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氏易主的消息鋪天蓋地。

原澈在片場看到的時候, 身邊好幾個女星都流露出惋惜之情。畢竟, 在禿頭啤酒肚的中年總裁裏，脫穎而出一位高顏值的年輕總裁, 堪稱霸總文的最佳真實模板，誰都想留住這個美好的少女夢。

這時候，原澈宣布單曲重制改為5月演唱會攜特別嘉賓現場表演的消息就顯得不那麽受人關註了。

“我也去？”除夕夜後越發沒精打采的尤茜, 聽到原澈的提議後, 愕然擡頭，“不會遇到那波人嗎？”

“不會，我會安排足夠人手，全程保障你的安全。”見她仍舊不安, 原澈指著自己，補了句, “當紅巨星的演唱會全國多少人盯著？到時候京市各大商業購物廣場都會大屏轉播, 料他們也不敢在這時候對你下手。”

悶在屋子裏近乎六個月之久，對自由的渴望讓尤茜蠢蠢欲動, 思忖半晌後，點了頭。

原澈沒來得及露出笑容，就聽到她小聲又補了句：“我能見見薄霍淩嗎？”

彎起的唇角速速壓下, 不想嚇到她, 原澈稍微克制住陡然上竄的火氣, 手搭在她臉側，俯下身來盯著那雙盈盈眼眸，沈沈說：“不能。”

“為什麽？既然能去演唱會, 安排我和他見上一面應該也不困難？”尤茜若有所察，最近她越來越感覺，原澈在刻意阻攔她和薄霍淩見面，可每次他總能找出合理的解釋，讓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略略加速的心跳聲中。

原澈替她捋了捋頭發，又恢覆往日溫和的模樣：“不是我不肯幫忙，而是……”

“而是什麽？”

望過來的眼裏，藏著深不可測的情緒，原澈頓了頓，才告訴她：“最近薄氏出了點事，他現在應該自顧不暇，畢竟，突然被卸任總裁一職，家族產業也落入外人手裏，往日擁有的一切全成了泡影，我想他也沒有臉面來找你。”

他瞇起眼，以打量獵物般的神色睇著沙發上的女孩。

薄氏易主，薄霍淩再不是可以與他匹敵的存在，尤茜會選誰不是顯而易見嗎？

愉悅地俯身親吻她額頭，溫熱的話語貼著肌膚暈開一片滾燙：“小粉絲，別再想著他了，和我在一起不好嗎？”

“原澈！”尤茜用力推他，手被反剪懷中。

這一次，吻直沖她嘴唇而來，她雖急急避開，仍被他觸到唇角。

“噓——”呼吸就繞在她耳邊，聲音迷離得發癢，“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沒答應！原澈，你別這樣，我求你。”

這話惹了他不快，屈膝駕在她身上，雙臂將人圈了個嚴實，逼近的那張臉上籠著陰霾：“求我？那就拿出求人的樣子來。”

蠢蠢欲動的**燃燒在他眼裏。

像是獠牙終於刺破羊皮，快要露出他原本的模樣。

尤茜不安地蜷起身體，試圖和他拉開距離，然而她越是逃離，對方越是緊逼。

唇與唇的距離不過咫尺，稍微偏頭便能吻到。

尤茜渾身僵硬，她屏住呼吸，說話小心翼翼：“求你……”

原澈指了指自己嘴唇，提出要求：“吻我，就考慮。”

雙目對視間，尤茜眼底漾起水光。

原澈是這樣的嗎？

往日的溫和全是裝出來的？還是說，那份純良被萬人迷香水毀了個一幹二凈？

震驚和慌張被愧疚覆蓋。

尤茜望著近在咫尺的絕艷容顏，像被最後一根稻草壓死的駱駝，崩潰地哭了出來。

都是因為她！

喬熠、沈傾、薄霍淩都是因為她才會落得如此下場！下一個原澈，又會被她害成什麽樣？

“把我送回去！送回倉庫！”

“我不要再害人了！”

沒料到她會突然放聲大哭，原澈又驚又慌，指腹不停擦過她臉頰，卻發現根本不及她落淚的速度。

“別哭了！小粉絲……”方才氣勢散了個幹凈，將人輕摟進懷裏，慌亂地哄，“是我不好，玩笑開過頭，別哭了，我帶你去見他好不好？現在就去。”

懷裏的人不住搖頭，抽噎得像是隨時都要斷氣。

“不、不見、了，我、我要、回去……”

“想回家？”原澈略略松開她，被她發紅的眼眶刺得心口一痛，點頭答應，“好，我現在就送你回家，別哭了。”

她拼命搖頭，眼淚宣洩得更厲害：“我不回家，我要回倉庫……”

“傻了不成？回去那裏做什麽！”原澈吻她眼睛，聲音放得極輕極柔，“我可舍不得你被關起來吃苦。”

攀著他衣袖的手揪緊，尤茜抽抽涕涕：“原澈也…變得…奇怪……大概他們說的是對、對的，我在害人……”

“夠了，別說了。”他握住她後頸，將人按進胸膛，眼底全是隱忍自責，“你沒害人，我的尤茜從不害人，噓——乖，沒事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是他欠考慮，一時得意忘形就將薄氏易主的消息說漏嘴，他不該這麽心急，該允她時間來慢慢接受這一切。

