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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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一）
夜幕降臨之時，雨水才漸漸停了下來。夏日的溫度升得很快，沒過多久，地板上的雨漬都被蒸發完了。
小鎮的夜市也陸續開業了。
白梔一身雪白，隱沒在燈火闌珊的夜色中，很是惹人顯目。經過一家新開業的甜水鋪子，小二正站在門口迎客。在看到仙氣出塵的少女，小二熱情地招呼道：“姑娘，要不要進來坐坐？本店今日新開業，所有點心只需半價。”
說著，還端上店內特色的酒釀圓子，一陣香甜的米酒味撲來。
白梔被吸引住了，碗裏白白糯糯的湯圓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即便她聞不到，也吃不出好與不好，但她就喜歡人間的各色甜點。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嗎？”
“當然有，姑娘想吃什麽都有，進來坐坐，隨便挑吧。”
白梔跟著進去，點了各種甜品，整張桌子都擺得滿滿當當，讓老板驚訝得合不攏嘴。
一個小姑娘，真能吃這麽多麽？
可是白梔還真吃完，白梔沒有感覺到很撐，也沒有飽的意識。只要體內的死魂不再躁動，就代表她不需要再吃東西了。但本著點都點了的原則，要是不吃完，實在是太可惜了。
鄰座的幾人看到白衣少女桌上堆放的餐盤，著實佩服白梔的牙口好，吃這麽多甜食，牙也不疼。
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孩扯著母親的衣角，指著白梔面前的糯米圓子道：“娘、娘親...吃多了...牙牙疼...”
白梔才沒有牙疼的概念，或許以前有，吃糖吃多了，牙就開始隱隱作疼，但她現在不是活人了，哪裏還需要顧及這些。
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目光，白梔低下頭，咬著勺子默默想，難不成吃得多也是罪過？
算了，不管那麽多了。
她在世的時間本就不多，能開心一天就是一天，何必在意別人的目光。白梔沈默了片刻，端起碗大口吞咽，早點吃完早點離開，眼不見這群人，心也不煩。
老板沒見過這麽能吃姑娘，長得瘦伶伶的，卻比他還能吃。
老板說道：“姑娘...你看，我們店也快打烊了，您...要不把錢先結算一下。”
錢？
白梔頓住了。
老板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白梔沒有凡界的錢，況且也沒有出門帶錢的習慣。
白梔猶豫了片刻，從頭發上拿下玉簪遞給了老板，說道：“你看這個可以嗎？”
白色玉簪質地不凡，豈止是可以，都可以把整個店鋪買下了。
看來眼前的人大有來頭啊。
老板諂媚道：“夠，夠，那您慢慢享用，不夠再要。”
“......”剛才還說要打烊，這下又不打烊了？
一會兒一個樣。
白梔吃完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店內的顧客也都走了，老板堅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外面的河面上浮動的蓮花燈也都盡數熄滅，路道兩旁的商販也在陸續收拾東西回家，沒一會兒，空蕩蕩的街道上就只剩下孤零的紅燈籠。
夜色沈沈，萬籟俱寂。
白梔走出小鎮，來到一片樹林後。大雨過後，松軟的泥土猶如喚醒了般，散發著獨特的潮濕味，空中還飄浮著草木香氣，樹葉上掛著還未蒸發的水珠，綠油油的一片。
白梔飛到一棵高大的樹上，濃密的樹葉遮蓋住了少女的身軀，她靠著樹幹，閉目養神。
周圍靜悄悄，潺潺流動的溪水聲如悅耳的音樂，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白色的死魂浮動在少女周圍，為她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少女一身白衣勝雪，清逸如仙，仿若與世隔絕，衣袂飄動中，好似會隨時乘雲而去。
很不真切。
少女恍然挪動，趔趄踩空，直直地從樹上掉了下來。
白梔猛然驚醒，但出乎意外地沒有得到預感中摔的鈍痛。
一雙手臂穩穩接住了她。
白梔睜開眼，一個模糊地身影出現在眼前，借著周圍淡薄的白光，看清了是個男子。
白梔翻身推開他，一團團白光死魂瞬間回到體內，可白梔慌亂之外更多的是擔心，害怕被此人看出她的異常。
白梔腦子昏昏沈沈，手足無措道：“謝、謝謝！”
但男子沒有被眼前怪異的景象嚇唬到，取而代之是驚愕難定的神情。
白梔識出了此人，不正是那間煞氣橫生宅院裏的男主人。
玄衣青年道：“沒事吧？”
白梔撓了撓後頸，“沒、沒事，謝謝公子。”
玄衣青年看了看樹上，又看向她，笑道：“方才是...”
