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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雷丁生活了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再一次回到這裏,是準備正式將萊姆斯介紹給我的父母。我猜他們可能已經做好了離開英國的準備,所以在出發之前,想看看那個把我父親嚇了一跳的男朋友是什麽樣的。

這還是我記憶中的街道和前門,時間仿佛在我離開的那一天停止流動。我帶著萊姆斯敲響了前門,是父親替我們開的門。

我可能曾經無數次想象過搬離這裏之後,再回來時,我到底應該帶著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以為我會做好一切準備,然而現實是我再回來也只是像我出門讀了一年書那樣稀疏平常,隱匿於無數個歸家瞬間。那時,父親和母親開著車從雷丁前往國王十字車站接我回家。母親沒辦法進行幻影移形的長途旅行,她始終克服不了這個心理障礙,所以她成了家裏唯一的司機,她上班也需要用到車。

父親比萊姆斯要矮一個頭,他打開門後就呆呆地看著萊姆斯,完全忘了要請他進門。

嗨,爸爸,這是萊姆斯·盧平。我說。

噢,那個——你好,萊姆斯。我是弗朗西絲的父親,阿爾弗雷德。他清醒過來,伸出手和萊姆斯簡單握了一下,然後把我們帶去客廳。母親還在廚房裏忙碌著,父親走過去說,克萊爾,他們到了。

母親蹲在烤箱前檢查放進去不久的珍珠雞,父親提醒她之後,她讓父親幫她盯著烤箱,自己跑過來,滿臉興奮的樣子。她想同萊姆斯握手,卻發現自己手上還套著隔熱手套,於是尷尬地笑了下。你就是萊姆斯·盧平吧,我是弗朗西絲的母親,克萊爾。

我的父母本不是這麽拘謹的人,現在這樣的反應,讓我只能在萊姆斯身邊憋笑。

弗朗西絲。母親把話頭轉向我。最近我給你住在裏爾的舅舅寫了信,問他們法國巫師的近況。我和你爸爸打算幫助英國境內的巫師前往法國避難。

母親口中的我的舅舅戴維是她的親哥哥,目前定居法國裏爾,和我的母親一樣,他也是個麻瓜。但是由於同我的父親結了婚,母親一家人都知道世界上有巫師存在。

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們不離開英國嗎?

不,我們不打算走了。還有這麽多人在受苦,我們看不下去,巫師一定處境非常艱難,所以我和阿爾決定留下。不過這對戴維來說太難了,他一個人根本不知道上哪兒找法國管巫師的機構。你們知道嗎?

我搖搖頭。光是英國的魔法部就有得好受了。

這時萊姆斯說,他倒是知道一個人可以。他提到每次我們去陋居時都會見到的那個女孩,她總是跟在比爾身邊。她叫芙蓉·德拉庫爾,是法國人。萊姆斯說。她的家人現在都應該在法國,或許我們可以寫信問她這件事。

太好了,如果事情能解決就太好了。戴維說他很樂意把他的房子作為轉移巫師的中轉站,如果有法國巫師願意在那邊接應就更好了。

我通常不相信法國人對英國人的感情會是友好的,同樣的想法也適用於巫師。只是現在我們只能求助於芙蓉·德拉庫爾的家人。萊姆斯借了家裏的貓頭鷹給比爾和芙蓉送了一封信,然後和我們一起等待烤箱把珍珠雞烹飪完成。

你們打算怎麽做?我問。

父親在花園裏一邊環視鄰居們的後花園,一邊漫不經心地同我們談話。嗯……我想經濟比較富裕的巫師,可能現在認為裝扮成麻瓜離開英國是最好的方法,換作我我也會這麽做。從滑鐵盧車站就可以乘火車到裏爾,這是最快且最便捷的,但是不便宜,而且需要躲過麻瓜海關。門鑰匙和幻影移形也是個方法,但是有多少人能準確地施一個門鑰匙咒或是跨越海峽的幻影移形咒,這可就說不準了。巫師肯定會排斥飛機的,畢竟最近麻瓜都不敢坐飛機了。

從倫敦通往法國的歐洲之星列車去年剛剛開通,相比起飛機,它的確安全很多。

先不說這個了,父親笑嘻嘻地迎上來。我想聽聽你們倆的故事。你讓我想起了萊爾,萊姆斯,他真是個令人尊敬的角色。

萊姆斯一改往日提及萊爾就會出現的陰郁,和父親愉快地攀談其萊爾。不在場的萊爾成為他們話題的橋梁。

我覺得自己有點礙事,便跑進廚房裏,和母親待在一起。有時想起那些掛在門廊上的母親年輕時的照片,我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我長得太像母親了,現在的我幾乎和照片裏的她同齡。那是一種奇妙的體驗:父親帶來的照片都像電影一樣是動態的,而母親的每一張照片都是凝固的靜態。他們好像用各自習慣的方式拍了許多照片,導致一半照片裏是互相凝望、隨後相視而笑的父母親,另外一半裏包含了父親少有的靜止的瞬間。我從小就習慣了照片有兩種不同的形式。

我問母親,幫助巫師到底是誰的想法。母親狡猾地笑了,你是不是又覺得是阿爾一個人想出來的?這一次可要讓你失望了,這是我想的。

好吧,我以為你不願意和巫師有過多接觸呢。

面對這種情況,誰又能幸免於難呢。已經有這麽多普通人死了,難道你認為我會對巫師同樣見死不救嗎?

