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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十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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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十巫(十二)

清晨的空氣清新沁人,幾只蝴蝶落在花簇,芬芳馥郁的花香味通過窗欞飄進屋內。

一陣微風拂過面頰,靈簌翕動幹裂的嘴唇,發出一陣壓抑低聲咳嗽。被人扶起緩緩餵下溫熱的水,刺痛的嗓子才會慢慢緩解了些。

片刻,靈簌緩緩睜開眼,隔著薄紗帳幔看清了周圍陳設。片刻又閉上眼睛,神色略顯病態,還沒緩過神來。

“靈簌。”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靈簌倏然睜大眼睛,才註意到不遠處桌案旁的身影。

“還記不記得我是誰了?”男子打趣道,將藥一並端來,撩起床幔凝視著坐起來的靈簌。

“二師兄?”靈簌嗓子發不出聲音,不可置信的再次環顧四周,這裏是她的寢屋,是在靈山。

她怎麽回來了?

靈簌不確信,看著近在咫尺的巫彭。她的眼睛還是很疼,但要比之前好很多了,起碼能看清人,雖然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布似的,但是巫彭的聲音她一聽就能分辨清楚。

“我怎麽在這裏?”靈簌氣息微弱,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巫彭不禁笑了,摸了摸呆楞的靈簌的頭道:“這不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麽會昏迷在靈山門口?而且還帶著一身傷回來!”

靈簌情緒覆雜,整個看上去呆呆的,“我...我不記得...”

昏迷之前身上爬滿了蜘蛛,萬蛛侵噬,咬得她五臟六腑痛,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在紫寄之的手下,怎麽醒來就到靈山了,這之間發生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記得了?”巫彭意外,“那靈山的結界不是你打開的麽?”

不知道,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玉髓芝被蜘蛛吃掉後,她心灰意冷,有那麽片刻想要回靈山求助師父,但也是片刻而已,怎麽可能會真的回來。

靈簌現在心裏極不是滋味,玉髓芝沒了,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她呆楞在那兒,苦澀的滋味壓過心頭。

“森森呢?她在哪裏?”靈簌問道。

“在天水殿,它也受傷挺嚴重的,不過你別擔心,師父已經救治過來了。”巫彭見藥涼的差不多了,遞給靈簌道:“你先把藥喝了。”

藥味不苦,巫彭看著靈簌喝完才接過藥碗,嘆了口氣,多日不見,沒想到再次見面卻是帶著一身傷回來。

“你這傷...又是怎麽回事?”巫彭問道。

靈簌咳嗽兩聲,臉色漲得微微泛紅,巫彭趕緊放下碗撫拍她後背,靈簌聲音沙啞道:“我碰見紫寄之了,她修為突飛猛進,我不是她的對手就被重傷了。”

巫彭疑惑,拍著靈簌後背的手不經意間也變得緩慢,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靈簌叫了他兩聲,沒有反應。

“二師兄?”

“師兄?”

靈簌拔高了一個音調,聲音沙啞幾乎喘不上氣。

“啊!”巫彭收回手,道:“你聲帶受損嚴重,慢慢說,別著急。”

“你在想什麽?”靈簌問道。

巫彭道:“你說紫寄之修為突飛猛進,會不會修習了什麽藏頭露尾的禁制法術?我在擔心這一點,當年她被逐出師門,此人又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你以後可要多加小心。”

“嗯。”靈簌點頭。忽然間想起祁夜棄,擡手一看,手指間的紅線還在,靈簌問道:“對了,我回來的時候身邊有沒有其他人?”

巫彭搖頭,道:“只有你一個,沒有其他人。”

*

九陰之境與靈山離的很近,靈山常年設置結界,靈簌根本不知道外界是什麽情況,所以也不知道九陰之境就在靈山後面。

靈簌看著手裏的紅線,陷入沈思,紅線未斷,說明祁夜棄還活著。

此時,弟子傳話惟清真人讓她過去一趟。

靈簌換了件衣服,站在琉璃鏡前,即便看不真切靈簌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眶周圍紅的像個兔子。

她系上白綾,跟著弟子去見師父。靈山早已昭告天下,不管塵世是非,都不會再開仙門,她貿然出現在山門口,已然是犯了戒。靈簌心裏沈沈,不知該如何向師父解釋。

林清泉,清流的泉水前有座竹亭子,寥寥明火煮著清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靈簌慢慢走近,步履輕緩,生怕驚到這片刻的安寧,跪坐下替惟清真人續好茶,沈吟了半會兒,躊躇開口道:“師父,可否借巫真千葉蓮一用?”

仙人一襲白發,身著月牙白的錦袍泛著柔和光澤,沐浴在淡雅如霧的星光裏,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如詩如畫。在靈簌印象中,師父永遠都是這樣,歲月不會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聞言,惟清掀起眼簾,面容清絕,眉目如星,“你可知千葉蓮是何物?”

靈簌低下頭,她當然知道。千葉蓮,也就是凈世蓮上的一片花瓣,五百年前,神魔大戰折損了一百零八位上神,這一百零八位上神中只有一位上神堪堪算是活了下來,但也因元魂受損嚴重,自此陷入漫長的沈睡。

白梔,是天界下令要救活的人,她的仙身被安置在凈化白蓮中,由靈山看護,十大巫師都承擔著重大責任。

靈簌自然是欽佩白梔上神,但是義清鼠疫泛濫,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受苦受難,如今唯一的解藥玉髓芝也被毀了,她也束手無策,只能來求助師父。

凈化白蓮,能夠創造這世間最為純潔的神力,既是神力,自然能凈化了鼠疫這場災難。

只需一片就好,就一片!

