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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漫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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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漫漫路

次日一早,姜婉卿打算啟程出發前往齊國,她答應過江煦,要在三日內趕到齊國為他辦慶功宴。

她剛出了客棧,便見沈硯早已等到門外,他應是猜到她今日打算啟程回齊國。

他們相識一笑,很有默契的同時開口,“喝一杯嗎?”

姜婉卿命店小二上了幾道下酒菜,要了一壺好酒。

她為沈硯斟滿了酒盞,笑道:“是打算留下了嗎?”

沈硯連喝了三杯酒,這才鼓足勇氣開口,“嗯,王爺他撐不了多少日子了,我打算陪王爺走完最後一程……”

又怕她生氣,急切地道:“但……能不能請你再等我三年,三年後,我會入齊,以沈硯的身份,考取功夫,報答你……”沈硯又趕緊改口,“我想用自己畢生所學,為齊國,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姜婉卿捧酒盞在唇邊,“可你是永寧王的孩子,是世子……”她卻突然想到,沈硯的生母身份卑微,不被皇室承認,而沈硯在出生之時沒能及時上玉牒,他的身份註定不能被皇室接受,即便永寧王對他和柳兒心懷愧疚,想盡一切辦法去彌補,可也無法改變他是永寧王私生子的身份,他們永遠無法成為名正言順的父子。

“抱歉,我忘了你的身份無法被皇家承認。”

沈硯卻搖了搖頭,毫不在意,“我從未奢望過自己有顯赫的出生,從前只是因為從未見過親生父親,自是渴望見到他,得到他的關愛。同時又因為父親拋棄了母親和我,對他心生怨恨。那種既渴望又怨恨的矛盾心理,從而心生執念。如今,我知他當年情非得已,迫於先皇的威壓,這才不得已和母親分開,從此他們陰差陽錯,形同陌路……可如今他已病入膏肓,時日無多,我便是想恨他也恨不起來了。”

姜婉卿知他心中所想,前世沈硯雖然以手段狠辣著稱,但他卻始終心懷良善,從來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即便他與衛無恙合作,也只是為了覆仇之後,殺了衛無恙,手握權力,最終也並沒有泯滅良心,而是選擇助宣瑾瑜誅殺衛無恙。

這一世更是如此,他被當成藥奴,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割腕取血,受盡痛苦,受盡折磨,但他為了報恩,寧願承受痛苦,願意主動為齊王後取血藥,可見他始終保持本心,心地善良。

他遭受的這一切的苦痛的經歷,卻仍然願意將最大的善意給旁人,他心中的那份對父親的渴望,不忍心傷害旁人,更不忍去傷害已經病入膏肓的父親,加之永寧王心懷百姓,最是豁達大度,他定然會助沈硯化解他心裏的恨,最終助他擺脫仇恨的陰影。

姜婉卿遲疑了片刻,問道:“當年永寧王去了一次洛陽,也見到了你的母親,卻什麽也沒說便回了京中,還成了親。你知曉這其中的緣由嗎?”

而這件事也成了母親和他的心結,當年的柳兒見到了永寧王,這才瘋得更厲害。

但只有解開這個心結,他們父子才會真正接納對方,重歸於好。

沈硯輕垂下眼眸,遮擋眼中的黯然,“我其實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當初我認定了我的生父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便猜測是他拋棄母親,才導致母親受盡蹉磨。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倘若他真的絕情負心,便絕不會再去洛陽城尋母親,可也正因為如此,才釀成了當年的悲劇,母親對他心有怨恨,但一直無法忘記從前有過的短暫的幸福時光,心中越是在乎越是放不下,便越是恨她被拋棄的痛苦。”

沈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說到動情處,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正是因為永寧王同樣深愛著母親,覺得母親在他心中是最美好,最聖潔的,他又如何能容忍母親同別的男人……歡好。”

他端著酒杯的手都在輕微的抖動,姜婉卿輕握住他的手,

“永寧王和你的母親彼此相愛,這才有了你,他們只是因為先帝和種種誤會錯過了。沈硯,你大度,寬容,才華斐然,都承襲於你的父王,而你俊美的相貌,你的良善和堅韌,卻承襲你的母親,他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便是有了你,而你的出生也證明,他們曾彼此恩愛,度過了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別難過了。”

沈硯怔怔地看著姜婉卿,驚訝她方才說的那番話,絕對不會是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能說出的話,他甚至覺得她太過了解自己,就像是他們曾經認識,曾經是彼此最懂對方的人。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說的夢,是怎樣的一個夢,而夢中的沈硯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在你的夢裏,沈硯是個怎樣的人呢?”

