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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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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夢

“誰?”

裴佑定問,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一時之間,裴佑定對姜瑜的觀感變得有點覆雜。

一開始,在裴佑定的眼中,姜瑜只是皇兄擇定的妻子,除此之外,裴佑定什麽也不知道。但是,在昨夜的那個夢之後,裴佑定覺得自己仿佛見到了姜瑜的另一面。

姜瑜的形象既模糊,又清晰。

晏長看著若有所思的裴佑定,補充答道:“那姑娘帶著帷帽,林管事沒甚看得太清,但她身邊的侍女未曾蒙面,已經派人去查了,晚上就會有結果。”

“不必查了。”裴佑定瞥了晏長一眼,“告訴林管事,這件事情不用放在心上,之後她在店裏的舉動都派人盯著。”

晏長點點頭,很快應下:“是,屬下知道了。”

馬車繞過彎彎繞繞的長街,最後穩穩當當地停在二皇子府。裴佑定雖然還未封王,但一及冠,元始帝就賜給了他這座二皇子府,裴佑定也順勢遷出。

裴佑定知道,要不是自己和裴佑訣是雙生子,現在他早就被元始帝隨意找個借口,及冠封王,丟去離京城萬裏的貧瘠之地了。

現在,二皇子府中的主殿也是和東宮主殿相呼應,一為久安,一為長定,這也和兩人的字寓意相似,裴佑定為決策者,字為懷言,而他只需做個閑散王爺,當是懷安。

不過,即便如此,裴佑定也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沒有任何想法。他現在的生活很好,皇兄也很好。

裴佑定曾想過,日後要是皇兄繼位,社稷安穩的話,自己便可以出宮雲游,看遍山水美景,遠離朝廷的爾虞我詐和權力糾紛。

只要皇兄回來……

裴佑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下了馬車,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卻還是未能帶走胸口處的郁悶。

“殿下,您怎麽了?”

一直待在裴佑定身邊的晏長看出了裴佑定身體的不對勁,皺著眉頭,關切地問著:“難道是先前處理那件事太過勞累了?要不要屬下去請顧太醫來,給您開幾副藥?”

裴佑定按了按眉心,沈悶著聲音:“過幾日再說吧。”

“是……”晏長猶豫著,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出聲勸他,卻又聽裴佑定倏然來了一句:“你去讓小廚房把之前開的安神藥熬一碗,送來久安殿。”

“屬下這就去!”

晏長飛也似地拔開腿跑了,仿佛生怕下一秒裴佑定就會反悔一樣。聽著他的腳步聲,裴佑定無奈地揚了揚眉,走回到自己的久安殿內。

晏長的動作極快,不多時,冒著熱氣的藥便被端到了裴佑定的面前,濕熱的氣體帶著淡淡的苦味,一點點彌漫開來。

裴佑定面無表情地喝了下去,身體倏然暖了起來,悄然帶走一切疲憊。

或許是藥物的作用,裴佑訣難得有了清晰的困意,於是他走過去,靠在榻上,閉上眼小憩。

時間一點點過去,裴佑定的意識越來越渙散,身體如墜雲端,一片未知的空白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茫茫霧氣中,一名女子漫步而來,身姿綽約,眉目模糊。

“夫君……”

只一聲,一切就回到了剛開始的時候。

白茫茫的霧氣緩緩散去,女子的面容逐漸清晰,深邃的眉目一點點顯露在裴佑定的眼前,鐫刻在他的心裏。

是姜瑜。

怎麽會?

裴佑定喃喃自語,下意識地就要往回退。可是,在他的身後,退無可退。裴佑定一下子跌倒下去,坐在地上,但沒有任何摔倒的實感,仿佛有什麽輕薄柔軟的東西接住了他,爾後包裹住他。

姜瑜慢慢走過來,蹲下身,直視著他的眼眸。

這次,姜瑜身上穿的鵝黃色的襦裙,取而代之的是藕粉色的常服,襯得她肌膚似雪,光澤動人。姜瑜低下身,細長的脖頸出現在裴佑定的視線中,圓潤的領口下是一片細膩的肌膚。

裴佑定只要稍一低頭,便能看見大肆春光。

意識到這一點後,裴佑定幾乎是瞬間就羞紅了臉,他連忙轉過頭去,避開和姜瑜交匯的眼。

他不知道為什麽姜瑜會再次出現在他的夢中,但是裴佑定並不想要和他名義上的未來皇嫂產生額外的交集,更不想將夢裏的一切當作現實。

隨便想想,都該知道這件事情是何等的荒謬。

裴佑定控制著自己的氣息,躲開姜瑜的靠近,滿眼寫滿了抗拒。可是,在這個夢境中,裴佑定仿佛被下了軟骨散,絲毫動彈不得。

即使裴佑定想要伸手推開眼前人,力度也在出手的瞬間被削減到幾近於無,落在姜瑜的身上,就像是一團軟軟的棉花,不起任何作用。

裴佑定退無可退,躲無可躲,但姜瑜卻越靠越近,連帶著她身上的香味也漫過來,以一種極其霸道的態度,一點一點地去侵占著裴佑定的感官。

沈香味韻濃厚,沖淡了花蜜香的甜膩柔媚,卻絲毫沒有削弱其中的誘惑力。

姜瑜身上的熏香,綺麗明艷中帶著清新宜人,不過分甜媚,亦不會過於寡淡。

裴佑定別開臉,死死地抿住嘴唇,不敢大口大口吸氣,只怕姜瑜身上的味道徹底占據他所有的感官。

倏然,裴佑定臉頰一熱。

可裴佑定連半點舉動也不敢有,只因為姜瑜的臉就靠在他身邊,這之間不過毫厘距離。熱氣不斷灑在裴佑定的脖頸上,讓他本就燥紅的臉更添幾分熟熱。

“夫君,你怎麽不要妾了……”

