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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沈默兼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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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沈默兼風雪

蕭玄鋮有些惶惑的目送賀不臣離去,他總共和賀不臣見了三次,但是賀不臣給他的影響卻足夠深遠……甚至可以說,賀不臣是自自己穿越以來,印象最為深刻的人之一了。

蕭玄鋮先遣了趙榮帶著金吾衛回去,然後自己帶著滿腹疑惑回了自己的帳子。一路上蕭玄鋮身上氣壓低的嚇人,李崇和蕭綱深知陛下又鉆進了牛角尖,因此也裝鵪鶉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他的思緒。

一路沈默兼風雪,一路惆悵兼冰寒。

終於回到了營帳,耶律祈還坐在床榻一邊的小凳子上調配藥物。她表情閑適,意態悠遠,光明在她的臉上跳躍著。

蕭玄鋮站在帳門外,竟不知今夕何夕。他沈默了一會兒,耶律祈已經發現他了:“你回來了。”耶律祈聲線宛轉,看著他回來了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

蕭玄鋮覺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拷問,這樣的一個人,如果鴻門宴成功了的話,大約也就是一個和親的下場吧……想到這裏他心中隱隱作痛。不得不說,耶律祈這個人天生就有一種讓你叩問靈魂、叩問良心的天賦……

這時候,李崇過來稟報,打斷了他的心痛:“陛下,您晚膳已經誤了很久了,不如傳膳吧?”

蕭玄鋮覺得自己一天都焦頭爛額,有沒有用晚膳真的記不清楚了。他想和耶律祈——自己的救命恩人說一點什麽話,但如果理智還在的話他將寸步難行。

“公主還沒有用晚膳吧?”蕭玄鋮邀請耶律祈一起來用膳。相較中午的豐富,晚膳就顯得艱苦樸素了。只有一個湯一素三個肉菜。蕭玄鋮先捧起了中午沒有喝上的馬奶酒,他給自己添了一杯酒,馬上飲下道:“還沒有正式謝過公主的救命之恩,沒有公主也就沒有我了。”這話是由衷發出的,他真的覺得如果沒有耶律祈,那自己能不能得救就真的是一個問題了。

蕭玄鋮說的真摯,說完了立刻把李崇等人揮退,伺候的人只留了耶律祈身邊的塔娜。

耶律祈看著蕭玄鋮異於平常的臉色,接了他敬的酒:“不必客氣。”她還是比較沈得住氣的,她覺得蕭玄鋮可能是遇到了什麽意外的事情了。人生皆苦,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

蕭玄鋮沈吟了一會兒,終於找了一個話題。“公主不覺的無聊麽?這樣的人生?”蕭玄鋮不知道腦袋上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和她談起了人生。他想告訴耶律祈,外面的人生非常好,你要不出去看看吧,別留在這裏,小心被賣掉。

“我嗎?不無聊,我養了很多寵物。你想養一只小羊羔嗎?或者養一匹小馬駒?你對養什麽感興趣,你可以讓三哥給你挑,我親自給你挑也可以。”耶律祈捏著酒杯轉了兩圈,她凝視著蕭玄鋮,看著他一個勁兒的閃避自己的視線,不由得也來了談興。

“養羊太無聊了,養小馬也不能立刻長大。”蕭玄鋮皺著眉毛裝作思考的樣子。

耶律祈微微皺起了眉毛,為他的不配合而怨念:“那你想養什麽?”她又給自己添了一杯酒,她是個有異於草原人士的人物,別的族人千杯不醉,她可萬萬做不到。大約十杯八杯的就倒了吧。耶律祈給自己定了一條警戒線,就又抿了起來。

“我養你好不好啊?我把你帶回中原怎麽樣?中原可好了……應該很好的。”蕭玄鋮得意的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燭光打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輝。

這一句話真是說出了石破天驚的感覺,耶律祈覺得汗毛一炸,微醺的酒意立馬化成冷汗給蒸發了。她一向以為自己就是三杯倒的那種人,沒想到蕭玄鋮更不堪。此時蕭玄鋮俊臉潮紅,桃花眼迷離,盡顯醉態。