白梔不好意思，“我只是睡著了...”
*
夜深了，睡在外面很不安全，玄衣青年告訴她，這片樹林裏常有猛獸出沒，要是再掉下來，遇見的可不是人了，而是性情兇猛的狼獾。但白梔可不這麽認為，她不是常人，狼獾還不一定吃她。
玄衣青年問她家住何處，白梔為了不讓他再起疑，隨口回答到就在小鎮西面的不遠處，玄衣青年了然，堅持說要送她回家。
“？”
這可萬萬使不得，要是再被查出什麽，她不是活人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白梔拒絕道，但玄衣青年卻說要報答白梔的救命之恩，要不是白梔凈化了煞氣，他的妻子就要因為煞氣入體而暴斃身亡了。
白梔說不過他，想了又想，準備尋個機會擺脫掉他。
“姑娘該如何稱呼？”
白梔走在前面帶路，聞言，怔了怔，之前小孩子喚出了她的仙號，她擔心說出真名，會被人起疑。
看到青石地板上頑力生長的小野花，隨意捏造道：“呃...姓花，叫我花姑娘就行。”
白梔說完，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
“嗯，好，花花姑娘。”
“......”
白梔道：“那我該如何稱呼你？”
“在下...姓白。”
“！”
居然跟她撞姓了。
白梔點點頭，“哦，謝謝白公子送我回家。”
“不客氣。”
白梔還在暗戳戳地想辦法擺脫他，沈吟了片刻，卻聽見他問道：“還沒到嗎？”
白梔慌了一下，莫不是他看出什麽，連忙解釋道：“快、快了，要不白公子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白公子打量她一眼，笑道：“姑娘是害怕什麽嗎？”
白梔辯解：“沒、沒有啊，我能害怕什麽，不怕。”
白公子道：“可是夜深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就離開。”
“......”
從天黑走到天亮，穿過了好幾條逼仄的小巷子，繞過好幾個小胡同，白梔還是沒有停下，原本以為他就是隨意說說，哪知道他真的執意要送她回家。
“姑娘的家...還挺遠。”
白梔道：“呃...就是偏了點，你要是累的話就回去吧。”
“在下既然選擇要報恩，自然是要堅持到底。姑娘不必在意我，盡管帶路就好。”
白梔早就看出他心思不純，肯定不是為了護送她回家，莫不是看到之前的一幕，料到她身份有疑，準備設陷套路。
“好了，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白梔猛地停下腳步，轉身對他說道。
白公子往裏面看了看，道：“你確定？”
“對、對啊，我家就在這裏，有什麽不行嗎？”
“可這是一座寺廟，姑娘住在寺廟裏？”
“？”
清晨了，挨家挨戶都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白梔一路只想趁早擺脫他，不懂什麽是寺廟，只覺得這裏面沒人，想來圓一下謊也沒什麽，沒仔細看就隨便指認了，誰知道寺廟長這個樣子。
“有什麽不可以麽？我、我一直都住在這裏啊。”
“姑娘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
這人怎麽這樣，說好了送她回家後就離開，怎麽到家門口了還得寸進尺呢。
白梔道：“我家還沒來得及收拾，現在不方便進去，改天吧。”
話音剛落，卻見一婦人挎著供品的竹籃子走了過來，狐疑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跨過門檻進去了。
“？”
“你家還能隨便讓人進入啊。”
“人家是來上香的。”
“嗯？是麽？那我也進去上炷香。”
“......”