帶著抽泣聲的話語響起,聲音幾近婉轉柔媚,讓裴佑定不由得心頭一顫。裴佑定險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差點便轉過頭去,他繃緊身子,出口的聲音略帶沙啞:

“你在說些什麽?我根本不是你的夫君,何來不要一說。”

“你離我遠些。”

姜瑜無辜睜著一雙大眼,淚眼朦朧地望著他,邊哭邊問:“你不是妾的夫君,那、那誰是?”

裴佑定嘆聲氣,只覺眼前的姜瑜和現實中的完全不同,心裏已經認定這些不過是虛無的幻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於是,裴佑定冷靜下來,一字一句地解釋著:“你沒有夫君,你只是一個幻影而已,什麽都做不得真。”

所以,夢裏的一切自然都做不得真。

“你說謊!”夢裏的姜瑜氣急了,豆大的淚珠傾然而下,砸在裴佑定的手掌上,濕意漫開來,夾帶著些許暖意。

姜瑜伸手抓著裴佑定的臉板正,強迫著他直視著自己,眼眸染上濃霧,爾後又做可憐狀,聲聲似泣:“你說謊,你就是妾的夫君,妾不會認錯的……”

裴佑定忽而來了力氣,拍下她的雙手,語氣頗為厭惡:“你才是假的,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還要蒙騙自己到什麽時候?”

看著眼前深陷迷途,尚不知返的姜瑜,裴佑定難得冷了臉,開口便是冷硬的教導:“只有小人,才會沈溺於這般無用的困境。”

聽了裴佑定的話,姜瑜只是哭,小聲小聲地哭,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

裴佑定發出一聲嘆息,覺得自己和這樣的幻影爭執對錯也好生無趣,內心不禁湧上一陣煩悶。裴佑定想直接起身就走,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失去了力氣。

倏然,姜瑜仰起臉,笑起來,唇角好似抹了蜜。姜瑜邊笑著,邊靠過來,兩個人的臉正對著,距離近到連對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裴佑定徹底僵住,他拼命想要將她推開,卻只是徒勞。

姜瑜卻只是笑,一點也不知道裴佑定心中的苦惱,她的聲音好似鈴鐺作響,洋溢著無盡的快意:“你就是妾的夫君,妾怎麽會認錯?”

說罷,姜瑜卻忽然遠離,仿佛先前兩個人近距離的接觸都只是幻覺。她艷紅的口脂成了一抹紅影,牢牢地刻在裴佑定心中。

香味越來越濃,裴佑定即使有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此時也被香氣熏得滿身都是,所有感官都亂了。

裴佑定只覺頭昏腦脹,渾身都不得爽利。

眼下,姜瑜退了些許距離,才給裴佑定留了些喘息的空間。裴佑定再也顧不上什麽,只憑下意識地大口大口喘氣,享受著這難得的清凈。

清新的空氣進去口鼻,就如同氧氣進入了裴佑定的大腦,理智逐漸回籠,他慢慢冷靜下來。

然而,還未待裴佑定有所言語,姜瑜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事一樣,撲哧一笑,朝他伸出手。

裴佑定以為姜瑜又要來抓他的臉,連忙撇開臉,卻發現自己躲了個空。

“夫君的字寫的真好,能不能教教妾?”

姜瑜瞥了裴佑定一眼,嘴角微微落下一個弧度,但很快又揚起。

“就在這教,好嗎?”

裴佑定渾身僵住,他完全沒有想到姜瑜會提到這個事情。

這是現實裏的事情,她怎麽會知道?

裴佑定心下一沈,但還是板著一張紅透了的臉訓斥著她,只是沒有幾分威力:“你想做什麽?這裏容不得你……”

裴佑定還沒來得及說完整句話,就被姜瑜不悅地打斷。

她挑了挑眉,臉上難得沒有任何情緒,聲音清清朗朗:“無禮的人是你才對,不過一偽君子爾,徒裝清高給誰看?”

聽到姜瑜一改往日作風的話語,裴佑定一驚,楞住一瞬。

而姜瑜卻迅速變了臉,嬌俏地笑起來,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既然夫君不說,那便是默認了,妾先寫個字給夫君你看,可好?”

寫字?

一時之間,裴佑定想不明白她這話是何意思,恍若那是世界最難解的謎題。

裴佑定靜靜地望著她,仿佛在詢問,祈求得到一個答案。

然,不過眨眼間,裴佑定就看見姜瑜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將那雙原本滯在半空中的柔荑,轉換了個方向,朝他的胸膛處探去。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反應過來後,裴佑定的呼吸瞬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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