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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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第八十四章
許是因為那次天降異象，阻止了朝廷征伐，蜀地百姓都認為是女帝陛下在保護她們，對女帝更加尊崇，深信不疑女帝已經成仙的傳說，還自發給女帝陛下設了神廟，供奉她求她庇佑。
而蜀中王貌似也很迷信女帝成仙的傳說，不僅僅帶頭修建女帝神廟供奉，還開始施行女帝的政見表誠心，得知女帝上任六年來一直在致力於女子新政，京中有什麽女學、女醫、女官制度，蜀地也有要！
由於京中女官制度開設一段時間後，新帝突然冷待，不再執行女子新政，有曾經在宮中女學呆過參加過整理女子新政文書的女學生，聽說了蜀地那邊女子新政搞得如火如荼，就拿著一本女帝曾親手披閱過的制度文書千裏迢迢趕到蜀地獻給了蜀中王，說了女帝當初給她們描述的美好藍圖，還表示將女子新政徹底實現是女帝陛下的遺願。
不同於承平帝看完了置之不理，蜀中王由於對女帝的推崇，看完那本女子新政制度文書後覺得如獲至寶，立馬開始讓蜀地的臣下和女官研究，商議後決定一步一步來，幫助女帝實現她的遺願，她在天上看到了肯定高興，一高興就會更加庇佑蜀地的百姓。
蜀地原也是男尊女卑，就算蜀中王頗受擁護，但是他突然要執行什麽女子新政也很受爭議，男子們反對聲音也很大。然而多了女帝陛下這一層，怕惹了天上的女帝不高興降下天譴，反對的態度也就不敢太強橫，畢竟誰也不想遭雷劈不是？
有蜀中王的全力支持，還有女帝陛下的威望，蜀地的女子新政實施得很順暢。而且蜀中王是一步一步來的，逐漸地讓大家熟悉適應，等大家接受支持了再開始進一步，百姓們也就被溫水煮青蛙了。
而且女子新政對女子友好，提高女子地位，解救了不少被壓迫的女性，還讓很多女性開啟了新的見識，很快就贏得眾多女子的追捧，不論尊卑都成為女子新政的擁躉。
然後因為供奉女帝神廟後，蜀地真的風調雨順連年豐收，百姓們也就愈發信任這是女帝高興了給的庇佑，支持的更加支持，反對的也不敢再反對。
當然也因為女子新政執行後，原本困於後院的女子們走到外面社會做工、經商、行醫、教書等，無形中也是增加了蜀地勞動力、創造了更多經濟價值，著實讓百姓們感受到了實在的利益。蜀地百姓們覺得日子越來越好，還越過越輕松，也就歸功於女帝陛下的功勞了。
三年過去，蜀地的變化簡直是翻天覆地。
走在街頭上，女人比男人還要多，逛街的、擺攤的、吆喝的、做工應有盡有，且所有女子不論是官家小姐還是平民女子，在外都自信大方從容自若，不會像以前一樣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動不動低頭臉紅。
男人們也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不會露出異樣的目光，一般都目不斜視不敢眼神不規矩或者調戲，生怕引起女子眾怒被打；偷盜或是搶劫的更是沒有，街上有女捕快巡視，一有異樣被抓到就得蹲牢獄，還可能會被女神教懲治。
那些小混混、流氓什麽的，蹲牢獄稀松平常根本不怕，然而他們怕女神教啊，女神教上來就是蒙頭暴打，還會把他做過的壞事告訴親人傳遍街坊四鄰，遭受所有人的鄙視，以後日子可真難過了。
女神教的女神，就是女帝神廟，女神教顧名思義，就是蜀地信封女帝陛下的神教。
在女帝的神廟設立後，有女子前去祈願，自訴所受欺淩或遭受委屈還有所處苦難，本意只是希望以後過得好些，結果發現供奉女帝後，就真的有人暗中幫忙她們達成願望，報覆欺淩她們的人，解決她們的委屈，拯救她們的苦難，事後只留下一句“我也信奉女帝神廟”。
於是漸漸地就有了女神教，女子們信奉女神陛下的都會在左手腕上系一根紅繩，有困難就寫信件投進女帝神廟的祈願箱，自會有俠義的女神教信徒熱心幫忙，而受到恩惠的女子們都會力所能及地提供銀錢給女神廟，並向認識的女子宣傳。
女神教就這樣在女子當中口口相傳，很快在蜀地傳播開來，教徒眾多。
現在的蜀地，由於女神教的存在，男子再不敢輕易欺負女子，丈夫不敢欺淩妻子女兒，公婆也不敢欺辱兒媳，當然兒媳也不敢欺負婆婆，就連青樓女子信奉了女神教，不想接客任是達官貴人也不敢強迫……
自去年蜀中王立下法令女子也能和男兒一樣繼承家產後，緊接著那些繼承家產的女子們就要求自己開門立戶當一家之主，自己有錢有產業何苦非得嫁人伺候男人一家老小呢？
這件事在蜀地爭議很大，就連蜀中王也沒考慮好要不要同意，他思前想後決定讓百姓們自己決定，說什麽“投票”，看支持的人多還是反對的人多，由此決定女子們是否可以開門立戶當一家之主。
這下子蜀地更熱鬧了，既然女子都能開門立戶當一家之主了，成親男子要入贅，吃妻主的喝妻主的住妻主的，那是不是妻主也可以像是別的男人一樣，多招贅幾個呢？養一個是養，養幾個也是養麽？
女人們紛紛讚同，男人們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們為什麽不可以？要麽
就取消男人的權利，讓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妻子；要麽就讓女人們擁有男人一樣的權利，可以招贅正房夫婿，還可以納偏房郎君……
民間爭論地熱火朝天，蜀中王府上，幾方持不同意見的人也吵得不可開交。
“蘇清啊，真有你的，如果不是你想到創立女神教，這些事情哪有這麽順利？”
“我也是受你的啟發，多虧了你雪兒，沒有你，蜀地百姓怎麽會如此信奉女神廟呢？“
“誒，還有我呢，要不是我說出了投票的主意，哪裏會激起百姓們這麽強的參與度？“
“你閉嘴，沒資格說，你憑什麽覺得就要一夫一妻啊？女人為什麽不能三夫四婿的？“
“我們那兒不都是一夫一妻麽？你是不認同我們的社會制度麽？這樣才最公平最文明！“
“我倒是支持雪兒，男人三妻四妾太久了，照我看，還不如完全照原來男人的制度執行，只能女人當家、只能女人繼承家產、只能男人嫁到女人家！讓女人也過幾千年男人的生活，這樣才最公平。“
若是前幾年宮中女學出來的人看見了，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不是她們的女帝陛下、安樂帝姬還有葉半仙麽？
而此時，不管是什麽女帝還是帝姬都沒有半分威儀，坐在四方桌邊一個個雙手摸著麻將，跟小孩子一樣打嘴仗。
秦雪兒：“我雙腳雙腳支持！我之前老看到那些說什麽‘對女士的尊稱是先生‘，憑什麽啊，隨便一個男人都能當先生，先生這倆字怎麽就配稱作女性的尊稱啊？楊絳女士早就吐槽過不喜歡先生這個稱呼了，你們男人怎麽敢的啊？我看就得讓女性也三夫四婿，正室就叫先生，偏房就叫做如先生，以後表現好守男德的先生就給他立個牌坊，尊稱為女士！哈哈哈哈哈想想就開心呢。“
葉川：“你這樣想不行，太偏激了！也不是所有男的都這樣認為啊，再說了那是特殊時代的產物，不能一概而論。你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了，就不能抱有報覆的思想，女權是平權，男女平等才是最好的，你讓女人壓迫男人，過段時間男人再壓迫女人，女人再壓迫男人，沒完沒了了，受壓迫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都很慘好麽？”