白梔在看到寺廟裏的神像時徹底震驚住了，因為那尊神像與她太過相似。
不，不對，那尊神像完全按著她的模樣雕刻出來的。
白梔問婦人道：“這尊神像是什麽來頭？”
婦人用著看病人的眼神看著她，“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天上的神祇用真身下凡時，或多或少都會自動變化一下容貌，與在天界的真容不大一樣。婦人只覺得她與神像相似，但沒有覺得她就是神像的真人。
白梔不明白，“什麽日子？”
“今天是寒光節。”
“寒光節？”
“對，八百年前的今天，天界的寒光上神為拯救六界犧牲了自己。後人為了紀念英勇無畏的上神，特意設立了此節日。這麽重要的節日，你居然不知道？”
“我...我疏忽了。”
“年紀輕輕的，怎麽什麽事都不操心呢，以後可不能再疏忽了。”婦人教育道，“供奉神明大人，斷不可馬虎，尤其是寒光節這天，不僅要禁煙冷食、還要放花燈、制涼茶，前來祭拜的人還需提前三日用洗草藥水沐浴更衣。”
婦人上完香，耐著性子教育了白梔兩句就走了。她走後，陸陸續續又有人登門上香，來往寺廟的人無不以最虔誠的態度跪拜在神像前，真摯地表達出對寒光上神離世的懷念和感激之情。
白梔擡頭看著那尊高大無比、雕刻精細的神像，久久沒有緩回來神。
*
白梔想在這座小鎮上多待兩日，但是她沒有容身之處。可偏偏又有一個人要跟她作對，一直待在寺廟不肯離去。
白梔白天為了擺脫他耗費了一番力氣，到現在，已經饑腸轆轆了。她感受不到餓，只是體內的死魂一直在躁動，要是再不吃東西，死魂就要跑出來了。
白梔偷偷瞥了一眼斜前方的供品。
她要是去拿，可覺得這樣不好，讓人覺得是偷吃供品。可轉念一想，本來就是人們上供給她的，她要是吃了，應該也沒什麽吧。
思及此，白梔咽了咽嗓子。
但對面有個令人心煩的家夥，白梔想偷吃供品的心思按捺住了。
好過分啊。
他怎麽一直不走呢，不是說好了進來坐坐嗎？
死魂叫囂得越來越厲害了，白梔拿出藥瓶倒出了一顆藥丸準備吞了下去。
其實她只需要吃藥丸就能鎮定死魂，但藥丸實在是太難以下咽了，一般情況下，要是能靠吃東西填補，她絕不動用藥丸。
師父為了藥效時間持久些，特意制作的比普通丹藥大了許多。白梔記憶不好，時常忘記吃藥，但好在藥丸夠大，一顆就能維持一整天。
白梔斜睨了他一眼，將藥塞進了嘴裏面。
剛要吞咽，那小子正好對視上白梔怨恨的目光。
“！”
白梔一口氣沒提住，藥丸卡住嗓子了！
白梔猛地捶打胸脯也沒用，雙手撐在地上劇烈咳嗽，藥瓶也脫離了手，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去。
白公子急忙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好半晌，藥丸才被咽了下去。
“還難受嗎？”他關心地問道。
白梔推開他，臉都被憋紅了，沒好氣地說道：“我沒事啦，你趕緊走吧，我要休息了。”
白公子看著她臉色緩和了些，才去撿起地上的藥瓶，在看到藥瓶上的三個字時，呆在了原地。
回魂丹。
難怪感受不到她的一點氣息。
白梔見他沒有還給的意思，有點生氣，從他手裏直接搶走藥瓶，“這是我的東西。”
可在下一刻，白梔也怔住了，她看到白公子眼眶微微泛紅。
白梔不知道他又要幹嘛，語氣不善道：“你怎麽了？”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覺察的生澀，“跟我回家吧，我給你做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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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之時，雨水才漸漸停了下來。夏日的溫度升得很快，沒過多久，地板上的雨漬都被蒸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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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梔一身雪白，隱沒在燈火闌珊的夜色中，很是惹人顯目。經過一家新開業的甜水鋪子，小二正站在門口迎客。在看到仙氣出塵的少女，小二熱情地招呼道：“姑娘，要不要進來坐坐？本店今日新開業，所有點心只需半價。”
