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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是孰非(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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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是孰非(六)

幾天過後,卯俐喬裝打扮成送餐的侍女模樣,如約而至再次進入地牢,她有辦法支開門外的獄卒。

見到槁木死灰的白梔,她嘴角上挑的笑容裂開了一個更大的弧度,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白梔冷眼看她,懶得與她糾纏,她自找沒趣,續而把嘴角的笑意掩蓋了下去。

白梔開門見山地問道:“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卯俐將錦盒遞給她,說道:“東西我已經給你帶來了,你答應我的事也一定要做到。這次離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我也不想再看見你。”

白梔神情淡然,接過打開盒子,一顆如琉璃般透明的丹藥靜靜地躺在裏面。白梔拿出來摩挲著,“這是化元丹,你沒有騙我吧?”

卯俐結巴道:“我、我騙你做什麽,貨真價實,我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讓人找到的,你要是不想要就還給我。”

白梔沈默了一會兒,拿起準備往嘴裏送,森森拍打著翅膀阻止道:“白梔,這個好像不是化元丹。”

化元丹是仙界的靈丹聖藥,一般由一級煉丹師煉制。服用者可以短時間內增強法力。按理說也應該有藥香味,外觀也不應該如此雅致動人。然而,眼前這顆珠子更像是妖界市場上流通賣弄的怪異玩意。

為了安全起見,森森覺得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了。

森森還想說什麽,卻見白梔不聽勸地吞了下去,就算是騙人的又能如何,下場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她才不要待在這爛透的地牢裏度日如年。

沒一會,白梔感覺身上的靈氣在迅速膨脹,止不住再往外洩露,體內雜七雜八混亂的元息也在互相亂撞,手指端冒出黑色的氣流,片刻,整個身子都在往外溢黑色魔氣,團團將她包裹住。

白梔感覺心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體內的靈流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瘋狂地襲擊著她僅存的理智。

她快控制不住了...!

白梔的雙眸在一瞬間變得猩紅如血,腿一軟,單膝跪了下去。卯俐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蒼白,踉蹌幾步,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森森飛過來道:“白梔,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咱們別嘗試了,快吐出來,快點啊。”

化元丹在體內翻騰不止,不斷操控兇猛的魔氣撞擊白梔的心臟,白梔嘴角溢出鮮血。施法念訣,強行壓制住體內的化元丹,擡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難怪之前修煉時,師父一再強調要平心靜氣,摒除執念,否則靈息將會不純,進而會走火入魔。原來是這個道理,白梔在這個時候才懂得過來,可她現在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只想著快點得到力量,逃出魔窟。

在這一刻,白梔不知道是該恨她半魔半神的身體,還是該感謝。白梔嘶啞著嗓子說道:“我沒事,咱們去找長雲。”

“可是你的身體,白梔,我擔心...”森森哭泣道。

“等逃出去,就去靈山找師父,一定有辦法的。”

白梔低估了魔的力量,如今用起來,都不知道比神力強盛多少倍呢。

白梔逃出地牢,打傷了一眾尾隨過來的獄卒,為了防止他們暗中傳遞消息,直接切斷了附近所有的結界,一路朝著七殺獄而去。

心口上的疼痛越來越嚴重了,白梔感覺眼前一片血紅,伸手一摸,沾染了一手的血。

白梔過度催動化元丹,不過是強弩之末,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肯定不勝其苦,七竅也在緩慢流血,宣告著她這副身體的孱弱。

森森制止道:“白梔,要不就算了,再想其他辦法也行,你這樣下去肯定會沒命的。”

“都到這一步了,由不得我回頭,放心吧,我不會出事。”

話音剛落,前面湧現了一眾魔卒,白梔撿起地上散落的兵器殺掉他們,擦掉臉上的血。

“阿梔——”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白梔回頭,看見是長雲,還有滄溟和北辰等人。

“!”

白梔詫異,她還沒到七殺獄呢,怎麽在這裏遇到他們了?

“你的神力...怎麽回事?”長雲看到白梔眉心的魔紋。

白梔慌亂擋住,道:“沒事,你們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滄溟解釋道:“不是你跟我們傳靈說讓我們來這裏麽?我說嘛,怎麽外面的獄卒這麽容易就肯放行了,原來是你提前解決了啊。”

“!!!”

