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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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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春日來臨之前, 玉郡城外屬於大盛的良田早就已經被百姓們瓜分的一幹二凈,就連越人沒有來得及開辟覆原的良田,也有不少百姓紛紛回來耕種。

“你, 你是老李頭的三郎?”

正所謂冬耕冬種,領了田地的百姓這些時日一刻不落的開始伺候起了土地,將開辟好的土地在仔仔細細的深耕一遍,若是有些本事大的,還能弄來些人畜糞便來肥一肥田。

只不過,陸陸續續有人發現還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李三郎聽到熟稔的呼喚後,也不由微微一楞, 隨後這才故作輕松的點了點頭:

“叔, 是我!”

“你這是回來了?”

“是啊, 回來了, 我的根在這兒!”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哇!聽說你前頭不是準備去錦州開荒?”

“是有這回事兒, 可是這不是咱們把越寇都趕走了嗎?還得是自己的土地好!”

李三郎說完, 渾身幹勁兒的耕耘起來,他是最後得到消息的, 是以只來得及擠上最後一批觀行名額。

可縱使如此, 在看到那一幕時, 骨子裏的一股沖動,還是促使著他,回到這裏!

就像那位徐公所言, 種越人耕過的地, 養打越人的人!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頭老百姓, 可也希望有朝一日,他種出來的糧食, 能充將士之饑,化為劍鋒利刃,大破越國!

越來越多的百姓在親眼看到了越國的龜縮與己國的威風之後,都紛紛加入了耕種的隊伍之中。

凜冽的寒風吹不散百姓心中的翻湧的熱血,原本稀稀落落的邊境之上,一塊塊整齊的耕地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武安侯站在城墻之上,看著這塊交界之地,一時嘆為觀止。

“十年了,我都不曾見過這裏的土地被耕種的這麽多過。”

說出這句話時,武安侯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惆悵,還是當初的自己帶領的衛家軍不夠強大,可以妥善庇護百姓,這才讓這麽多的田地擱置。

徐瑾瑜將手攏在袖中,看著眼前的一幕,勾了勾唇:

“但不管怎麽說,今時今日這等盛況,也是百姓們仰賴衛家軍給予的安全感,以後侯爺要辛勞了。”

“這算那門子辛勞,我願意辛勞一輩子!”

武安侯語氣堅定有力的說著,曾經他以為自己是為了楚老哥,為了先皇而守著頭一關。

可是斯人已逝,眼前這一幕,讓他突然找到了自己新的目標。

“我願為他們,守好國門。”

武安侯認真的說著,過了片刻,他眨了眨眼,擡袖拭了拭眼角:

“果然是老了,竟然也婆婆媽媽起來了。”

徐瑾瑜不由莞爾,隨後他想起自己這些日子借故翻閱過衛家軍的將士名冊,可是卻沒有看到自己一直想看到的名字。

“對了,我有一事請教侯爺。”

“哦?徐小郎還有事兒問我的時候?你且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瑾瑜抿了抿唇,手指摩挲了一下:

“敢問侯爺,景慶二十年的京中征兵的兵源可在衛家軍處?”

“景慶二十年……那是六年前了?六年前越賊雖然偶有騷擾,但還不甚嚴重,當年征兵後兵源的去向應該是往北而去。”

越國人貪婪無度,可本土國力並不雄厚,反倒是北地的烏國,土地遼闊,其上用牛羊肉滋養出來的烏國人強壯難擋,更不必提那些高大雄壯的馬匹。

烏國的騎兵,乃是烏國最堅實的武力,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境!

六年前,更是因為疆域問題,曾經與大盛爆發過一場大戰。

大盛物產豐饒,人口眾多,幾乎是以血肉之軀,攔住了烏國的鐵騎。

但之後的征兵,應是為了補充北地的兵源。

隨著武安侯的解釋,徐瑾瑜想起這些年還算安分的烏國,心裏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幾乎以為,爹是被消籍的兵將。

武安侯看了一眼徐瑾瑜,小聲道:

“怎麽,徐小郎這是要找人?”