蘇清：“你們不要做夢了，你們所說的人人平等在這個世界實現不了，能提高女子權益已然很好了，王權不是那麽容易顛覆的，我最多能幫你們實現同階級的男女平等，不可能因為丫鬟是女子，就讓王爺尊重她和她平起平坐，就像是你們那裏的普通百姓見到官員不也是不平等的麽？你們的官員沒有等級麽？你們那兒的人不會雇傭保姆麽？你們那裏就沒有壓迫和被壓迫麽？”
三個人討論半天，尋求支持的時候，終於想起了四方桌旁還有一個人了。
“誒，蘇廉，你更支持誰的意見？蜀地你是王，你的意見最重要了！“秦雪兒問。
沒錯，麻將桌的“三缺一“，坐的就是蜀中王蘇廉。
葉川也覺得今天蘇廉的狀態不太對，關心道：“是啊，蘇廉，今天都沒見你怎麽說話？心情不好？是遇到什麽事兒了？說來聽聽我給你出謀劃策。“
“胡了。“蘇廉則是一推牌，一改剛才的臣們爽朗大笑，“給錢給錢。”
見狀一直輸的秦雪兒和葉川都開始急了，氣得叫嚷起來。
“原來你小子在這兒等著啊！虧我還關心你。”
“不玩了，不玩了！你和蘇清一直贏，有意思麽？再不放水幾把我就不陪你們搓麻了！”
只有蘇清神色淡定，沒理會他們，看了看蘇廉的身後，問道：“婉娘和珍兒呢？今天怎麽沒見她們過來？珍兒最喜歡熱鬧了。“
蘇廉聞言眼神一閃，手上動作頓了頓，沈聲回道：“婉娘昨天帶珍兒回娘家了，晚上住在那兒了，現在還沒回來。“
“哦，這樣，我上次答應珍兒給她變戲法兒的，看來得再等下次了。”蘇清微微笑了笑，拿起茶來低頭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那邊秦雪兒卻是拿起茶杯仰頭飲盡，抱怨道：“蘇廉，你們家廚子怎麽回事，這次做飯有點鹹啊，搞得我渴死了。”
“的確有點鹹，你家新換的廚子不行啊，還是原來的那個手藝好。”葉川也跟著牛飲茶水。
“因為鹹了，你才能多喝茶水，有人才方便往裏面下藥啊。”這時蘇清突然不鹹不淡地接了一句話，然後扭頭問道：“是不是？蘇廉？”
蘇廉心中一驚，手上一抖，茶杯裏的水灑了出來。
他猛然擡頭，驚訝看向蘇清：“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猜的。“蘇清回道，話落手一翻將茶杯裏的水全倒在了地上。”
“什麽？下藥？蘇廉你為什麽要給我們下藥？“那邊秦雪兒聽到了，驚呼出聲。
葉川也跟著丟了茶杯，後怕道：“下什麽藥？我喝了這麽多，救命！“
不待蘇廉出聲，蘇清替他回答了：“你們沒事兒，他應該只給我下藥了。為什麽下藥？應該是婉娘和珍兒被人綁了，他受威脅迫不得已。“
“啊？那蘇清你沒事兒吧？蘇廉你下了什麽藥啊？有事兒你說就好了怎麽能真的下藥呢？“秦雪兒抱怨道。
蘇清回答：“放心，我沒喝。看到蘇廉一下午心神不寧，還一直不停偷看我喝茶，我就猜到了。“
“那就好。“葉川放心說道，然後又很困惑：”那是誰呢？這可是蜀地，誰敢綁了蜀中王的王妃和郡主呢？“
“還能有誰？“蘇清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突然提高聲音，喚道：“秦晏，出來吧，我知道是你，你終於還是找過來了。”
“秦晏？！“
“不可能吧！“
只見“啪啪啪“地擊掌聲響起，門簾一動，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悠然進來，還真的就是原本應該在京城皇宮的承平帝秦晏。
秦晏一進來眼神就直直地盯著蘇清，聲音充滿了嘲弄：“蘇清，你果然心思敏銳，難怪三年前能計劃那麽周密，一環又一環，算計得我好苦啊！“
“真的是秦晏！蘇清你好厲害！”
“他怎麽找過來了？蘇廉？”
蘇廉此時顧不上秦雪兒和葉川了，朝著蘇清露出一臉苦笑：“蘇清，我——你猜得沒錯，他用婉娘和珍兒威脅我，我沒辦法，你知道的，我不敢拿她們冒險。“
“沒事，我不怪你。“蘇清坦然說道，然後態度依然淡定，和秦晏商量：”說吧，你的條件，怎麽才能放了婉娘和珍兒？“
秦晏嗤笑一聲，笑容有些陰翳，“很簡單，你跟我走。“
“可以，你先放了婉娘和珍兒。“蘇清答應得很輕快。
秦晏既然能自由出入王府，說明就已經控制了這裏，掙紮沒有意義。
“我沒想到，你再見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秦晏卻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他還記得當年蘇清扮作秦晴悄無聲息地潛入他的外宅，他當時又驚又氣又惱，本以為這次他也能從蘇清臉上看到這麽精彩的表情，卻沒想到蘇清如此地平靜。
蘇清淡淡笑了笑：“我說過，秦晏，我已經放下了，雖然我沒真的死去，但是曾經那個偏執的蘇清早就沒了。而且秦晏，我們已經兩清了。”
“哈哈哈哈哈，怎麽可能兩清？”秦晏卻突然狂笑起來。
葉川在那邊皺緊了眉，直接問道：“秦晏，你是什麽時候猜到的？是那次你要出兵攻打蜀地時的天降異象？”
秦雪兒也覺得可能是，她當時做這個動作時蘇清就提醒過她，只是最後還是抱著僥幸心理做了，事後秦晏也真的沒聯想到一起，她就以為糊弄過了，沒想到秦晏那時候就發現了。
“所以從那時候你就猜到了，然後一直假裝不知道，隱忍到現在？秦晏，你簡直是太可怕了！”
“我可怕？哈哈，秦雪兒，到底是我可怕還是你們可怕？安排好人行刺再替我擋箭，中毒假死離開，憑空消失，天降異象，讓啞女用玉璽殺了我義父……這才叫可怕！“
“明明安排這麽完美，可你還是猜出來了不是麽？“
蘇清接話道，眉梢輕蹙，又想通了一些事情：“因為猜出來我沒死，所以你才沒有實施女子新政，不想讓我得償所願。如果我真的為你擋箭而死，憑你的性子，不會不理我的遺願的。怪不得，我早該猜出來的。“
“沒錯，就是你設計得太完美了，完美得有點假了！如果你沒設計害我義父的話，我都快真的信了，但是結果呢，我所遭受的心理折磨，一個一個和你說過的應驗，我越是會想起你說過的話，就越是覺得這是報覆，完美的報覆！ “秦晏的話語裏充滿了怨毒。
“蘇清，你敢說，你真的放下了嘛？你要是放下了又怎麽還會報覆我？你要是真的放下了，秦雪兒和葉川他們怎麽還在？“
秦雪兒卻還是沒想通，疑惑道：“不對啊，就算是天降異象，我都消失了，你怎麽還會聯想到我的身上？在你的認知裏，我已經沒有法術了啊！你為什麽還會覺得是我做得？“
“因為衛辛。“秦晏也沒隱瞞，直接回道：”當我看到死去一年的他，墳裏面屍體卻是新埋的，剛死不到幾天，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從我還在邊疆就聯合起來算計我了！蘇清沒有死，那麽你和葉川也不可能憑空消失，自然就是你不知通過某種方式又恢覆異能了！而我要進攻蜀地之時，天降異象，我就知道我的猜測是對了，而且一下確定了你們的藏身之地。“
“所以你知道我恢覆異能了！“聞言秦雪兒快步來到了蘇清的身邊，威脅道：“秦晏，你快放了婉娘和珍兒，不然小心我施法，讓你遭雷劈！”
秦晏卻放蕩一笑，絲毫不懼，“好啊，你劈我啊，蘇清已經被我下了噬心蠱，我們今後同生共死，你要是不怕她死，不怕她死後世界坍塌你和葉川再也回不去的話，大可以用雷劈我！“
葉川提醒道：“蘇清沒喝茶水，發現蘇廉異樣後就給倒了。“
“誰說我的蠱蟲在茶水裏？我早在你們的飯菜裏，給蘇清下了蠱。”秦晏邪惡一笑，不屑地看了眼蘇廉：“我就知道你不會按我意思乖乖去做，竟然偷偷給蘇清暗示，我不認為蘇廉你連這點心事都瞞不住，看來你的妻子和女兒對你來說也沒你嘴上說的那麽重要。”
“秦晏你——”
“蘇廉，你稱朕什麽？”
