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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不堪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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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不堪言(四)

那件事情過去後,白梔淪為了階下囚,一直被關在冰冷的地牢裏。

這段時間,魔界很忙,魔尊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過了。白梔從獄卒的嘴裏得知了一些關於外界的消息。魔界扣押天界的扶光上神,無異於折辱了整個天界,天界下令讓魔界放人,魔界不僅不予理會,還公然藐視天界,眾神仙自然也是咽不下這口氣,揚言要宣戰。

兩族僵持,各界惶恐終日,相信用不了多久,兩族又要爆發一場戰爭了。

天界的上神根本不用進食的,但白梔失去了法力,如同一個凡人,再加上整日關在冰冷的地牢裏,身體根本吃不消,若是不進食,她怕是還沒有逃出去,要是死在魔界了。

魔界的食物都是涼食,吃進胃裏像是吞下了冰碴子般,冷得五臟六腑都在打顫。但白梔不得不吃,她若是不吃,怕是還沒有逃出去,就要死在魔界了。

胥止不會讓她輕易死掉。每日都有侍女按時送餐,在看到日漸消瘦的白梔,紛紛感嘆,但同時也不理解她的作為。

之前還打趣她與魔尊的關系,不過半年,就成了淪為了這般境地。

“上神還是吃些吧,您要是不吃,我們也不好交差。”上頭下過命令,送餐的侍女必須盯著白梔吃下。

每次送餐的侍女都說過類似的話,不過是擔心白梔不吃,她們的命也要到頭了。但白梔也沒有為難她們,就算她們不說,白梔也會強忍著吃下去,她必須要活著,要回天界。

白梔盯著盤中冰冷的食物,沈默了半晌,吃了下去。真的好涼,牙齒都止不住的哆嗦。

還沒適應了。

白梔記得前半個月,她第一次吃魔界的食物,難受得整個胃都在翻滾,剛吃下去的食物都搜腸刮肚地吐了出來。

對比之前,現在已經好多了,起碼胃能承受住了。

白梔機械般的吃完後,侍女們收拾了餐盤準備出去。

白梔突然問道:“他還沒有回來麽?”

“他”指的是胥止。

白梔現在說話很虛弱,有氣無力,像是隔著一層紗幔在咬文嚼字。侍女們聽白梔的語氣,以為白梔放低姿態想求和,憐惜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別說不在,即便在,尊上也不會來看她的。

胥止是有意而為之,說過不讓白梔好過,自然是想盡了一切辦法來折磨她。沒了自由是他開始報覆的第一步,但這並不是最難熬的,被關在陰冷的地牢,身上的咒印又是一道枷鎖,不斷折磨她,銷毀她的神智,痛苦萬分。

白梔錯了,她把枷魂印想的太簡單了,枷魂印不會因為被剜掉之後不再發作,在冰冷的地牢裏,鎖骨處的那枚藍色魔印反反覆覆起效,發作時,心臟疼痛無比,全身冒冷汗,伴隨著嗜血的沖動。

果然,沒過多久,白梔身上的枷魂印又開始發作了,藍色魔印如細枝藤蔓,從鎖骨開始向四周舒展蔓延,隨後遍布全身。

白梔疼得蜷縮住身子,捂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就像一把鈍刀在一點點的剝削她身上的肉,痛到窒息。

第一次發作時,白梔還真的疼得昏過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是建立了耐受性還是怎的,她雖然還很難受,但不至於兩眼一黑。她咬著牙,心裏不斷告誡自己,忍忍也就過去了。

桌上有瓶黑色容器,是每日負責送餐的侍女們送來的,裏面是提前準備好的邪魔血,若是喝下去,也會抑制枷魂印,緩解身上疼痛。

但這東西就是毒品一樣,越喝越上癮,最後會被操控為一個神志不清的魔物。

胥止沒有逼迫她喝下,他倒要看看,白梔會不會向疼痛妥協,向他求饒。

枷魂印會慢慢延長痛苦的時間,這次發作,要比以往都痛苦。白梔看到桌上的血瓶,艱難地走過去,剛要伸手去抓,瞳仁在一瞬間驟縮,白梔紊亂喘息著,冷靜了半晌,揮手掃到地上。