白梔震驚:“不對,不是我解決的,我沒有跟你們事先說明,外面的獄卒也不是我解決的。”

“什麽!!”滄溟震驚,他沒了眼珠子,一激動,眼眶就會流血。

白梔道:“又中計了。”

白梔心臟開始隱隱作疼,臉色也變得蒼白。

森森飛在空中,拍打著翅膀焦急道:“白梔,你怎麽樣了?”

長雲背起白梔,道:“不管中沒中計,我今日都要帶你離開,你別再催動內力了。”

有了之前經驗,幾人對魔界的地勢都很熟悉了,一路來到噬仙潭,只要穿過噬仙潭就能出界了。

白梔痛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團,長雲放下白梔,握住她的手輸送了些靈力。魔界也同樣設置了制衡術,他們的神力在這裏也會銳減。得抓緊時間出去,要是被發現了免不了又是一場惡鬥,以他們的實力,必定會戰敗。

看著白梔沒有那麽痛苦了,長雲道:“阿梔,你再堅持一下,我會帶你回去。”

白梔虛弱地點了點頭,終於可以再離開這裏了。

然而,剛結成瞬移陣法圖被一記力道擊碎了,緊接著,蜂擁而來的魔卒將他們團團包圍住,堵得水洩不通。

“!!!”——

“去哪兒啊?”

震悚的聲音從黑淵裏響起,幾人回頭,看到令人聞之喪膽的魔界之首。

“大魔頭追上來了,怎麽辦?”森森飛到白梔肩膀上,焦急地道。

白梔抱住森森,揉了揉她的腦袋。

胥止神情適宜得體,閑情逸致,像是俯瞰世間螻蟻,在看到白梔的時候,笑意更深了。

滄溟一聽見他的名字,就想起自己的眼珠子,咬牙切齒道:“魔頭,今日我們就算是戰死,你也休想再抓我們回去。”

胥止輕蔑地嘲笑,“本座才不會浪費時間抓你們回去,今日就是死期。”

冷冽的眸光再次掃向白梔,長雲將白梔護在身後,對上胥止的目光,道:“魔尊,你有什麽怨恨盡管朝我而來,何必要欺負寒光上神。”

胥止收斂了陰森的笑容,眼底暗色洶湧,道:“你們壞了本座這麽多好事,死了也難消本座心頭之恨。”

“過來。”他沖白梔說道。

長雲握著白梔的手,將少女擋在身後,護得嚴嚴實實。

白梔下意識地抓緊了長雲的衣袖。

“別讓我再說第三遍,過來!”胥止的臉色逐漸深沈,周身魔氣繚繞,氣勢盛大地能摧毀一切。

幾人皆幻化出利器,隨時準備迎戰。

長雲道:“阿梔,別害怕,無論如何我不會再松開你了。”

突然,黑色的魔氣纏住了滄溟的脖子,將他高高舉在半空,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北辰剛要出手去救,但被魔卒舉劍攔了下來,刀架頸側,只能靜靜地觀望局勢。

胥止道:“白梔,我給你三個數,你要是還不過來,我現在就殺了他。”

“三!”

“二!”

眼下局勢,對他們來說很不利,白梔豈能不知,今日已經到噬仙潭,就沒有退路可言。

就在他準備喊出最後一個數時,白梔松開了長雲的手,道:“你放開他們,我過去。”

長運道:“不行。”

長雲站在白梔面前,與胥止對峙道:“魔尊,只要你放過阿梔,我可以用赤魂玉作為交換。”

胥止頓了頓,突然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了,“本座怎麽知道你拿的是不是真的?萬一又在糊弄本座呢。”

“我可以給你確認,但你同時也要下令放開滄溟和北辰,不然,我現在就摧毀它,你也別想得到。”

長雲就要給出赤魂玉,白梔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長雲道:“我不能讓你再冒險了。”說完,就將赤魂玉隔空拋給了他。

胥止確認是真的赤魂玉,擡了擡手,滄溟從高空墜在地上,北辰掙脫開魔卒的挾持,扶起受傷的滄溟。

長雲道:“魔尊,我已交給你了,希望你也信守承諾。”

胥止詭異的一笑。

長雲:“!”

只見身邊的少女變得雙目失神,像是被操控一般,徑直地朝著胥止所在的方向走去。

長雲伸手去拽,還沒觸及到少女的手臂就被彈開了。

森森大喊大叫道:“白梔,你醒醒,那裏是大魔頭啊。”

少女乖乖地走到他的身邊,他俯下身,勾起少女的下巴摩玩著,似乎很滿意白梔現在的樣子。

白梔眼睛也恢覆了往日的神采,意識到被他控制過,惱羞成怒,憤然地推開他,卻被他抓著胳膊再次拽到身邊,道:“彼此彼此,你不也騙了我。”

白梔道:“那是你自己蠢,廢物!”