“好啊,這有什麽不好的呢?”耶律祈心裏默默的嘆了一聲,她看了蕭玄鋮一眼,清醒的不得了:“你這話說的自然可以。我還沒有去過中原呢,中原有各種藥材,這樣看來,嫁給你也不虧。”耶律祈暗自想著,蕭玄鋮這麽突然來一句這種話什麽意思。難道他要通過這種方式和中原的皇帝表忠心?或者說蕭玄鋮真的對自己……想來想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看來位高權重的男人的心事也十分像海底針了。

“……”蕭玄鋮由七分醉馬上變成六分醒,他喉嚨滾動了一下,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才好。

“餵。你怎麽不說話啦?是害羞了麽?”耶律祈偏了偏頭,露出了不好意思而又志得意滿的微笑。她捏著酒杯的纖白手指把酒杯放下,開始慢慢的敲打著桌子。

“你你你,你知道你、你在說什麽嗎?我、我我不能娶你。”蕭玄鋮本來就是借醉裝瘋,他心裏百味雜陳,簡直都想嚶嚶嚶。

“為為為什麽呀?”耶律祈心想,剛剛不是很勇敢很斬釘截鐵麽?怎麽突然又變了口氣?難道他是想像養寵物一樣的養一個人?想到這裏,耶律祈不知道為什麽生出不忿來。因此她不僅沒把蕭玄鋮拒絕的話放在心上,而且還學他結巴。

這也就是古今觀念的差異,你不娶別人,怎麽能夠對一個非親非故的妙齡少女說出“我養你”這種話呢?蕭玄鋮大約是醉了吧。畢竟,養一個人和養一個寵物還是不一樣的。

“不行就是不行!”蕭玄鋮蹲下來把頭擱在自己的膝蓋上,他覺得不行就是不行這個人還問什麽啊?

他又喝了一杯酒,想潤潤喉嚨,以便讓自己和耶律祈講講清楚這回事。沒有了刺激性語言,蕭玄鋮本來的四五醉又變成五六分了。

“你不喜歡我嗎?可是剛剛你還要養我。”耶律祈跟著他坐在毛地毯上,她臉色平淡,但語氣卻很納悶,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麽口是心非。“而且我聽你的金吾衛說什麽‘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為什麽你可以?”

“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呵,我又不是……不不不,不能說……”蕭玄鋮險些說出“我又不是男人”這話來,他雖然半道上強行中斷了,但是耶律祈只是覺得他喝醉了。她可是蕭玄鋮的大夫,難道連男女都看不出來麽?想到這裏,耶律祈只覺得他醉的厲害了,看來此人不應該沾一滴酒。

“不對,是誰在你旁邊說這些混賬話?我我我!氣死我了!等著我去收拾他們”他把頭從膝蓋上挪開,咬著牙,險些氣到蹦起來。

但實在是有些醉酒了,蕭玄鋮對於現在就去收拾人表示心有餘而力不足。

隨後他赤紅色的眼珠一轉,經由她的提示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唉,說實話,其實,我有隱疾,我的確不行。”蕭玄鋮臉色有一點點的沈痛又有幾分堅強,說完還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據說隱疾這個有奇效,無數前輩們都是選擇這種方法避過被娶妻的,他熏熏然的安慰自己。

蕭玄鋮說自己有“隱疾”的聲音很大,一旁伺候的塔娜險些驚呆了。她一開始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哪有這麽大晚上還孤男寡女就喝酒的,幸虧最後她被留下了她才沒有說些什麽,但如今中原皇帝自爆了,這、這可怎麽辦才好呢?

她哆哆嗦嗦的看向耶律祈:“公……公主,他明天會不會對我們……”塔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忍不住了。

據說男人是特別好面子的一種生物,不知道明天這個中原的皇帝想起了今天晚上他說的秘密,會不會殺人滅口。是的,塔娜已經認定蕭玄鋮說的是真事兒了,要不然他何必喊這麽大聲呢?