“陛下，臣當真沒有違背您的意思，只是臣心憂臣的妻女才沒有做好，不小心被發現。現如今您已達成了目的，還懇請您手下留情，放了臣的妻女！”蘇廉說完後，撲通屈膝朝秦晏跪下了。
秦晏見狀，卻是轉頭看向了蘇清：“你就是靠拿捏主他的妻女，才讓這蜀地成為你的掌中之物的？蘇清，我還真得多謝你，讓我學會了很多。”
而方才一直鎮定自若的蘇清，現在卻面色慘白，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前世熟悉的感覺，真的是噬心蠱！
“秦晏，你竟然給我下噬心蠱！你怎麽敢？”
“我又有何不敢？你算計我那麽多，我給你下個噬心蠱而已，又算什麽？再說了，前世你不是對我下過兩回噬心蠱麽？”秦晏冷聲說完，還刻意挑撥離間：“對了，你還得多謝謝葉川，這個主意就是他想的，他苦勸我整整六年，讓我犧牲自己用愛感化你，和你成親生子，好感化你的怨念。我現在想通了，我願意犧牲一下自己。”
“我當時是說過後面的話，但是可從沒說過用噬心蠱！秦晏，你別汙蔑我！”葉川立即反駁，連忙為自己辯解：“蘇清，那時候你知道的，我自己也沒想通呢，可我發誓，我從沒出過這種餿主意！”
然而蘇清此時根本聽不進去葉川的話，她只是激動的怒目盯著秦晏：“你不是沈晏之！你不配提他！”
“怎麽現在又不是了呢？當初不是你一直把我當成沈晏之來報覆麽？我因為他受了那麽多苦，怎麽不配提他？”秦晏勾唇嘲諷。
註意到“成親生子“那句話後蘇清臉色大變，他心情更加愉悅，故意刺激她道：”我有沈晏之全部的記憶，我又怎麽不是他呢？卿卿~前世我們的孩子不幸沒了，這一世我們可以再生一個，這一次我保證不會再掐死他！“
秦晏這三年來每天每夜都在想蘇清，算是徹底摸準了她，字字句句踩著她的逆鱗。
蘇清果然聽不得這樣的話，再也不覆原先地淡定從容，這一刻的她和六年前那個偏執的她身影有些重合，伸手要扇秦晏耳光。
秦晏卻反應很快地伸手攔住，抓著蘇清的胳膊冷然盯著她強調：“蘇清，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我了！“
十年過去，秦晏已長成二十歲的俊朗少年，蘇清也已是十八歲的少女模樣，隨著容貌變得，還有他們的心境。
當年蘇清一個8歲的孩子，而秦晏那時十歲練了幾年的武，蘇清打他時他真的攔不住麽？不是，是因為他忌憚蘇清。
然而現在，秦晏再也不怕了，不怕蘇清一氣之下自殺毀滅世界，因為他知道蘇清現在比他更在乎這個世界。
蘇清自然也看出來了，看出來了秦晏的不同，看出來她對他最大的籌碼已經沒了。
“呵呵，衛辛可是看走眼了，虧他說你心懷天下，比我適合當皇帝，現在你不也視天下萬民如無物麽？“蘇清嗤笑。
秦晏瞇了瞇眼，像是在自嘲：“你以為我想變成這樣麽？蘇清，這不都是被你逼的麽？ “
“你當真不怕惹怒了我？“
“現在不應該是你擔心惹怒了我麽？蘇清，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當年的心情了，不就是一死麽？拉全世界陪葬也很不錯呢。只是可憐蘇清你，要一個人帶著痛苦的記憶活下去一世又一世了，那裏可沒有秦雪兒和葉川陪你搓麻將了……“
“秦晏，你何必呢？為了報覆我，對自己這麽狠？”
“沒辦法啊，蘇清，我一個人這麽一輩子實在是太痛苦了，倒不如我們兩個人一起，互相折磨。“
蘇清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秦晏握著，閉上了眼睛，臉色灰敗。
秦雪兒見不得蘇清這個模樣，焦急之下出註意道：“蘇清，你要是不想見他，要不我現在使用異能帶你走？你先別急，讓我試試，說不定異能能解那什麽噬心蠱呢？“
“別——“葉川阻攔的話還沒說完，就只剩下了無語。
他知道異能解不了噬心蠱，但是秦晏不知道啊，秦雪兒要是用這個糊弄一下秦晏還有拖延的時間。
然而現在秦雪兒掩飾不住失敗的臉色，就是她不說話，任是誰也都能看出來她沒辦法解蠱了，秦晏得更加有恃無恐了。
蘇廉沒想這個，他只聽到了秦雪兒前一句話，要用異能帶蘇清走，她們要走了他的妻女可怎麽辦？
想到這兒蘇廉直接跪向了蘇清：“蘇清，算我這個堂哥求你了，看我這些年為了做了那麽多事的份兒上，你救救婉娘和珍兒，婉娘身體不好，珍兒她還那麽小……“
“我跟你走，秦晏。你放了她們吧。“蘇清已然是一種認輸的姿態，整個人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不覆方才的激動。
秦雪兒剛也聽清楚了她們話裏的意思，秦晏這是無所謂了，大不了他和蘇清一起同歸於盡，順帶拉整個世界陪葬。所以她用異能下天譴雷劈也威脅不了他了，因為他不在乎天下了。
沒辦法，秦雪兒只能拉著蘇清的手，說道：“蘇清，沒事，我陪你一起去。”
秦晏不放蘇廉的妻女，非得等蘇清和他回到京城才放人。
蘇清無奈，是為了幫蘇廉救婉娘和蘇珍，也是心裏知道沒辦法擺脫秦晏了。
她現在也理解當初秦晏面對偏執的她時是什麽感覺了，果然只有不怕死的瘋子最天下無敵。
秦雪兒和葉川也一同跟著，秦雪兒本來還想半途用異能帶蘇清和婉娘她們逃走的，然而葉川一句話，就讓她放棄了這個心思。
蘇清中了噬心蠱，每月十五月圓之夜，要是沒有秦晏她會痛死的。
一路上，秦晏非要蘇清和他呆在一個馬車，然後偏執地逼迫蘇清聽他講話。
“蘇清，你知道嗎？當時我都覺得自己瘋了！我竟然盼望著你沒有死，因為你沒死的話，我還有可以報覆的對象，可你死了，我連恨的歸處都沒了……”
“蘇清，你贏了，啞女的那些話都是你教的吧？你知道當我看到秦晴無辜地對我說，把玉璽送給我，她把搶玉璽的壞人給殺了，保護好了玉璽，我的心情是怎樣的麽……”
“蘇清，我把秦晴送到京郊的寺廟去了，我實在是無法再看到她，她是無辜，可她也真的害死了我義父；然而我又沒辦法替義父報仇，她是我唯一的血親，她是被我害癡傻的，我不能殺她，也不該恨她，我甚至應該對她愧疚，可是我控制不住啊，控制不住討厭她……”
“蘇清，你無法想象，我一個人呆在皇宮這三年是如何度過的。我一直在想你，想哪天才能又見到你，想你再見到我會是怎樣的反應？噬心蠱激活後，是要用欲下蠱之人的血餵養的，我以血飼蠱足足將近一千天……”
蘇清覺得秦晏儼然已經魔怔了，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也會講述當年的事勸他。
“秦晏，我承認我當年悉心算計你，是想讓你嘗嘗我的滋味，我恨沈晏之卻無法報覆，我報覆你，你說你無辜，你不是他，可你不是他，我也無法接受看到你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所以我利用秦晴，報覆了你。我當時覺得，你和秦晴前世對不起我，憑什麽？憑什麽這一世我不能報覆你們？但是現在秦晏，我知道我錯了……”
“四年前我也沒完全說謊，那時候衛辛的愛妻去世，他主動找到了我，勸我放棄皇位，讓你當皇帝。我不服，問為什麽？為什麽他寧願支持你，甚至支持秦雪兒，都不肯支持我？衛辛回答我說，因為我心中沒有天下百姓，我永遠把我的一己私欲放在前面，而帝王作為一國之君，不應該只享受萬人之上的尊榮而不付出，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應心存國家，以百姓為本以太平為幸……”
