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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星辰非昨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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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星辰非昨夜(一)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木辛並不想回答,一方面是不想扯謊,另一方面,只要許未心中尚有疑問,他們之間便還存著一些聯系。

“重要。”許未一臉嚴肅的點頭,冷著臉盯著木辛等著她的回答。

二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落雪,木辛聞到一股糊味。

她回過神來,避開許未的目光,拿起夾子將滋滋冒油的肉翻了個面,淡笑著緩緩開口:“你不是刑警嗎?你覺得我是怎麽知道的?”

木辛將烤好的肉夾進許未盤子裏,他還想再說什麽,電話突然震動起來,他接通電話眉頭緊蹙,答了聲好便起身開始穿衣服。

“不好意思啊,臨時有個案子,我得先走了。”說完沒等木辛回答他便結了賬匆匆離開了。

木辛看著雪中離去的的背影,突然有種深深的失落感。

她將烤糊了的牛肉夾到一邊的盤子裏,喝了口熱茶繼而將剩下的幾片肉全都鋪在了烤板上。

周圍的聲音雜亂無章,幾個小孩兒在過道裏竄來竄去,哭鬧的聲音混著嬉笑的聲音讓木辛有些頭疼。

窗外的雪越來越大,木辛將最後剩的肉吃完穿好衣服出了店門。

不遠處的橋上掛著閃爍的彩燈,很多店門口掛著紅燈籠,將雪地映得一片通紅,旁邊賣對聯的大爺裹著軍綠色大衣慢吞吞地收著攤兒,木辛長舒一口氣走進雪裏。

馬上又到春節了……

許未和木青雲幾乎同一時間到達案發現場,案發地在啟明山上的一條河邊,上山的時候雪越來越大,氣溫明顯低了不少,冰凍的湖面上被破開一個口子,紛紛揚揚的雪飄進那破冰的水裏,消失殆盡。

屍體被打撈上來放在了河邊,身上只穿著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長長的頭發糊在臉上,結了冰變硬了些,裸露著的胳膊和腿上有幾道皮肉綻開,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骨頭。

木青雲查看了一圈屍體,環顧四周皚皚雪山,對著許未說道:“屍體是幾個大學生在冰下發現的……”

“師傅,報案人在哪兒?”許未看著那屍體拳頭緊握,在木青雲告訴他答案之後立刻驅車回了隊裏。

“隊長,許哥咋走了?”姜偉眠摘下手套看著消失在轉角的車子不解的問著。

木青山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都沒有說。

其實對於這件事木青山知曉的也不多,只是發現每次遇到溺水案,尤其是女屍,許未便會像今天這樣早早離開現場,之前他也問過,許未只說自己的朋友便是溺水而亡,每次看到這樣的情況總是不由得聯想到那個朋友,當木青山再問下去的時候,許未便緘口不言。

木辛回到家裏的時候蔣英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裏播著“舉案說法”欄目的案例,畫面剛好切到木青雲的鏡頭。

“辛辛,不是說出去和朋友吃飯嗎?這麽快就回來了?”蔣英伸手將電視機的聲音調低了些,怕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木辛坐過去。

“和爸一樣,出現場了。”木辛靠在蔣英肩上,看著電視機裏木青雲對於案件的講解不發一言。

“和你爸那個小徒弟吃的?”

“嗯。”木辛點了點頭,長長的頭發垂到臉頰邊,她伸手撥到耳後。

蔣英喝水的動作頓了頓,轉而放下水杯伸手摸了摸木辛的頭,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你哪天沒課咱倆一塊兒去置辦年貨。”

木辛坐直身子掏出手機看了看,“周三周四要監考,之後就沒什麽事兒了。”

“好,那咱們周六日去。以前咱們那個鄰居黃阿姨你記得不?”

重生的時候青梓不僅僅擁有了木辛的身份及環境,連她生前的記憶都清晰地出現在了腦子裏,現在稍稍一想便記了起來。

“記得,怎麽了?”

“他們家不是在你高中的時候搬到外國了嗎,今年就回來了,說是想來咱家看看。”

木辛把蔣英的杯子添滿水,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隨後進屋換睡衣去了。

蔣英看了看木辛的方向,端起杯子淡淡地說道:“黃阿姨家的兒子,就是那個黃江晨,你倆從小玩兒到大的,這次也要回來,黃阿姨的意思是你倆見見。”

木辛夾頭發的動作一頓,轉而答道:“好。”

雖然蔣英嘴上不說,但是木辛知道,她一直都很擔心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向隔壁王大媽打聽附近的優質男性,甚至連公園裏的相親角都去過。

如果不是蔣英特別放心的人,她絕不會和木辛說這件事。

周三天氣放晴,木辛站在窗邊監考,慵懶的陽光剛好穿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燦黃一片,溫暖又舒適。

今日木辛穿了一件藕粉色的短款羽絨服,搭配最日常不過的奶白色闊腿褲,及腰長發只用一根木簪束起,少有幾縷碎發沒有被綰進去,她站在一片金黃之中,發絲浸在光裏,宛若神明一般。

許未站在門口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他突然想到了那個盛夏,那個迎著光與風漸漸走遠的十八歲女生,心中塵封多年的某種感覺突然間若決堤洪水,一瞬間奔湧而出。

木辛似是察覺到了門外的目光,一轉頭便與許未四目相對,驚訝轉瞬而逝,轉而眸中滿是藏不住的溫柔神色,二人誰都沒有挪開目光,木辛突然覺得在那雙向來冷漠的眼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鈴聲響起,考試結束,被盯得耳朵有些發燙的木辛慌亂挪開目光,開始維持秩序收卷子,門打開的一瞬間許未看到了黑板上寫的考生須知,熟悉的字體讓許未心中一顫。

他呆呆地站在門前,擋住了學生的去路,身邊的姜偉眠拉著他的胳膊將他拉到了一邊。

“發什麽呆呢哥!”

