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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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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宣瑾瑜和沈硯這一走,便走了整整三個月。

姜婉卿會時常收到沈硯的來信。

她從信中得知,他和宣瑾瑜已經打算聯手對付衛無恙。

宣瑾瑜仍然不問政事,不理朝政,甚至時常半個月都不上朝,對外表現出他對衛無恙攻進京城不聞不問。

他繼續服用仙藥,求仙問道,將自己關在長春宮內。

那天夜裏,沈硯按計劃安排從西側的承乾門放衛無恙入宮,衛無恙潛進皇宮後,便徑直進入長春宮,殺皇帝,奪宣氏江山。

但衛無恙生性多疑,雖說他帶著三千精銳,悄然潛入皇城,但卻讓大軍駐紮在城外,並約定信號,屆時攻入皇城接應。

長夜清冷寂寥,漆黑的天幕上無星也無月。

入秋之後,天氣涼寒,甚至就連衛無恙身上鐵甲也泛著幽冷的寒光。

宮道昏暗,唯有長春宮中燈火通明,從裏面隱隱傳出絲竹之聲。

衛無恙這才徹底地放下戒心,對沈硯笑道:“國師說得沒錯,宣瑾瑜不堪為君,即便他弒父奪位,奪得了江山,他也守不住,宣氏祖宗的百年基業也算是徹底毀在了他的手裏。”

當初衛無恙外逃出宮,起初,他只是為了替子報仇,直到後來,他的野心和欲望也越來越大,從他一路進攻北榮,拿下無數城池,經過一場又一場的征戰,他所向披靡,越戰越勇,甚至他開始想自己為什麽不能做皇帝,推翻宣氏,取而代之。

衛無恙年近五十,卻早已須發皆白,滿臉風霜之色,眉眼間透著從一次次殺伐征戰中帶來的肅殺之氣。

此刻,那雙犀利的眼中滿是輕蔑和傲氣。

沈硯攏袖長揖,笑道:“那沈某便提前恭祝衛將軍得償所願,即將問鼎帝位。”

衛無恙大笑三聲,他輕拍在沈硯的肩頭,“國師放心,待事成之後,本將軍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封王拜相,但憑國師提便是。”

沈硯笑道:“那便多謝衛大將軍了。”

沈硯眉眼一凝,似有難色。

衛無恙便問道:“國師,可是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沈硯點了點頭,低聲道:“以衛大將軍的本事,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拿下皇宮,但若想要名正言順地坐上龍椅,還缺一紙禪位的聖旨,如今的魏帝荒唐,不問朝政。大將軍您是陛下的親舅父,倘若您能說服陛下將皇位禪讓給您,你便能光明正大地號令天下人,屆時各地藩王皆能誠服於大將軍,必不會再帶兵來犯。”

衛無恙道:“多虧國師思慮周全,本將軍竟然忘了這件最重要的事。”

當衛無恙身穿鎧甲進入長春宮時,只見宣瑾瑜斜靠在龍榻上,地上都是空酒壺,滿屋的酒氣,宣瑾瑜的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正在殿內翩翩起舞的舞姬。

宣瑾瑜見衛無恙進來,沖他笑道:“舅父來了?舅父來的正好,你快替朕勸勸婉兒,讓她回來陪陪朕,叫她回來。”

宣瑾瑜突然望向站在正中央跳舞的舞姬,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擁入懷中。

衛無恙皺了皺眉頭,看來他是將那些舞姬認成了皇後姜氏。

衛無恙冷嗤一聲,從背後一劍捅穿了那舞姬,冷眼看著倒在血泊裏的舞姬,冷笑道:“陛下糊塗了,姜氏已死,此等禍國殃民的禍水死不足矣,你身為君王,卻耽於美色,棄江山和祖宗的基業於不顧,不堪為君!”

那舞姬倒在地上,絲樂嘎然而止,宮中的舞姬都嚇得尖叫著跑了出去,可卻被攔在殿外的衛無恙的手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血淋淋的人頭從高高的玉階上滾落,在昏暗的宮燈下,那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人頭,從眼角和嘴角都滲出鮮血,格外嚇人。

卻沒想到宣瑾瑜長袖一揮,大笑道:“好一個不堪為君!不過朕早就厭煩了,這個皇帝朕早就當膩了。”

他一把抓住衛無恙的手臂,紅著眼,盯著他,懇求道:“舅父,這個皇帝朕讓舅父來當,如何?”