輕輕順著她頭發，女孩在他懷裏悶聲悶氣地抽噎。

落地窗外，冬季裏最後一場雪安靜地降臨，滿目銀霜。不正是《人偶祝福》裏所描繪的雪景麽？

便柔和了目光，低低地唱：

“我是個不能說話的人偶~”

“只能在心裏默默祝福~”

“任冰消雪融~”

“你的笑容~始終是我獨一無二的願望~”

雪還在無聲無息地下。

懷裏女孩傳來酣甜呼吸，原澈胳膊有點酸，卻沒動，輕手輕腳拉過毛毯給她裹上。

呢喃也是輕輕的：

“沒事了……”

“尤茜，我在這裏……”

……

市中心偏角巷子裏，停著一輛低調的灰色轎車。

前窗搖下，煙圈溢出來，嗆得走來車頭的人猝不及防咳了兩聲，不滿道：“能不能少抽點？別老婆沒找到被尼古丁給熏死了！”

“廢話多。”車主總算露面，壓得很低的鴨舌帽，外面又隆了一層兜帽，“資料，拿著。”

一疊A4紙嘩啦拋來，高瘦男人手忙腳亂接住，翻了兩頁，嘖嘖問道：“誒，問問你，被趕下總裁位置是什麽滋味兒？”

骨節分明的手從窗內探出，還沒做什麽，就嚇得高瘦男人連連後退，求饒道：“淩哥！淩老大！當我沒問。”

窗內是張冷淡的臉，挑眉譏諷：“我還沒做什麽，怕成這樣？”

能不怕嗎？當年明面上是喬熠制霸高中，但私底下都明白，大家真正忌憚的是他背後的薄霍淩。

打架不要命，狠起來能把人給廢了。

高瘦男不敢再耍嘴皮子，雖說這些年在他手底下做事，但不代表有資格和他嬉皮笑臉，於是端正態度，畢恭畢敬問：“老大，現在就動手嗎？”

“嗯。”又是幾個煙圈，緩緩漫開在那張冷厲臉龐，“本想再等兩年，既然他已經把股份全轉給一個女人，我不介意讓他剩餘的那點資產也轉眼成空。”

運籌帷幄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親眼見證那個人墮入地獄的時刻，只是還沒等他出手，就來了一份意外驚喜。

“淩哥厲害！”高瘦男拍著馬屁，收好資料後告訴他一條消息，“對了，嫂子的事有線索了，她除夕夜的時候，好像……”

“好像什麽？”冷冽眼眸頃刻間起了光，薄霍淩壓著眉，定定看他。

高瘦男撓了撓頭，有些同情起他來：“她回過一趟家。”頓了頓，喉嚨裏擠出後面的話，“好像是跟一個…一個男人一起的。”

……

演唱會按部就班地進行，轉眼就到五月。

那天哭過後，尤茜沈默了許多，試圖從別墅離開過，然而每次都被原澈安排的警衛給攔住，當晚又是被一通勸說磨得耳朵起繭子。

——“我不會再開那種玩笑，也不會逼你做不喜歡的事，但是別走，至少陪我到演唱會結束。”

——“演唱會結束，就讓你見他，我保證。”

舞臺上睥睨群星的國民偶像，在她面前流露出哀求表情。

如果是薄氏易主之前得到這一消息，她會滿懷期待地等，但是現在……

她搖搖頭：“我不想見他了。”

她不想去聽薄氏易主薄霍淩被卸任的內幕，她只知道，自從她使用了萬人迷香水之後，喜歡她的人都陸陸續續遭了殃。

“下一個就是你了，原澈。”她連怪罪他的力氣都沒有，因為那雙眼裏深深的迷戀都是香水造成的惡果，“我有種預感，你的星途也會因我而毀壞。”

“那又怎樣？我一點都不在乎。”

在她身邊坐下，原澈隨手撈起吉他，輕輕撥動琴弦。想起很久遠的事——當年第一次站在舞臺上的感覺、選秀晉級時的緊張和興奮、粉絲尖叫時的滿足，聚光燈打在少年身上，像夜幕裏最閃耀的那顆星。

只是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背離了站上舞臺的初衷，從單純抱著吉他唱歌的少年，變成貓一樣迷惑眾生的元氣偶像。讓少女們心狂跳的笑容，假得像張完美面具。

他其實早就累了。

只是好像踩上了一條不奔跑就會跌倒的軌道，身後熱切的目光推著他繼續向前。

直到，遇見面前的女孩。

單純喜歡著當初只想好好唱歌給大家聽的他，喜歡著被他關進牢籠許久的他。

撥弄琴弦的手未停，原澈偏頭凝視她，眸光澄明清亮，一如往昔：“路是自己選的，尤茜，無論結果怎樣你都沒有錯。喬熠和家裏決裂也好、沈傾偏激傷人也好，薄霍淩卸任總裁也好，又或者像你擔憂的那樣，我星途被毀……”

他彎起眉眼，笑容幹凈純良，“你只看到不好的一面，卻不知道你帶給了我們多少。”

“尤茜，自信一點。”

“無論有沒有萬人迷香水，我都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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