“啊?”姜婉卿怔楞了一瞬,她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前世。

她唇角勾著笑,想起沈硯,桃花眸彎成月牙的形狀,眼神也變得溫柔,“我們很像,冷靜又理智,甚至有些冷漠,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為了這個目標可以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性命,我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他在我最難的時日,他曾默默陪伴了我整整三年,他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

沈硯好像成為那個可以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但不是現在,他要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希望今後自己將來能有機會陪在她的身邊。

“咳……這不是皇叔新認回的兒子嗎?算起來,你還得喚孤一聲堂兄。”

宣瑾瑜寒著一張臉突然出現,臉色已經冷若冰霜。

他一大早便匆匆趕來姜婉卿所在的這間客棧,見外面的馬車上已經裝載了行李,便知姜婉卿今日便打算離開,返回齊國。

她竟然又要突然離開他。

又見她和沈硯舉止親密,言語中透著難分難舍之意,更是嫉妒得快要發狂。

他徑直走到他們的面前,坐在姜婉卿的身側,在沈硯註視的目光中,一把將姜婉卿的手握在手心裏。

將唇湊在她的耳邊道:“是打算瞞著孤,悄悄回齊國嗎?”

姜婉卿搖頭,“沒打算瞞著,我知也瞞不住。”

以宣瑾瑜的性子,昨夜他知曉她來了洛陽,定會時刻關註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然也不會在她和沈硯沒聊上幾句,他便眼巴巴趕來了。

眼神幽暗,說話陰陽怪氣,像是在醋缸裏泡過。

“那請太子殿下回避一下,我和沈硯有幾句話要說。”

“有什麽話不能當著孤的面說。”見姜婉卿蹙起了眉頭,宣瑾瑜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如今他還不是姜婉卿的夫君,且姜婉卿還不願嫁,他需得給她留一個好印象才是。

盡管他覺得心裏憋屈,但還是走到臨近的桌前坐下,他覺得心中憋悶又委屈,指節捏的哢嚓作響,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姜婉卿和沈硯。

“好,婉兒只需記得孤在等著你。”

他要隱忍,要徐徐圖之,待娶到姜婉卿再說。

可姜婉卿壓低了聲音,他一句話也聽不見,見他們談笑風生,他更心裏覺得堵得慌。

後來,他幹脆不看了,他低頭連飲了十杯酒,才發現姜婉卿和沈硯已經出了客棧。

他趕緊追出去,見沈硯已經同姜婉卿告別,便已經離去。

“他方才同你到底說了什麽?”

姜婉卿笑道:“三年之約。”

宣瑾瑜臉色越發陰沈,“什麽三年之約?”

姜婉卿神秘一笑,“保密。”

她看著沈硯遠去的背影,心想這一世沈硯已經解開了心結,必定不會像前世那般為了仇恨而活著,他雖然不能改變自己的出生,但他可以像眾多立志報效朝廷的讀書人那般,通過科舉考試,入仕實現自己的滿腔抱負。

這一世對沈硯而言,便是最好的結局。

思及此,姜婉卿笑了,這一世他沒有遺憾,會幸福平順地度過一生。

宣瑾瑜沒得到她的回答,已然十分生氣,又見她盯著沈硯遠去的背影一直看,更覺心頭泛酸,瘋狂嫉妒。

他以手遮擋住姜婉卿的眼眸,酸溜溜地道:“別看了,人都走了。”

姜婉卿看了他一眼,知曉他醋了,但好歹也沒有像前世那般直接對沈硯出手,他竟然也願意為她妥協,為她著想了,為了她有所改變。

她主動輕握住他的手,“哥哥,我該啟程回去了。我和哥哥有緣再見。”

她又踮起腳尖,輕輕地擁著他,“哥哥,告辭!我會記得你的。”

宣瑾瑜欣喜若狂,怔楞在原地,那一瞬他的心一陣狂跳,那強有力的心跳聲,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感到頭腦陣陣眩暈。

他喜歡她這般喚他,喜歡她主動抱了他。

她沒有抱沈硯,只抱了他,那她是不是喜歡沈硯比喜歡他要更多一點點呢?

