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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鬼為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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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鬼為蜮(一)

美姑娘興沖沖地把床鋪好,嘴裏哼著白梔聽不懂的曲子,悠哉悠哉的。白梔坐在遠處幾案邊,聽得她心煩意亂,隨口吼道,“閉嘴!”

美姑娘無辜地看向她,哪裏招惹到她了。

白梔道:“太難聽了。”

美姑娘不再哼唱了,走到浴池邊,準備脫衣服,白梔目光不自然地別了過去,道:“你又要幹嘛?”

“脫衣服洗澡呀,你要跟我一起嗎?”

“你自己洗。”

美姑娘早就習慣了白梔不通情理的態度,沒當回事。脫完衣服跳到了浴池裏,猶如一只沒有煩惱的魚,快活地游著。

白梔冷眼回看她一眼,握緊了手裏的杯子,只覺得杯子繁覆的花紋繞得腦子一片熏暈,白梔愁緒如麻,不經意間又看到暢快地游來游去的美姑娘,心情更加煩悶。

之前沒察覺到茶味苦澀,現在感覺哪裏都妨礙到她了。索性把茶杯丟到一邊,走到浴池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池子裏的人。

美姑娘仰面正游得開心,閉著眼睛,煙霧氤氳,讓人看得不太真切,好半晌才感覺到一股冷冰冰的氣息,她睜開眼睛對視上白梔,惡意道:“夫君?你要下來陪我了嗎?”

白梔道:“你來冥界多久了?”

她道:“忘記了,與夫君走失去後就一直渾渾噩噩地游蕩,不記得那麽多事了。”

白梔捕捉到一絲疑惑,蹙眉道:“你孤身這麽久,四王殿就沒有找你的麻煩?”

“找了,但是他們沒有抓住我。”

白梔道:“據說四王殿猥劣程度不亞於魔界之首的胥止,你一個落單女子,你不害怕?”

“......”有嗎?為什麽要拿他來作比較。

極樂世界分屬十塊管轄之地,分別由十個王殿來統攝。據說四王殿是個好色之徒,變態水準絕對是六界最頑劣的存在,無論男女,只要在極樂世界落單,他都要讓手下敲昏套個麻袋帶回王殿,並且強行與其成婚行肌膚之親。

她掌心撐著池壁翻過身,正對著白梔淡然一笑,“沒什麽好怕的,更何況夫君不是在我身邊麽?夫君以後會保護我的。”

白梔想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麽,但很可惜什麽也沒有。白梔鄙夷,但也沒有掐滅賣掉她的想法。

裝!誰不會呢。

白梔道:“你起初來冥界是為了什麽?”

她道:“為了尋一人。”

白梔道:“你不是已經成婚了,還要找誰?”

“嗯...”女子想了想,沖白梔招手,聲音低沈隱晦——

“你離我那麽遠,我說話你能聽見嗎?你過來些,我告訴你。”

白梔沒留意她意味不明的目光,側過去身去聽,忽然激起的水花迷住了她的眼睛,腦子一片眩暈,白梔防不勝防被她拖拽到水裏。這裏的浴池不比天界,池水很深,她身量不高,水很快沒過了她的頭頂,往下墜去。

她在水裏瑟瑟掙紮,水聲灌耳,撕咬住她僅存的神志,眼前模糊之際,感覺有人攬住她的腰往懷裏帶去,她被抵在池壁裏,唇瓣上出現異常的觸碰。

理智回升過來,白梔才發現原本水池不知何時漆黑一片,有人故意熄滅了屋內燈,看不清給她渡氣的人的面孔,但卻能讓她本能地感受到十足的壓迫。

那人托著她的後腦,頗為輕巧撬開她的牙關,往裏面探去。

白梔去推他,但沒有效果,那人的身軀強大,絕對不是嬌小玲瓏的女子體態。白梔感覺被冒犯了,惱羞成怒,卻也無計可施,那人根本不給她還手的機會,他不允許她消沈,也不允許她走神,卻要她十分配合這股莫名的氣息並全然接納。

白梔被他霸道強橫的力度掌控的險些銷魂,手剛掙脫了束縛要去施法,卻被他再次扣在池壁上,那只本在她腰際的手竟然十分熟稔的扯開她的衣服,半是憐愛半是挑逗的揉摸著。

白梔本能一僵,隨後意識到羞恥,擡腳就去踹他,卻正中下懷,他居然握住她的膝蓋敞開了一個更大弧度,欺身壓去。

白梔怕水,在水底不敵任何人,便也不再找突破口,一動不動假意迎合,但指間卻掐了一道訣,水面忽然亮起了燈。

白梔趁機推開他後朝著岸上游去,破出水面,跪在地上粗聲喘著氣,她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回頭看到那人,分明還是個嬌嬌弱弱的姑娘,不似剛才那般邪惡的氣息。