“衛辛說他也是殺完暴君才醒悟的，不然按照他以前的想法中那麽愚忠，早就自刎了。想通之後，他就不再管誰做皇帝，只一心想著如何能讓朝堂穩定、百姓太平。所以他之前明明知道了秦雪兒能力不行卻還是擁護她當女帝，所以他決定要追隨愛妻而去，卻還是想安排好一切，為天下萬民做最後一件事；所以他覺得他走後，你秦晏要比我更加適合當皇帝……”
“我和衛辛說了我和秦雪兒正在做的事，表示我還想將女子新政實施下去，達成秦雪兒描述的美好場景。但是衛辛點醒了我，女子新政要實現，前提就是天下太平，百姓都能吃飽飯，倉廩實而知禮節，溫飽都難以為繼，哪還在乎什麽男女平等的尊嚴呢？衛辛說我應該去民間看看，那裏更需要我，平民女子每天努力生存都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還是秦晏更適合，文治武功他都有能力讓天下太平，所以不如讓秦晏幫我去實現……”
“原本是衛辛要殺你義父的，他說他信你，但是不信沈侯，只要沈侯沒了，你就能做一個好皇帝。他甚至安排好了死後之事，提前聯系你部署了南下平亂，準備用他的死來給你奠基南部穩定。他說朝代更疊這是必然的事，人先畏威而後才感於德，只有你把南邊打怕了才能得到今後幾十年的穩定，這樣還能控制在最小的傷亡。我被他感動了，主動提出幫他殺沈侯，希望他暫時假死藏在京裏，萬一你有不幸他還可以出面壓制。事實證明我低估了你，半年來戰無不勝啊，你不比前世的他差……”
“我思考了衛辛的話，想了很久，越想還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可能你比我更適合做皇位。於是我和雪兒商議，我們可以用一個富裕的小地方來試試我們的女子新政，我們選擇了蜀地，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們很成功。你知道前世蘇廉和我的關系的，我其實本來準備用他對付你的。可是我真的想通了，決定放下對你的仇恨，我只是小小報覆一下而已，我把皇位都讓給你了，也沒想過再害你性命，我真的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這麽深的傷害……”
可顯然，蘇清的這些話，根本無法說服秦晏。
回京之後，秦晏把蘇清囚禁在了皇宮。
很快到了十五月圓之夜，噬心蠱發作，蘇清不肯讓秦晏近身，然後就嘗試到了萬蟲啃噬心臟的痛苦，讓人生不如死。
她的眼角默默流出淚來，前世她給沈晏之下噬心蠱，原來蠱發之時竟然這麽痛，怪不得叫噬心蠱。
然而每一世的沈晏之，都因為愛她，承受了無數次這樣的疼痛，卻從無怨言，從沒恨過她！
直到這一刻，蘇清心裏才真正徹底放下她的執念。
看守秦雪兒和葉川的人又說，他們憑空消失了。
蘇清釋然地告訴秦晏，這一次他們是真的回去了，回去了他們原本的世界。
她之前一直想送他們回去的，但是努力去放下了，卻怎麽都做不到，現在終於兌現她答應他們的諾言了。
“秦晏，雪兒和葉川他們都回去了，說明我的生命和這個世界的關聯也沒了，我就算是死了，於這個世界也無礙了。而且這一次，我將獲得真正的死亡，我再也不會重生，孤獨地痛苦地沈浸在前世的記憶裏面了，真好……”蘇清笑著說道。
是啊，真好，一切都結束了，她和秦晏再也不會、再也不能用彼此的性命作威脅了。
秦晏眼睜睜地看著蘇清煎熬了一夜，寧願忍受噬心之痛，都不願意讓他靠近解蠱，心中莫名瘋漲了一種他不應該有的瘋狂念頭。
為什麽？他哪裏不如沈晏之？憑什麽沈晏之可以，他不行？
其實這種念頭很早就有跡象了，從那年回京，蘇清變得不再偏執之後，偏執的就變成他了。
不知不覺中，這輩子，他又再一次愛上了蘇清。
時間一天天過去，向秦晏證實，這一次葉川和秦雪兒是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同時也讓他不得不相信，蘇清是真的徹底放下了。
這下突然有一種恐懼纏繞在他的心頭，蘇清說得是真的，她的生命再也無關世界，她不怕死了，甚至渴求死亡，再也不怕他用死來拉天下人陪葬了，他失去了最後威脅她的籌碼！
然而蘇清並沒有和他同歸於盡，秦晏很快想明白了，是因為蘇廉的妻女還在他手裏！
一如當年，因為秦晴在蘇清手裏，秦晏被迫多年不敢回京。
回旋鏢紮在了自己身上，蘇清也想到了此事，不禁覺得好笑。
沒想到現如今他成了她，而她又成了他，彼此都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秦晏，你放了婉娘和珍兒吧。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輕易尋短見的，你要是死了，必定又會天下大亂，就當是我對前世的臣民做的補償吧，我想看著你做一個不被私情所影響的好皇帝，看著天下承平到底是怎樣美好的光景。”
蘇清還以為，秦晏是怕她尋死牽連他，畢竟噬心蠱還在。
然而秦晏依然不肯，除非蘇清答應再次十五月圓蠱發之時，她讓他給她解蠱。
“只有這樣，我才相信你是真的肯為了天下百姓而活著。”
“只要你願意活著，我就可以為你做一個明君，實現你的美好願望，讓天下承平，整個大犀都像蜀地那樣！”
蘇清當即拒絕了，可見秦晏隱隱有往暴君發展的趨勢，她思考良久後又妥協了。
這一次，秦晏為她解了蠱。
不論精神如何，身體上只有歡愉，再也沒有噬心的痛苦。
然而越是想到此，蘇清越是會想前世的沈晏之，他明明可以不受苦的，可是為了她，他甘之如飴。
秦晏也感受到了蘇清的變化，心中嫉妒的種子狂發，然而他不敢表露出來。
為了討她的歡心，他甚至開始回顧前世的記憶，模仿沈晏之的打扮，學習他的習慣，把自己變得不像是自己。
然而蘇清不讓他喊她“卿卿”，她說：秦晏，你是你，你不是沈晏之！
“蘇清，你不是說恨他怨他無可報麽？我擁有他全部的記憶，你可以把我當作他，某種程度上我就是他，我願意接受你的報覆，心甘情願。“
“蘇清，前世沈晏之沒兌現給你的承諾，我都可以幫他兌現。我和他一模一樣，你可以把我當他的替身……“
承平十三年，大犀王朝在秦晏的治理下，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也在蘇清的努力下，當真讓所有的女子都如蜀地女子一般自由而快活！
這一年，朝中女官已有半數，承平帝發禪位詔書，將帝位傳給了沒有血緣關系的蜀中王之女，蘇珍，宣告天下爾後無論男女皆可為帝。
而退位的秦晏，則帶著蘇清離開了皇宮，兌現了前世的諾言，來到一處深山老林裏，過了段時間男耕女織的生活。
不久覺得無聊了，二人又攜手雲游天下。
這一世，他們生了個兒子，蘇清看來看去，都覺得他就是前世的那個孩子。
秦晏很寵愛他，似乎要把前世沈晏之的那一份也彌補上，蘇清夙願終償，突然覺得她當初那個選擇也不錯。
恍恍惚惚幾十年過去，有時候蘇清也分不清陪伴她的這個人到底是誰，第一世的沈晏之？還是第二世的沈晏之？
當這一次生命自然老去，蘇清臨死之前，老眼昏花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也鬢角花白。
她問：“衛辛為愛妻殉情，等我死了，你願意陪我一起麽？“
他答：“你傻了，我們身中噬心蠱，死也會死在一起的。“
她搖頭：“沈晏之，你不懂。“
他笑笑：“卿卿，我懂。“
待蘇清回光返照之際，秦晏握著她的手持刀捅向了他的心頭。
鮮血汩汩流出，他將他的心頭血餵了蘇清，給她解了噬心蠱。
“蘇清，這一世的沈晏之也是愛你的，也心甘情願追隨你而去……“
