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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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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府

賈璉一行到了京都碼頭,早有賈家派的轎子馬車來接,行李物品這些自有管事仆婦去管,賈璉只壓著一車貴重之物,便帶著王熙,黛玉等人先行回了府。

等到了垂花門前,王熙便牽著有些緊張的黛玉,也不用旁人攙扶,只自己領著她往裏走,過抄手游廊,穿堂,紫檀木大理石插屏,就到了賈母院的三間小敞廳,廳後就是賈母住的的正房大院了。

有了王熙陪伴,黛玉心中的惶恐便少了很多,雖見榮國公府果然比起她們府上豪奢了許多,就連奴仆的吃穿用度都已不凡,但因著這三個月王熙夜以繼日的朝其灌輸:“你比誰都不差”,“銀子比誰都多”,“長得比誰都好看”,這些自信理念,黛玉如今雖也謹慎小心,身恐行差踏錯,但也只是因天生好強,不想被比下去,卻已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她了!

二嫂嫂可說了:就是再優秀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被人人喜歡的!只要你在意的人喜歡你就足夠了,旁人,就讓他隨風去吧!

黛玉邊想著邊隨王熙踏進了賈母住的院子,就見迎面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是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臺階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小丫頭,一見她們便迎了上來,邊請安,邊笑道:“剛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註1】

急忙打簾子的打簾子,往裏引的往裏引。

黛玉見了,略整了整衣衫後便隨著王熙邁進了屋內,迎面就見一鬢發如銀的老太太被兩個丫鬟摻著,滿臉激動的迎了上來。

王熙見了,就朝其躬身行了一禮,笑道:

“老太太,幸不辱命,孫媳將您的親親外孫女給您帶回來了!”

說著,就將黛玉往前推了推。

黛玉哪還會不知眼前這位就是自己的外祖母了,可能是血緣關系作祟,一見眼前的老太太,黛玉便覺得十分的親切,眼圈也立時就紅了,急忙想上前拜見,誰知還未及行禮,就被賈母一把拉進了懷裏,摟著她大哭了起來…

黛玉登時便被勾出了眼淚,想起自己喪母時那段時日的悲傷來,也是越哭越厲害,漸漸便也泣不成聲了。

屋內眾人見了也都跟著哭了一會兒,這才紛紛上前勸慰,又過了好一會兒祖孫倆才總算住了淚。

鴛鴦等人這才拿來蒲團等物,等黛玉依禮拜見了賈母後,賈母才又拉著她的手,含淚摩挲了好一會兒,才笑道:

“好,好,既到了外祖母這裏,便是到了家了,誰敢欺負你,自有外祖母給你做主!”

算是定下了黛玉在賈府自有她護著的基調。

隨後才拉著黛玉的手指著一旁難得有個笑模樣的刑氏介紹道:“這是你大舅母。”

待黛玉拜見後,又指著王氏並李紈道:“這是你二舅母和你珠大嫂子!”

最後,又笑指著一旁的王熙玩笑道:

“這就是你那潑猴似的二嫂子了!想必這幾個月你也見識過了,可被她嚇著沒有?!你放心,咱們府裏就她一個上躥下跳的,可不是人人都如此!”

一番話,引得旁邊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王熙……聞言便撅嘴道:

“老祖宗可真是用人可前,不用人可後啊,您老人家當初派我去接林妹妹時可不是這麽說的,當時您老人家可是說:“只要你將你林妹妹太太平平的帶回來,老婆子定虧待不了你,我這屋裏的東西隨便你挑!”

王熙學著賈母平時的語氣道,最後雙手一攤:“結果,這倒好,剛到家,就成了猴兒了!”

賈母登時被她的古怪樣子逗得笑了起來,指著她笑罵道:

“可了不得了!這是回來要賬來了,趕緊將她給我捆了,哪兒遠扔哪兒去,老婆子今日就賴她一回了,看她能怎的!”

正笑著呢,就聽琥珀進來報,說是賈璉來了,王熙聞言就又誇張的一拍大腿道:

“快讓他趕緊跑,老太太翻臉不認人了!不但領不到賞還得受罰,這一路全白惦記了!”

直接將剛被鴛鴦餵了一口茶的賈母給笑噴了出來!

於是,在門外稍等了片刻,待李紈幾個回避了後才進來的賈璉,一進門就看見賈母手裏抄著個敲腿的美人錘子,顫著滿頭白發朝著被鴛鴦幾個捉住的王熙敲個不停,邊敲邊笑罵道:

“我讓你貧嘴!你不是要賞麽?!我賞你個錘子!”

而一旁的黛玉此時已經傻在了那裏!覺得王熙曾經教她的:’愛哭的孩子有糖吃’,’在老太太面前越裝傻賣癡占的便宜越大’!有點過於不要臉!

賈母這邊正錘王熙錘的起勁呢,擡眼見賈璉進來了,立刻朝其招手道:

“璉哥兒快來!還不趕緊教訓教訓你媳婦兒,這幾個月不見,更沒個正形了!”

賈璉聞言就笑道:

“這老祖宗可就冤枉她了,知道老祖宗見到林妹妹會難過,這丫頭可琢磨了一路如何逗您開懷呢!”

一句話就把賈母感動的又淚光閃閃,拉著王熙的手又寵溺起來,道:“真真老祖宗沒白疼你,難為你孝順!”

又朝著一旁的鴛鴦道:“去,將我那套金鑲碧璽的頭面拿來,給鳳哥兒!”