徐瑾瑜緩緩點頭:

“是,家父曾在景慶二十年,受征入伍,至今杳無音訊。”

其實,到這裏的第一天,徐瑾瑜便想要仔仔細細的探查一遍。

然而,人生地不熟,他無法輕舉妄動,之後軍中更是漏洞百出,他只能暫且按耐,直至今日這個絕對安全的環境下,他才出言詢問。

“嘖,能有徐小郎這樣的兒子,令尊是有大福氣的!徐小郎且寬心,北地原本由趙家領兵鎮守,但趙家子孫未曾接上,現如今乃是由順國公的二子鎮守。

鄭二郎我曾見過幾面,雖然行事風格有些陰毒,但對手下之人那是沒說的,徐小郎可以放心,他日我請人且為你打探一番。”

徐瑾瑜聞言,遂認真的長長一拜:

“那就,麻煩侯爺了。”

此事由武安侯打探,最合適不過了,見武安侯能明自己所想,徐瑾瑜一時激動。

“什麽話?我麻煩徐小郎的地方還少了?不過,能讓徐小郎千裏尋父,令尊應當也是一個大丈夫!”

武安侯如是說著,可是腦子又不由想起自己曾經對於楚老哥的猜測……

楚老哥是沒福氣啊!

明明生的那麽相像之人,怎麽就沒一點兒糾葛呢?

武安侯想起京中關於臨安候的名聲,眸子便閃過了一絲冷意。

想他楚老哥英明一世,怎麽就有那樣的種?

而徐瑾瑜其實腦中關於“爹”的記憶已經漸漸有些淡了,雖然他過目不忘,可曾經的種種都被龐大的記憶洪流沖淡。

可仍令他刻骨銘心的是一段並不起眼的記憶:

在幼年的徐瑾瑜被牽絲折磨之時,大夫開得藥中有一味熊膽,但以徐家的財力根本買不起熊膽。

大雪紛飛之夜,爹冒雪頂風離開,三日後,一個渾身是傷的人影搖搖晃晃的叩響了院門。

“大郎,爹不會讓你死的。”

渾渾噩噩間,醇厚堅定的聲音,和著一碗苦哇哇的湯藥,可卻留下了一條本該逝去的生命。

“我爹啊,他很厲害,確確實實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徐瑾瑜語氣中滿是自豪的說著。

……

春風送暖,二月的春風終於吹化了錦江的江面的堅冰。

遠行的游子,也該踏上歸途。

而與來時的舟車勞頓不同的是,水路已通,接下來他們將沿著錦江一路回到京城。

水路之便利,可以為他們省去大半的時間。

而在徐瑾瑜等人準備走的那天,原本只有武安侯與劉清遠二人依依惜別,可不知怎得,遠處如潮水蔓延般湧來一片人影。

徐瑾瑜定睛看去,原來都是一些百姓,等到眾人沖到跟前,一個個都上氣不接下氣:

“就是他!”

“就是這位徐大人!這天仙似的臉我死都不會忘記!”

徐瑾瑜:“……”

趙慶陽和魏思武本來還有些離情,可是這會兒聽了這話,忍不住噴笑出聲

“瑜弟這是有了新名字了,徐、天、仙?”

魏思武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可也無法掩蓋其中的笑意。

徐瑾瑜瞪了這兩人一眼,隨後這才看向沖過來的百姓們:

“諸位來此,可是有什麽事兒?”

“那日那位軍爺說了,越寇能被趕出去,多虧了大人您,今日您走,我們怎能不送行?!”

“咱們也沒有什麽好東西,這些都是送給您路上吃的!”

