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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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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家

唰一下,吳虞擡手便將竹簾卷了起來。

她也猛地回神了,虛虛往後蹭了蹭,“你嫌少,便…便罷了,我再問問別人。”

“別人?”他冷冷擡眼問。

“吳指揮,買賣不成仁義在,何況我又沒有強買強賣…”她冤枉得很!

吳虞定定看著她:“我要強賣呢?”

她一下擡眼望過去,見吳虞把手搭在腰間哢一拽,

“這是嫁妝。”

他把刀往她懷裏一扔便往院裏去,她有些懵,趕忙提著裙子站起來問:“你…去何處?”

“去找王拱討聘禮。”

沒想到就這樣,她便把花挖了?不過好像是她在湖邊念叨了一句,花便自己跑她院子裏栽好了。

乖乖。

…………

但想進她們王家的池子,又也沒那麽容易。

大伯父自第一個不同意,他被吳虞訛了那麽些錢且恨著呢。

書齋裏。

吳虞獨自站在堂下,五叔一臉莫名看著他,扭頭與身邊的那被打的李掌事嘀咕:“原來打聽下說是他揍了徐老叟竟是真的,小子在這等著呢!殺千刀的壞種,他不讓我得逞,我又豈能讓他得逞。”

於是五叔轉過來便小聲與大伯父道:“兄長,這事絕不能應,如今咱們沒東西在他手裏,他還能如何?”

王拱一聽更端了起來,在那又是磨墨又是喝茶,侍弄了半天,才悠悠擡起眼,問吳虞:“你說要與十八娘成親?可十八娘的祖父生前說過,不許十八娘外嫁。”

“我知道,我嫁她。”吳虞一點兒話音也沒卡。

王拱便又咳了一聲,沈著臉道:“我們王家是百年世家,從前可是不屑與寒門通婚的,庶人想高攀都是犯法,更何況軍戶那更是賤……”

“父親!”

王拱被打斷,正要斥責,才猛然有些心虛瞧了瞧吳虞。

大堂兄也趕忙進屋看了吳虞一眼,走進來卻一變臉,拍了拍他笑道:“小子稍等,我和我父親說幾句。”

吳虞卻也沒惱,反而直接自顧坐下,手搭在膝上腿一跨,看著他們道:“我是嫁她又不是嫁你們,你們要攔著覺得我沒法子,大可試試。”

大堂兄便趕忙在前大包大攬起來:“一家人休要說傷和氣的話。長兄如父,十八娘父親不在了,這事我替她做主,應了。”

五叔立馬不樂意了:“大郎,我和你爹這長輩都在,豈有你出頭做主之理?”

大堂兄趕忙過來低聲道:“五叔,你可曾想,譚知州便曾是因治下之地鬧匪患才被從洛陽貶到江都,如今賊匪在他江都又被端了,再回洛陽豈不容易?如此看這剿匪的功有多大,在知州那的人情又有多大?十八娘便是不要他,再找個阮循那般,說著是讀書的,可一輩子也未見得能讀出個名堂,有什麽用?”

這兩個老的都是沒讀出名堂的,聽了自不高興,可一琢磨又覺得大堂兄說的有理,十八娘若選了吳虞他們興許多少沾點光,若是再找個幹吃軟飯還圖謀家產的,豈不更是沒便宜占。

被訛走的錢橫豎討不回來了,一點兒氣和實打實的利比,那還是利要緊的,更何況看吳虞這架勢他們不答應也沒什麽用還興許被秋後算賬,如此便都閉了嘴。

可大嫂卻有些不滿,晚上一邊鋪著被子一邊和大堂兄嘀咕:“不是你親妹妹不心疼,十八娘這樣溫吞性子,便退了阮循也該再找個讀書知禮的,日後才不至於受氣。”

大堂兄卻沒答,反問她:“你尋思那吳虞為什麽前頭把十八娘放回家,今日突然來說這事。”

“如今王家雖仍有士族的名頭,卻早已遠離官場,無權無勢。按出身是比他強得多,可若他真想死乞白賴高攀,也該是攀能在仕途上提攜他的。攀咱們家,分明還是沖著十八娘。”

大嫂不解:“若真是圖十八娘,為何之前又把十八娘放回來?瞧著他可不像是懼怕什麽。”

大堂兄靠在枕頭上笑道:“你真當他是個莽人?以這樣的年紀家世在軍中混到如今的位置,豈是憑一把子傻力氣癡膽量便能做到。他應也是瞧得出來,十八娘並不像瞧上去那般乖,若要強取,準背地給他捅刀子。”

大嫂使勁兒瞪他一眼:“昏講亂話,哪有你說自家小娘子的?”

大堂兄卻笑道:“你知向著她卻不知她,她心裏頭主意大著呢。我忖著先前的親事也並非阮循要退而是她的主意,不然阮循前一日退後一日便後悔?”