“謝謝你，秦晏……“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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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許是因為那次天降異象，阻止了朝廷征伐，蜀地百姓都認為是女帝陛下在保護她們，對女帝更加尊崇，深信不疑女帝已經成仙的傳說，還自發給女帝陛下設了神廟，供奉她求她庇佑。
而蜀中王貌似也很迷信女帝成仙的傳說，不僅僅帶頭修建女帝神廟供奉，還開始施行女帝的政見表誠心，得知女帝上任六年來一直在致力於女子新政，京中有什麽女學、女醫、女官制度，蜀地也有要！
由於京中女官制度開設一段時間後，新帝突然冷待，不再執行女子新政，有曾經在宮中女學呆過參加過整理女子新政文書的女學生，聽說了蜀地那邊女子新政搞得如火如荼，就拿著一本女帝曾親手披閱過的制度文書千裏迢迢趕到蜀地獻給了蜀中王，說了女帝當初給她們描述的美好藍圖，還表示將女子新政徹底實現是女帝陛下的遺願。
不同於承平帝看完了置之不理，蜀中王由於對女帝的推崇，看完那本女子新政制度文書後覺得如獲至寶，立馬開始讓蜀地的臣下和女官研究，商議後決定一步一步來，幫助女帝實現她的遺願，她在天上看到了肯定高興，一高興就會更加庇佑蜀地的百姓。
蜀地原也是男尊女卑，就算蜀中王頗受擁護，但是他突然要執行什麽女子新政也很受爭議，男子們反對聲音也很大。然而多了女帝陛下這一層，怕惹了天上的女帝不高興降下天譴，反對的態度也就不敢太強橫，畢竟誰也不想遭雷劈不是？
有蜀中王的全力支持，還有女帝陛下的威望，蜀地的女子新政實施得很順暢。而且蜀中王是一步一步來的，逐漸地讓大家熟悉適應，等大家接受支持了再開始進一步，百姓們也就被溫水煮青蛙了。
而且女子新政對女子友好，提高女子地位，解救了不少被壓迫的女性，還讓很多女性開啟了新的見識，很快就贏得眾多女子的追捧，不論尊卑都成為女子新政的擁躉。
然後因為供奉女帝神廟後，蜀地真的風調雨順連年豐收，百姓們也就愈發信任這是女帝高興了給的庇佑，支持的更加支持，反對的也不敢再反對。
當然也因為女子新政執行後，原本困於後院的女子們走到外面社會做工、經商、行醫、教書等，無形中也是增加了蜀地勞動力、創造了更多經濟價值，著實讓百姓們感受到了實在的利益。蜀地百姓們覺得日子越來越好，還越過越輕松，也就歸功於女帝陛下的功勞了。
三年過去，蜀地的變化簡直是翻天覆地。
走在街頭上，女人比男人還要多，逛街的、擺攤的、吆喝的、做工應有盡有，且所有女子不論是官家小姐還是平民女子，在外都自信大方從容自若，不會像以前一樣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動不動低頭臉紅。
男人們也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不會露出異樣的目光，一般都目不斜視不敢眼神不規矩或者調戲，生怕引起女子眾怒被打；偷盜或是搶劫的更是沒有，街上有女捕快巡視，一有異樣被抓到就得蹲牢獄，還可能會被女神教懲治。
那些小混混、流氓什麽的，蹲牢獄稀松平常根本不怕，然而他們怕女神教啊，女神教上來就是蒙頭暴打，還會把他做過的壞事告訴親人傳遍街坊四鄰，遭受所有人的鄙視，以後日子可真難過了。
女神教的女神，就是女帝神廟，女神教顧名思義，就是蜀地信封女帝陛下的神教。
在女帝的神廟設立後，有女子前去祈願，自訴所受欺淩或遭受委屈還有所處苦難，本意只是希望以後過得好些，結果發現供奉女帝後，就真的有人暗中幫忙她們達成願望，報覆欺淩她們的人，解決她們的委屈，拯救她們的苦難，事後只留下一句“我也信奉女帝神廟”。
於是漸漸地就有了女神教，女子們信奉女神陛下的都會在左手腕上系一根紅繩，有困難就寫信件投進女帝神廟的祈願箱，自會有俠義的女神教信徒熱心幫忙，而受到恩惠的女子們都會力所能及地提供銀錢給女神廟，並向認識的女子宣傳。
女神教就這樣在女子當中口口相傳，很快在蜀地傳播開來，教徒眾多。
現在的蜀地，由於女神教的存在，男子再不敢輕易欺負女子，丈夫不敢欺淩妻子女兒，公婆也不敢欺辱兒媳，當然兒媳也不敢欺負婆婆，就連青樓女子信奉了女神教，不想接客任是達官貴人也不敢強迫……
自去年蜀中王立下法令女子也能和男兒一樣繼承家產後，緊接著那些繼承家產的女子們就要求自己開門立戶當一家之主，自己有錢有產業何苦非得嫁人伺候男人一家老小呢？
這件事在蜀地爭議很大，就連蜀中王也沒考慮好要不要同意，他思前想後決定讓百姓們自己決定，說什麽“投票”，看支持的人多還是反對的人多，由此決定女子們是否可以開門立戶當一家之主。
這下子蜀地更熱鬧了，既然女子都能開門立戶當一家之主了，成親男子要入贅，吃妻主的喝妻主的住妻主的，那是不是妻主也可以像是別的男人一樣，多招贅幾個呢？養一個是養，養幾個也是養麽？
女人們紛紛讚同，男人們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們為什麽不可以？要麽
就取消男人的權利，讓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妻子；要麽就讓女人們擁有男人一樣的權利，可以招贅正房夫婿，還可以納偏房郎君……
民間爭論地熱火朝天，蜀中王府上，幾方持不同意見的人也吵得不可開交。
“蘇清啊，真有你的，如果不是你想到創立女神教，這些事情哪有這麽順利？”
“我也是受你的啟發，多虧了你雪兒，沒有你，蜀地百姓怎麽會如此信奉女神廟呢？“
“誒，還有我呢，要不是我說出了投票的主意，哪裏會激起百姓們這麽強的參與度？“
“你閉嘴，沒資格說，你憑什麽覺得就要一夫一妻啊？女人為什麽不能三夫四婿的？“
“我們那兒不都是一夫一妻麽？你是不認同我們的社會制度麽？這樣才最公平最文明！“
“我倒是支持雪兒，男人三妻四妾太久了，照我看，還不如完全照原來男人的制度執行，只能女人當家、只能女人繼承家產、只能男人嫁到女人家！讓女人也過幾千年男人的生活，這樣才最公平。“
若是前幾年宮中女學出來的人看見了，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不是她們的女帝陛下、安樂帝姬還有葉半仙麽？
而此時，不管是什麽女帝還是帝姬都沒有半分威儀，坐在四方桌邊一個個雙手摸著麻將，跟小孩子一樣打嘴仗。
秦雪兒：“我雙腳雙腳支持！我之前老看到那些說什麽‘對女士的尊稱是先生‘，憑什麽啊，隨便一個男人都能當先生，先生這倆字怎麽就配稱作女性的尊稱啊？楊絳女士早就吐槽過不喜歡先生這個稱呼了，你們男人怎麽敢的啊？我看就得讓女性也三夫四婿，正室就叫先生，偏房就叫做如先生，以後表現好守男德的先生就給他立個牌坊，尊稱為女士！哈哈哈哈哈想想就開心呢。“
葉川：“你這樣想不行，太偏激了！也不是所有男的都這樣認為啊，再說了那是特殊時代的產物，不能一概而論。你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了，就不能抱有報覆的思想，女權是平權，男女平等才是最好的，你讓女人壓迫男人，過段時間男人再壓迫女人，女人再壓迫男人，沒完沒了了，受壓迫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都很慘好麽？”
