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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暗香浮動(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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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暗香浮動(二十八)

溫予坐在床邊, 霍無羈蹲在她對面,雙手撐在床檐,把溫予圈在中間, 深情款款地盯著她。

聽到她那麽問自己, 他默默斂了眸子,壓下眼底的異樣情緒。

他正準備說話,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敲門聲不徐不緩,用力恰到好處。

溫予擡眸望去的同時, 霍無羈也轉過頭去看, 秦未的身影虛映在門上。

溫予不認識秦未,霍無羈卻是一眼認出了他。

秦未向來是個識大體的,他不似林瑯那般莽撞, 而今忽然過來,定然是前廳發生了什麽事情。

霍無羈抿抿唇,又轉過頭, 對溫予說:“阿予, 你先一個人待會兒,我去去便回。”

溫予點點頭,她正需要一個人安靜思考的空間。

霍無羈站起身,才走了兩步,餘光瞥見一旁的衣櫃, 他再次頓下腳步,轉過身來,刻意忽略溫予眼中的陌生情緒, 語重心長地說:“天寒地凍, 你穿的太單薄了。衣櫃裏有備好的冬衣,都是新的, 你可以換一下。”

“好,謝謝你。”話落,溫予再次沖他點頭。

霍無羈擡步走向門口,吱呀一聲,門從裏面被打開,勁風裹挾著雪花從門縫灌進來。

縱然房間內燃了炭盆,她也坐在距離房門好一段距離的床上,冷風灌進來的一瞬間,她也下意識蜷縮著身體,緊了緊身上的氅衣。

而霍無羈自轉過身後,便沒再回頭看。

但他卻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一樣,她蜷縮身體的同時,他連忙上前一步,用身體擋住了大半的風雪,隨即側身出去後,又隨手把門關上。

溫予時刻註意著門口的動靜,但她有輕微的夜盲癥,光線暗的地方,她也會相應看的沒有那麽清楚,再加上門縫開得有點小,她只隱約瞧見門外那人穿了身青衫。

不等她看清,霍無羈側身出去,隨手關上了門。

關上門的一瞬間,溫予清楚聽到,他沖門外那人低喊了聲:“兄長。”

隨後,他長臂一揮,房門被關上,將他們的說話聲和風雪都阻隔在外,她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房間裏的燭火,也隨著他關門的動作,左右搖晃。

溫予一直看著,直到映在門上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她一個坐姿持續了太長時間,雙.腿又僵又麻,她松開緊緊攥在手心的氅衣,正準備活動一下,忽覺掌心一陣刺痛。

她倒抽一口涼氣,顧不得雙.腿的不適,把手從大氅抽出。

原本光潔的掌心,此刻血漬斑斑,滿是指甲印。

也許是看清他長相的一瞬間,也許是其他時候,她只顧著緊張,像是不知道疼一樣,指甲嵌入了肉裏,卻半點都沒有察覺出來。

“幸好,只是破了點皮。”不然,依她現在身處的環境,有沒有消炎藥都是一個問題。

溫予擰著眉,甩甩手,開始重新環顧四周。

她腦子依舊很亂,尤其想起男人的那張臉。

很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

她是怎麽忽然之間來到了這個陌生的異世的?

為什麽每次過來,都能遇到和霍家老三長的一模一樣的男人?

她明明已經親眼看著他被砍去了腦袋,為什麽他如今又活蹦亂跳的?

最重要的一點,他好像認識她,並且很熟悉。

但這種熟悉,卻是單方面的。

上一次,在刑臺上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一點。

但在她的記憶中,除了那位在珠峰救下她的霍三公子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外,再也沒有與他相同容貌的人了。

更何況,霍家老三是現實中存在的人,而不是這個如今連她都弄不清楚的異世。

霍無羈的古裝扮相和被她放在茶幾上的那張照片開始頻繁出現在溫予的腦海。

他們兩個人之間,應該是沒有什麽關聯的。

可是這兩個人為什麽會長得一樣?

忽然,靈光乍現。

她想起那張薄如蟬的羊皮古卷,和她還沒來得及去看的那本拍品的詳細介紹手冊。

手冊她還沒來得及看,但古卷上的小字,她記得一清二楚。

-

古卷有雲:

“往後世人,只知逆賊無羈於廿四年起兵謀反不成,被押往菜市口斬首示眾,懸首城門數十年,卻再無人知平定北疆的定北王,可悲,可嘆,可恨至極。

故,僅於此記禱吾弟。

定北王霍無羈,字懈北,師從太傅秦執年。戍守北疆,恪盡職守,為國為民,頗得人心。定北王位極人臣,西肅帝霍珩日漸忌憚,聯合大理寺卿林瑯,設計邀請定北王入京,以無詔入京為由,構陷其謀反。定北王一生忠義,最終慘遭賊人屠戮,於西州廿四年冬至日午時斬首於菜市口。

世風日下,定北王蒙冤慘死,史書汙其名聲,我等束手無策,唯有遵循其遺願,焚其身,骨灰塑成其生前小像,奉於觀中。

惟願得此塑像,見此皮卷的有緣人,有朝一日,覆我王清白於世間。

秦未,敬上。”

-

“難道,我是穿越到羊皮古卷裏了?”