血瓶摔了個粉碎,血水撒的哪裏都是,空氣頓時彌漫出著一股腥甜的血味。

白梔跌倒在地,虛弱地爬起來靠著墻,她才不會求胥止可憐她,她也不會屈服。

疼痛愈演愈烈,白梔撿起地上尖銳的石片,狠狠地劃在胳膊上,試圖轉移心臟上的疼痛,一道又一道,胳膊上遍布著新舊傷痕,之前才結痂的傷口子,在這一刻又被劃開了。

煎熬了很長時間,疼痛才慢慢退散,咒印也縮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狀。

手臂上血淋淋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像是剛從水裏面撈出來,汗水沾染到傷口上,又傳來一陣刺痛,白梔顫抖著身體,爬到水池邊,就著徹骨冰涼的水清洗了傷口和身子,換了一件衣服,然後將傷口包紮好,又浣洗了之前血水模糊的衣裳。

她不會洗衣服,之前走到哪裏都有侍神使照顧,像這些動手的活,她是一竅不通。所謂洗衣服,也就是清理掉衣服上面的汙血,防止別人看出端倪。

洗完後,她望著自己的通紅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手居然生出了凍瘡。

沒了靈力維持的身軀,跟凡人無異,隨便一場病災都會要了她的命。

忙完這一切後,白梔仰頭看向天窗,夜深了。

這次來的侍女換了人,一副新面孔,之前沒有見過,裝束看起來不像魔界的人。白梔心不在此,沒有多生疑慮。

侍女鄙夷地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在看到白梔手臂上的傷口時,撲哧笑出了聲。

“原來尊上昭告六界迎娶之人就是你啊。”她不懷好意地審視著白梔,“原來就長這個樣子,也不過如此。還以為是個仙姿玉色的美人呢,結果...看來是高估你了。”

白梔被疼痛折磨都快沒了人形,外表看著狼狽孱弱,任誰看到,也不會相信這會是一代上神。白梔沒空搭理她,目光淡淡地從她身上掃過,轉向一頭。

女子看到白梔不理會她,慍怒道:“你知道我是誰麽?”

白梔看著空蕩蕩的前方,道:“不知道。”

女子洋洋得意,道:“我可是奉公主之命前來看望你的,你別不知好歹,說話要看人,這你都不知道嗎?”

“你家公主是誰?”

“妖界,卯俐公主。”

白梔道:“沒聽說過。”

天界不與妖界來往,她哪裏知道這號人物。

女子怔了怔,氣得臉都紅了,“我家公主可是六界第一美人,將來是要輔助尊上奪得六界之主,身份何等尊貴,來地牢看望你都是擡舉你了,別不知好歹。你還真當你是魔後啊?還真以為尊上喜歡你啊?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跟我說話,你就是個階下囚,明白麽?”

她說的話,對於白梔來說,猶如雪花落在水裏,掀不起一點波瀾。白梔平淡道:“說完了麽?”

侍女咋呼道:“你...你...這裏可是魔界,不是天界,由不得你放肆。天界註定會戰敗,會被魔界取而代之,用不了多久,這世間再無天界可言,你,也會徹底消失。”

白梔神情淡然,無論她說什麽激烈言語,都激不起一點情緒,反倒把侍女氣得更加惱火,像個上躥下跳的猴子,在白梔面前耀武揚威。

侍女又惡言惡語一番,大約是說累了,不想跟白梔對罵了,擡腳準備離開時,白梔忽然道:“站住。”

侍女翻了個白眼,道:“你要幹嘛?”

白梔站起身,道:“你方才說,你家公主要輔助胥止奪得六界,是何意思?”

侍女自信道:“我家公主代表著妖界,公主前來魔宮,自然代表著妖界要與魔界聯手。”

侍女頓了頓,又道:“我也不妨再告訴你,我家公主才是這六界之中唯一能配得上尊上的人,未來的魔後之位也只能是我家公主,至於你,哼,根本配不上。”

白梔還是平靜地看著她。

她的話,有點多了。

侍女以為是被自己話唬住了,仰臉嘲弄,更加得意。

“是胥止說要娶你家公主了?”

