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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宿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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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宿的榮光!

賈政見大觀園內一應齊備,再無不妥當之處了,遂擇日提本。當日,隆武帝便下了恩旨,準賈妃於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回家省親,眾人聞言自是喜不自禁,榮寧二府上下人等都皆為此忙碌起來,就連今年開春過後就扶靈回金陵的賈珍父子,也忙疾行趕了回來,終於在年底到了家。

長房這邊,除了要去上班的賈璉,其餘賈赦,刑氏,王熙幾個也只得跟著過來應付應付,幫著料理些雜事之類的,好在王夫人堵著口閑氣,寧願使喚寧國府的尤氏並薛姨媽母女,也不願搭理王熙婆媳倆,倒讓兩人省了不少事兒。榮國府那邊忙著腳不沾地,她們這邊倒是過了個還算安穩的好年。

但,自正月初八起,每日便有宮裏太監過來,先看方向,指揮著安排何處更衣,何處燕坐等等,又指示著賈府諸人何處退,何處跪,諸多繁瑣零碎規矩,光指揮還不夠,除賈母這位老封君外,其餘人還要時不時的配合演練,一個貴妃省親,搞得都快要趕上軍訓了,王熙,自然也躲不得懶了!

到了正月十四那日,滿府更是皆興奮慌亂的的不得睡,就連邢夫人、黛玉等人都跟著忐忑了起來,唯恐明日哪裏行差踏錯,丟了臉面。

除了王熙夫婦倆!

賈璉覺得:鬧呢,元妃最快也要明日晚間才會過來,他們兩口子才不會傻到兩天兩夜不睡覺的跟著那幫子人折騰,有那功夫,他跟他媳婦折騰折騰不好麽?!

因此,摟著媳婦睡了個安穩覺後,次日卯時中(6點左右),夫婦倆才姍姍來遲,而賈母等諸人自五鼓起(淩晨3點),就已按品大妝,盛裝打扮,卯時(5點)不到,就在榮國府內外等著了!

夫婦倆齊齊來遲,自然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賈政因著有賈赦在,不敢直接罵賈璉,賈珍亦總感覺自打他此次回來後,賈璉看他的眼神雖還帶著笑,但他總感覺那笑裏又似乎藏著刀子,加之賈璉如今越發勢大,讓他也不敢輕易得罪了,自然更不好開口指責了!

但王熙這邊就不同了,王夫人就差將指頭懟到她臉上了,要不是今日乃大喜之日,不宜說臟話,怕是要將她罵個狗血噴頭!

就連賈母都忍不住剜了王熙一眼,低聲呵斥道:

“平日裏我見你是最有規矩的一個,今日怎會這般無禮?!”

王熙聞言也不惱,又上前攙了賈母,才笑道:

“祖母,二爺說,今日乃上元節,宮裏多少禮儀規矩要辦,貴妃娘娘再怎麽也得參加完那些才能家來,實沒必要這麽早就安排人在此苦等,您老已有了春秋,這天又這般冷,如何能禁得住這個?不如我先扶您老回去歇息會子,再過來不遲。”

賈母聞言覺得也是,省親的事再大,又如何有皇家之事大!何況她老胳膊老腿的起早就在這兒站著,如今已經快一個時辰了,早就有些經不住了,於是便扶了王熙的手,朝著一旁的王夫人道:

“鳳丫頭說的有理,先讓老二去問問,貴妃大概什麽時辰能過來,再來迎接不遲!”

王夫人聽了只得派人去了,片刻後,小廝來報,說是過來安排的大太監說:貴妃娘娘未初刻用過晚膳,未正二刻還要到寶靈宮拜佛,酉初刻進太明宮領宴看燈方請旨,只怕戍初才能起身【註1】,也就是說最快也要晚上七點後才能過來了!

眾人聞言,覺得這得虧是問了問,要不還不得站死她們啊!王夫人見了也忙請賈母先去歇息,待時辰快到了再過來不遲…

賈母卻在聽到元春要晚上才能過來時明顯一楞,她活了這麽久,還從沒聽過誰家閨女會晚上回娘家的呢!但因著省親一事古來沒有,又趕在上元節,元春如今又是君她們是臣,也只能按人家的規矩辦了!

不過心裏還有忍不住有些別扭!

轉瞬就到了晚間,王夫人早就傳人一擔一擔的挑進蠟燭來,齊齊點燃,將整個榮國府與大觀園中照的猶如白晝一般,王熙看了忍不住直咋舌,光這些蠟燭,沒個一二百兩都下不來吧!

難怪只省次親就花費了二三百萬兩,而她們那般大的一個度假村到如今已經建的差不多了,也不過才花了五六十萬兩而已!看來這錢有一多半是用在這些零碎上了啊!