百姓們一邊說,一邊將自己制作的幹糧、雞蛋、菜幹、臘味等物奉上。

徐瑾瑜微微一怔,這才認出為首之人便是頭一日出來觀刑的玉郡百姓。

“諸位不必如此,此番吾不過是奉聖上之命而來,但在此之前,是諸位與衛家軍的將士們,勠力同心,守住了玉郡,守住了大盛的國土。

若要謝,諸位該謝自己,謝衛家軍,我也不過起了點兒微末作用罷了。”

百姓們臉上都洋溢著真誠的笑容,可動亂才過,他們手裏又能有多少食物了?

徐瑾瑜自然不願意收下。

“徐大人,話不能那麽說,我們不遺餘力的幫助衛家軍乃是為了我們的家園而努力,可您不是啊!”

徐瑾瑜聽到這裏,微微一笑:

“既如此,諸位為小家,那我便是為聖上,為大盛,待我歸京,聖上自有獎賞,我便更不能受這些了。

只要諸位能將這片因為戰火,滿目痍瘡的土地建設好,他日我在京中聽聞此事,也將為諸位高興的!”

徐瑾瑜一番勸說,讓百姓們陷入遲疑,但也只是一瞬,之後,百姓們更加熱情了,將自己最好的東西都捧上來——

幸而有趙慶陽和魏思武在旁邊護著,徐瑾瑜倒是沒有被擠到,只不過,等他看到一個婦人手中提著的籃子時,微微頓住:

“慶陽兄,你讓李尋來認認,看那是不是……聖上那只鷹。”

徐瑾瑜還是頭一次從一只鷹的眼睛裏,看出生無可戀。

而那婦人見到徐瑾瑜的目光落在籃子上,立刻雄赳赳,氣昂昂的擠過去:

“都讓讓!都讓讓!徐大人看中我手裏的野雞了!”

徐瑾瑜:“……”

雖然但是,野雞和鷹他還是分得清的。

果然是,落地的雄鷹不如雞!

等李尋過來後,那一臉的不可置信讓徐瑾瑜頓時明白了這只鷹的真實身份。

徐瑾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低聲問道:

“嬸子,這鷹……這野雞您從哪兒得來的?”

“是我兒子夜裏回來時拾到的,正好我兒媳婦有日子就生啦,本來準備給她燉湯補補,現在還是先緊給大人您送行!”

婦人語調輕快,可說到燉湯二字時,那只鷹直接差點都要哭出來了。

徐瑾瑜隨後輕咳一聲:

“咳,嬸子,這只野雞我挺喜歡的,但我也不能白拿,這些銀子您收好!

諸位,謝禮我也收下了,他日,我在京中等著諸位傳來好消息!”

徐瑾瑜給婦人塞了一把碎銀子,隨後這才接過提著鷹的籃子,踏上了歸京之路。

“這叫什麽事兒啊!”

婦人忍不住捶胸頓足,一只野雞能值幾個銀子,大人竟然還給了這麽多!

其餘百姓雖然十分不舍,可也只能望著船只遠去。

“大家夥先回去吧!有緣再會!”

武安侯讓人維持著秩序,看著遠去的船只,一抹不舍一閃而過。

船上,作為鷹唯一認識的李尋,一上船便想與其親近一二,然而這只鷹直接裝起了不認人,翅膀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蹦跶著也要跳到徐瑾瑜的胳膊上。

船上的所有人都可以餵他,唯獨李尋。

李尋見狀,不由苦笑:

“徐小大人,這鷹莫不是因為我沒有救下它,所以記恨起我了?可是,這事兒也不賴我啊!”

守關人確實供出自己曾經射落過一只鷹,當時李尋還真情實感的為那只鷹惋惜過呢。

徐瑾瑜靠在椅子上,偏頭用手指在其已經有些幹枯粗糙的羽毛上拂過,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李大人,這鷹可不是記仇,它這是覺得沒臉見你呢。”

“啊?”

李尋都懵了,隨後才聽徐瑾瑜緩聲道:

“李大人可以試想一下,自己一身狼狽,遇到熟人時,該是何情狀,動物也是如此。”

鷹鷹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它只是覺得無臉見人啦!