許未回過神來轉頭一看姜偉眠已經攔住了一個男生,他最後看了眼黑板上的字和姜偉眠帶著那男生轉身離開。

前幾日的案子終於查到了些線索,今天許未和姜偉眠就是來找死者男朋友了解情況的。

木辛整理好卷子一轉眼許未便不見了,她拿著卷子走出來看了看,走廊上都是結束考試的學生,哪裏還有許未的身影。

“找什麽呢木老師?”一同監考的老師跟隨著木辛的目光四處觀望著。

“沒事,我剛剛認錯人了。”

考完試正值中午,溫和的陽光和刺骨的寒風總想爭個高低,事實總是寒風更勝一籌,就連一向自詡抗凍的謝言秋都穿上了羽絨服。

木辛的手機震了震,她沒有理會,想著到了食堂暖和些再回覆。

只是一進職工食堂便看到了不遠處坐著的許未和他身邊的同事,上次送早飯的時候也見過。

職工食堂裏很多都是熟人,木辛淡淡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剛端著一碗面落座,對面的座位上就坐了人。

“不好意思,這裏有人……”木辛一擡頭看到是許未,還沒有說出口的話便被堵在了喉嚨裏。

職工食堂有兩人一桌的小桌子,每次謝言秋和木辛都會選擇最靠窗的座位,今天也不例外。

“辛辛,這什麽情況?”謝言秋看著木辛對面坐了人實在是有些不解,一切的疑問在看到許未那張臉的時候都解開了。

姜偉眠也認識木辛,眼看著許未就這麽默不作聲地坐在了她對面,他也有點搞不懂了。

難道,許哥想追隊長的閨女?

想到這裏姜偉眠顧不得那麽多,大跨步站到了木辛和許未面前,和木辛簡單打了個招呼就端著謝言秋的盤子把她帶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木辛打量著面前的許未,對於他的出現有些驚喜。

今天的許未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應該是打飯的時候不小心將湯汁蹭到了袖子上,黑色的袖口處掛著暗黃色的汙漬。

她放下筷子從包裏掏出一包紙巾,“手給我。”

“黑板上的字是你寫的嗎?”二人幾乎是同時出聲,誰也沒有想到。

很快木辛便反應過來,抽出一張紙巾對許未笑道:“把右手伸過來我就告訴你。”

許是迫切想要得到答案,許未沒多想就把右手伸了過去,木辛湊近了些,冰涼的指尖無意間觸碰到許未的手腕時,他下意識想要收回手。

“別動!”木辛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將袖口的汙漬擦了個幹凈才放開他。

許未輕咳一聲快速將手抽了回來,看著眼前眉眼帶笑的木辛語氣溫和了些:“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木辛點了點頭:“是我寫的,怎麽了?”說完她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餘光看著許未臉上的表情。

他沈默了一會兒,淡淡說道:“是練過書法嗎?寫得很好看。”

明顯有所隱瞞,不是真心話,木辛太了解許未了,每次他一說謊便會下意識抿嘴,耳尖也會泛紅。

“只是這樣嗎?”木辛忍俊不禁,溫柔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許未,許未耳尖更紅了些。

路過的熟人看到木辛和一個男人坐在一起總會意味深長地多看幾眼,畢竟工作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沒見木辛和異性一起坐在一塊兒吃過飯,就連異性表白她都是冷著臉拒絕。

“和我一個朋友的字很像……”

許未三兩下扒拉完盤子裏的飯,端著空盤子便離開了,木辛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開心還是失落。

“都聊什麽了?”謝言秋一臉探究地坐在了木辛對面。

“沒聊什麽,聊了下他朋友。”木辛索然無味地挑著碗裏的面,可就是一口都吃不進去。

謝言秋按住了她的手,把一小瓶牛奶放在了木辛面前:“上次在酒吧你問的那個問題是不是和他有關?”

木辛點了點頭,放下筷子嘆了口氣,看著許未離開的方向發呆。

“所以你什麽決定?”謝言秋從來不會過多詢問木辛不願意提及的事情,如果有必要木辛會自己和她說,她只負責相信她並且支持她。

木辛看著謝言秋的眼睛,將她臉頰邊的碎發攏到耳後,堅定說道:“遺憾就不去彌補了,未來很長,想和他一起去看看。”

糾結了很久,木辛還是打算不告訴許未關於她重生的一切,她想要重新走進他心裏,像十八歲的彼此那樣,篤定且自由地一起迎接未來。

雖然知道並不容易,可木辛還是想試試。

多年前高考結束後燦爛且明媚的春居北路,許未朝木辛走了99步,如今也該是她邁出那一步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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