緊接著,賈赦等全族男丁又再次迎立於西街門外,賈母等則立於榮國府大門外,又是老長時間的一陣矗立等待後,直將王熙凍得都哆嗦了起來,才聞遠處隱隱戲樂之聲傳來,眾人聽了,頓時一陣隱隱的歡呼雀躍,被王夫人打眼掃了眼後,才紛紛又重新安靜的落針可聞起來。

待元春的鳳鑾近了,賈母慌忙帶著諸人跪倒在路邊,緊接著就跑來幾個太監,將賈母並邢夫人,王夫人幾個扶了起來,王熙自然沒那個待遇,不過她也不在乎,來前她知道今日肯定少跪不了,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她和賈璉的褲腿裏都綁了厚厚的棉花護膝了。

隨即元春就在宮娥的伺候下,下了轎輿,重新更衣梳妝後,便又坐了轎,在眾太監,宮娥的簇擁下進了大觀園。

擡眼就見園中:香氣繚繞,花彩繽紛,燈光相映,細樂聲喧,說不盡的太平氣像。

所謂的衣錦還鄉,所謂的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元春心中十分滿意,同時一股酸澀之感又湧上了心頭,這樣的家,此番回去後,也不知她這輩子還能不能再回來了!因此,便含著眼淚仔細觀看起來…

待游過一圈後,又去了賈母院,祖孫幾個這才正式廝見了,元春見了家裏人,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眼淚嘩嘩的就落了下來,眾人不免也跟著哭了一場,良久後,才又重新好起來。

元春這才又讓人請了薛姨媽,寶釵,黛玉幾個過來,彼此親親熱熱的見了,見寶釵黛玉兩個比起家中姐妹來還要更勝一籌,又想起前幾次王夫人進宮與她說的話,不由得就仔細打量起二人來!

覺得:若論身份地位,自然是黛玉更配寶玉,但奈何其生性孤傲,又只跟長房親近,跟她們二房乃至她都是淡淡的,就像她母親說的,若真嫁了寶玉,定也是個跟她二堂嫂一般,不知裏外,不會聽話服軟的!

因著黛玉如今每月都要進宮給眾公主郡主教學,元春便幾次派人給她送茶點以示親近,那些茶點黛玉倒是收了,但對元春想邀她去她宮裏坐坐,敘敘姐妹親情的想法,都以公事在身、不敢擅自行動為由給拒了,讓元春頗覺失了顏面,

再加上王夫人本就不滿王熙和黛玉,每次見了元春,難免會抱怨幾句,亦讓元春對二人有了些許微詞。

但,若是娶了寶釵?寶玉堂堂貴妃之弟、公府嫡子,娶個商戶之女?她…還丟不起那人!

一時也是左右為難,只得暫且不想,將兩人都大讚了一番!隨後,又與賈政等人隔簾見了,還特意接召見了賈璉一番,說:自從聽聞賈璉高升後,她便十分欣慰,希望賈璉能繼續再接再厲,與寶玉兄弟間更要守望相助,才不負陛下和她的期盼雲雲!

話裏話外,竟然將賈璉的升遷當成了她的功勞!

賈璉聞言便伏身道:

“臣,多謝貴妃娘娘教誨!也希望娘娘訥言敏行,全心全意服侍陛下,才乃榮國府與寶玉之幸也!”

既暗點了元春與隆武帝不是一條心,又懟了其受寵也是榮國府和寶玉沾光,跟他有個屁關系!

論口才,元春又怎會是賈璉對手,登時就不知說什麽了,只得無奈的又對其安撫了幾句,又將寶玉叫了進來,摟在懷裏親熱了一番!

隨後,便又擺宴,聽戲,上香,又一一賜下賞賜,執禮太監便來稟,說是“時辰已到,請鑾駕回宮。”

元春聽了,又不由得滾下淚來,但又不得不跟父母親人話別,登上鳳攆而去!

自此,這場省親也正式結束了!

榮國府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財力,物力,耗時近一年才建成的華麗精美的大觀園!賈家上下從主到仆幾千口子人跟著折騰了兩個多月…

就為了這麽半宿的榮光!

就仿佛那曇花般,剛現了一現,又好像完全沒有現!反正大多數人除了圍擋,啥也沒看見,然後…就這麽結束了!

王熙回屋後,一邊和賈璉吃著熱騰騰的疙瘩湯,一邊咋舌:

“嘖!你說那好幾百萬兩他們幹點兒什麽不行?就是撒著玩兒也能聽個響啊?”

就這麽半宿,全沒了!她都替他們心疼的慌!

“你不用可憐他們!自剛才進屋起,我就聽你打了兩個噴嚏了,趕緊吃完東西,再泡個熱水澡,就趕緊休息吧!”

賈璉一口喝完碗中的疙瘩湯,又朝著一旁的平兒道:

“讓她們多提些熱水到凈房裏,然後你們就別管了,也趕緊歇息去吧!”

這一大天!想必大家都累壞了!

隨後,又朝著王熙關心道:

“熙兒,你也累壞了吧?一會兒我幫你好好按按吧!”

王熙…:“我怎麽感覺你沒安好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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