胥止:“......”

真不該心軟。

胥止目光兇狠,轉頭直接吩咐道:“都殺了。”

白梔慌亂地抓住他的衣襟,道:“你!”

胥止冷笑,一根根掰開白梔的手指,攬住她瘦弱的肩膀扣在懷裏,憐惜似的說道:“別緊張,給你看看我是如何斬斷你們的同袍之情。”

魔卒將他們按在地上,舉起長刀準備斬首,森森化身去阻止,但她的靈力不強,根本打不過殘暴魁梧的魔卒,再次被打回了原身昏了過去。

長刀舉起,又要落下,千鈞一發之際,幾只黑色箭矢擊落了魔卒手中的長刀,魔卒們還沒反應過來,被一股強大的氣息絞殺殆盡。

幾人擡頭一看,只見原本抱著白梔的胥止,不知何時受了重傷,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心臟口處立著一根斷了的羽箭。

少女長身玉立,手裏握著被渲染成黑色的瑤華羽弓,單薄的背影埋在瑟瑟的冷風中,周身散發的魔氣交織牽扯,不斷的吸收壯大。墨色的發絲在風中亂舞,幽森的藍色咒印順著脖頸往上攀爬,占據了半張臉。

詭異、陰森、駭人。

長雲震驚道:“阿梔...”

白梔道:“快走!”

幾人重新布置陣法,長雲給白梔渡法壓制住體內翻湧的兇狠戾氣。

幾人耗了很多法力也才打開結界的一條縫隙,滄溟和北辰先出去了,白梔和長雲則是跟在後面。

長雲先跨出去,捧過白梔懷裏昏迷過去的森森,剛準備伸手去扶白梔,白梔卻被猝然伸過來的手掐住了後頸往後帶去。

“阿梔——”長雲道。

白梔猝不及防地摔在一個人的懷裏,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白梔,你好狠心啊。”胥止猙獰地笑著。

眼看結界的裂縫在緩慢縫合,白梔被他緊箍在懷裏,運轉靈流不斷地拍打在他身上,他就是松不開。長雲剛要進來,白梔出聲道:“別管我,快帶森森走!”

裂縫越來越小,白梔步入絕望之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他,快步朝著結界跑去。

可...結界還是關上了...

她...回不去了...

白梔摔在地上,渾身錐心刺骨的疼痛,頭發散亂,一口腥黏的液體從嗓子口湧出,血淚不受控制地翻湧而出。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滿地狼藉,聞訊趕來的魔卒用劍架在白梔頸側,白梔也不再掙紮,靜靜跪坐在地上,目光死寂沈沈。

胥止也好不了哪裏去,那支羽箭刺中了心臟,雖不致死,但也重傷了他。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白梔面前,蹲下身,狠狠地掐住她的肩膀,道:“你休想離開!”

*

“寒光上神,這是西明海特產的珍珠,還望上神笑納。”西明海的仙君將一顆碩大的珍珠交在白梔手裏,挽過女孩的手推在白梔面前,道:“上神,小女也就拜托您了,她過去定會好好學習,不會叨擾上神。”

白梔茫然,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回到了天界,現在剛下了淩霄閣,他們身上還穿著朝服。

各路神仙紛湧而至,圍住了她,七嘴八舌地說著——

一小仙道:“上神,快來看看我今日修剪的花葉子,您昨兒不是說這花的葉子長得參差不齊的嗎,我熬夜給您修剪好了,您看看滿意嗎?”

另一小仙捧著食盒道:“我聽仙娥說,上神昨夜睡在書房,今日上朝也沒有吃東西,不過沒關系,我早就按您的口味給您準備了早餐,上神不吃兩口麽?”

還有的道:“寒光上神,上次您誇讚我家上神的梅子酒不錯,今日我家上神身體抱恙,沒來上早朝,但給您帶來了梅子酒。”

.......

白梔聽得頭疼,撥開人群看到了遠處站在雪絨花前沖她招手的長雲,白梔走過去道:“我怎麽回來了?”

長雲詫異,道:“阿梔,你怎麽了?”

白梔道:“我...我不是沒有逃出魔界麽?”

