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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將至萬事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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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將至萬事備

李崇跟著蕭玄鋮出了營帳,沒忍住回頭看了帳子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大伴,怎麽了?”蕭玄鋮扭頭問道。他一心要安排著回去的事情,沒怎麽關註身邊的這些人的心情。

別的人還好說,李崇這個人從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會兒竟然心跡表露,這就很讓他感到稀奇了。

李崇落後蕭玄鋮小兩步,聽到蕭玄鋮問話,低伏了腰笑道:“老奴是見故國在望,心情激蕩。”

“是啊,不知京城下沒下雪。”蕭玄鋮對於京城裏面的幾尊大神,沒有什麽感情。聽到李崇提京城的時候,他腦海裏模模糊糊的閃現出了舊時巍峨宮殿的模樣,倘若京城落雪,白雪覆蓋在鴛鴦琉璃瓦上,色調一定非常好看。

李崇唯唯的應了,他深深地望著蕭玄鋮的背影,霜染的眉毛緊緊蹙起,仿佛陷入憂愁中。他良久才道:“陛下仁善……但是如今老奴有一句話不得不說。”

“你說,你便是不說,我也是要問的。”蕭玄鋮停了腳步,略等了他一等。看著李崇仍然弓著身子的模樣,蕭玄鋮心裏有些感嘆,這人恐怕是會謹慎一輩子了。怪不得是他被安排在皇帝身邊,一直都被信任。

“老奴當年陪著陛下讀書的時候,曾經聽陛下講過一個魚和熊掌的故事。”記憶氤氳了起來,李崇低眉順目的繼續道:“不知陛下,還記不記得這個故事?”

“你是說‘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這句話麽?”蕭玄鋮肚裏把這句話反覆念了幾遍,一邊仔細思索,一邊繼續往三百金吾衛營帳那邊走去。

“陛下天縱之才,正是這句話。”李崇仍然按慣例捧了蕭玄鋮一句。

“……”蕭玄鋮略微有些不適的咳嗽了一聲,倘若別人這麽和蕭玄鋮說話,他得以為對方是在笑話他了——這就好比這人對一個家學淵源、出身文藝世家的才子說一句“你《鵝鵝鵝》背的真通順”一個樣。

但是李崇說這話就不一樣了,他說話真摯得很,聽了就讓人喜歡。

蕭玄鋮清了清嗓子,繼續問道:“大伴有什麽教我麽?”他記得當年看演義故事的時候,手下語焉不詳的提出幾條論點,作為老大是應該問一句“愛卿何以教我”,這樣才算是一個好的掌舵人。他翻譯了一下,學著問道。

“陛下宅心仁厚、知恩圖報,但是如果回被公主和左賢王窺探出陛下的計劃,那您的計劃豈不是……”李崇話並沒有說死,適當的留白會有助於自家這位陛下思考。

原來他是因了自己言語中帶出了南歸的打算而進言,蕭玄鋮此時也想過來了。這大約就是人性吧,看不得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能受苦這算是比較常見的事情了。做一個取舍,說的容易,但是做起來可就難得很了。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孟子》後面還有一句話,生、義不能兩全的時候,應當舍生取義,這話你怎麽看?”蕭玄鋮這時候基本上就明白李崇的訴求了,前面那些話收不回來了,他現在說的是想讓自己在晚宴的時候,離著耶律祈遠一點。

但他必然不會這麽做,也不能這麽做。他不想死,也願意為了活下去不斷的努力。但要是為了活下去,就做一些有違底線的事情,以他目前的想法,他不能接受。

“陛下的生即是我等的大義。”李崇看著蕭玄鋮轉移話題的樣子,心裏也是有些感慨。不知陛下到底是真正的情竇初開不舍得草原上的明珠,還是真的是出於報恩的想法。

唉,罷了。李崇想到最後,他在心裏又悄悄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弓下了身子。

“我知道了。”蕭玄鋮聽著李崇毫無紋飾的話,心裏一震:“大伴你放心,我會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也會對保護我的人的生命負責的。”他回頭看了一眼李崇,鄭重又沈重的承諾道。

李崇欣喜的應了一聲“諾”,就陪著蕭玄鋮進了金吾衛的營帳了。

“陛下,您來了!”又是趙榮先看到了蕭玄鋮,隨後蕭綱趕緊行禮。

“兩位將軍請坐……”蕭玄鋮屏退了左右,低聲道:“寧遠城李將軍那邊有消息傳來麽?”

“回陛下,李將軍那邊已經傳過消息來了!信使已經說李將軍派手下副將帶了一百親軍,三百精兵趕了過來。”趙榮說到人數也是有些頭疼,風雪太大了,斥候寸步難行,信使更是這樣。這四百兵士,可都是積年的精兵。

這麽幾個人恐怕不太保險……蕭玄鋮眉頭起了褶子又很快自己撫平了,罷了,有總比沒有好。如今的主要矛盾,就是斛律大石了,其次就是耶律東臺。說起來,耶律勢只不過是一個搭頭。只要挑動斛律大石和耶律東臺這兩個人的沖突,那麽一切就順理成章了起來。

蕭玄鋮把心內的計劃和兩名將軍討論完,幾個人又把明日的安排商量定,就耐心的等著明日到來了。

時光倏忽而逝,轉眼已是次日傍晚,蕭玄鋮要了奉宸騎的長庚、長辛陪伴左右,大太監李崇被他送到金吾衛營帳去了。另派趙榮去關隘處接應李寧遠的親軍,又著人跟著賀不臣埋伏得定。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看著馬上就要到晚宴的時候了,蕭玄鋮朝著斛律大石的大帳趕去。

等到了斛律大石的大帳,蕭玄鋮震驚的捂了捂眼。這是要幹嘛?營帳外大雪天放煙花的操作就不提了,這營帳花花綠綠的搭著絲綢幹嘛?

他突然想起了傳說中,隋煬帝為了炫富,他讓菜販子在攤位上鋪上豪華的龍須席,讓手底下的人把絲綢纏在樹上。

當然,結果是隋煬炫富不成被打臉。他被使臣問了“你把絲綢纏樹上幹嘛?為什麽不給那些沒衣服穿的的乞丐?”

依著蕭玄鋮觀點,斛律大石的炫富技巧和隋煬帝一樣失敗。

這種雪災已來,凜冬已至的時候,他做點什麽不必敗這個家強?

蕭玄鋮和耶律祈前後腳走到斛律大石的帳中,只見斛律大石把自己的帳篷改造的仿佛不是住人,而是住龍的地方。營帳裏一片珠光寶氣,更有燭光跳躍,險些閃瞎了蕭玄鋮的鈦合金大眼。

來的客人此時只有他和耶律祈兩個人。

等到進了帳篷蕭玄鋮才有心情打量這位明珠公主。今日耶律祈一身嫩黃色的漢家衣裳,這淡雅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輕柔而優雅,中和了她時常冷冰冰的神色。羊脂玉一般的臉色在嫩黃色澤的映襯下格外動人,一張秀逸絕倫的臉薄施脂粉,分外美麗。耶律祈頭發上沾了幾粒雪花,像是別了一朵白梅,濕漉漉的,好像有香味飄來,頭發上面還帶著一點晶瑩的水珠。

蕭玄鋮心裏看著耶律祈“盛裝打扮”的模樣,心裏酸了一下。在兩排嬰兒小臂般粗細的照耀下,他只覺得耶律祈縹緲了起來,像隨時都要登月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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