蘇清：“你們不要做夢了，你們所說的人人平等在這個世界實現不了，能提高女子權益已然很好了，王權不是那麽容易顛覆的，我最多能幫你們實現同階級的男女平等，不可能因為丫鬟是女子，就讓王爺尊重她和她平起平坐，就像是你們那裏的普通百姓見到官員不也是不平等的麽？你們的官員沒有等級麽？你們那兒的人不會雇傭保姆麽？你們那裏就沒有壓迫和被壓迫麽？”
三個人討論半天，尋求支持的時候，終於想起了四方桌旁還有一個人了。
“誒，蘇廉，你更支持誰的意見？蜀地你是王，你的意見最重要了！“秦雪兒問。
沒錯，麻將桌的“三缺一“，坐的就是蜀中王蘇廉。
葉川也覺得今天蘇廉的狀態不太對，關心道：“是啊，蘇廉，今天都沒見你怎麽說話？心情不好？是遇到什麽事兒了？說來聽聽我給你出謀劃策。“
“胡了。“蘇廉則是一推牌，一改剛才的臣們爽朗大笑，“給錢給錢。”
見狀一直輸的秦雪兒和葉川都開始急了，氣得叫嚷起來。
“原來你小子在這兒等著啊！虧我還關心你。”
“不玩了，不玩了！你和蘇清一直贏，有意思麽？再不放水幾把我就不陪你們搓麻了！”
只有蘇清神色淡定，沒理會他們，看了看蘇廉的身後，問道：“婉娘和珍兒呢？今天怎麽沒見她們過來？珍兒最喜歡熱鬧了。“
蘇廉聞言眼神一閃，手上動作頓了頓，沈聲回道：“婉娘昨天帶珍兒回娘家了，晚上住在那兒了，現在還沒回來。“
“哦，這樣，我上次答應珍兒給她變戲法兒的，看來得再等下次了。”蘇清微微笑了笑，拿起茶來低頭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那邊秦雪兒卻是拿起茶杯仰頭飲盡，抱怨道：“蘇廉，你們家廚子怎麽回事，這次做飯有點鹹啊，搞得我渴死了。”
“的確有點鹹，你家新換的廚子不行啊，還是原來的那個手藝好。”葉川也跟著牛飲茶水。
“因為鹹了，你才能多喝茶水，有人才方便往裏面下藥啊。”這時蘇清突然不鹹不淡地接了一句話，然後扭頭問道：“是不是？蘇廉？”
蘇廉心中一驚，手上一抖，茶杯裏的水灑了出來。
他猛然擡頭，驚訝看向蘇清：“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猜的。“蘇清回道，話落手一翻將茶杯裏的水全倒在了地上。”
“什麽？下藥？蘇廉你為什麽要給我們下藥？“那邊秦雪兒聽到了，驚呼出聲。
葉川也跟著丟了茶杯，後怕道：“下什麽藥？我喝了這麽多，救命！“
不待蘇廉出聲，蘇清替他回答了：“你們沒事兒，他應該只給我下藥了。為什麽下藥？應該是婉娘和珍兒被人綁了，他受威脅迫不得已。“
“啊？那蘇清你沒事兒吧？蘇廉你下了什麽藥啊？有事兒你說就好了怎麽能真的下藥呢？“秦雪兒抱怨道。
蘇清回答：“放心，我沒喝。看到蘇廉一下午心神不寧，還一直不停偷看我喝茶，我就猜到了。“
“那就好。“葉川放心說道，然後又很困惑：”那是誰呢？這可是蜀地，誰敢綁了蜀中王的王妃和郡主呢？“
“還能有誰？“蘇清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突然提高聲音，喚道：“秦晏，出來吧，我知道是你，你終於還是找過來了。”
“秦晏？！“
“不可能吧！“
只見“啪啪啪“地擊掌聲響起，門簾一動，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悠然進來，還真的就是原本應該在京城皇宮的承平帝秦晏。
秦晏一進來眼神就直直地盯著蘇清，聲音充滿了嘲弄：“蘇清，你果然心思敏銳，難怪三年前能計劃那麽周密，一環又一環，算計得我好苦啊！“
“真的是秦晏！蘇清你好厲害！”
“他怎麽找過來了？蘇廉？”
蘇廉此時顧不上秦雪兒和葉川了，朝著蘇清露出一臉苦笑：“蘇清，我——你猜得沒錯，他用婉娘和珍兒威脅我，我沒辦法，你知道的，我不敢拿她們冒險。“
“沒事，我不怪你。“蘇清坦然說道，然後態度依然淡定，和秦晏商量：”說吧，你的條件，怎麽才能放了婉娘和珍兒？“
秦晏嗤笑一聲，笑容有些陰翳，“很簡單，你跟我走。“
“可以，你先放了婉娘和珍兒。“蘇清答應得很輕快。
秦晏既然能自由出入王府，說明就已經控制了這裏，掙紮沒有意義。
“我沒想到，你再見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秦晏卻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他還記得當年蘇清扮作秦晴悄無聲息地潛入他的外宅，他當時又驚又氣又惱，本以為這次他也能從蘇清臉上看到這麽精彩的表情，卻沒想到蘇清如此地平靜。
蘇清淡淡笑了笑：“我說過，秦晏，我已經放下了，雖然我沒真的死去，但是曾經那個偏執的蘇清早就沒了。而且秦晏，我們已經兩清了。”
“哈哈哈哈哈，怎麽可能兩清？”秦晏卻突然狂笑起來。
葉川在那邊皺緊了眉，直接問道：“秦晏，你是什麽時候猜到的？是那次你要出兵攻打蜀地時的天降異象？”
秦雪兒也覺得可能是，她當時做這個動作時蘇清就提醒過她，只是最後還是抱著僥幸心理做了，事後秦晏也真的沒聯想到一起，她就以為糊弄過了，沒想到秦晏那時候就發現了。
“所以從那時候你就猜到了，然後一直假裝不知道，隱忍到現在？秦晏，你簡直是太可怕了！”
“我可怕？哈哈，秦雪兒，到底是我可怕還是你們可怕？安排好人行刺再替我擋箭，中毒假死離開，憑空消失，天降異象，讓啞女用玉璽殺了我義父……這才叫可怕！“
“明明安排這麽完美，可你還是猜出來了不是麽？“
蘇清接話道，眉梢輕蹙，又想通了一些事情：“因為猜出來我沒死，所以你才沒有實施女子新政，不想讓我得償所願。如果我真的為你擋箭而死，憑你的性子，不會不理我的遺願的。怪不得，我早該猜出來的。“
“沒錯，就是你設計得太完美了，完美得有點假了！如果你沒設計害我義父的話，我都快真的信了，但是結果呢，我所遭受的心理折磨，一個一個和你說過的應驗，我越是會想起你說過的話，就越是覺得這是報覆，完美的報覆！ “秦晏的話語裏充滿了怨毒。
“蘇清，你敢說，你真的放下了嘛？你要是放下了又怎麽還會報覆我？你要是真的放下了，秦雪兒和葉川他們怎麽還在？“
秦雪兒卻還是沒想通，疑惑道：“不對啊，就算是天降異象，我都消失了，你怎麽還會聯想到我的身上？在你的認知裏，我已經沒有法術了啊！你為什麽還會覺得是我做得？“
“因為衛辛。“秦晏也沒隱瞞，直接回道：”當我看到死去一年的他，墳裏面屍體卻是新埋的，剛死不到幾天，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從我還在邊疆就聯合起來算計我了！蘇清沒有死，那麽你和葉川也不可能憑空消失，自然就是你不知通過某種方式又恢覆異能了！而我要進攻蜀地之時，天降異象，我就知道我的猜測是對了，而且一下確定了你們的藏身之地。“
“所以你知道我恢覆異能了！“聞言秦雪兒快步來到了蘇清的身邊，威脅道：“秦晏，你快放了婉娘和珍兒，不然小心我施法，讓你遭雷劈！”
秦晏卻放蕩一笑，絲毫不懼，“好啊，你劈我啊，蘇清已經被我下了噬心蠱，我們今後同生共死，你要是不怕她死，不怕她死後世界坍塌你和葉川再也回不去的話，大可以用雷劈我！“
葉川提醒道：“蘇清沒喝茶水，發現蘇廉異樣後就給倒了。“
“誰說我的蠱蟲在茶水裏？我早在你們的飯菜裏，給蘇清下了蠱。”秦晏邪惡一笑，不屑地看了眼蘇廉：“我就知道你不會按我意思乖乖去做，竟然偷偷給蘇清暗示，我不認為蘇廉你連這點心事都瞞不住，看來你的妻子和女兒對你來說也沒你嘴上說的那麽重要。”
“秦晏你——”
“蘇廉，你稱朕什麽？”
“陛下，臣當真沒有違背您的意思，只是臣心憂臣的妻女才沒有做好，不小心被發現。現如今您已達成了目的，還懇請您手下留情，放了臣的妻女！”蘇廉說完後，撲通屈膝朝秦晏跪下了。
