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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盛王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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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盛王朝(二)

赫玄聞訊趕來,看到兩具屍體,又看向乖戾少年模樣的魔尊。

“尊上...”

少年緩緩轉過頭,一抹淺淺的紅色在眼尾暈染開來。赫玄楞怔,薄涼寒意纏繞在心頭,本能地低下了頭。

少年嗤笑一聲,隨即壓制下去戾氣,聲音低沈道:“去把他們給我處理了。”

“是!”

赫玄魂穿不合時宜,穿成了只黃狗,還是只侏儒小黃狗,行動不便,體型不符,只能咬住死人的衣服往院後拖拽,完事後他已經累得趴在地上,氣喘籲籲,都快要了他半條狗命了。

想當年,他好歹也是輔助魔尊統領四方、稱霸六界的應龍,不曾想那次的神魔大戰,魔族戰敗,他的真身被封印,化作成了一縷亡魂飄蕩了人間。他們在人間游蕩了五百多年,他和尊上相依為命,想著如何解除封印。

他們是魔,只有怨氣極重的身軀才能容納了他們的亡魂。

終於在三個月前,找到了一副適合胥止的身軀,然,這副身軀的宿主命運不濟,不討人喜,從小被人欺淩,連個伺候的宮女奴仆都敢對他指手畫腳,難怪怨氣這麽重。

起初,他們對覆興魔界很有把握,但很快他發現因為真身被鎮壓,修為也受阻,無法精進。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三月來,他們過的生活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那群諂媚權貴仗勢欺人的東西,輪流來重華宮招惹是非,吃食是一天比一天差,這嚴寒之際,寢宮內連炭火都沒有。

這副身軀的宿主還是個病秧子,稍有不慎就會感染風寒,一躺就是數半個月。一統六界的意圖還未實現,他就困死在這副軀體內。

這些…都是拜她所賜所賜。

“她叫什麽名字?白癡?”少年問身邊的狗道。

赫玄:“......”誰會叫這個名字。

赫玄道:“是白梔。”

少年緊蹙眉宇,白梔...好你個白梔,防不勝防沒想到他一代魔尊,居然會敗在一個神齡尚淺的女人手裏。

魔是六界最強的存在,不死不滅。六界大戰,魔界就要攻破神族最後一道禁制,沒料到神族還留有最後一張底牌,魔族大意,魔尊居然被一個白衣上神利用寒冰箭矢險些刺穿了心臟。

可魔尊乃不死之身,神族殺不死他,只能鎮壓。為此,神族不惜犧牲一百零八位上神聯合開啟魂鎖陣,準備將魔尊徹底封印。

好在,屠如及時啟動了冥合鏡,才保住魔尊的一絲殘魂。

只要魔尊在,魔域就有覆興之日。

胥止咬牙切齒,轉念一想,那個名喚白梔的女子也不過是個不明世事的蠢貨,以自己的元魂為祭,靈血為引,護住其他人,一命換數命,是個不怕死的。

年紀輕輕就已上神階品,天賦異稟,只可惜,卻長了個無用的腦子。

當時箭矢刺入心臟時失了準頭,她飛身撲來死死抱著魔尊往下墜去,白色死魂蝶飛旋在空中,流溢的光輝下,他一掌拍在她的心口處,血沫湧出,饒是這般,她依舊不撒手,繼續抱著他往下墜去,生怕他逃似的。

是個深明大義的人,可誰又會記得。

少年淡哂,犀利的眼神附上一層寒冷冰霧,盡是嘲諷。

那一掌,足以使她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赫玄退後了幾步,他比他的尊上還要慘,起碼尊上還是個人,他現在卻是個狗。

*

築墻外幾個路過的宮女端著茶果,小聲閑談。

“馬上就要除日了,屆時靈山大開,巫師大人也要下界了。你們說仙界是什麽樣的?仙女真的會像話本子描述的那樣美麗動人,法術無邊嗎?”

另一個小宮女道:“我們都是些什麽人,怎麽可能會見過真正的仙人?!不過,巫師大人可是聖上親封的安樂郡主,又是嫡孫女,身份何等尊貴。豈是咱們這些為奴為婢可以企圖覬覦的。”

她們所言的安樂郡主乃當今儲君太子所出,出生那年,天降異彩,萬裏祥雲。九只五彩.金鸞鳥從仙門駕飛而來,仙界的老者摸著胡須親自趕來收徒,郡主靈體特殊,是千年難遇的修煉奇才,特意前來點化教導。

幾百年前,六界大亂,至此死傷慘重。大戰過後,凡間到處是血雨腥風,山瘴毒霧,世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百病滋生,瘟疫流行,難脫於苦海。

於是乎,掌管世間的天界下發號令,以凡人壽數為限,每百年降臨一位守護神,以此來庇護凡間,救治百姓。

然,她們嘴中的安樂郡主就是天界選中的守護神,自出生便被仙界的長者帶走修習教導,十五年後,仙門大開,守護神重返人間,驅邪除汙,凈化人寰,為百姓消災祛病,護佑長盛。

今年就是安樂郡主離開的第十五個年頭,前些日子,天邊溢彩,雲興霞蔚,仙鶴龍躍,是仙界重開大門的預兆,也是守護神下界的先聲。

被指說的宮女不滿道:“我哪裏有,不過是好奇罷了。你說巫師大人是皇親貴族,咱們又是在皇宮當差的,是不是也沾了點仙緣啊?”