大嫂摘下鐲子壓在枕頭下,琢磨了一會兒才道:“還真是?”

大堂兄道:“咱們家未嫁的只十六娘和十八娘,十六娘是五叔女兒,攀上了高枝咱們也使喚不著。十八娘又不能外嫁,便不可進得高門大戶,阮循那樣讀過幾年書的,若想出人頭地也難。我打聽了這吳虞年紀雖尚輕,身上可已軍功累累,有膽識有心數,命好些別死了,興許能有些出息。”

大嫂瞥著大堂兄笑:“他能有多大出息,都沒有你們王家人有出息。一個個大郎小郎念不進書,指望女兒家攀高枝。”

大堂兄也不惱:“哎,反正我便是沒出息了,還是指望你的詳哥兒罷,只是瞧著他還未必及我。”

只是說歸說,這婚事大嫂還是操持起來。

人家成親都是先合人兒再合日子,如今人不必合了,日子便是最要緊定下的了。

成親不是個簡單事,便按凡常簡單辦,三書六禮也必不可少,這每一禮之間也要隔些日子,雙方家中都著急也得至少半年才像樣。

可吳虞現下還在任上,去了金陵仍得回西北駐地,其他的禮倒能使人代辦,成親當日總要他自己來吧,西北駐地距江都千裏之遙還不定時有戰事,便定下了日子,他也未見得能回來。

專門請來的禮官便道:“如今士族之家疼女兒的,許多下了定卻晚幾年才完婚,小官人小娘子現下年紀也並不很大,先定下來,多等兩年也使得。”

大堂兄卻先擡手止了禮官,私與王拱低聲道:“吳虞現下雖只是姚都統手下,實際上和他的副將也差不多,是因他年紀輕怕人不服氣才暫未提職,身上又有軍功,已足夠他再回京時封個正經的品階。”

“可到那時有京中其他人拉攏,倒未必仍願同我家結親……”

他倆正嘀咕,卻聽外頭吳虞問那禮官:“成親都那麽慢?我看戲裏人家都是今日見明日便拜堂。”

禮官為難道:“禮法不可廢,否則小娘子嫁過去,也要怕人家笑她不尊重。”

吳虞卻道:“是我嫁她,我不怕人笑,還有什麽法子?”

禮官悄悄覷他一眼,咬著牙思索半刻,忽靈光一現:“合禮法還能快的,只能便是沖喜了。”

可人家戲裏也寫了,沖喜的一般都是家裏頭極差的才幹,同賣身一樣難聽,禮官說出來也有些怕他惱。

“那就我給她沖喜吧。”

王拱那父子倆都楞了,大堂兄怕吳虞反悔直接去黃歷上扒拉最近的吉慶日子,與禮官道:“便是這日了!”

五日,不算太慢。

“使得。”

……

這邊大堂兄一邊兒和禮官商議旁的事,吳虞卻有些心不在焉了,禮官以為他只是因不懂,便與他解釋,正常本該先納彩,問名,納吉,納征,再請期與親迎。

納彩即為媒人在中間請雙方父母見面,有些家裏開明的請雙方小郎小娘子也見見,問名便是要兩個人的名字與八字去合,合好了不犯煞再告訴家裏便是納吉,雙方均無異議,將聘禮送上門,即為納征,之後便是定下日子與成親。

如今日子定了,見面也不必,便得合八字。

可有個問題,他沒八字。

沒八字不能寫庚帖,這禮便行不下去了,他卻無謂道:“打不記事起就被賣了,轉了幾手早不記得什麽祖宗,更不知道生辰,名字是自己取的,歲數是自己估的。若是名字屬相不吉利,便按吉利的改,其他的也只按吉利的寫。”

禮官還是頭回經這樣的事,沒法子也只得便按他的意思倒推了一個生辰八字,又問他:“吳指揮可要趁時修一份家譜麽?不如便說是先時吳王的後代,後以國為姓了。”

他卻嗤道:“不必,我又沒借他的光,何必要撿個孫子當。”

可十八娘根本沒時間操心這事,反正她成親的東西都是早準備好的。因那屏風還得留時間刻,她得抓緊寫好。

天實在晚了,她眼睛越發看不清東西了,瞧蠟燭都是兩個影兒了,她不得不放下筆進屋,才拿熱帕子蓋臉上,便聽見院外有人敲門:“卉娘子遣奴送夜食與十八娘。”

她聽見阿滿出去接了,又進了屋來到她榻邊,卻道:“呦,這食盒裏怎還有封信。”

“是阮郎君?”

呵,他這時候還遞信來做什麽,難道還指望她反悔不成?

她倒也有些好奇,便道:“阿滿來念念。”

阿滿便將信撕開,只一眼又啪一下將信合上。

“十八娘還是……別看了。”

“難道是寫信罵我?”可十八娘把信拿過來,也驚了:

“明微,或許婚後,我仍可是你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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