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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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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陸沅沅不停地拿帕子擦拭眼淚,委屈地看著宣瑾瑜。

宣瑾瑜見她哭哭啼啼已經極為不耐煩,冷冷地道:“孤已經對你說得很清楚了,孤不會娶陸家女為太子妃。”

“為什麽?”陸沅沅不甘心,他為什麽總是對自己如此刻薄。

但她也知他一慣對自己冷淡,甚至沒有一個好臉色。

早知道她不能報有任何希望,但她就是放不下。

她將眼前的這個人放在心裏太久了,久到習慣去關註他的一舉一動,習慣去仰望著他。

甚至他的喜怒哀樂都會牽動著她的情緒,久而久之她的眼裏便再也看不到旁人。

她喜歡他,想要見到他,哪怕不說一句話,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就夠了。

哪怕知道他對自己態度冷冰冰的,始終對她避之不及,她依然放不下,這種愛而不得的執念快要逼瘋了她。

“臣女想問的是為什麽不能是陸家女?”

自從她收到那封奇怪的信,她便一直在暗中觀察著父親和衛皇後,盡管父親很小心,也很少入宮,但父親看衛皇後的眼神的確不一般。

她曾以為是衛皇後為了拉攏父親為她所用,是為了讓父親支持太子。

可她從陸府伺候的老人那裏打聽到,父親在年少時曾愛慕過衛府小姐,只不過後來衛皇後嫁給當時身為六皇子的魏帝,這件本就隱蔽之事便再也無人敢提了。

後來父親寵幸了府裏的一個婢女,娶了那位婢女做夫人,也就是她的母親,她的母親生她時難產過世,這些年他的父親便一直未娶,外面的人議論說首輔大人不在乎身份門第,娶了府裏的下人做妻子,這些年也一直未再娶,便是真心愛慕那位已過世的夫人。

可父親從不曾在她的面前提起過她的母親,也不許她過問。倘若真的對她的母親一片深情,為何這麽多年卻從不曾提起。

這讓她心裏很是不安,她控制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

在梅林,太子曾拒絕過她,還說他絕不娶陸家女為太子妃,她以為太子只是討厭她。

她今日來找太子便是想要印證她心裏的猜測,太子其實是忌憚父親,討厭陸家。

宣瑾瑜見她只是哭,卻不說話,心裏越發不耐煩,“如今天色已晚,孤讓人先送你回去。”

陸沅沅一直哭哭啼啼,宣瑾瑜耐心也已經耗盡了。

陸沅沅鼓起勇氣道:“太子殿下說不娶陸家女,太子殿下到底是恨陸家還是討厭沅沅?”

“這又有何區別!”

他討厭陸韞,恨他覬覦母後,更恨陸韞不守君臣的本分,做出了逾矩之舉,他遲早要對陸韞下手,至於陸沅沅,他對她本就無意,更不想和她有任何牽扯。

“太子殿下其實是討厭家父,討厭家父與皇後娘娘來往……”

宣瑾瑜暴怒,他一掌拍在桌上,厲聲打斷陸沅的話,“你敢妄議皇後,你放肆!”

陸沅沅深吸一口氣,果然她都猜對了,眼中的淚水一湧而出,原來真是因為父親和衛皇後的關系,太子這才恨透了陸家,因此也恨透了她。

為什麽父親和衛皇後卻還要給她希望,說要讓她嫁給太子入主東宮,太子知道真相,只會認為娶她做是在羞辱他。

陸沅沅覺得心痛,覺得屈辱,她恨自己的父親,恨衛皇後,甚至恨自己為何會出生在陸家,更恨他們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要如此殘忍對待她。

“好了,你先回去吧,她怕冷。”

不知為何,宣瑾瑜想起在鳳凰山,姜婉卿背著他,在雪地裏一寸寸地往前挪,想起她凍得通紅的臉頰和鼻尖,冷得牙關打顫。

心中竟生出一種憐惜之意,她向來身體虛弱,不能受寒,而在這行宮中,她也無處可去。

“郝昭,送陸小姐回去。”宣瑾瑜毫不客氣地送客。

郝昭推門而入,見陸沅沅哭腫了眼睛,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除了側妃娘娘,太子對所有女子冷漠又刻薄,陸小姐的一片真心始終錯付了。“陸小姐,請。”