雖然宣瑾瑜這副不人不鬼的頹廢模樣,衛無恙很是瞧不上。為了一個女人便要死要活的,哪裏還有半點一國之君的樣子,可宣瑾瑜的話還是讓他感到震驚,難道他是真的不願當這個皇帝了。

宣瑾瑜卻直接跪在衛無恙的面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求求舅父,朕被關在這深宮中,快要被逼瘋了。”

突然他神情痛苦地抱住頭,驚恐地看向大殿,高聲道:“皇後別走,皇後別拋下朕。”

最後,他竟然跌跪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衛無恙深知宣瑾瑜的性子,知他絕非是那等草包廢物,知他深藏不露,是身處絕境還能絕地反殺,連親生父親都殺的狠角色。

可見他眼前這副模樣,心裏更覺鄙夷。

若非宣瑾瑜荒唐名聲在外,服用仙藥和五石散,若非他親眼所見,衛無恙絕不會相信。

只可惜,情愛便是他的死穴,只要涉及姜婉卿,他便會失去理智,如今竟為了一個女人,將皇位都葬送了。

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的懦夫。

有了軟肋,便有了把柄,有了破綻,便不再是無堅不摧。

不過如今宮裏有沈硯的錦衣衛,還有把手在門外還有三千將士,皇宮已經被他牢牢控制,即便現在宣瑾瑜立刻醒悟,也無能為力了。

對於皇位,衛無恙唾手可得。

“既然瑾兒當這皇帝如此痛苦,那不如便將皇位禪讓給有能之士。”衛無恙試探般問道。

宣瑾瑜從地上爬起身來,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衛無恙不耐煩地單手扶起他。

“陛下小心。”

宣瑾瑜笑道:“多謝舅父,既然舅父願意當這皇帝,朕這便讓人立刻去擬禪位的詔書。”

“來人,去宣禮部侍郎張望。”

半個時辰後,張望被傳詔進宮,同時他也帶來了宮外的消息。

衛雲裳只身去了城外軍營,卻只對衛無恙營中的將士說是衛無恙已經和國師聯手拿下皇城,今夜舉行慶功宴。

軍營裏的將士見衛雲裳是衛無恙的親生女兒,且又是孤身前來,便並未懷疑。

可他們卻不知,那些用來載酒的馬車藏了人,而被送來的酒也是被下了藥。

衛雲裳端起酒碗,先幹為敬。酒水中早已被下了能藥倒牲口的蒙汗藥。

直到酒過三巡,營中將士醉倒了一地,衛雲裳放了支響箭,江煦帶兵突襲軍營。

原來當日江煦和衛無恙在洛州一役,是故意敗給了衛無恙,實則暗中回到京城,就為了今日這一戰。

江煦原本也是沈硯打算當初在滅了魏國之後,再利用江煦來對付衛無恙。

如今沈硯已和宣瑾瑜聯手,今夜由江煦帶兵偷襲衛無恙大營。

營中殺喊聲一片,等到江煦帶兵殺入大本營,營中的將士這才才反應過來,慌忙拿兵器準備應戰,卻不曾想四肢無力,還未拿起武器抵擋,便倒在地上。

衛雲裳本不知是江煦帶兵前來,她還以為江煦已經在洛州一戰中遭遇不測。

見到江煦前來,更是喜不自勝。

張望將消息帶進宮裏,得知衛無恙大勢已去,宣瑾瑜再也不裝了。

他突然將手邊的酒盞撞落,只聽金杯墜地的聲響,宮門砰地一聲被徹底關閉了。

緊接著從內殿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一隊腰佩重劍的禁軍鐵衛圍了衛無恙和殿內的叛軍。

又聽長春外鐵甲錚錚作響,劉焯聽到皇上摔杯為號,便調遣禁軍前來。

而身穿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錦衣衛指揮使,也布下銀絲魚網陣。

與此同時,弓弩手早已埋伏在城墻上,只等一聲號令,便會下令將長春宮外的叛軍都盡數射殺。

副將許將軍在衛無恙的耳邊悄聲道:“大將軍,咱們好像中計了。”

“沈硯,你使詐!你竟敢背叛本將軍。”衛無恙怒目而視。

沈硯卻道:“從一開始,我與你合作的目的便是為了殺了你。”

“你視人命為草芥,當年你帶兵攻打齊國,齊王已經提交了降書,自刎謝罪。以此想要保住皇室和城中百姓的性命,而你,卻在皇宮和城內屠殺了整整三日,致使齊國血流成河,你帶兵燒殺搶掠百姓,造下殺孽,甚至連嬰孩都不放過,簡直不堪為人,你的罪名罄竹難書,人人得而誅之!”

