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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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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十四)

鴇母跪在地上,膽怯心虛道:“老奴就是氣不過才打了她兩巴掌,總管事提點的是,老奴不敢了。以後她這張臉,老奴絕不動半分。”

陳澤沒去看鴇母,目光一直註意在兩頰紅腫的靈簌身上。半晌,道:“嗯,教訓的好,總歸是要吃些苦頭才會長記性。”

靈簌沒有擡頭,或許已經習慣,大約並不在意挨打一事。所以也不會在這方面長記性。她頭發散亂,眼圈也微微泛紅,穿著白色藝妓服裝,玲瓏分明的鎖骨之下,皆是交錯鞭痕。很難想象,這曾是百姓愛戴的守護神,如今卻被折磨成這副模樣。

鴇母自以為受了表揚,嘴角扯的更開了,興興道:“班主把她交給老奴,老奴定要把她教訓的服服帖帖。”

陳澤道:“可如今看來,也沒服服帖帖,看來是你力不勝任。”

鴇母語塞:“這...”

陳澤道:“你手底下的人出了差錯,你也有連帶責任。失責是什麽罪過,你應該很清楚吧?!該怎麽做,不用我過多說。”

鴇母身子猛然一怔,深深回看了一眼陳澤,一種難言的煎熬在內心潛伏,“老奴,老奴...”

陳澤斜斜瞪著她,“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老奴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緩慢擡起左手,咬牙閉上眼睛,用右手一根根按壓手指往後掰,空蕩的靜室能清晰地聽見指骨斷裂的聲音。

直至五根手指全部壓斷,老鴇臉色變得蒼白如紙,痛苦不堪,冒出一身的冷汗。

鴇母道:“總管事...可以了麽?”

陳澤看著她翻折的五指以及忍痛扭曲的臉,道:“不對,剛才不是用左手打的,是右手。”

鴇母心裏一沈,整個人變得緊張不安,緊接著聽見陳澤冰冷的聲音響起,“來人,給我按住她。”

真是麻煩,還得親自動手才行。

兩個小廝扣住鴇母的雙臂,按著她想要逃竄的手,陳澤不耐煩的走過來垂眸睥睨著她,鴇母臉上漲得通紅,難以控制的張開嘴角,剛要出聲嘶吼,小廝卻捂住她的嘴,痛喊聲沒能喊出喉嚨。

腳尖碾壓手指,直到骨頭徹底碎裂成渣,表情明明是不耐煩,但動作卻又極度有耐心。一根根手指被他慢條斯理的施力碾壓,鴇母疼痛的咬破了嘴唇,全身繃緊止不住的往後倒去。

良久,小廝們松開了人,她半癱著身子跪在地上。陳澤道:“既然擔了責任,就要做全,要是還有下一次,可就不是碎骨這麽簡單的事了。”

鴇母痛苦道:“老奴...明白。”

靈簌在靜靜站在一旁,長睫毛下籠罩出一片疏離淡影,這場面對於她來說早就熟視無睹,與半年前她所經歷遠遠不及。

陳澤走出了一段距離,回頭對靈簌道:“上樓。”

靈簌一言不發,不疾不徐跟在後面,走到三樓的樓梯口,目光看向走廊最裏面半掩著窗欞,她在這裏待了六個月 ,對雲香樓地勢早已了如指掌,三樓的窗欞下面是二樓的露臺,要是逃出二樓的露臺,就可以混跡於外面的街市。

今日巡查店肆,街市上肯定還有沒有走遠的官員,只要跟他們取得聯絡,逃出這裏不是問題。靈簌繼續跟在他後面走著,換衣間門口還有未來得及收拾的脂粉,靈簌深藍色的眼瞳微微瞇起。

“總管事?”

陳澤微微怔身,回過頭來看靈簌。

“何事?”

話音剛落,靈簌抓起水粉盒子撒到他臉上,粉塵細小,一揮手隨風全部落入人的眼口鼻,陳澤大意,嗆得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靈簌當即一腳踹在他胸口,人直接從樓梯口滾了下去。

靈簌的腳並不靈活,但陳澤的大意,讓靈簌趁機得逞。

“真是個廢物。”靈簌看著他滾下去,嘲弄了一番。

小廝們大驚失色,慌裏慌張就要跑上來,靈簌早已做好打算,沖向窗欞縱身跳了下去。

到底還是個習武之人,動作迅速靈敏,輕而易舉就擺脫了眾人的逮捕。

小廝攙扶陳澤,陳澤捂著刺痛的眼,攥緊小廝的衣領大怒道:“快去,給我攔住她!她要是逃了出去,我也就把你們都丟出窗!”

小廝慌裏慌張點頭,朝著靈簌消失的地方追去。靈簌沒了法力,重心難免不穩,落地扭到了腳腕,木質長階湧現出一大批人群,靈簌一晃神,閃身躲在門扉之後。

“我明明看到她在這兒的呀,怎麽就消失不見了?!”

“會不會已經逃出門了?”

“你們去西側找找,你們去東側,還有你們去外面守著,千萬別讓她逃了。”

“是!”