“又或者,是那本拍品介紹書?”

溫予兀自嘀咕了一聲,隨即,她將那段小字默默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想起剛才他關門時喊的那聲‘兄長’。

她腦袋飛速運轉,試圖用就目前而言僅僅得到的三言兩語的信息來理清一些事情。

如果剛才那個男人,真的是古卷上記錄的那位定北王霍無羈,那剛才敲門的那位,有沒有可能是秦未呢?

盡管溫予覺得這一切有些瘋狂,但她腦海裏還是不可抑制地冒出了這個瘋狂到有悖於常識的念頭。

當她意識到她的想法有多離奇後,她又這樣說服自己:“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經歷這些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定北王霍無羈,字懈北。懈北?”

溫予盯著炭盆低喃一聲,總覺得這兩個字在哪裏見過。可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裏見過這兩個字。

幹脆不想。

既來之,則安之。

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她要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然後活著回到自己的世界。

炭盆在側,她的身體在逐漸回溫。

她從床上下來,光腳站起身,及地的氅衣披在身上,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的一瞬間,一陣不同於她沾染在身上的梅香的梔子花香飄了出來。

正如霍無羈所說,這一排的衣櫃裏,全是冬衣,而且是被梔子花香薰過的全新的冬衣。

最讓溫予驚訝的是,這些冬衣的色系,幾乎和她家裏衣帽間的衣服色系一樣。

除卻簡單的黑白灰三色,便只剩下紫色系。

顏色或淺或淡,全是她喜歡的。

溫予隨手拿了一套,正準備換上,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些冬衣,就像是專門給她備下的一樣。

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喜好的?

-

秦未向來穩重自持,霍無羈出來後,卻在他臉上看出一抹焦色。

他把房門關上,低問:“兄長,怎麽了?”

“打起來了。”秦未說。

霍無羈聽完,也擰起了眉,問:“打起來了?誰跟誰打起來了?”

“邊走邊說,你先快些跟我走。”秦未扯了他的胳膊,自顧拽著他往前廳走去。

霍無羈又回頭看了一眼,無聲嘆了口氣後,跟上了秦未的步伐。

“兄長,誰跟誰打起來了?”他問。

秦未用手摸了摸方才拉架的時候不小心被楊清兒的指甲撓傷的手腕,倒吸一口涼氣後,說:“還能是誰?當然是楊...霍昶然的那個寶貝妹妹跟大理寺卿顧家的三郎,顧燕啊。除了他倆,還有誰公然敢在當朝太傅面前耍威風啊?”

後半句話,霍無羈無端聽出些嘲諷的意味。秦未向來是不喜歡權勢之下的蠅營狗茍的事情,也難怪他會這麽說。

他註意到秦未摸手腕的動作,問:“手怎麽了?”

秦未沖他搖搖頭,說:“無礙,就是剛才拉架的時候,不小心被楊清兒撓了一下。”

“抱歉,都是因為我。”

“見外了啊。”

話落,秦未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又說:“你是沒見到,剛才要不是我攔著,楊清兒就把顧家三郎撓破相了。他可是這全京城最要臉的公子哥兒了。若是他那張俊臉在咱府上被刮花了,背地裏指不定有多記恨咱們呢。你說說這倆人,一個跋扈任性,一個浪蕩花叢,偏偏誰也瞧不上誰。要我說啊,他們倆合該綁一起過日子去。”

一路上,秦未繪聲繪色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給了霍無羈聽。

這一切的一切,還是因為他。

-

顧燕看著他把阿予抱走後,忍不住說了幾句風.流話。人群中正沸騰時,也不知是誰,把話題引到了楊清兒身上,並拿楊清兒和旁人作比對。

楊清兒本就壓著一肚子火,無處宣洩。

聽了這話後,當場摔了杯盞,並且想要揪出說她小話的人。

可國公爺的名號,他們在場的大多數人還都是畏懼的。楊清兒一怒,廳內鴉雀無聲。

不等秦未上前勸阻,一旁瞧熱鬧的顧燕卻忍不住笑出了聲。楊清兒向來是驕矜的,如何能忍受一個浪蕩子的嘲笑。

她當即沖過去,和顧燕撕扯起來。

不僅顧燕,就連秦未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去勸。

一來二去,他身上便多了幾道抓痕。

賓客們也都像看熱鬧一樣,紛紛伸長了脖子,試圖從他們兩人身上看出些許風月雅事。

秦執年和黃晃見狀,連忙同林瑯一起,遣散了周遭的賓客。

而楊清兒和顧燕,卻不依不饒起來,並試圖逼迫對方向自己道歉。

秦未見他們停手,尋了個空檔,連忙跑來尋霍無羈。

楊清兒這個樣子,除了國公爺,怕是只有霍無羈能勸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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