衛無恙冷笑道:“那些人卑微如螻蟻。死不足惜。”

宣瑾瑜從繡中摸出帕子,擦拭方才碰過那舞姬的手指。

冷冷看向衛無恙,“舅父,正因為你的殘忍暴戾,殘殺百姓,你營中數萬將士也有父母親人,他們畏懼你的威名,卻未必是真的誠服於你,他們最終也會拋下你。即便舅父再勇猛無敵,但憑借你一人之力,也難以扭轉乾坤。如今你還覺得自己還能立於不敗之地嗎?”

“跟隨你的十萬將士皆已投降。正是因為你的殘忍嗜殺,你殺降將的名聲在外,他們跟著你也覺得不安心。你種下什麽樣的因,便只能得到什麽樣的果。”

衛無恙卻毫不在意,“宣瑾瑜,你以為這麽點人便能攔住本將軍嗎?”

衛無恙突然拔出長劍,打算先下手為強,手中的劍宣瑾瑜襲來,可宣瑾瑜卻並未閃避,郝昭突然出現,擋在他面前,郝昭手裏的劍強勢撞開衛無恙手中的重劍。

利刃相撞,擦碰出銀色的火花,郝昭身姿輕盈,輕盈避開那厚重的,帶著力量感的劍招。

雖然衛無恙常年征戰,他的一招一式都是每一次取得勝利積累出的經驗,每一招都是用來殺敵取勝的。

可郝昭是從常春堂出來的殺手,武藝輕功高強,以極快的身姿,和快得不見蹤影的劍法,避開衛無恙手中的重劍,在空中轉身,迅速刺進他的肋下。

衛無恙肋下中劍,後撤數十步,他不是郝昭的對手。

於是他改變策略,想要殺出長春宮,再找機會脫身。

只見他手中重劍飛擲而出,重劍刺穿鎧甲,從兩個禁軍的胸膛穿過,他趁機飛身出了宮門,而許副將替他阻攔郝昭的進攻,他終於破門逃走。

可宮門外的禁軍已經包圍得如同鐵桶一般,突然漫天箭雨忽至,他持盾抵擋突圍,飛身至城墻之上。

宣瑾瑜高聲道:“放箭!”

那些守在城墻的那些弓弩手,奉命射殺衛無恙。

郝昭擔心衛無恙會趁機逃走,便道:“陛下,衛無恙征戰多年,他算準了那弩箭的射程,且他持盾阻擋,只怕今夜又會讓他逃了。”

宣瑾瑜卻冷冷一笑,看著宮墻之上已經窮途末路的衛無恙,再沖沈硯一笑。

沈硯對錦衣衛指揮使吩咐道:“布陣。”