說著，還端上店內特色的酒釀圓子，一陣香甜的米酒味撲來。
白梔被吸引住了，碗裏白白糯糯的湯圓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即便她聞不到，也吃不出好與不好，但她就喜歡人間的各色甜點。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嗎？”
“當然有，姑娘想吃什麽都有，進來坐坐，隨便挑吧。”
白梔跟著進去，點了各種甜品，整張桌子都擺得滿滿當當，讓老板驚訝得合不攏嘴。
一個小姑娘，真能吃這麽多麽？
可是白梔還真吃完，白梔沒有感覺到很撐，也沒有飽的意識。只要體內的死魂不再躁動，就代表她不需要再吃東西了。但本著點都點了的原則，要是不吃完，實在是太可惜了。
鄰座的幾人看到白衣少女桌上堆放的餐盤，著實佩服白梔的牙口好，吃這麽多甜食，牙也不疼。
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孩扯著母親的衣角，指著白梔面前的糯米圓子道：“娘、娘親...吃多了...牙牙疼...”
白梔才沒有牙疼的概念，或許以前有，吃糖吃多了，牙就開始隱隱作疼，但她現在不是活人了，哪裏還需要顧及這些。
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目光，白梔低下頭，咬著勺子默默想，難不成吃得多也是罪過？
算了，不管那麽多了。
她在世的時間本就不多，能開心一天就是一天，何必在意別人的目光。白梔沈默了片刻，端起碗大口吞咽，早點吃完早點離開，眼不見這群人，心也不煩。
老板沒見過這麽能吃姑娘，長得瘦伶伶的，卻比他還能吃。
老板說道：“姑娘...你看，我們店也快打烊了，您...要不把錢先結算一下。”
錢？
白梔頓住了。
老板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白梔沒有凡界的錢，況且也沒有出門帶錢的習慣。
白梔猶豫了片刻，從頭發上拿下玉簪遞給了老板，說道：“你看這個可以嗎？”
白色玉簪質地不凡，豈止是可以，都可以把整個店鋪買下了。
看來眼前的人大有來頭啊。
老板諂媚道：“夠，夠，那您慢慢享用，不夠再要。”
“......”剛才還說要打烊，這下又不打烊了？
一會兒一個樣。
白梔吃完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店內的顧客也都走了，老板堅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外面的河面上浮動的蓮花燈也都盡數熄滅，路道兩旁的商販也在陸續收拾東西回家，沒一會兒，空蕩蕩的街道上就只剩下孤零的紅燈籠。
夜色沈沈，萬籟俱寂。
白梔走出小鎮，來到一片樹林後。大雨過後，松軟的泥土猶如喚醒了般，散發著獨特的潮濕味，空中還飄浮著草木香氣，樹葉上掛著還未蒸發的水珠，綠油油的一片。
白梔飛到一棵高大的樹上，濃密的樹葉遮蓋住了少女的身軀，她靠著樹幹，閉目養神。
周圍靜悄悄，潺潺流動的溪水聲如悅耳的音樂，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白色的死魂浮動在少女周圍，為她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少女一身白衣勝雪，清逸如仙，仿若與世隔絕，衣袂飄動中，好似會隨時乘雲而去。
很不真切。
少女恍然挪動，趔趄踩空，直直地從樹上掉了下來。
白梔猛然驚醒，但出乎意外地沒有得到預感中摔的鈍痛。
一雙手臂穩穩接住了她。
白梔睜開眼，一個模糊地身影出現在眼前，借著周圍淡薄的白光，看清了是個男子。
白梔翻身推開他，一團團白光死魂瞬間回到體內，可白梔慌亂之外更多的是擔心，害怕被此人看出她的異常。
白梔腦子昏昏沈沈，手足無措道：“謝、謝謝！”
但男子沒有被眼前怪異的景象嚇唬到，取而代之是驚愕難定的神情。
白梔識出了此人，不正是那間煞氣橫生宅院裏的男主人。
玄衣青年道：“沒事吧？”
白梔撓了撓後頸，“沒、沒事，謝謝公子。”
玄衣青年看了看樹上，又看向她，笑道：“方才是...”