李尋一琢磨,還真是!

隨後,李尋看著那只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自己的鷹,又好氣又好笑:

“一個鷹,還知道羞恥了!”

鷹還是不理他,而是沖著徐瑾瑜叫了兩聲,從徐瑾瑜手中混走了一根肉條,大吃大嚼。

少年清瘦如竹,這會兒手臂半擡,那只架著的鷹正張開雙翅撲棱兩下表示高興,而那半張的雙翅,幾乎可以將少年擁住。

本是翺翔藍天的雄鷹,這會兒卻乖順如幼崽一般,對少年依戀頗深,單薄的少年與展翅的雄鷹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對比,讓不經意擡眼看過來的李尋,忍不住失了神。

“李大人,李大人?”

李尋恍然回頭,看著徐瑾瑜那關切的面容,連忙低下頭:

“徐小大人,是我失態了。”

徐瑾瑜笑著搖了搖頭,李尋這才想起正事:

“徐小大人,此番來此所遇之經過我已經悉數整理妥當,您且過目。”

李尋從懷裏掏出文書,這本是要給聖上看的,但讓少年先瞧一瞧,心裏也該有個底。

可徐瑾瑜卻沒有接:

“李大人,這個,我便不看了。您是聖上的人,這種事,可做不得。”

徐瑾瑜看了李尋一眼,意味深長的說著。

李尋先是有些茫然,隨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背後竄了起來。

是啊,他該是聖上的耳目,可他竟然下意識以眼前少年為主。

“我,我,徐小大人……”

李尋一時倉皇無措起來,徐瑾瑜笑著寬慰道:

“無妨,李大人不必掛心,您只管實話實說便是,我都問心無愧。”

李尋狠狠的點了點頭,但隨後,他忍不住道:

“可徐小大人,那處豁口您為何不使計解決?”

徐瑾瑜撫摸鷹子的動作微微一頓,卻轉而說起了一件毫不相關的事兒。

“三月便是會試了,此時歸京應當來得及罷?”

李尋不解,只道來得及。

等李尋走後,趙慶陽和魏思武兩個人並肩走了進來:

“瑜弟/瑾瑜,這錦江的白鰱魚滋味絕佳,又餓了一冬,方才我們網了一簍,今個咱們吃全魚宴如何?”

“好!”

徐瑾瑜笑吟吟的應了一聲。

那豁口之處之於越國,便如冬日冰層下才化凍的魚兒,水面是它們最渴望之處,歷經一整個寒冬,它們會拼了命的撞擊冰層,讓自己得到足夠的氧氣。

可,他們又怎會知道,冰層之外是新鮮的氧氣還是捕魚人的靜待?

不過嘛,豁口在錦州之中,這事兒還是讓聖上自己去操心吧!

徐瑾瑜開啟鹹魚模式,與趙慶陽和魏思武三人在船上玩起了改良般的鬥地主——因為和徐某人下棋實在太打擊人了!

而需要運氣的鬥地主,倒是可以讓兩人找回一點兒自信就是了。

雖然,也聊勝於無。

“瑜弟,這個時候你就不能放松一下你辛辛苦苦了這麽久的腦子那?!”

趙慶陽吹了一下自己貼在額頭處的白紙條,氣呼呼的說著。

魏思武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就是就是,天仙下凡,可快收了神通吧!”

徐瑾瑜聞言,看了魏思武一眼,冷冷一笑:

“思武兄,方才手氣很好嘛?”

魏思武只覺得背脊一涼,接下來,他整個人被白紙條糊住了了整張臉。

“服了服了!我認輸了!瑾瑜可快收手吧!”

魏思武忍不住棄牌告饒,運氣雖然是相同的,可架不住某人會記牌,會挖坑,坑的他都覺得要是正經八百進賭坊,他怕是連底褲都要輸沒了!