為了這多出來的喜歡,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大度一點,畢竟有他在,沈硯只是她生命裏的過客,而他才是與她攜手共度一生之人。

如此想,宣瑾瑜便覺得心中豁然開朗。

他跟在姜婉卿的身後上了馬車,從手指上取下那枚他戴了二十年的白玉扳指,將玉扳指放在她的掌心,“孤會一直等你,等你長大,等你嫁給孤。”

姜婉卿以為宣瑾瑜會想方設法也要跟著他回到齊國,會一直要纏著她。

見他方才還心中悶悶不樂,一副隨時要暴發的神色,她卻沒想到重生之後的宣瑾瑜比之前更好哄了。

“我說過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嫁人。”

宣瑾瑜卻十分堅定,“你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

這是他們前世的誓言,姜婉卿想起前世,心中感到一陣恍惚。

“孤只是今日暫時放你離開,待他日重逢,孤便絕不會再放手。”

他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五年的時間過得很快,每年姜婉卿都會收到沈硯的來信,可她和沈硯的三年之約已到,沈硯卻並未來齊國,而是被宣瑾瑜派去出使北榮,他無功名在身,以白衣出使北榮的,乃是古今第一人。

而由沈硯出使北榮,安撫北榮王君,入北榮和北榮王君議和之時,宣瑾瑜則暗中帶兵出關,短短三個月,他連戰連勝,攻進了北榮王庭,直到滅了北榮。

北榮王君沈浸在和魏國議和的喜悅之中,並在宮裏舉行了盛大的宮宴接待大魏的使臣,卻沒想到當天夜裏,宣瑾瑜便帶兵出關,一路打到了北榮王庭。

而魏帝突染惡疾,太子在監國期間,發動了兵變奪了衛無恙的兵權,又以鐵血手段滅了北榮,短短五年之內,他便以武力征服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各部落。

他以銳不可當之勢統一了北方,齊國朝中上下都擔憂大魏在滅了北榮之後,下一個便會對齊國動手,畢竟在五年前,魏太子無故單方毀約,退了與朝珠公主的親事,兩國議和突然中止。

齊國國君與朝臣商議應對魏國之策,如今的魏國風頭正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自然是士氣高漲,這個時候倘若選擇與之硬碰硬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就在齊國舉國上下都在擔憂魏國會發兵來攻之時,魏國卻派出使臣前來議和,並將攻伐北榮所得的三座城池,並三千戰馬無條件相贈,並以此為聘禮,求娶齊國的朝華公主。

朝臣大喜,公主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只要答應魏國的條件,與魏國約定十年不發兵來犯,便可保住齊國十年的太平。

姜清歌自下朝歸來,便一臉憂心忡忡。

五年間,小公主出落得越來越美麗,此刻她正倚靠在貴妃榻上淺寐,微風吹拂著院中的紫藤花瓣,落花繽紛,似下了一場花瓣雨,紫色的花瓣飄落在她月白輕衫上,而那半披散在身側的長發上也落了幾片花瓣,仿佛位美麗的花草精靈,美得讓周圍的絕美風景都失了色。

而那露出的半截雪白的脖頸上,戴著用紅色絲線系著一只瑩白無一絲雜質的白玉扳指,這等上好的白玉,便是在齊國的玉礦中,也難以找出這般上等的白玉來。

她時刻貼身戴著,看來這枚白玉扳指,對她而言應該很重要,他曾問她是誰相贈,她卻不肯說,看來應該是心上人所贈。

姜婉卿聽到動靜,知有人靠近,她便緩緩睜開眼睛,見姜清歌美眉間生擔憂之色,問道:“太子哥哥可是有什麽煩心之事?”

姜清歌將朝堂之事都說與姜婉卿聽,姜婉卿卻笑道:“那和親之事,太子哥哥意下如何?”

姜清歌道:“我自是不答應的,魏太子做事狠辣,殺伐決斷,一面派人假意入北榮議和,卻暗中帶兵滅了北榮。還有我看魏帝病得蹊蹺,此事恐與那魏太子脫不了幹系,他做事狠辣果決,對自己的父親尚且如此心狠,我又如何能指望他將來會待你好。這門親事是萬萬不能成的。”

姜婉卿知魏帝是什麽德行,想必宣瑾瑜為了能永絕後患,方便行事,便提前對魏帝動手了。

“或許其中有什麽隱情。”

姜清歌卻蹙眉道:“能有什麽隱情,就連沈硯也被他外派前往雲南歷練整整五年。”

姜婉卿心中連連冷笑,原來他並非是不再針對沈硯,而是將沈硯外調出京城。

真是好心機,好手段啊!

沈硯在東宮當過差,姜清歌對他極為欣賞,等著沈硯三年之後入齊,好推薦他入朝為官,沒想到沈硯卻被選派出京,前往偏遠之地。

他對宣瑾瑜的印象更差了。

“可針對此次議親,兄長可有應對之策?”

姜清歌看著姜婉卿道:“當務之急,是為你擇門親事,再告知魏國,公主已然出嫁,早點讓他死了這條心。”

姜清歌又道:“後日便是你十五日生辰,我再親自為妹妹挑個好郎婿。”

他已經寫信將江煦詔回京,讓他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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