白梔不好意思，“我只是睡著了...”
*
夜深了，睡在外面很不安全，玄衣青年告訴她，這片樹林裏常有猛獸出沒，要是再掉下來，遇見的可不是人了，而是性情兇猛的狼獾。但白梔可不這麽認為，她不是常人，狼獾還不一定吃她。
玄衣青年問她家住何處，白梔為了不讓他再起疑，隨口回答到就在小鎮西面的不遠處，玄衣青年了然，堅持說要送她回家。
“？”
這可萬萬使不得，要是再被查出什麽，她不是活人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白梔拒絕道，但玄衣青年卻說要報答白梔的救命之恩，要不是白梔凈化了煞氣，他的妻子就要因為煞氣入體而暴斃身亡了。
白梔說不過他，想了又想，準備尋個機會擺脫掉他。
“姑娘該如何稱呼？”
白梔走在前面帶路，聞言，怔了怔，之前小孩子喚出了她的仙號，她擔心說出真名，會被人起疑。
看到青石地板上頑力生長的小野花，隨意捏造道：“呃...姓花，叫我花姑娘就行。”
白梔說完，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
“嗯，好，花花姑娘。”
“......”
白梔道：“那我該如何稱呼你？”
“在下...姓白。”
“！”
居然跟她撞姓了。
白梔點點頭，“哦，謝謝白公子送我回家。”
“不客氣。”
白梔還在暗戳戳地想辦法擺脫他，沈吟了片刻，卻聽見他問道：“還沒到嗎？”
白梔慌了一下，莫不是他看出什麽，連忙解釋道：“快、快了，要不白公子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白公子打量她一眼，笑道：“姑娘是害怕什麽嗎？”
白梔辯解：“沒、沒有啊，我能害怕什麽，不怕。”
白公子道：“可是夜深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就離開。”
“......”
從天黑走到天亮，穿過了好幾條逼仄的小巷子，繞過好幾個小胡同，白梔還是沒有停下，原本以為他就是隨意說說，哪知道他真的執意要送她回家。
“姑娘的家...還挺遠。”
白梔道：“呃...就是偏了點，你要是累的話就回去吧。”
“在下既然選擇要報恩，自然是要堅持到底。姑娘不必在意我，盡管帶路就好。”
白梔早就看出他心思不純，肯定不是為了護送她回家，莫不是看到之前的一幕，料到她身份有疑，準備設陷套路。
“好了，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白梔猛地停下腳步，轉身對他說道。
白公子往裏面看了看，道：“你確定？”
“對、對啊，我家就在這裏，有什麽不行嗎？”
“可這是一座寺廟，姑娘住在寺廟裏？”
“？”
清晨了，挨家挨戶都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白梔一路只想趁早擺脫他，不懂什麽是寺廟，只覺得這裏面沒人，想來圓一下謊也沒什麽，沒仔細看就隨便指認了，誰知道寺廟長這個樣子。
“有什麽不可以麽？我、我一直都住在這裏啊。”
“姑娘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
這人怎麽這樣，說好了送她回家後就離開，怎麽到家門口了還得寸進尺呢。
白梔道：“我家還沒來得及收拾，現在不方便進去，改天吧。”
話音剛落，卻見一婦人挎著供品的竹籃子走了過來，狐疑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跨過門檻進去了。
“？”
“你家還能隨便讓人進入啊。”
“人家是來上香的。”
“嗯？是麽？那我也進去上炷香。”
“......”
