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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由人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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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由人興(六)

含巧站起身,看見靈簌還保持方才跪拜的動作,扶起她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草屑,道:“大人,咱們該走了。”

祁夜棄還沒走遠,礙於身份,還是要稱呼靈簌一聲大人的。

靈簌醉意已深,白皙的臉頰臉上紅暈,像是個乖順的小貓,傾斜著身子,任她隨意攙扶著。

“走吧。”

前面的廂房黑著燈,一旦步入便是深淵。靈簌剛要擡腳跟她走,又縮了回來轉過身看著遠處漸遠的身影,道:“九叔,你要不要吃酥糖?”有好吃的,自然要與九叔一起分享。

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也迷離縹緲,帶著些許期待的說道,聲音也不大,語氣微熏,但讓人聽著不忍拒絕。

遠處的身影明顯一松,記憶裏也有人說過同樣的話,思緒縹緲了很遠。

含巧拽著靈簌的手往回扯:“殿下不吃糖,沒有人要跟大人一起吃糖,行了行了,回去了。”

等了會兒沒有得到回應,靈簌有些喪氣的嘟著嘴,點了點頭,走了。

祁夜棄轉身沈聲道:“站住。”

含巧一楞,驚恐道:“殿下...”

靈簌面露欣喜:“九叔。”

靈簌跑在那人的懷裏,她意識本就不大清醒,只覺得這人懷抱異常冰冷,能夠驅趕身上溽熱,像是抱住求生的冰塊一般往裏面鉆,雙手攀住他的脖子,來回蹭。

對方有意無意的推了推她,靈簌蹭得正在興頭上,不撒手反而安慰他道:“別...別動,我抱抱,一會兒就好了...”

緊接著,雙腳離地,她被人打橫抱起朝別處走去。

含巧還處在震驚中沒緩過神來,耳畔嗡嗡,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接下來聽見祁夜棄對身後的人吩咐道:“處理掉。”

語氣雖森寒,輕松的像是談論天氣狀況,完全不在意。

赫玄道:“是!”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蔓延,含巧驚恐無助的看著危險逼近。

*

靈簌閉著雙眼,模樣乖巧的依偎在他人懷裏,甫一被對方松手丟下,她不樂意的蹙了蹙眉,又要貼上來,卻被人掐著脖子推開。

“祁夜靈簌。”

那只手倒也沒有用力,反而弄得靈簌癢癢的,她緩緩睜開眼,神智還沒有回歸,還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呆呆楞楞的回應了一句,“幹什麽?”

說完,靈簌又要貼過來。

對方推開她,起身撣了撣淩亂的衣領,道:“你好好給我待在這兒,別亂走動。”

他渾身散發著冰冷涼氣,若是平時,靈簌斷然不會靠近他,但現在她喝醉了,意識不清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根本不受約束。

感覺周圍冷氣減少,靈簌熱地扯拽衣領,白皙的臉頰瞬間又染上紅暈,眼神迷離的看著祁夜棄,但沒有焦距。

見祁夜棄剛要走,靈簌突然抓住他的衣服,兩只小手往上攀,抓著他的手感覺異常冰涼,握著搓了搓貼在額頭上滿意喟嘆道:“好...好涼快。”

“你好涼,我好喜歡...”靈簌嬌小憨態,臉色緋紅,閉著眼左蹭一下又蹭一下,最後把下巴放在他手心上,乖巧溫順道:“你離我...你離我再近一些,我不會傷害你的...”

若有若無的梔子清香飄散開來,祁夜棄眸光隱晦,手掌覆上她的綿軟光滑的皮膚,突地一哂,鉗住她的下頜。

靈簌猝不及防的嘶了一聲,臉頰瞬間被掐除了紅印,擡手徒勞地攀上他的胳膊,試圖去掰開,同時茫然地往後退去,嬌怯可憐。

胥止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似笑非笑的松開了些力道,手指順著她的下頜骨往上,停在靈簌的嘴唇邊,用力擦拭。

靈簌被迫難堪地仰著頭,無意識的抿了抿唇角,咬上了他的食指,濡濕的如團棉絮。

但並不夠...

他眼神浮上一絲迷蒙,又探進去一指。

靈簌肩膀瑟縮,似乎隱隱畏懼。

太過勉強,喉嚨疼得發慌,到後面少女眼眶落下一行清淚,極不配合的甩開他的手,一時重心失衡,膝蓋一抖,摔了下去。

靈簌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在地上,陣陣幹嘔著,她本來就沒有進食東西,搜腸刮肚也沒有吐出什麽,吐到最後無力倒地,雙眼更加泛紅,臉色緋然,更顯楚楚可憐。

胥止凈了手,俯身提起地上的人扔到靠榻上。靈簌眼神漸漸散去霧氣,緩了會兒看清了眼前的人,如一灘水仰面靠在靠榻上,低喘著,一頭冷汗。

這個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少女衣領下的纖瘦骨骼,白皙泛紅的肌膚,胸部微微隆起,但是不飽滿。

靈簌環顧四周,倍感陌生,撐著身子坐起,低壓著嗓子問道:“這是哪裏...”