靈簌等著他們的聲音消失後,彎著腰探出半顆頭,確認他們都走了才一瘸一拐從門扉後面走出。這群奴仆都是群蠢豬飯桶,不過略施些手段就能騙過。

靈簌矮下身移步到樓梯口,抓住欄桿上垂下的綾帶,剛要起跳,後面姍姍趕來的一名小廝發現了她,呼喊道:“她在這裏!”

白衣少女眼底的神色冷冽,小廝瞧見莫名產生後怕,一時呆楞住。靈簌緊緊攥著手裏的綾帶,腳下借力,白色衣服被風吹掀過,穩穩落地。

大門就在眼前,馬上就可以出去了,只要逃出這道門,外面的官員肯定會註意到她。

少女不顧腳腕的疼痛,一只腳就快跨出門時,跟後面有人鉗住了她的後頸拽了回來,門被緩緩合上,地板上傾瀉一地的碎光被陰影覆蓋,靈簌僵冷的身子驟然一驚,本能掙脫那人的束縛撲去。

那人早就料到,手中用力,扯著靈簌的後頸一甩手丟在後面。少女的力氣抵不過他,倒在地上,驚愕的盯著大門。

又一次關上了。

一柄刀刃架在她的脖頸,靈簌神色冷然,一句話也不說,任憑鋒利的刀刃割破了她的纖細脖頸,流出殷紅血絲。

“挺能耐的啊,挑斷了腳筋還有力氣跑。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陳澤瞳孔猩紅,冷聲蹲下身用力掰過靈簌的後頸,逼迫她看他,咬牙切齒道。

靈簌聞言默不作聲,也照樣狠狠瞪著他。

但銅鈴般眼睛瞪得太大,即便怒氣湧上心頭,攻擊力和氣勢也縮減了一半,深藍色的瞳仁中倒映出陳澤激怒憤然的臉,“跑?這輩子都別想出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帶走!”

小廝收回刀就要動手,靈簌冷然甩開道:“我自己會走!”

小廝不知如何是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總管事...這...”

陳澤:“讓她自己走。”

剛站起身,牽扯了腳腕的疼痛,靈簌身子一歪險些摔了下去,陳澤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突地冷笑了一聲。

靈簌又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外面一陣躁動,似乎有人上門。靈簌一凜,陳澤則是捂住她的嘴往幕簾後面拖去,讓小廝去開門招待。

來人是之前在牧堯面前想要自我表現的下屬,因為表現過頭被挨了一頓訓斥,這次上門是因為牧堯的令牌不慎遺落何地,為了挽回之前的顏面,他主動折罪來這裏尋找。

小廝招呼著,幕簾後面任憑靈簌如何抓撓陳澤的手,他都死死摁住靈簌的嘴,不撒手。

下屬聽不見這裏的動靜,只是在之前所處的地方徘徊,鴇母包紮好手,撐著笑臉出來招待。

靈簌猛地咬住他的手,十成的力氣,頓時見了血,陳澤嘶了一聲,手一松,靈簌乘機跑出屏風,陳澤措手不及攬住她的肩箍在懷中,扣住她的後腦,往後退去。

“別動!”他低聲呵。

靈簌肺腑氣息薄弱,憋得窒息,手攥著他的衣領,指甲失神的撓在他脖子上。

下屬聽見了動靜,擡頭看去,鴇母還在喋喋不休諂媚,意識到不對,趕緊圓場,“都是些操之過急的客人,玩的花,官爺見諒。”

下屬扯了嘴角,似是輕蔑。目光一掠,看到了鴇母懷裏有樣熟悉的物什,沈聲問道:“你懷裏是什麽?”

鴇母不明就裏,低頭往懷裏看去,不知道懷裏什麽時候多了樣東西,掏出來查看,居然是一枚掛著纓子的令牌。

“這...這是什麽?”

“大膽!私藏上諭可是死罪。”

鴇母辯解:“官爺...官爺饒命,老奴不知道為何這東西會出現在我的懷裏,老奴真的不知道...啊!”白光劃過,血珠灑落,鴇母應聲倒地,再也沒了聲音。

這名下屬本就心高氣傲,之前受了訓斥,損了顏面,此刻再看這群刁民就更加不順眼,正好借這次機會一並解決。

見人走後,陳澤松開她,靈簌憋紅了臉,粗聲喘了幾口氣,眸光瞥向他,反手就要甩去,陳澤抓住她落下的手,“怎麽,殺了不是你,惱羞成怒了?”

靈簌憤然扯回手,道:“不用你管。”

陳澤平視著她,眼瞳是慣見的冷漠,“行事如此莽撞,難怪會落入圈套,動動腦子,長點記性。”

靈簌憤恨別過去臉,陳澤不去跟她計較,擦過肩而去。鴇母的屍體被收拾走,地上的血也清理的幹幹凈凈,要不是空氣中還滯留著血腥味,這一切就好像從未發生過。

那抹青色的影子離去,半晌,靈簌冷哼了一聲。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本打算將令牌藏到他身上,只是情急,萬不得已才放到那蠢貨身上,浪費了一次錯殺的好機會。

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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