陸沅沅緊緊地抿著唇,哭著跑了出去,果然若宣瑾瑜所說,外面很冷,天空下著冷雨,雨打在身上,冷得徹骨,如墜冰窖。

她感到絕望無助,任憑雨水將她淋得濕透,她想哭,想將自己心裏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宣洩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身後好像有人在叫她。

“小姐。你怎的在這裏淋雨,會生病的。”

秦嬤嬤是她的奶娘,從小看著她長大,她大哭著撲到秦嬤嬤的懷裏,“嬤嬤,同我說說娘的事,我想娘了。”

秦嬤嬤扶著陸沅沅回房,陸韞聽說她出去找太子,後又淋了雨,擔心她出事,趕緊過來探望。

她對陸韞道:“父親,女兒不嫁太子了。”

真正害得太子討厭陸家,討厭她的是父親,父親做出了這樣的醜事,她又如何還能奢望嫁給太子。

“沅兒,你先不要多想,淋了雨,先喝碗姜湯暖暖身子,以免著涼染了風寒。”

陸沅沅突然轉過身去,背對著陸韞,“女兒累了,還請父親快出去。”

“沅兒這是怎麽了?可是太子欺負你了?”

陸沅沅緊緊地抓住被褥,咬牙忍著恨意,“求父親快出去。”

出了陸沅沅的房間,陸韞對身邊的陸永道,“做得隱蔽些,莫要叫人察覺。”

“首輔大人,可方才小姐不是說不嫁太子嗎?太子冷心冷情,難以接近,不嫁太子也好,小姐也不再受此委屈。”

陸韞臉色卻突然沈了下來,“我從未見沅兒如此傷心難過,太子竟然如此傷她。她說的都是氣話,未必是真的放下了太子,我陸韞的女兒值得天底下最好的,莫說是太子妃,便是皇後也做得。”

陸沅沅走後,宣瑾瑜怒得摔了手裏的杯盞,他沒去找姜婉卿,而是走進凈室,將自己浸在冷水裏。

一個時辰後,他走出凈室,問向郝昭,“她可回來了?”

郝昭點了點頭,“側妃娘娘是半個時辰前回來的,回來便睡下了,像是累極了。”

“哼。”宣瑾瑜看向床榻上熟睡的面容,冷哼了一聲,“她倒是睡得著。”

他輕聲走到床邊,只見她睡在床榻的最裏側,她的身側橫著一柄劍,將床榻分成兩塊彼此互不幹涉的天地,一旁的桌案上放著她留的字:我已經為太子殿下留出位置,殿下不能越界哦!

宣瑾瑜暗暗勾唇,微微俯身,燈光下,他的影子將她攏在其中,手指撫上她的唇瓣,她的唇很柔軟,唇線勾勒出飽滿潤澤的唇瓣,呈現好看的淡粉色。

姜婉卿感到有些癢意,輕哼了一聲,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

宣瑾瑜心頭一顫,趕緊縮回手指,那種濕潤的癢意讓他周身像是過了電。

他有點想要偷偷嘗一下,貼吻上那頗具誘惑力的唇瓣,他試探般地伸手去撫摸她的唇瓣,來回輕撫,愛不釋手,那觸感實在太美妙。

他俯身想要吻在她的唇上。

姜婉卿卻輕哼了一聲,而後翻過身去,蜷縮著身子,背對著宣瑾瑜。

她身上穿著他的寢衣,微敞的領口下露出幽深的暗處,那裏是起伏溝壑,寢衣勾勒出飽滿圓潤的胸脯,被擠成各種形狀,看上去軟軟的,

他心想若是握在掌心,那會是一種怎樣美好的觸感。

他突然覺得有些煩躁,抓起身邊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將她遮蓋嚴實。

讓那些紛擾的思緒不會再來幹擾他。

他卻走到桌案前,開始翻看兵書。

但他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起身走向凈室,在涼水中浸泡了大半個時辰,將心中那躁動的情緒壓下去。

“太子殿下,屬下這就去給殿下拿床被子來。”

郝昭知道,今夜殿下是打算看一夜兵書了。

“可有查到那日江煦是被何人所救?”

郝昭道:“是屬下無能,並未查到線索。”那天,他一路追殺江煦,江煦情急下翻墻而逃,他再帶人追捕,卻不見了人影,能從東宮暗衛的眼皮底下將人救走的,放眼整個京城能有如此能耐之人,也屈指可數。

宣瑾瑜快速地翻動著手裏的書頁,“可有林瀟的消息?”