長雲傾下身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道:“魔界早就覆滅了。你怎麽糊塗了?”

“?”

白梔瞪大了眼睛。

長雲道:“六界太平了,以後再也沒有戰亂了。阿梔,你不是一直想遨游四海嗎?我陪你!”

白梔震驚,但壓制不住的欣喜,剛要說什麽,卻見長雲眼窩裏淌出了血水,白梔嚇得後退了幾步,回頭一看,剛才還圍著她說話的神官們也都面部帶血,猙獰地沖著她笑著。

“你怎麽了?阿梔?”

長雲就要伸過來手,白梔猛地推開他,轉頭朝著遠處跑去,她一直跑,不敢停下,後面追隨的神官變成了惡鬼,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色,她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惡鬼撲了上來——

“不要——”

白梔從噩夢中驚醒,渾身上下冷汗淋漓,入目一片漆黑,陰冷風刮了過來,肩膀止不住的顫栗。

她慢慢恢覆了記憶,她沒有逃出去,還在魔界。

身上好冷,嗓子刺痛難忍,嘴裏面的充斥著血腥味。

“?”

白梔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在黑暗中,看不清任何東西,但能感受到面前有人在盯著她。

白梔翻身想要逃,那人卻掐住了她的脖子拽了過來,用染著血的手堵住了她的嘴,迫使她擡頭喝下。

白梔胡亂地掙紮著,手指抓著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血痕,饒是這般,他也不肯松開白梔。

胥止道:“冷,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成魔,等你成了魔,就不覺得冷了。”

白梔掙紮道:“我不要...唔...放、開!”

胥止道:“白梔,你怎麽總是聯合外人對付我。甚至為了殺我,連寂心丹都敢吞下,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寂心丹?

是一種無形中摧毀修仙者靈脈的丹藥,雖然也可能短時間內增強功法,但是與化元丹不同,化元丹的藥性溫和,而寂心丹可謂兇猛,服下後,若強行借此運轉靈力,會嚴重損耗修仙者的靈脈,最終暴斃身亡。

難怪她會七竅流血...

不過...能重傷了胥止,也值了。

白梔推開他,將喝下去的血又全部吐了出來。

胥止冷冷地看著她,“啊,不喝。”

“不喝的話,你就只能死了。”

白梔咬牙切齒,“我就算死,也不會喝你的血。”

“我忘了,你不怕死。”他笑著,手指游離到她的鎖骨處,猛地掐著她的肩膀,按壓那塊沈寂成半月的魔印,道:“你以為你死了就能擺脫我了嗎?”

“我不會放過你。”

他的手逐漸加重力道,白梔疼得顫抖,嗓子裏抑制不住的喊出了:“疼...”

胥止松開了她,一邊去解開她的衣衫,一邊獰笑著:“我不該對你抱有幻想的,你令我太傷心了。”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嗎?足足半個月,你所擔心害怕的事情,我全部都做過了。”

“你會變成什麽樣子,是我說了算。你不喜歡我滿手血汙,那如果你也雙手染血,是不是也沒資格厭惡我了?!”

“七日後就是神魔大戰了,白梔,你幫我把長雲殺了,我許你做最尊貴的魔後,整個六界,皆為你所用,好不好?”

他捧起白梔的臉頰,吻在她逐漸凸顯魔紋的眉心上,冰心玉石從心口處緩緩飛出,停在了空中,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彩。

可在下一刻,玉石上籠罩出了一層陰影,吞噬了斑斕光輝,變得黯淡失色。

少女的眼神逐漸變得寂滅無光,如同生長在深淵裏的梔子被絕情地扼殺。

*

世界在初創時期,沒有天地之分,那時候的世界處於一片混沌,所有的生靈沒有明確的劃分。盤古一把斧頭將天地割裂開,他以陽清為天,陰濁為地,劃分了生靈種類,這才有了六界之分,譬如,靈氣純粹的天界,混沌繚繞的魔界,生死輪回的冥界,飛身渡劫的仙界,飛禽走獸的妖界,以及萬物皆有情的人界。

而這天地之中,神魔兩族為爭奪至尊之位,不斷發起戰爭。十萬年前,神魔兩族第一次正面交鋒,魔族敗,神族也敗了,六界皆是傷亡慘重。

之後又發生過大大小小戰爭,但史冊上沒有明確的記載,想來不是大的轟動。第二次大的轟動,是發生在距今一千年前,魔族被封印,神族名義上算是勝利,但傷亡程度也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光是上神神籍的大人物,就折損了一百零七位。