秦晏見狀，卻是轉頭看向了蘇清：“你就是靠拿捏主他的妻女，才讓這蜀地成為你的掌中之物的？蘇清，我還真得多謝你，讓我學會了很多。”
而方才一直鎮定自若的蘇清，現在卻面色慘白，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前世熟悉的感覺，真的是噬心蠱！
“秦晏，你竟然給我下噬心蠱！你怎麽敢？”
“我又有何不敢？你算計我那麽多，我給你下個噬心蠱而已，又算什麽？再說了，前世你不是對我下過兩回噬心蠱麽？”秦晏冷聲說完，還刻意挑撥離間：“對了，你還得多謝謝葉川，這個主意就是他想的，他苦勸我整整六年，讓我犧牲自己用愛感化你，和你成親生子，好感化你的怨念。我現在想通了，我願意犧牲一下自己。”
“我當時是說過後面的話，但是可從沒說過用噬心蠱！秦晏，你別汙蔑我！”葉川立即反駁，連忙為自己辯解：“蘇清，那時候你知道的，我自己也沒想通呢，可我發誓，我從沒出過這種餿主意！”
然而蘇清此時根本聽不進去葉川的話，她只是激動的怒目盯著秦晏：“你不是沈晏之！你不配提他！”
“怎麽現在又不是了呢？當初不是你一直把我當成沈晏之來報覆麽？我因為他受了那麽多苦，怎麽不配提他？”秦晏勾唇嘲諷。
註意到“成親生子“那句話後蘇清臉色大變，他心情更加愉悅，故意刺激她道：”我有沈晏之全部的記憶，我又怎麽不是他呢？卿卿~前世我們的孩子不幸沒了，這一世我們可以再生一個，這一次我保證不會再掐死他！“
秦晏這三年來每天每夜都在想蘇清，算是徹底摸準了她，字字句句踩著她的逆鱗。
蘇清果然聽不得這樣的話，再也不覆原先地淡定從容，這一刻的她和六年前那個偏執的她身影有些重合，伸手要扇秦晏耳光。
秦晏卻反應很快地伸手攔住，抓著蘇清的胳膊冷然盯著她強調：“蘇清，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我了！“
十年過去，秦晏已長成二十歲的俊朗少年，蘇清也已是十八歲的少女模樣，隨著容貌變得，還有他們的心境。
當年蘇清一個8歲的孩子，而秦晏那時十歲練了幾年的武，蘇清打他時他真的攔不住麽？不是，是因為他忌憚蘇清。
然而現在，秦晏再也不怕了，不怕蘇清一氣之下自殺毀滅世界，因為他知道蘇清現在比他更在乎這個世界。
蘇清自然也看出來了，看出來了秦晏的不同，看出來她對他最大的籌碼已經沒了。
“呵呵，衛辛可是看走眼了，虧他說你心懷天下，比我適合當皇帝，現在你不也視天下萬民如無物麽？“蘇清嗤笑。
秦晏瞇了瞇眼，像是在自嘲：“你以為我想變成這樣麽？蘇清，這不都是被你逼的麽？ “
“你當真不怕惹怒了我？“
“現在不應該是你擔心惹怒了我麽？蘇清，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當年的心情了，不就是一死麽？拉全世界陪葬也很不錯呢。只是可憐蘇清你，要一個人帶著痛苦的記憶活下去一世又一世了，那裏可沒有秦雪兒和葉川陪你搓麻將了……“
“秦晏，你何必呢？為了報覆我，對自己這麽狠？”
“沒辦法啊，蘇清，我一個人這麽一輩子實在是太痛苦了，倒不如我們兩個人一起，互相折磨。“
蘇清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秦晏握著，閉上了眼睛，臉色灰敗。
秦雪兒見不得蘇清這個模樣，焦急之下出註意道：“蘇清，你要是不想見他，要不我現在使用異能帶你走？你先別急，讓我試試，說不定異能能解那什麽噬心蠱呢？“
“別——“葉川阻攔的話還沒說完，就只剩下了無語。
他知道異能解不了噬心蠱，但是秦晏不知道啊，秦雪兒要是用這個糊弄一下秦晏還有拖延的時間。
然而現在秦雪兒掩飾不住失敗的臉色，就是她不說話，任是誰也都能看出來她沒辦法解蠱了，秦晏得更加有恃無恐了。
蘇廉沒想這個，他只聽到了秦雪兒前一句話，要用異能帶蘇清走，她們要走了他的妻女可怎麽辦？
想到這兒蘇廉直接跪向了蘇清：“蘇清，算我這個堂哥求你了，看我這些年為了做了那麽多事的份兒上，你救救婉娘和珍兒，婉娘身體不好，珍兒她還那麽小……“
“我跟你走，秦晏。你放了她們吧。“蘇清已然是一種認輸的姿態，整個人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不覆方才的激動。
秦雪兒剛也聽清楚了她們話裏的意思，秦晏這是無所謂了，大不了他和蘇清一起同歸於盡，順帶拉整個世界陪葬。所以她用異能下天譴雷劈也威脅不了他了，因為他不在乎天下了。
沒辦法，秦雪兒只能拉著蘇清的手，說道：“蘇清，沒事，我陪你一起去。”
秦晏不放蘇廉的妻女，非得等蘇清和他回到京城才放人。
蘇清無奈，是為了幫蘇廉救婉娘和蘇珍，也是心裏知道沒辦法擺脫秦晏了。
她現在也理解當初秦晏面對偏執的她時是什麽感覺了，果然只有不怕死的瘋子最天下無敵。
秦雪兒和葉川也一同跟著，秦雪兒本來還想半途用異能帶蘇清和婉娘她們逃走的，然而葉川一句話，就讓她放棄了這個心思。
蘇清中了噬心蠱，每月十五月圓之夜，要是沒有秦晏她會痛死的。
一路上，秦晏非要蘇清和他呆在一個馬車，然後偏執地逼迫蘇清聽他講話。
“蘇清，你知道嗎？當時我都覺得自己瘋了！我竟然盼望著你沒有死，因為你沒死的話，我還有可以報覆的對象，可你死了，我連恨的歸處都沒了……”
“蘇清，你贏了，啞女的那些話都是你教的吧？你知道當我看到秦晴無辜地對我說，把玉璽送給我，她把搶玉璽的壞人給殺了，保護好了玉璽，我的心情是怎樣的麽……”
“蘇清，我把秦晴送到京郊的寺廟去了，我實在是無法再看到她，她是無辜，可她也真的害死了我義父；然而我又沒辦法替義父報仇，她是我唯一的血親，她是被我害癡傻的，我不能殺她，也不該恨她，我甚至應該對她愧疚，可是我控制不住啊，控制不住討厭她……”
“蘇清，你無法想象，我一個人呆在皇宮這三年是如何度過的。我一直在想你，想哪天才能又見到你，想你再見到我會是怎樣的反應？噬心蠱激活後，是要用欲下蠱之人的血餵養的，我以血飼蠱足足將近一千天……”
蘇清覺得秦晏儼然已經魔怔了，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也會講述當年的事勸他。
“秦晏，我承認我當年悉心算計你，是想讓你嘗嘗我的滋味，我恨沈晏之卻無法報覆，我報覆你，你說你無辜，你不是他，可你不是他，我也無法接受看到你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所以我利用秦晴，報覆了你。我當時覺得，你和秦晴前世對不起我，憑什麽？憑什麽這一世我不能報覆你們？但是現在秦晏，我知道我錯了……”
“四年前我也沒完全說謊，那時候衛辛的愛妻去世，他主動找到了我，勸我放棄皇位，讓你當皇帝。我不服，問為什麽？為什麽他寧願支持你，甚至支持秦雪兒，都不肯支持我？衛辛回答我說，因為我心中沒有天下百姓，我永遠把我的一己私欲放在前面，而帝王作為一國之君，不應該只享受萬人之上的尊榮而不付出，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應心存國家，以百姓為本以太平為幸……”
“衛辛說他也是殺完暴君才醒悟的，不然按照他以前的想法中那麽愚忠，早就自刎了。想通之後，他就不再管誰做皇帝，只一心想著如何能讓朝堂穩定、百姓太平。所以他之前明明知道了秦雪兒能力不行卻還是擁護她當女帝，所以他決定要追隨愛妻而去，卻還是想安排好一切，為天下萬民做最後一件事；所以他覺得他走後，你秦晏要比我更加適合當皇帝……”