郝昭詫異問道:“殿下懷疑是林瀟所救?”“自從入京後,臣再也打探不到關於他的消息,此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殿下是懷疑林瀟將江煦救走了?”

宣瑾瑜一目十行,心思卻始終飄忽不定,總覺得那從姜婉卿身上飄來的股濃郁好聞的異香就在鼻尖,擾亂著他的思緒。

“聽說母後壽誕那日,入宮行刺父皇的是齊國人。國師沈硯問不出有用的消息,便割了刺客的舌頭。”

這兩件事會不會有所關聯?

宣瑾瑜轉動著手指上的玉扳指,陷入沈思中,“林瀟是暗衛,此前效忠齊太子,如今效忠姜婉卿,他不會輕易離開她。”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書頁,壓低了聲音,“想要將他引出來,倒是有一個法子。”

郝昭順著宣瑾瑜的目光看向寢帳之後熟睡的那道身影,便明白了太子的打算。

“屬下這就去安排。”

“必要的時候,不必手下留情。”

宣瑾瑜看向床榻之上的那個身影,“讓人明日搬張榻來寢宮吧。”

他總不可能真的和她同睡一張床,他娶她,不過是將她禁錮在身邊,不讓她再去招惹父皇。若她安分守已,他也可以考慮留她性命。

“宸王最近總會想方設法故意接近她,自那晚的謠言傳出去之後,宸王卻沒有後招,你讓人盯著宸王,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報孤知曉。”

“屬下領命。”

第一日的狩獵結果以衛無恙獵得一只猛虎獲勝,滿朝文武都沒有人能比得過衛無恙久經沙場練出的騎射功夫,他在馬背上勇猛無敵,到了獵場也如魚得水。

聽說衛無恙還生擒了幾只鹿,如今就養在衛家大小姐衛雲裳所在的院子裏,今日衛雲裳發請柬,親自設宴招待,邀眾人宴飲順便賞鹿。

請柬也給姜婉卿送了一份,姜婉卿總也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出去見江煦,如今機會便主動送上了門。

當衛雲裳派人送來請柬,姜婉卿一口便答應會去赴宴。

衛雲裳是衛淩的親妹妹,乃是衛夫人李氏所出的嫡女,是衛皇後的親侄女,從小隨父兄在軍營長大。

姜婉卿到達衛雲裳所在的偏院時,見陸沅沅和趙衿,還有幾個官家小姐正在餵鹿。

陸沅沅好像病了一場,手裏抱著暖爐,身穿水紅色的小襖,著湖藍色厚褶裙。

姜婉卿一身月白繡梨花的裙衫,外罩胭脂色狐毛鬥篷。

趙衿見到她便覺得眼前一亮,面露驚艷神色,心裏嫉妒得發酸,姜婉卿不但生得極美,氣質出眾,所到之處,竟然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再看身邊的好友陸沅沅,被姜婉卿艷壓,趙衿為好友打抱不平。

“沅沅,你今日怎的穿得如此……普通。”穿得過於厚實保暖,有失美感,“都快要被她比下去了,你這樣要如何才能和她爭太子殿下。”

“阿嚏!”陸沅沅帕子捂嘴,突然打了個噴嚏,眼淚在眼眶裏打旋,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有氣無力道:“今日我只是來看鹿的,並不想與她爭什麽?”

她將手裏的點心餵給前面的小鹿,小鹿起先只是防備性地往後縮,可像是餓久了,試探著尋著點心的氣味,咬下她手裏的點心,歡快地叫了一聲。

“你看,這只鹿可真可愛啊。”

不過一只鹿而已,什麽可稀罕的,趙衿敷衍地答了一聲。

“是啊,這只小鹿真可愛!”姜婉卿順著陸沅沅的話說,無視趙衿的那滿是敵意眼神。

陸沅沅趕緊福身行禮,“見過側妃娘娘。”

姜婉卿回了禮,也拿了塊點心去餵鹿,“昨夜見陸小姐還好好的,怎的竟突然病了?陸小姐可要當心身體啊!”

陸沅沅帕子捂嘴,輕咳了一聲,神色有幾分不自在,“只是偶感風寒,謝側妃娘娘關心。”

陸沅沅的目光有些躲閃,雙眼也有些紅腫,看來昨夜她和宣瑾瑜是不歡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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