白梔在看到美姑娘一直註意著她的領口,低頭一看,迅速捂好衣服緊緊攥緊了領口,不容侵犯似的包裹住自己的身軀,水珠順著發梢往下淌,到顯出幾分可憐之色。

“看什麽看?”白梔擦掉臉上的水漬,沖她吼道。

美姑娘一臉無所謂,撐在池臺上,支著下頜看著白梔開懷一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白梔的唇瓣有幾分腫紅,模樣有些狼狽,她收回目光才不去看美姑娘的嬉皮笑臉。脫掉衣服後躺在榻上,好像是為了防著誰一樣,用被子裹好自己,

屋內只有一張床,美姑娘熄了燈也要上來,白梔往後挪動了幾寸,道:“你上來幹什麽?”

“睡覺啊,不然呢?”

“滾下去!”黑暗中,能清晰的聽到白梔攥緊手骨的咯吱聲,她咬牙切齒憤恨道。

美姑娘委屈地道:“這裏也太冷了吧,你想讓我睡地板?”

“床太小了,容不下你。”

“不小,你睡裏面,我睡外面。”美姑娘掀起被子鉆了進去,伸手一摸,才發覺身邊空蕩蕩的,她又笑道:“你過來了些,我不咬你了。”

“你給我閉嘴!”

白梔猛地推開她,美姑娘一不留神跌在地上。白梔不憐惜,指著門口道:“滾出去!”說完,又掀起被子躺了回去。

半晌沒聽見後面有動靜,白梔扭過頭去,隱約感覺到有人影靠近門口。

她果真要滾?!

白梔道:“幹什麽去?”

“你不是不願意見我,我出去就是了。”

就她那張破嘴,出去後不亂說才怪,白梔又道:“滾回來!”

美姑娘喜滋滋爬上床,“你過來些。”

白梔剛想踹她,又想起在水裏的畫面,當即便把腳收了回去。

美姑娘拽著白梔過來些,頭埋在她的頸間,深深呼出一口氣:“你抖什麽?我又不是鬼,又不會吃了你。”

白梔施法點亮了燈,推開她道:“你離我遠點。”

“你點燈做什麽?過了寅時,這裏還亮燈可是會招來惡鬼,你不怕!?”

白梔道:“有你可怕麽?”

美姑娘一笑,又埋下頭抱著白梔的脖子蹭了蹭,道:“睡覺吧。”

白梔掰開她的手,她閉著眼又抱著白梔,白梔又去掰她的手,這次怎麽掐擰都撼動不了半分,像是沒有感覺到疼,就是不松。

白梔道:“你勒著我的脖子,我怎麽睡?”

美姑娘道:“我害怕我一睡著你又要走了,你別走。”

白梔道:“你給我松開!”猛地一扯,可算是把她的手臂扯開了,那只手卻落在了白梔胸口上,白梔起初沒在意,但又感覺不對勁,低頭一看,勃然大怒的甩開她——

“無恥!”

“是你先動手的,這也要怪我。”美姑娘揉著手道。

白梔坐起身合上裏衣,美姑娘微微掀開一只眼皮,看到白梔手忙腳亂的整理衣服,不由得一笑,“別束著了,你不難受嗎?”

束沒束胸,都是一個樣,還不如不束呢。

白梔想都沒想,反駁道:“不用你管!”轉念一想,忽然察覺什麽,問道:“你都知道了?”

“嗯。”美姑娘側臥著,手搭在膝蓋上,漫不經心道:“知道啊。”

“所以說,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男的了?”

美姑娘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道:“是啊,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你個變態!”知道了還來敢跟她做親昵的動作,看她難堪。

白梔抱起枕頭砸向她,道:“你比四王殿還無恥、不要臉,你都知道了還來戲弄我,你有意思麽?讓沅淺一度認為我有病,我才沒病,你個王八蛋!你想玩什麽惡俗劇情,拖上我幹嘛,別碰我,滾開!”

“夫君,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閉嘴,你別再給我亂叫喚。”

“要不你叫我一聲,我都叫你那麽多次了,咱們也算扯平了。”

“混蛋、淫賊、流氓,你到底是誰!?你都看出來了,還要瞞著我。”

“......”