徐瑾瑜這才哼了一聲,似笑非笑道:

“不知現在思武兄以為,天仙何人?”

“是我是我!”

魏思武表示,他真的不該嘴賤啊!

趙慶陽在一旁差點兒沒笑岔氣,魏思武見狀立刻指著趙慶陽道:

“瑾瑜,這不公平!方才是慶陽先提的!”

趙慶陽眼看著火都要燒到自己身上了,連忙一溜煙跑路了:

“那什麽,我去看看魚燒的怎麽樣了!”

魏思武直接傻了。

趙慶陽這家夥跑的還真快!

“我,我去端菜!”

徐瑾瑜來不及叫,或者,也沒準備叫,不多時,外面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徐瑾瑜則慢條斯理的端起一杯茶水,淡定的抿了一口。

嘖,頂著一臉的白紙條出去,要是大晚上會隨機嚇死一個觀眾吧。

等到午飯時,這一路帶出來的廚子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一簍魚那是蒸炒煎炸,紅燒水煮無所不用其極的做了一桌子全魚宴,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徐瑾瑜與趙慶陽、魏思武三人圍坐在桌前,三人之間並不拘泥什麽規矩,於是很快便說笑著動了筷。

隨後,徐瑾瑜夾起一塊糖醋魚,正要送入口中,船身忽而一蕩,徐瑾瑜只覺得胸口有些悶,忍不住偏頭緩了緩,等他再準備動筷時,那魚肉若有若無的腥味讓他不由自主的沖出屋子,低嘔起來。

趙慶陽和魏思武連忙放下筷子跟了出去,徐瑾瑜早上並未吃太多東西,這會兒吐出來的只有上船後喝過的茶水。

隨後,二人一左一右的扶著徐瑾瑜回到房間躺著,魏思武為徐瑾瑜探了探脈,猶豫道:

“一切都好,瑾瑜這怕是……暈船了。”

趙慶陽抱胸靠在一旁,沒忍住嘴快道:

“嘖,幸虧瑜弟是男兒,否則我都要以為瑜弟這是有了身子了!”

徐瑾瑜方才一通折騰,這會兒只有氣無力的瞪了趙慶陽一眼,趙慶陽立馬站直了身子,不敢去看徐瑾瑜。

徐瑾瑜也為自己切了脈,皺了皺眉:

“還請思武兄讓廚房準備些白粥吧。”

魏思武點了點頭,看著徐瑾瑜那蒼白的面色,不由道:

“要不,我們不走水路了。”

“不行。”

徐瑾瑜的嘴唇還有些微微發白,他看著魏思武眸中那濃濃的擔憂,低低道:

“思武兄,三月的會試,我是無論如何也要趕回去的。”

臨安侯夫人雖然因為自己的突然離京,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可觀其品行,徐瑾瑜可不認為其會是一個能善罷甘休之人。

此番他這般賣力,可不是為了打白工的。

會試,殿試,青雲之路,近在眼前,正須東風一陣!

現在,東風具備,他若是因為路上的耽擱失了時機,他可等不起下一個會試了!

魏思武皺了皺眉,正要說什麽,徐瑾瑜只緩聲道:

“臨安候府再不濟,對一個平民出手也綽綽有餘,思武兄,我不可能一直依仗別人保護我的家人。”

“舅舅若是知道你此番作為,也不會袖手旁觀。”

徐瑾瑜聞言只是淡淡一笑:

“思武兄,聖上就算需要插手,我也要給聖上鋪墊好臺階啊。”

臨安侯府,乃是功臣之後。

縱使老臨安候走的早,可是現在有名有姓的武將都能在手下征戰過。

倘若真將此事鬧到臺面上,聖上會偏向哪方還不知道,徐瑾瑜並不喜歡這樣不確定的感覺。

所以,他需要加重自身的砝碼,讓聖上無法忽視自己的意願。

魏思武知道自己勸不住,只得聽從,等魏思武走出去叮囑廚房後,趙慶陽這才開口道:

“瑜弟,你是真的不想和臨安侯府有一絲一毫的瓜葛啊。”

徐瑾瑜微微啟唇,眼中翻湧著濃烈的厭惡:

“對,你只看楚淩絕的遭遇,便該知道臨安侯府早就已經沒有半點兒老臨安候在世時的風骨了。我此生,都不會與之為伍!”