塔娜咽了咽唾沫,直覺想拉著自己的公主遠走高飛。但是看了看床上的耶律南以後,她只能忍痛拒絕了“逃跑”這個十分具有吸引力的選項,看著耶律祈發揮。

耶律祈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聲,她剛才真是險些笑出聲。此時耶律祈的酒意完全消散了,但是顯然,蕭玄鋮並沒有清醒,他看起來像是半醉半醒的。這話說的貌似很有條理,有問有答的,但是實際上根本就不通的。

“嗯?隱疾的不行是芤脈,你知道芤脈是什麽麽?芤(kōu)脈,如按蔥管,浮大中空,輕取即得,按之無力。為什麽我在你出營帳給你診脈的時候你還腎水充足?你剛剛那段時間做什麽了嗎?”耶律祈伸出玉手來,看來想再給他號號脈。

蕭玄鋮半醉半醒的倚在圈椅的椅子腿旁,他聽了這話只覺得瞠目結舌“啊!”這時候他想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說些什麽鬼話?”最後沒辦法蕭玄鋮閉上了眼睛抱著頭蜷縮成一堆。他臉色燒的通紅,就像是天邊的火燒雲一樣。蕭玄鋮咬著牙在心裏叩問自己:你忘記了耶律祈是醫生了麽?!和一位老中醫比醫學這不是自取其辱麽?他這個時候才覺得清醒了一點,但是他寧可現在不要清醒……實在是太丟人了,他想想就覺得窒息極了。

“唔,沒有問題,王爺吶,你的脈象很正常,你誤會自己了,實際上你沒有體虛,與體虛恰恰相反的是,王爺體內陽火旺盛。”耶律祈真的重新又給蕭玄鋮把了一次脈。

蕭玄鋮手腳愈發蜷縮的嚴重了,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消失的差不多了。他這個時候完全沒有想到,耶律祈什麽時候這麽不把他當外人了。

“沒事啊,你放心吧,我明白的你的意思。我會處理好一切事情的,你等我好消息”說完耶律祈展顏一笑,露出了糯米小白牙還有左頰的小梨渦。然後站起來拍打了自己身上的灰塵,背著手腳步輕俏的準備離去。

“……”餵!你明白什麽了?蕭玄鋮伸出爾康手深情呼喚,還有我什麽意思?你快回來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麽意思啊……

蕭玄鋮自抱自泣,感覺瑟瑟發抖著。

“清醒了沒有?”耶律祈從外面轉了一圈,捧了一把雪回來。她把傳說中的玉屑捏成了一個小團子狀,慢慢的放到蕭玄鋮的臉上。

蕭玄鋮一個激靈睜開眼睛:“你,你怎麽在這裏。”

耶律祈似笑非笑的看著蕭玄鋮一臉無辜的樣子,總之她是不相信蕭玄鋮什麽都記不住的。

“你忘記了你剛剛做了什麽嗎?嗯?”耶律祈此時格外能放得開了。不得不說,蕭玄鋮這個天生的人際交往能力和幹凈無害的氣質實在是非常具有吸引力,不管對男士還是對女士。

“額……”蕭玄鋮一骨碌從毛絨絨的地毯上面爬了起來,他一邊吸著冷氣一邊先把小雪球扔的遠遠的。

然後他又趕緊把酒壺扔到一邊去了,好像這酒才是他不成熟的罪魁禍首,而他本人一點錯處也沒有一樣。

“你是有什麽事情想和我說麽?不然為什麽在三哥昏迷不醒的晚上單獨請我喝酒?”耶律祈問的有理有據,她的確對這個很好奇了。

“這,沒……沒什麽。”輪到蕭玄鋮說話,他又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了。難道對耶律祈說:“你看好你哥哥,未來三天別讓他到處亂跑。因為三天以後有一個宴會是專門收拾你們草原人的?”這樣子也不對啊。

蕭玄鋮真是感覺左右為難,對他來說,現在的狀況基本上就是一個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狀況。

他既不想讓耶律南和耶律祈白白送死,但更加不能把賀不臣才給自己交的底兒就馬上掀給耶律祈知道。

他有些苦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竟然又想喝酒了,喝酒壯壯膽,那時候不管自己說出了什麽話,都沒有關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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