從衛無恙踏入宮門的那一步,宣瑾瑜便和沈硯在宮裏布下了天羅地網,任憑衛無恙有飛天遁地的本事也決對逃不掉。

在黑沈的夜色中,一張近乎透明的大網從天而降,將衛無恙籠罩其中。

宣瑾瑜事先讓欽天監測過今夜的天象。

今夜有風無月,亦無半顆星辰,幾乎是漆黑一片,方才衛無恙進宮時,他並未註意,宮中竟然連宮燈也沒剩下幾盞。

而用來抓住衛無恙的透明的魚網,上面塗了毒藥,沾上毒藥便會腿腳發軟,四肢無力,今夜有大風,城墻地勢高而空曠,風更大。

那魚網專門為誘捕衛無恙所制,輕薄近乎透明,天色漆黑,衛無恙被那大網罩住,風一吹,那魚網便粘黏在衛無恙的身上。

那網上有毒,他胡亂抓著束縛在身上的透明的絲線,中了毒,再也支撐不住,他單膝跪地。

他握住重劍在天空中胡亂揮舞幾下,做最後的掙紮,終於還是體力不支,最終還是倒在地上。

天時地利,今夜便是抓捕衛無恙最好的時機。

衛無恙被捕後,便關進了刑部大牢,宣瑾瑜便下令讓三司會審,宣判衛無恙的罪行,判處無秋斬首示眾,而跟隨衛無恙的叛黨,根據所犯之罪行,或判下獄還是流放。

宣瑾瑜派出江煦南下清剿叛黨餘孽,洛州三城此前被叛黨占據,由江煦帶兵攻城,收覆被衛無恙攻陷的城池。

這些年,因洛州戰亂不斷,流民四處逃散,戰死者傷者不計其數,入秋之後,連月幹旱無雨,洛州三城爆發出大規模的疫病,漸漸疫病開始在洛州內迅速傳播,甚至就連洛陽城都不得幸免。

百姓被感染疫病,紛紛倒下,城中的醫館都擠滿了感染了疫病的百姓。

李媽媽以為自己偶感風寒,在床上昏昏沈沈的躺了三天,後來竟然高熱不退,連湯藥都無法下咽,躺在床上氣息奄奄,怕是不成了。

姜婉卿看著李媽媽那虛弱痛苦的模樣,不禁潸然淚下,這三年來,多虧了李媽媽在身邊照顧,李媽媽雖然年紀大了,但為人細致又妥貼,在她身邊幫助照看兩個孩子。

李媽媽是曾經柳兒身邊的丫鬟,沈硯從他逃出北榮後,便找到回李媽媽,李媽媽這些年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生母早逝,李媽媽就是他唯一的親人。

“李媽媽,你再等等,我已經派人去給沈大人傳信,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李媽媽撐著沒咽氣,便是為了等著沈硯回來,想見他最後一面。

李媽媽早年喪夫,沒有兒子,便一直將沈硯當成親生兒子般對待,如今唯一的心願便是盼著沈硯成婚,他能有個歸宿。

沈硯終於還是及時趕到,李媽媽強撐著起身,對姜婉卿道:“娘子,公子雖然什麽都不說,但老婆子知道他一直愛慕著你,一顆心都撲在你的身上。”

說完這句話,李媽媽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呼吸急促,劇烈地喘息著,“但他一直藏在心裏,什麽也不說,老婆子也替他著急啊!”

沈硯緊握著李媽媽的手,“您好好休息,先別再說了。”

李媽媽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公子這些年來孤苦無依,吃了多少苦,老婆子心疼您,但公子心裏有娘子,卻一直不肯說……不就是擔心將心思說出後,擔心被拒絕,擔心娘子會離開嗎?”

沈硯在她身邊,陪伴她三年,幫了她許多,姜婉卿又怎會不知沈硯的心意,只是她只想帶著兩個孩子過著屬於自己的自在日子,從未想過要成婚,又想著終究有一日她會離開這裏。

她的心願便是游歷齊國的山河,再尋一處落腳之處安家。

沈硯不提,她便裝作不知。

“娘子,公子品貌上佳,才貌雙全,三十歲未曾取妻納妾,身邊連個侍奉的婢女也沒有,可謂是潔身自好,對娘子的心意天地可鑒。今日,我便代替公子的娘親向娘子提親,倘若娘子對他也有好感,能不能對公子眷顧一二。”

沈硯一路走來,可謂是兇險萬分,回想當初的驚險,幾次差點命喪黃泉,他也不曾如此緊張過。這三年來,他選擇默默陪伴,不敢靠近姜婉卿,更不敢對她吐露心意。

“求娘子垂憐。”李媽媽用懇求的眼神看向姜婉卿。

“好。”

“我不同意。”

姜婉卿和沈硯幾乎同時開口。

當他聽到姜婉卿竟然同意成婚,心急促地跳動,好似擂鼓,心裏歡呼雀躍,甚至在吶喊叫囂。

甚至被這突如其來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他怔怔地看著姜婉卿,但最終理智戰勝了沖動。

她只是為了實現李媽媽的遺願,並非是真正心悅於他。

狗子還十秒到達修羅場。

爭取兩章內寫完,寫不完就三章,嗚嗚嗚,手速慢如蝸牛,寶子們等我,正文完結後,我會搞一個抽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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