我和母親來了個擁抱。如果你是巫師的話,你一定會在格蘭芬多學院。

我才不在乎這麽多,她回答道。最近在家裏翻出兩個照相機,一個是以前買的數碼相機,還有一個是阿爾的——你應該見過,能拍那些會動的照片。我可不敢用,都留給你了。

啊,謝謝。

阿爾完全不能用數碼相機,他一用電池就會壞。我總覺得不能把數碼相機給你們兩個……

放心吧。我故作輕松。只要我們兩個人都不用魔法,相機不會壞的,我們都是“一半一半”。

什麽是“一半一半”?

我以為你能猜出來!一半巫師一半麻瓜——混血!天哪,你想不到那兒去嗎?

勞駕讓一下,珍珠雞烤好了,再晚一分鐘拿出來它就要從烤箱裏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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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庫爾先生通過芙蓉欣然同意我們的請求,他的信從貓頭鷹郵局寄到陋居時,他已經找到了位於裏爾的戴維舅舅——這是從戴維舅舅給母親的電話裏得知的。他好像也沒辦法突然習慣一個巫師出現在面前,又消失不見。在習慣巫師行為這方面,戴維舅舅真的落後母親很多了。

我總是摸不清萊姆斯什麽時候出發。他一直在做準備,但我不知道他需要做多少準備。這種每天進家門前都需要提心吊膽他是否已經走了的感覺,不斷在我幻影移形到多佛後給我增添壓力。如果進門後,發現他在沙發上坐著,或是在餐桌旁寫東西,我會在安心的同時準備下一次的提心吊膽。

好幾次需要和他躺在一張床上才能入睡。

“床太小了。”我縮進他懷裏,萊姆斯“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在我的夢裏,萊姆斯變成了書裏狼人的樣子,我心裏害怕極了。害怕他沖過來,害怕他逃掉,於是一株荊豆花出現在我手中。我像用十字架對付吸血鬼的獵人一樣,把荊豆花拿起來指著他,不出我所料,他急匆匆地就想往身後逃,卻發現我不僅用荊豆花指著他,還給他身後變出了地牢般的鐵柵欄。

第二天,萊姆斯說我總是在說夢話,他很好奇我為什麽總是在說“荊豆”。

我揉了揉眉心:“因為最近總是在做荊豆的實驗。”

他擡起手揉我的頭發:“聽起來很有意思,可以跟我說說麽?”

“啊,那個,就是……”或許我可以和他聊和荊豆有關的內容,但那實在太無聊了,可我還是和他說了。我和他說了荊豆的實驗,說了我夢到的他和荊豆花。他聽完之後若有所思,我害怕他會因此心裏產生隔閡,但他沒有。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不能一直這麽無休止地難過下去,”他說,“所以我在後面那塊高地上立了個墓碑,給小天狼星,不過下面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塊墓碑。”

“那裏風景非常美。”我笑了,“你不是說沒有帶他來過嗎,現在他就可以一直看海看到膩。”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最近我總是容易回想起以前的一些瞬間。或許我心裏堅信著,我不能因為一時的悲劇就認為我自己的或他人的人生就沒有了起色,其實是有的。既然出生是一件幸運的事,死亡何嘗不是?

吃過早飯之後,我們一起走到他立好了墓碑的高地。高地一直都在經受著強烈海風的吹拂,我眼前好像出現了小天狼星的身影,他站在懸崖邊緣,長發被風吹亂了,然而他望著海峽的眼神裏滿是期許。

我相信萊姆斯和我看見了一樣的場景。

因為他太像是那種人了,他一定會在聽到我們穿越高地草叢過來的聲音後,轉過頭嫌我們煞風景,然後邀請我們和他分享這一片美景。

萊姆斯緊緊握著我的手,我感覺到他手心出了汗。

“到了。”他說。我們停在一塊簡陋的石碑前,石碑上寫著:

敬一生的摯友和永遠自由的靈魂

小天狼星·布萊克

1960 - 1996

“他會笑你品味差的。”我說。

萊姆斯笑了起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給他弄了個這麽醜的東西。”

“不過至少你們達成了共識,我也是,嗯——它真的很醜。”

“拜托,請不要對著他的墓碑講這些,這塊石頭是無辜的,希望它不要因為我拿來做小天狼星的墓碑而感到被冒犯。”

我忍不住大笑,感覺有眼淚從眼角擠出來:“抱歉,小天狼星,我們只是開個玩笑。”

“是的。”萊姆斯摟著我的肩膀,“開個玩笑,老夥計。嗯——我們會繼續和伏地魔鬥爭下去,雖然你看不到了——不,你看得到,你會看到的。”

我把手搭在他放在我肩頭的那只手上:“很高興認識你,大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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