只看得一旁的黛玉一楞楞的,覺得:這才是話術啊話術!她學到了!

片刻後,賈母才指著賈璉手裏的一溜禮物清單道:“你手裏拿的什麽?!”

“回祖母,是這次姑丈給林妹妹和咱家帶的東西,孫兒讓管事列了個單子,還請祖母過目。”

賈璉忙躬身道,見鴛鴦要去取賈母的老花鏡,便搶先一步,善解人意道:

“老祖宗眼睛不好,就別傷神了,還是孫兒念給您聽吧!”

說完,就朗聲讀了起來!第一句就將林如海給黛玉帶來的一千兩金餅念了出來…!!其餘林林總總,加一起都快趕上一位名門淑女的嫁妝了!

結果,這只是林如海給閨女寄住榮國府的生活費!

屋內眾人聽了…,不由得都暗自咋舌不已,一時間想什麽的都有,但卻統一有一個想法,就是怪賈璉將這份禮單當眾念了出來。

覺得此舉十分打他們大房二房的臉!

堂堂榮國公府,接自己親外甥女過來府裏住住,如何還能收銀子?!就是收…也不能明面上收啊!

於是,王夫人與邢夫人難得一致的都朝著賈璉呵斥起來,怨他不該要這銀子,就算林姑爺要給,他也不能收雲雲…,就連賈母都板起臉來說林如海胡鬧,這金子她不能收!

當然,她這個不能收是真的覺得不能收!

賈璉聞言就笑著道:

“祖母,您這話孫兒早就跟林姑父說過了,但奈何林姑父執意如此,來前,姑父還特意讓我轉告您老人家,說他自然知道黛玉妹妹到了您老人家身邊,斷受不到委屈,

但您老人家疼黛玉,他這個做父親又何嘗不疼?!只是他大男人家家的,又不知給閨女帶什麽、買什麽才能合她的心意,就只能多帶點銀子,勞煩老太太再替他這個女婿操操心,幫著給黛玉妹妹置辦置辦了。”

又道:“姑母的嫁妝單子此次姑父也一並讓孫兒帶回來了。姑父的意思是:既然將黛玉妹妹托給老太太教養,這單子不如就老太太幫著黛玉妹妹收著吧。”

賈母聞言便知自己這個女婿此舉,是想要讓黛玉在榮國府出嫁的意思了!聯想到林如海曾說過的賈敏的死因,和他自己的打算,不由得又悵然了一回。

她也是在後宅浸淫了一輩子的,須臾間已是明白了賈璉當眾嚷出這份禮單的良苦用心,這是防止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怕以後有人說她外孫女白吃白住呢!

黛玉眼望著就七歲了,就算十七出嫁,也不過還有十年時間,光金子就帶了一千兩,頂一萬多兩銀子了,就是黛玉整日胡吃海塞,花錢如流水,一個女孩兒家家的,十年也花不了一萬兩啊!

頓覺的,這樣也好!有了這些金子在這擺著,也能堵堵某些人的嘴!

當然,她是不會動這些東西的,不但不會動,將來,還自有她給黛玉的一份貼補!覺得,旁的啊貓兒…呃,不,親戚家的孩子她也沒少養,她還養不起她外孫女了!

於是,立刻拍板道:

“既然是女婿對閨女的一片心意,那這金子老婆子就代表榮國府收下了,以後黛玉的一應用度也不用你們操心,都從我屋裏出!”

待認完了女眷,賈璉也說完正事退出去後,賈母便讓人帶著黛玉去拜見了兩位舅舅,又讓人去請了三春來,與黛玉眾姐妹相見。

姐妹幾個互相見禮後又重新論了齒序,迎春居長,黛玉次之,然後才是探春,惜春。

王熙也是許久不曾見幾個丫頭了,就見迎春幾個月不見,已是長了快半頭,探春也越發的像個大姑娘了,就小惜春還是一副懵懂樣子,忍不住就上前一把將小丫頭抱起,逗了一會兒,這才納悶道:“老太太,湘雲呢?!”

賈母聞言便淡淡道:“她嫡母死了,被她叔叔嬸嬸接回去守孝了!”

王熙……聽了便忍不住悵然道:

原來,那個被丈夫背叛,無兒無女,硬堵著一口氣不讓湘雲這個外室女進門的先忠鼎候的夫人就這麽死了麽?除了留下個不能容人的名聲和一個微不足道的姓氏,甚至什麽都沒留下!

正想著呢,就又聽賈母問起黛玉的病情來:

“玉兒的病如何了,我看這丫頭雖然還是瘦了些,但精神看著還好,我這裏正在配丸藥,用不用給她也配一些?”

王熙聞言便道:“回老祖宗,我們在金陵碰到的那個大夫看黛玉妹妹的病癥很是拿手,尤其開的幾個食補方子,黛玉妹妹吃了甚是見效,要我說,那丸藥就別混吃了,還是接著用那食補方子調養著吧。”

賈母聽了便點點頭:“說的也是,是藥三分毒,小孩子家家的,能不吃還是不要吃的好。”

王熙聽了便又借機問起黛玉的住處來,據她所知,原著上這老太太也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並未給黛玉安排旁的住處…而是讓黛玉同寶玉一起住在了碧紗櫥裏。

雖說如今兩個孩子都還不大,但她和仲景早已達成共識,這輩子可是一定要將黛玉從還淚的悲劇中拯救出來的!

所以,兩人一致覺得:還是能離那個鳳凰蛋遠點就遠點吧!

【註1】:節選自《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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