“砰砰砰——”敲門的聲音響起,老板娘在外面說道:“客官,動作能不能小點聲,吵到樓下幾位客人了。”

白梔停下了手,迅速捂住她的嘴,防止她亂叫喚,對外面道:“知道了。”

“還有,趕緊把燈關掉,馬上就要到寅時了,要是被巡檢的六王殿找上門,不好交差。”

白梔道:“知道了。”

話音剛落,遠處高塔上的鐘聲響起,窗口處騰升起許多赤紅血霧,正要從窗口飛進來,美姑娘翻過身壓倒白梔,手一拂,屋內瞬間陷入了黑暗。

這次換她捂著白梔的嘴了,白梔推開她的手,道:“那是...”

“赤發鬼!”

赤發鬼在屋內尋繞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剛要走卻聽見有動靜,折回來朝著床榻飛去,剛要觸碰,卻被地上冒起的黑煙絞殺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又是處在黑暗中,白梔並沒有看到。

等了好久,屋內再也沒有傳來任何異常聲,黑夜裏,白梔的瞳仁中泛起點點碎星,她並沒有註意身上的人一直在欣賞著,直到手指被壓著發麻,她微微蜷縮,美姑娘才松開了她。

白梔輕輕喘息道:“赤發鬼呢?”

“走了。”

美姑娘點起燈,白梔疑惑,美姑娘卻道:“沒事了,他們不會來了。”

白梔垂首,掀起被子自顧自的躺下去。這次美姑娘極為安靜,坐在床沿邊,一直盯著白梔看,仿佛要把她看出一個洞。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在瞞著我?”

白梔不屑道:“我與你並不相識,能有什麽事瞞著你?”

白梔不知道方才的鬼魂並不是六王殿巡視的赤發鬼,而是念靈!

既為念靈,是以執念極深的活人的精氣為生,將人精氣吸收完後,便會引誘人自盡再奪舍。因為念靈的法力低微,一般不會主動接近人,但會靠近對世間無所貪念一心求死的活人。

白梔...她居然會招來念靈?!

美姑娘俯下身,盯著白梔的眼睛,認真道:“你之前說你不想醒來?是什麽意思?”

白梔回憶了一番,想不起來自己說過這句話,生氣道:“你敢偷聽我說話!”

美姑娘道:“沒偷聽,說你自己哭著說的。”

可能哭得太傷心,說了什麽也也記不清楚了,白梔道:“既然是我哭著說的,那就是瞎說的,我記不起來了。”翻過身,背對過去不再看她。

美姑娘不依不饒,扳過白梔的肩膀,“你說清楚。”

“你有完沒完?!”

“沒完。”

白梔拗不過她,道:“我之前經歷了些不太好的事,那些事一直困擾著我,我理不清就不願意醒來。如今,我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就這些,你還想聽什麽?”

“嘁,你理不清?你要是沒接受那麽多假仁假義,怎麽會理不清。既然他們不肯好好待你,你又何必與他們交付真心。不如...”眼睛上附上一層冰霜,等攻上天界,第一個就摘掉惟清真人的頭顱,再處死那幫賣弄玄虛、裝腔作勢的真神。

白梔沒聽見下文,繼續道:“不如什麽?”

“沒什麽?”

白梔道:“不想說就別說,趕緊睡覺。”閉上眼睛,卻渾身不自在,美姑娘那雙燒灼炙熱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白梔平躺的難受,也卻不肯睜開眼與她對視。

白梔咬緊了嘴唇,把頭埋下,準備側過身避開她晦澀的目光時,她卻俯身扳著白梔的下巴朝著脖子咬了下去。

白梔驀地睜大眼睛,奮力一掌推開她,同時一腳將她踹了下去,捂著脖子坐起身,“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發什麽瘋?!滾!”

美姑娘不痛不癢的挨了一腳,站起身又要走過來,白梔施了一面結界,譏諷道:“你今晚就睡在地上,別過來。”

白梔熄了燈,躺了回去,沒一會,就入睡了。

窗外是紅如血的月色,夜霧襲來,室內的暗影細細浮動靠近床榻,結界頃刻間潰裂成渣。

胥止站在床帳前,榻上的少女早已沈睡過去,衣領微微敞開。很輕易就撥開了少女鎖骨邊的衣服,一枚浮躍的咒印忽現,只一瞬間又消失不見。

枷魂印快要成型了,難怪最近對他的血液如此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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