白梔在看到寺廟裏的神像時徹底震驚住了，因為那尊神像與她太過相似。
不，不對，那尊神像完全按著她的模樣雕刻出來的。
白梔問婦人道：“這尊神像是什麽來頭？”
婦人用著看病人的眼神看著她，“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天上的神祇用真身下凡時，或多或少都會自動變化一下容貌，與在天界的真容不大一樣。婦人只覺得她與神像相似，但沒有覺得她就是神像的真人。
白梔不明白，“什麽日子？”
“今天是寒光節。”
“寒光節？”
“對，八百年前的今天，天界的寒光上神為拯救六界犧牲了自己。後人為了紀念英勇無畏的上神，特意設立了此節日。這麽重要的節日，你居然不知道？”
“我...我疏忽了。”
“年紀輕輕的，怎麽什麽事都不操心呢，以後可不能再疏忽了。”婦人教育道，“供奉神明大人，斷不可馬虎，尤其是寒光節這天，不僅要禁煙冷食、還要放花燈、制涼茶，前來祭拜的人還需提前三日用洗草藥水沐浴更衣。”
婦人上完香，耐著性子教育了白梔兩句就走了。她走後，陸陸續續又有人登門上香，來往寺廟的人無不以最虔誠的態度跪拜在神像前，真摯地表達出對寒光上神離世的懷念和感激之情。
白梔擡頭看著那尊高大無比、雕刻精細的神像，久久沒有緩回來神。
*
白梔想在這座小鎮上多待兩日，但是她沒有容身之處。可偏偏又有一個人要跟她作對，一直待在寺廟不肯離去。
白梔白天為了擺脫他耗費了一番力氣，到現在，已經饑腸轆轆了。她感受不到餓，只是體內的死魂一直在躁動，要是再不吃東西，死魂就要跑出來了。
白梔偷偷瞥了一眼斜前方的供品。
她要是去拿，可覺得這樣不好，讓人覺得是偷吃供品。可轉念一想，本來就是人們上供給她的，她要是吃了，應該也沒什麽吧。
思及此，白梔咽了咽嗓子。
但對面有個令人心煩的家夥，白梔想偷吃供品的心思按捺住了。
好過分啊。
他怎麽一直不走呢，不是說好了進來坐坐嗎？
死魂叫囂得越來越厲害了，白梔拿出藥瓶倒出了一顆藥丸準備吞了下去。
其實她只需要吃藥丸就能鎮定死魂，但藥丸實在是太難以下咽了，一般情況下，要是能靠吃東西填補，她絕不動用藥丸。
師父為了藥效時間持久些，特意制作的比普通丹藥大了許多。白梔記憶不好，時常忘記吃藥，但好在藥丸夠大，一顆就能維持一整天。
白梔斜睨了他一眼，將藥塞進了嘴裏面。
剛要吞咽，那小子正好對視上白梔怨恨的目光。
“！”
白梔一口氣沒提住，藥丸卡住嗓子了！
白梔猛地捶打胸脯也沒用，雙手撐在地上劇烈咳嗽，藥瓶也脫離了手，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去。
白公子急忙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好半晌，藥丸才被咽了下去。
“還難受嗎？”他關心地問道。
白梔推開他，臉都被憋紅了，沒好氣地說道：“我沒事啦，你趕緊走吧，我要休息了。”
白公子看著她臉色緩和了些，才去撿起地上的藥瓶，在看到藥瓶上的三個字時，呆在了原地。
回魂丹。
難怪感受不到她的一點氣息。
白梔見他沒有還給的意思，有點生氣，從他手裏直接搶走藥瓶，“這是我的東西。”
可在下一刻，白梔也怔住了，她看到白公子眼眶微微泛紅。
白梔不知道他又要幹嘛，語氣不善道：“你怎麽了？”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覺察的生澀，“跟我回家吧，我給你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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