞥見楊清兒蒼白無血色的臉。

他先是看了一眼遠處的馬車,拐角處的積雪沒有人清理,車輪上沾了一層薄霜,她應該是來了許久了。

他又把目光落在楊清兒身上,方才他就看出來了,她走路的姿.勢不對。近了,他又嗅到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和藥香。

這兩種味道混在一起,並不算好聞。

霍無羈薄唇翕張,緩緩吐了兩字:“進來吧。”

話落,他把府門打開,徑自轉過身,連同馬車一道趕去後院。

他知道這樣不禮貌,但馬車裏的東西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連阿予都說,裏面裝著的,全是救命的東西,放在前院,他不放心。

說起來,這是楊清兒第二次進來他家。上一次,是他生辰宴那日。

以往,她雖追他追得緊,卻也僅僅止步於府門口。

分寸二字,她還是知曉的。

唯一後悔的,便是昨晚她出手推了那個女人。

說起昨晚,楊清兒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人。

不,她所後悔的,並不單單只有推人這一件事情。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的話,除了不推人,她更不要踏入望京樓一步,更不會腦子一熱去和顧燕拼桌。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想起顧燕。

但也只是一瞬。

後背灼燒的痛感,讓她回神。

她只顧跟著霍無羈的腳步,甚至連周邊的環境都來不及打量。

霍無羈已經放慢了步子,但慢慢地,他和身後那對主仆依舊拉開了些差距。

“小姐,還好嗎?要不要歇息一下再走?”

時不時的,耳邊還傳來那小丫鬟關切的問詢聲。

他只能把步子放得更慢一些。但就算是這樣,他和楊清兒也依舊隔著一些距離。

路過他房間時,他拐了個彎,從醫藥箱裏拿了罐藥出來。

再出來時,楊清兒剛好趕上來。氣喘籲籲的,像是累極了的模樣。

珍珠有點心疼她家小姐,見他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再一次壯著膽子,說:“霍公子,等等。”

霍無羈停.下,轉身回看她。

珍珠上前一步,說:“霍公子,我們小姐是來道歉的。還請霍公子撥冗,聽我們小姐一言。”

話音未落,楊清兒就扯了扯珍珠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了。楊清兒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他是要她親自去和那個女人道歉。

卻還是晚了一步,珍珠也不如喜鵲和她有默契,更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霍無羈知道,她們是走不動了。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楊清兒一眼,又趁著她沒有發現收回了視線,冷冷說了句:“我昨晚就說過了,你該道歉的人不並不是對我。”

楊清兒聽了,臉色又白了幾分。

也是這時,珍珠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怯懦退了兩步,藏到了楊清兒身後。

霍無羈說完,繼續牽著馬車往後院走去。

“小姐...”珍珠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知道,自己闖禍了。

“走吧。”楊清兒已經沒有力氣同她解釋那麽多了,只無力說了聲:“跟上去。”

好在,他的這所宅子並不算很大。

沒多大一會兒,就走到了目的地——也就是溫予的房間門口。

霍無羈把馬車安頓好,敲響了溫予的房門。

-

溫予也只比他早回來一會兒,許是因為在寒風中呆得久了的緣故,這一次不僅量有點大,甚至還有點生理痛。

她弓著身子伏在床上,手裏的暖爐緊貼著小腹,卻絲毫不能緩解小腹的墜痛。她隱約記得,上一次這麽痛還是她從珠峰回來後的那個月。

她忍不了,去中醫館看了老中醫。

醫生說她是著了涼,開了幾劑藥並囑咐她一定要喝完。但她嫌苦,喝完一劑藥後,腹痛又稍有緩解,剩下的幾劑便再也沒碰過。

現在,她倒是有些後悔了。

她正捂著肚子哼唧,敲門聲突然響起。

溫予知道來人是誰,又怕他看到自己這幅模樣過於擔心,連忙從床上站起來,一邊整理稍皺的衣擺,一邊嘟噥了句:“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溫予還以為他要好一會兒才能過來,這才在床上賴賴唧唧的。

吱呀一聲,門開了。

溫予正準備開口說話,餘光卻看到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兩個女人的背影。

她看向他身後的同時,霍無羈只關註到了她異常蒼白的臉色。

只淡淡一瞥,溫予沖那兩人笑了笑,又把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來客人了?”

“你臉色好像不怎麽好?”

兩人一齊開口,聲線漸漸重合。

安靜立於不遠處的楊清兒卻是將他們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她看著他和她旁若無人的親近,心裏還是生出一絲酸澀。

霍無羈沒顧得上回答她,擡手用手背觸了觸她的額頭。

他手背溫熱,而她的肌膚寒涼。

只一瞬,溫予就把搭在她腦門上的手給拽了下去。

還有外人在,她不想讓旁人看到她和霍無羈過於親熱的場面。這個時代,和現代不一樣,她擔心他被人詬病。

但他卻好像絲毫不在意。

霍無羈垂眸,她一只手捧著暖爐,另一只手攥上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就算是捧著暖爐,竟也比額頭還要寒涼幾分,就像指.尖常年浸潤在冰川下,半點溫暖都不見。

“手怎麽也這麽涼?”他皺起眉,低問了句。

溫予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後,她隱隱覺得,那個面容清麗的小姑娘,看向她時,目光裏有著隱隱的敵意。

盡管對上她的視線後,那人便緩緩將腦袋垂了下去。

那姑娘...喜歡他?!

溫予腦海裏忽然升起這一念頭後,越發篤定。

明明溫予對他也有些許好感的,但奇怪的是,察覺到旁的女子也喜歡他,她心裏並沒有悵然若失的感覺。

溫予收回目光,仰頭看著他清矜的側臉,暗嘆一句:這樣的人,又有誰會不喜歡呢。

很久以後,溫予才想明白。

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便有恃無恐,大抵是因為在最開始,她就感受到了他濃烈且真摯又明目張膽,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偏愛。

她從來都不怕別人能搶走他。

但她也不願在旁人面前刻意去和他親近。

溫予不著痕跡松開攥著他手腕的手,把門敞的更大一些,又問了句:“來客人了?”

霍無羈頷首,將溫予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都盡收眼底。

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聲音,說了句:“她...是楊清兒。”

他記得,溫予一個人的時候,說起過她的名字。

溫予聽了,詫異擡眸看向楊清兒。

陌生,又好奇,像是完全不認識一樣。

霍無羈又想起今早的信件,眸光晦暗下來。但也只是一瞬,他把楊清兒的來意簡單告知溫予。

溫予也是這時才得知,原來霍無羈身後的那個人就是昨晚差點將她推入橋下的人。

溫予扯了扯他的衣襟,輕聲問:“你是說,她是來同我道歉的?”

“嗯。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已經被寧國公懲罰過了。”

說完,霍無羈把藥罐遞到溫予掌心。

溫予疑惑擡頭,霍無羈又說:“她的傷在後背,待會兒你把藥給她,不然我怕她撐不到回家。”

“我?”溫予更詫異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無聲開口。

顯然,霍無羈誤會了。

他怕溫予以為自己對楊清兒有想法,連忙解釋說:“她的父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和她沒有關系。”

溫予點頭,她倒是沒有往旁的地方想,只是擔心自己會搞不定她。可霍無羈都這麽說了,溫予只能應下。

“好,放心交給我吧。”

霍無羈又說:“嗯,那我去小廚房給你煮一碗紅糖姜茶,可還有旁的想吃的?我一道弄來。”

溫予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又說:“給她們也煮一碗,大冷天的,不知道在這兒等了多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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