第三次正面交鋒,也就是發生在前不久。

仙歷閣內,年老的史官摸著一把長長的白胡須,提筆蘸墨,在厚重的烈士名冊上,寫下了一個令後人望而生畏的名字——

寒光上神,白梔。

*

那是數萬年後,天界的各路神官都會記得那一幕——

神魔交戰,魔界率領著鬼界、妖界共同攻上了玉瓊界,無數神仙死於刀劍之下,血光沖天,魔氣繚繞,天界淪為了修羅場。

一座座宮殿坍塌,無盡的骸骨在漂浮,屍骨成山,血流成河。鬼魅魍魎猖狂絕地,瘋狂掠奪燒殺。

法力低微的小神仙四處逃竄,年紀大的神仙跑不動了,就被魔卒的長刀刺穿了心臟,七魂六魄都泯滅於長刀下。

長雲等一眾上神頑力抵抗,給其餘人爭奪逃跑的時間。等所有人都逃出去後,長雲護送其他上神離開,獨自去往了月宮,他還有很重要的東西沒有拿。

天界渾然變得森然恐怖,充斥著無盡的陰森氣息。

胥止就在不遠處,俯瞰螻蟻眾生。這就是曾經有人舍他選擇保護的蒼生,眼看就要毀滅了。

他勢在必得,不急於攻下這道關卡。

似乎在等著什麽...

黑衣少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長雲身後,長雲一回頭看見是白梔,還以為隨著神魔大戰逃出來,但此刻太過危險,他來不及解釋,抓住白梔的手就要帶著她逃跑。

他還沒走出兩步,腹部傳來一陣絞痛,一柄靈劍刺入了他的腹部。

長雲不可思議看著白梔,怔怔後退,道:“阿梔...你怎麽了?”

他心疲力竭喚不回來少女的理智,白梔失神的雙眸冷冷地看著他跪倒在地上,袖子裏的玉笛滾落出來,摔碎在地上。

清晰的碎裂聲久久回蕩在月宮門前,白梔手上都是鮮血。

如此猩紅...

白梔顫顫地擡起手,眼神也在聚焦...

她看到長雲倒在血泊中,看到北辰受著傷也要往這裏趕來、卻被魔卒砍傷了肩膀,看到滄溟眼縛染血的白綾、依舊拼死的廝殺,看到靈淵跪倒在地,震驚地望著她...

“對、不、起...”

她咬破自己的唇瓣艱難地吐出了這三個字,轉身朝著遠處離去。

那一劍只傷在腹部,不會要了長雲的命。滄溟迅速趕到,扶起長雲。

長雲來不及止血,“快,帶著我趕緊過去,白梔有些不對勁...”

滄溟道:“可是她...”

“快點,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那個方向是祭劍池...”

滄溟大驚,背著長雲朝著白梔消失的地方追去。

遍地都是戰爭過後的慘烈狀態,滾滾熱浪襲擊,白梔站在祭劍池臺前。

“阿梔,你先聽跟我說,你不要沖動,你先下來...”

白梔回頭,看著他道:“這裏面埋著神殞劍的碎片,只有神血才能鑄造出真正的神殞劍,有了神殞劍,天界就能擊敗魔界了。”

長雲道:“這與你沒有關系,你先下來...”

白梔道:“長雲,天界要亡了。”

“你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了,沒有神殞劍,也還會有其他辦法殲滅魔族,你下來...不要!”

祭劍池的戾氣很重,一旦步入,剎那間魂飛魄散,毫無生還的可能。

烈焰燃燒了少女黑色的衣擺,白梔沖他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長雲,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幫我殺了,魔界之首!”

少女說完,腳下步入虛空,身子迅速往下墜去,周身的白色死魂蝶在此刻飛了出來,環繞在少女身邊,隨著她的身子一同墜入了祭劍池。

“九九——”

“停下,不許跳,不要——”

隨之趕來的魔尊想要抓住什麽,卻被祭劍池的戾氣掀飛出去,烈焰頃刻間吞噬了少女的身軀。

池內閃爍著駭人的血光,烈焰熏天,許多年後,人們還會記起,那年魔界的大軍攻上了玉瓊界,天界最年輕的上神,寒光上神,在危難之際選擇跳下了祭劍池,以身殉道,鑄就了神殞劍,挽救了天界慘烈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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