趙慶陽也不由想起臨安候自導自演的那出大戲,一時無言。

之後的大半月,徐瑾瑜每日只食清粥一碗,連米粒都無法多食,都是魏思武去廚房盯著弄出來的米油。

這倒是讓徐瑾瑜體驗了一把穿越初的滋味,但即使如此,也沒有遏制徐瑾瑜的消瘦。

等到了京城之時,已經是二月二十七了。

而此時,距離會試,還剩兩日。

“好懸是趕上了,可是……”

魏思武看著徐瑾瑜那瘦的仿佛一陣風都可以吹走的模樣,眼中的擔憂無法掩飾。

“要不瑜弟還是等一等吧。”

趙慶陽亦是這般說著,雖然只是三年,但想起瑜弟這一路以來的堅持,趙慶陽還是有些不忍心。

徐瑾瑜腳踩在實地上時,仍覺得身子在左右搖擺,但即使如此,徐瑾瑜還是拒絕了魏思武的攙扶:

“休息休息,我可以的。對了,慶陽兄,不知可否請貴府府醫再制些還陽丸,最好……效力好一些。”

“你瘋了,你現在的身體虛弱,虛不受補,再用還陽丸,如何使得?”

徐瑾瑜只是靜靜的看著趙慶陽,眸中帶著請求。

趙慶陽看了徐瑾瑜一眼,一咬牙:

“別說了,我先讓府醫給你瞧瞧,看他有沒有什麽法子讓你能暫時恢覆!”

魏思武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兩人,他是知道瑾瑜身子弱,可是這什麽還陽丸,他怎麽聽著這麽奇怪呢?

可魏思武還來不及細想,他們剛一上岸,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馮大人!”

馮卓早就已經恭候多時了,事實上,早在成帝不日前收到武安侯親筆書信後,就差點坐不住,直接派了馮卓前來迎接三人歸京!

“趙大人,魏大人,徐……大人,你們可算回來了!聖上在宮中等候多時了!”

馮卓挨個叫了過去,只是在稱呼徐瑾瑜時,帶了幾分深意,徐瑾瑜面色蒼白,微白的唇啟合兩下,只低低道:

“有勞馮大人了,只是我們可否歸家洗沐一番?”

雖是在江上,可是徐瑾瑜這一路都沒什麽力氣,只有趙慶陽和魏思武二人幫著擦身,他自己心裏也覺得不舒坦。

“徐大人放心,聖上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這番您勞苦功高,聖上心裏清楚,您啊,就不必操心旁的了!”

成帝在宮中已經一刻都不能等的迎接自己早早看重,暗中觀察,甚至差點兒半路夭折的樹苗。

徐瑾瑜見推拒不能,只得點頭同意了。

隨後,三人跟著馮卓上了馬車,皇室的馬車就是舒坦,而在平路上的搖搖晃晃,很快就讓徐瑾瑜適應了這樣的節奏,他還取了一塊點心墊了墊。

這一幕讓趙慶陽和魏思武終於放下心,這一刻,年紀輕輕的兩人終於意識到了老人口中的能吃是福。

馮卓只覺得三個少年之間氣氛有些奇怪,可也沒有多想,只是這會兒看著徐瑾瑜的眼神裏,那讚賞之色幾乎都已經要溢出來了!

當初武安侯的書信遞上來之時,別說聖上,就是他也因為那字裏行間的驚心動魄,時時提著一口氣,不敢放松!

可,誰能想到,少年銳氣破萬難?

南疆已平,輕之又輕,重之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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