祁夜棄懶怠理會她,瞥了一眼,轉身欲走。

靈簌眼睛紅腫,語氣半是迷糊半是清醒:“九叔,你要去哪裏?”

祁夜棄自然不屑與她說話,靈簌強撐著嗓子的不適道:“你別出去,外面...外面很危險,霍宴沒有死...我看見他了...”

胡言亂語什麽呢?她瘋言瘋語慣了,祁夜棄照舊不以為然。

見他撩起珠簾往外走去,靈簌仿佛見到了幻境中的祁夜棄被人宦官帶走的情形,站起身了攔住道:“別在往前走了,九叔你快停下,霍二真的就在外面,還有五叔,別去...別去,好不好?”

雖然常說她腦子不大清醒時常糊塗,喝醉的時候更甚,但靈簌的驚恐卻毫不虛假,胥止不禁皺眉凝思,她到底知道這副軀體的什麽過往?竟然害怕成這樣?

胥止問道:“為什麽?”

靈簌道:“你過去會沒命的。別去了,就留在這裏,我會陪著九叔的。”

胥止嗤笑了一聲,斜睨了她一眼,繞過她還要往前走。靈簌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朝著門扉甩出一道符紙。

符紙貼在門上,這道門就開不了了。胥止頓足,靈簌跟上來,道:“九叔以後跟著我,沒有人會再欺負你了。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別走了好麽?我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我想要什麽,你都會給?”祁夜棄看著少女微紅的臉頰,眼神晦暗不明。

靈簌鄭重地點了點頭。

祁夜棄目光下移到少女的心口道:“我當初說過,我想要你的心,你肯給麽?”

靈簌一楞,目光怔怔,手捂著衣襟,呢喃道:“我...的心?”

祁夜棄嘴角噙著一抹戲謔的弧度。

二人氣息相引,靈簌的臉頰更加紅了,紅的徹底,仿佛要滴出血。半晌,別過去頭垂下眼簾,嬌羞作態:“九叔...是不是喜歡我?”

祁夜棄:“......”

他、他他他他他殺了她的心思都有了,他會喜歡她?他恨不得千刀萬剮了她,就如她所言哪怕喜歡上鳥獸都不可能喜歡上她。

她的腦子一定是註水了,又中了風,臆想癥犯了。

得虧她有些靈力在身,不然,胥止一定會掐死她。

靈簌扭捏擡頭,看見祁夜棄無語到臉色黑青,登時出神,後怕的退了幾步,脊背貼在門口上,囁嚅道:“九、九叔,你生氣了...?”她最害怕他生氣了。

靈簌瑟聲道:“你別生氣,我給...我給就是了...”

說著,解開了衣襟,雪白的肌膚有片明顯的傷疤,順著鎖骨蔓延到裹胸裏,很是紮眼,那是當時六皇子被惡靈操控洞穿她心臟時所留下來的,傷口雖然已好,但疤痕很難清除。

少女鎖骨分明,但是用不了多久,那裏就會長出枷魂咒。

枷魂咒,正如其名,枷鎖的是靈魂,是一種會比祭娑咒更加深測的咒印,無論靈體是死是活,下黃泉、入九幽,多少次輪回轉世,她都擺脫不了施咒者的掌控。

一旦種下枷魂咒,受咒者會對施咒者百般順從,但前提是要以施咒者的血液來供養。

這也同樣代表著,白梔會永遠離不開他。

胥止陰惻惻的笑了笑。

靈簌抿了抿嘴角,黯然嘆息道:“九叔,你...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心,不要讓它受傷。”

她今晚是真的醉了,才會答應這種無理要求。

靈簌念動仙訣,五彩斑斕的靈流閃現,沒一會兒一顆散發著琉璃光彩的珠子從心口處飄出。

呃...

這是她的心臟麽?

怎麽長這個樣子?靈簌眨巴眨巴了眼,一手握著珠子,呆楞片刻。

“九叔...”靈簌擡頭引上他的目光。

祁夜棄從方才她開始施法時表情就逐漸僵硬,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 ,怎麽會?怎麽會是冰心玉石?

不可能!

楚九早就死了,三萬年前就死了,冰心玉石是他眼睜睜看著消散的。

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三萬年了,他次次召魂,次次敗。幽冥界,每一道亡魂他都有見過,可就是沒有楚九的,一直以為是楚九不願再看見他,哪怕化為亡魂,也不願再與他說一句,見一次面。

天界折損一百零八位上神,為何獨獨要救活白梔,為什麽白梔的真身要放在凈世白蓮中?又為何不惜動用靈山的力量也要救活白梔?

好像在這一瞬間都想通了。

祁夜靈簌就是白梔,白梔就是楚九。原來他一直想要找的人,就在他身邊。

可是...

上一世的白梔,好像並不記得他是誰了。

靈簌見他神情古怪,走上前道:“九叔,你怎麽了?”

祁夜棄艱澀的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臉,就好像在做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不太真切。

靈簌疑惑探了探他的額頭,又碰了碰自己的額頭道:“不熱呀,九叔你到底怎麽了?”

“殿下?——”赫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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