侍女怔了一下,道:“這、這還用說麽?明人眼裏都能看出來,哦,我忘了,你被關在地牢,不能出去,你也不知道外界的情況。我家公主可是尊上特意從妖界接回魔界的,現在在等魔宮靜養,尊上對公主可是百般照顧,不僅打造了凈心鈴送給公主,還特意吩咐人去滄海采收日月精華,擺放在公主的寢宮裏,為公主養傷治療。前兩日,還去看望了公主,送來上古冰蓮給公主當禮物。”

“你知道上古冰蓮是什麽嗎?那可是世間珍品,非常難得,尊上居然為了公主,連這些寶物都能送出。但這些,你根本無法企及。”

白梔並不在意,等著她把話說完,才說道:“哦,祝你家公主好運。”

侍女揚眉吐氣,以為是被自己說的心服口服了。轉身欲走,突然,脖頸挨了一擊,軟軟地倒了下去。

白梔收回手,冷冷得看著地上的她,確定沒反應後,把她拖到床上,交換了身上的衣服,再用蓋好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熄了燈,推開門出去了。

白梔用絲帕捂住口鼻,刻意低下頭,裝作很嫌棄這裏的樣子。門外值守的獄卒沒有認出白梔,還以為是剛才進去的侍女,卯俐公主現在風頭正盛,連從妖界跟隨而來的侍女仆從也都沾了光,各個揚眉吐氣,把魔界當做自己的家似的,來去自如,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門口的獄卒哪裏敢得罪卯俐公主,看見她身邊的侍女走出來,自然不敢攔,大大方方地讓開了道。

獄卒陪著笑臉,“您慢走。”

白梔點了點頭,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依舊捂著口鼻,假裝咳嗽兩聲,低頭問道:“七殺獄在哪裏?”

獄卒們疑惑,相互對視了一眼,道:“七殺獄都是審問犯人的重地,您去七殺獄做什麽?”

白梔不耐煩道:“你管那麽多幹嘛?說就是了。”

獄卒們準備去看白梔的正臉。

白梔又猛地咳嗽了兩聲,轉過去臉,生氣道:“看什麽看,瞎了你們的眼睛了,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小心我告到公主那裏,治你們重罪。還有,我想去哪裏,還輪得到你們管麽?”

獄卒道:“小人不敢。”

白梔緩和了一會,嘆氣道:“就是聽說天界來了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重傷了尊上,我家公主心疼尊上,心裏很仇恨天界,特意派我去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也嘗嘗疼痛難忍的滋味。”

“哦,看來是我們多心了,公主下發的話,我們哪敢不從。”

獄卒諂媚一笑,從竹籠裏掏出一個螢火蟲,道:“這是指路的螢火蟲,您拿著,它會帶您過去。還請姑娘不要怪罪我們,最近六界動亂,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

“下不為例。”

白梔皺眉,狠狠看了他們一眼,拿著螢火蟲走了。

螢火蟲指路,白梔來到了七殺獄前,總感覺事情太過順利了,反倒心緒不寧。

胥止這瘋批不在宮內,多半出界瘋去了。白梔就是趁這個絕佳的機會,才敢來七殺獄尋人。

妖界公主前來魔宮,必然是要與魔界聯手攻打天界,況且還有個追隨魔界的鬼界,實力不容小覷,三界要是向天界發起戰爭,那後果不敢想象。時間緊迫,她必須要趁著開戰之前解救下同袍,一同返回天界。

門前有幾個值守的魔卒,白梔按照之前的套路蒙混過關進去,一路朝著關押長雲的牢獄走去,卻在拐角看到了一個人。

赫玄?

他怎麽沒有陪著胥止,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白梔怔怔,剛要轉頭走,卻已經被他註意到了。

白梔用帕子蒙住臉,假裝咳嗽了兩句,準備故技重施。赫玄已經走過來了,身後跟著幾個魔兵,見到白梔先行了一禮。

“?”

堂堂一介魔界將主,需要給侍女行禮。白梔還在疑惑妖界公主的面子可真大,卻聽見赫玄說道:“上神,尊上請您過去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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