“我和衛辛說了我和秦雪兒正在做的事，表示我還想將女子新政實施下去，達成秦雪兒描述的美好場景。但是衛辛點醒了我，女子新政要實現，前提就是天下太平，百姓都能吃飽飯，倉廩實而知禮節，溫飽都難以為繼，哪還在乎什麽男女平等的尊嚴呢？衛辛說我應該去民間看看，那裏更需要我，平民女子每天努力生存都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還是秦晏更適合，文治武功他都有能力讓天下太平，所以不如讓秦晏幫我去實現……”
“原本是衛辛要殺你義父的，他說他信你，但是不信沈侯，只要沈侯沒了，你就能做一個好皇帝。他甚至安排好了死後之事，提前聯系你部署了南下平亂，準備用他的死來給你奠基南部穩定。他說朝代更疊這是必然的事，人先畏威而後才感於德，只有你把南邊打怕了才能得到今後幾十年的穩定，這樣還能控制在最小的傷亡。我被他感動了，主動提出幫他殺沈侯，希望他暫時假死藏在京裏，萬一你有不幸他還可以出面壓制。事實證明我低估了你，半年來戰無不勝啊，你不比前世的他差……”
“我思考了衛辛的話，想了很久，越想還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可能你比我更適合做皇位。於是我和雪兒商議，我們可以用一個富裕的小地方來試試我們的女子新政，我們選擇了蜀地，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們很成功。你知道前世蘇廉和我的關系的，我其實本來準備用他對付你的。可是我真的想通了，決定放下對你的仇恨，我只是小小報覆一下而已，我把皇位都讓給你了，也沒想過再害你性命，我真的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這麽深的傷害……”
可顯然，蘇清的這些話，根本無法說服秦晏。
回京之後，秦晏把蘇清囚禁在了皇宮。
很快到了十五月圓之夜，噬心蠱發作，蘇清不肯讓秦晏近身，然後就嘗試到了萬蟲啃噬心臟的痛苦，讓人生不如死。
她的眼角默默流出淚來，前世她給沈晏之下噬心蠱，原來蠱發之時竟然這麽痛，怪不得叫噬心蠱。
然而每一世的沈晏之，都因為愛她，承受了無數次這樣的疼痛，卻從無怨言，從沒恨過她！
直到這一刻，蘇清心裏才真正徹底放下她的執念。
看守秦雪兒和葉川的人又說，他們憑空消失了。
蘇清釋然地告訴秦晏，這一次他們是真的回去了，回去了他們原本的世界。
她之前一直想送他們回去的，但是努力去放下了，卻怎麽都做不到，現在終於兌現她答應他們的諾言了。
“秦晏，雪兒和葉川他們都回去了，說明我的生命和這個世界的關聯也沒了，我就算是死了，於這個世界也無礙了。而且這一次，我將獲得真正的死亡，我再也不會重生，孤獨地痛苦地沈浸在前世的記憶裏面了，真好……”蘇清笑著說道。
是啊，真好，一切都結束了，她和秦晏再也不會、再也不能用彼此的性命作威脅了。
秦晏眼睜睜地看著蘇清煎熬了一夜，寧願忍受噬心之痛，都不願意讓他靠近解蠱，心中莫名瘋漲了一種他不應該有的瘋狂念頭。
為什麽？他哪裏不如沈晏之？憑什麽沈晏之可以，他不行？
其實這種念頭很早就有跡象了，從那年回京，蘇清變得不再偏執之後，偏執的就變成他了。
不知不覺中，這輩子，他又再一次愛上了蘇清。
時間一天天過去，向秦晏證實，這一次葉川和秦雪兒是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同時也讓他不得不相信，蘇清是真的徹底放下了。
這下突然有一種恐懼纏繞在他的心頭，蘇清說得是真的，她的生命再也無關世界，她不怕死了，甚至渴求死亡，再也不怕他用死來拉天下人陪葬了，他失去了最後威脅她的籌碼！
然而蘇清並沒有和他同歸於盡，秦晏很快想明白了，是因為蘇廉的妻女還在他手裏！
一如當年，因為秦晴在蘇清手裏，秦晏被迫多年不敢回京。
回旋鏢紮在了自己身上，蘇清也想到了此事，不禁覺得好笑。
沒想到現如今他成了她，而她又成了他，彼此都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秦晏，你放了婉娘和珍兒吧。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輕易尋短見的，你要是死了，必定又會天下大亂，就當是我對前世的臣民做的補償吧，我想看著你做一個不被私情所影響的好皇帝，看著天下承平到底是怎樣美好的光景。”
蘇清還以為，秦晏是怕她尋死牽連他，畢竟噬心蠱還在。
然而秦晏依然不肯，除非蘇清答應再次十五月圓蠱發之時，她讓他給她解蠱。
“只有這樣，我才相信你是真的肯為了天下百姓而活著。”
“只要你願意活著，我就可以為你做一個明君，實現你的美好願望，讓天下承平，整個大犀都像蜀地那樣！”
蘇清當即拒絕了，可見秦晏隱隱有往暴君發展的趨勢，她思考良久後又妥協了。
這一次，秦晏為她解了蠱。
不論精神如何，身體上只有歡愉，再也沒有噬心的痛苦。
然而越是想到此，蘇清越是會想前世的沈晏之，他明明可以不受苦的，可是為了她，他甘之如飴。
秦晏也感受到了蘇清的變化，心中嫉妒的種子狂發，然而他不敢表露出來。
為了討她的歡心，他甚至開始回顧前世的記憶，模仿沈晏之的打扮，學習他的習慣，把自己變得不像是自己。
然而蘇清不讓他喊她“卿卿”，她說：秦晏，你是你，你不是沈晏之！
“蘇清，你不是說恨他怨他無可報麽？我擁有他全部的記憶，你可以把我當作他，某種程度上我就是他，我願意接受你的報覆，心甘情願。“
“蘇清，前世沈晏之沒兌現給你的承諾，我都可以幫他兌現。我和他一模一樣，你可以把我當他的替身……“
承平十三年，大犀王朝在秦晏的治理下，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也在蘇清的努力下，當真讓所有的女子都如蜀地女子一般自由而快活！
這一年，朝中女官已有半數，承平帝發禪位詔書，將帝位傳給了沒有血緣關系的蜀中王之女，蘇珍，宣告天下爾後無論男女皆可為帝。
而退位的秦晏，則帶著蘇清離開了皇宮，兌現了前世的諾言，來到一處深山老林裏，過了段時間男耕女織的生活。
不久覺得無聊了，二人又攜手雲游天下。
這一世，他們生了個兒子，蘇清看來看去，都覺得他就是前世的那個孩子。
秦晏很寵愛他，似乎要把前世沈晏之的那一份也彌補上，蘇清夙願終償，突然覺得她當初那個選擇也不錯。
恍恍惚惚幾十年過去，有時候蘇清也分不清陪伴她的這個人到底是誰，第一世的沈晏之？還是第二世的沈晏之？
當這一次生命自然老去，蘇清臨死之前，老眼昏花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也鬢角花白。
她問：“衛辛為愛妻殉情，等我死了，你願意陪我一起麽？“
他答：“你傻了，我們身中噬心蠱，死也會死在一起的。“
她搖頭：“沈晏之，你不懂。“
他笑笑：“卿卿，我懂。“
待蘇清回光返照之際，秦晏握著她的手持刀捅向了他的心頭。
鮮血汩汩流出，他將他的心頭血餵了蘇清，給她解了噬心蠱。
“蘇清，這一世的沈晏之也是愛你的，也心甘情願追隨你而去……“
“謝謝你，秦晏……“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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