“巫真明白,但是,師父,我不能看著義清百姓見死不救,白梔上神貴為天界神祇,雖未醒但上神若是看到凡界遭受這般苦難,也一定會理解巫真的做法。”靈簌道。

摘取凈世白蓮的一片花瓣,猶如掠奪了白梔上神的一片神力,白梔的神魂微弱,需要世間最為冰潔的神力維護,可這種神力本就難尋,她還要掠取一片,天界若是知曉了,定然會怪罪下來。

惟清道:“這世間所有東西有得必有失,你若是拿走了千葉蓮,可知道承受什麽後果。”

靈簌道:“天界若是怪罪下來,巫真一人承當,絕不牽扯靈山。”

惟清搖了搖頭,道:“你誤解了,這與天界無關,是關於你自己。”

靈簌不大明白,天界不怪罪,凈世白蓮只缺少一瓣,應該不會影響太大吧,即便...即便以後有什麽後果,她覺得她都能承擔的起,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她就不會後悔的。

“無論什麽後果,巫真一力承擔,絕不後悔。”

*

靈山後方,宿星閣。

周遭幽暗,水聲潺潺,清靜空靈的水面中央盛開著一朵白如玉石的蓮花,浮光粼粼。

一束皎潔如月的光輝下,女子一身素白紗裙,墨色發絲傾瀉而下,雙臂交於身前,玉立翩然於冰清玉潔的雪蓮之中,眉目輕闔,姿容如玉,神韻脫俗,周遭透著冰山上皚皚白雪的清冷氣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輕煙薄霧劃過,令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女子全身雪白,仿佛沈睡了一般,翩然的衣角時起時落,像極了不染塵埃的仙子,在這空靈靜謐環境中,似乎發出一點聲音都是罪過。

隔著白煙輕霧,胥止看清凈世白蓮中的女子,瞳仁微微緊縮。

這是...白梔的真身!

封印前的所有記憶湧入腦海,血光蔽日,煞氣沖天,飄然著無盡血色煙霧,一具具仙神的屍體,成堆的骸骨漂浮,白梔滿身是血,卻還是巍然而立,含恨的凝視著他。

她不畏懼,卻是恨極了他的所作所為。

胥止輕蔑地笑了,當時在想,一介女流之輩,神齡尚淺,能奈他何?只要攻下了這道關卡,用不了多久天界就會不攻自破,他們堅持了多久。

但他大意了,沒料到白梔視死如歸,居然以自己的神魂為引,連同其他上神打開了鎖魂陣,抱著必死的決心飛撲過來抱著他跳了下去...

胥止犀利的眼眸微瞇,泛著極度興味。

以神魂為引又如何,想封印他沒有那麽容易。

他要讓白梔親手化解她以神魂為引鑄就的鎖魂陣,替魔界解除封印,再放入惡鬼,吞噬了諸多上神的神魂。

這遠比殺了她來的更有意思。

天界要是知曉,一代受人敬仰的上神,有朝一日居然會幫助魔解除封印,到那時,白梔會受到怎樣的下場,他些許期待!

冷意漸濃,胥止摩挲手中的破界珠,那枚珠子泛著幽幽光芒。

他將手中的珠子擲了出去,珠子砸到無光結界上,瞬間裂開了一條縫,頃刻間,地動山搖,溪水翻滾,閣樓布置的鎖靈鈴無序的響起,驚擾了山中長老和弟子。

有腳步聲靠近,胥止從容鎮定走遠,消失在夜色之中。

宿星閣的結界怎麽會破損,長老們猶如從夢中驚醒,直冒冷汗,連忙趕來,一番檢查之下發現只是凈世白蓮的結界出現破損,沒有傷到上神的真身。

天樞長老最先坐不住,居然有人敢擅闖宿星閣,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立馬派人去徹查,就算是把靈山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真兇。

靈簌趕到的時候,宿星閣一片狼藉,搖光長老有些幽怨的看著她,道:“你沒來之前,這裏都是好好的,怎麽你一來就出事了?”

苛責的語氣溢於言表,靈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先有靈山結界被攻破,現有凈世白蓮的結界被擊碎,這樁樁件件的矛頭聯系在一起都暗戳戳的指向她。

“該不會是為了千葉蓮,連著外人來對付靈山吧?”昏暗閣樓內,有人暗諷道。

靈簌慍怒,她嗓子本就不舒服,現在跟人爭吵,氣勢上就會顯得理虧,“我巫真就算是有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對付靈山。”

另一人道:“眼下這情況像是有備而來的,你說不是你,你倒是拿出證據啊?”

靈簌氣得抓狂,但莫名其妙的委屈,巫盼撫平她的炸毛對那人道,“你說是巫真做的,可有證據?”

“這還有什麽證據?她沒來之前這裏好端端的,她一來,這裏就出問題了。好在上神沒出事,要是上神真的出了事,靈山如何向天界交代?”

“你少把你的失職怪在巫真頭上,今晚是你們瑤光殿看守,自個看守不利,關我們什麽事!”巫即雙手抱胸道。

“行,你們天璣殿厲害,行了吧。我們說不過你們,你們有理。”

巫即不滿道:“你少在這大呼小叫,驚擾了殿內長老議會,有你好受的。”

這次意外,絕非小事,七大長老連夜開會議事,非要揪出內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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