一人附議:“是啊,怎麽不算。”

“等我二十五歲出宮後,我可以跟家中長輩炫耀是見過世面的。”

“你呀,有點便宜就往裏面鉆。”

“......”

宮女們嬉笑打鬧著走遠了,無人註意到墻壁內側、酥雪覆蓋的蒼老古樹下,渾身散發陰鷙氣息的少年微微瞇著瞳眸,一絲淩厲的寒光散過,那是捕殺獵物的意味。

守護神?靈山的巫師?

即是修仙者,她的心臟對於魔物來說是世間難得滋補品。

想要恢覆修為,也不是沒有辦法。

三個月來,他困守於這方窄小卑汙的天地,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的到來。

*

當當當,街上鐘鼓齊鳴,海浪般的轟鳴聲一浪高過一浪,這是辭舊迎新的一天。皇宮的中央先打開,其餘兩側的朱門也被侍衛接連打開。

天師身穿白色金邊的華服,樂曲聲響起,兩側大門被百姓圍堵上前,擠得水洩不通,高漲的氣氛下,有人手舞足蹈、有人議論吶喊,萬眾狂歡,紛紛等待祈神貢禮的開始。

“天佑我朝,萬世榮光。”

玉階的高臺之上,司祭說完抖落神符飛向上空,聚集四方的靈力匯聚於高臺,占星師執權杖於中心,流溢的光輝灑向臺下的錦衣玉面的王宮貴族。

集萬人之願祈神降臨,渡我萬世國富民安。

“來了——”

“原來是真的,好美啊——”

“神明的降臨——”

“那個是容將軍。”

“是容將軍護送的神明的到來。”

“......”

人群高漲,六名司祭雙手平舉過頭頂,在空中翻轉手心,右掌覆在左掌之上,劃過眉心,最後雙膝跪地額頭抵住手背,這是最高迎接的禮儀。

天邊白色光輝的靈蝶蹁躚,雲霞之上,少女白衣墨發,神韻脫俗,眼縛兩指寬白綾,白綾之長直至腳踝,在空中與衣角輕紗飛舞,周身散發出淡淡靈息,宛若救贖人們的曙光。

容將軍領路,在四名侍神使的圍擁下,少女踏著光輝落下神壇,司祭躬身分別向兩邊退去,人們欣悅的氣氛越發高漲不可收拾。

少女一頭長發傾瀉而下,祭服臨風而飄,出塵如仙,傲世獨立,真真是仙子下凡,令人不敢直視。

運轉靈力,念起法訣,白色的光芒籠罩在她的身上,忽然天空掃下一片流螢,少女玉白如雪的雙手幻化出一個圓形,飛向天空,這是白巫術,是與天上的神明通靈,祝吉祈福世間的法術。

隨著侍神使退下,少女緩緩走下玉階 ,百姓的呼叫聲此起彼伏。

“巫師大人到底長什麽樣子呀?為什麽要帶著白綾。”一個稚子抓著母親的裙裾問道。

“因為明日才是新歲的開始,神明的雙目容納有限,為了更好地照拂明日的我們,為我們驅除災厄,保佑新一年的到來,所以才要縛白綾啊。”

“她好漂亮,我長大可以娶她嗎?”童言無忌,小孩子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周圍人都看過來,小孩的母親赧紅了臉,彎腰同小孩解釋道:“巫師大人是保佑大家的,不是屬於個人的。”

玉面光滑,少女步行穩定,聽見小孩與母親的對話,頓足會心一笑。然,重拾臺階沒能註意腳踝的白綾,腳下一滑,仰面倒了下去。

玉臺數丈之高,寒冷的風灌入她的衣袍,在人們詫異地驚呼之中,少女施法欲要平穩住身軀時,一雙手臂接住了她。

眼上的白綾已經松動,幾欲要垂落。少女顧不得其他,忙擡手護著,耳邊卻聽見有人厲聲呵斥道:“祁夜棄,放開——”

聞聲,那雙冰冷的手臂松開了她,靈簌翻身站穩了腳。

“簌兒,沒事吧?”容將軍趕來,緊張地問道。

少女看不見,只能憑聽覺辨別方向,她平穩住氣息,開口回應道:“無事。”

百姓虛驚一場,紛紛嘆氣,還好白綾沒有落下。

少女本想對救她的那人道謝,卻一時愕然楞怔原地。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到王親貴族露出厭惡之色,恨意覆霜,忿恨的眼睛如剜刀利刃,幾乎要將她身邊的人吞滅。

這是...

聖上和皇後的臉色極其不好看,如冰錐的眼神掃過眾人盯向了玄衣少年,聖上勃然大怒:“此人是誰?”

身邊的宦官一垂眉,俯身道:“回稟陛下,是重華宮的九皇子。”

聖上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猶想起方才有人喚他“祁夜棄”,片刻,蹙眉道:“帶他下去,朕不想看見他 。”

汙穢之物,豈能觸及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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