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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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臉沒皮的時候是貓性，正正經經的時候是人性？這是一個有趣的答案。
對面女人此刻雖是梨花帶淚的模樣，可之前一番話中，言談舉止理智而冷靜，說是古靈精怪的白貓化成的人，從表面上來看，差距很大。
因為蘇夜並不了解之前的林雨。她給他的印象是嬌小、普通、禮貌、愛貓，都是浮於表面的東西，對他沒有深入了解她的吸引力。
但一個人突然成了一只貓，她不再需要偽裝。一只貓只需要釋放天性，不必活得戰戰兢兢。貓再不尋常，一般人也不會想到涉及靈異的事。連蘇夜為此找的“合理解釋”也是，它曾受過專門訓練。
然而當貓又變成人後，一切仿佛回到原點，她不得不戴上面具，雖然會被一眼看穿。
：“我笑起來很可怕嗎？”他問。
：“沒啊。”她眨眨眼睛，努力掩飾眼睛裏的淚。
他彎腰，將紙巾推給她，“把眼淚擦幹凈。”
她順從地拿起紙巾擦拭著，誰知，越擦越多。
：“你怎麽這麽能哭？”他不得不想到白貓多次淚眼汪汪的眼睛，那不是幻覺，那是藏在白貓身體裏的人在哭。
：“……我也不知道。”她拿紙巾遮住眼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為什麽道歉？”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成了貓，可我一直知道我曾經是人，成了貓後還能有人的思想……但我，沒辦法，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信。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變成人……”
已經泣不成聲的女人斷斷續續說完整的話讓蘇夜想了好一會兒：“根源不在於你說不說，因為這是一件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錯的不是人類。”
：“可是……”這沒有說服她，“如果我是貓的時候，用詭異的方式，向你證明我不是貓，是不是就……”
：“你指的什麽詭異的方式？”她總能用奇怪的說辭引起他的興趣。
：“用貓爪，用電腦打字……當著你的面。”
：“……”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方式，但這引發了他的思考，他甚至懷疑她曾經真打算這樣做。這樣的方式直接明了，但也冒著很大的風險。
：“那麽，你為什麽沒有這樣做？”
：“……”她沒有立刻回答，頗為猶豫，“即使你信了，然後呢……我接受不了未知的風險。”
她不蠢，所以她為此道歉？
：“你把一切想覆雜了。我知道我撿回來的貓很不尋常，我還是養了這麽久，沒有棄養，你覺得我很蠢，對不起我？”
：“怎麽可能？!”她激烈地否認，生怕被他誤解，“我就是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我才敢試試……事實證明我很幸運。謝謝你……蘇先生。”
養了這麽久的貓，一夜之間變成人後，這麽禮貌客氣？他還有點不習慣。
：“好了，幾個小時後我要去上班。先說到這裏，你去睡吧。”
：“我……”她疑惑地看他。
：“找不到床了？”
：“那你……”
：“我隨意，去吧。”
：“好……謝謝……”她只能起身，緩慢地往裏走。她的肢體並不協調，走到半路，聽到身後的人說，“這事沒有你想得那麽覆雜，因為你選擇的是我。”
她扭頭看他，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今天是周五，明天我休假，有時間慢慢說。”他繼續說。
：“好……”最後她糊裏糊塗地進了房間，以人的姿態躺上熟悉的床，周圍縈繞著他的氣息。懸在半空中的心不知道該不該落地……可是，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希望……她好像又成了在花壇邊上等他的白貓。
出車禍的記憶太慘痛，她不願細想，但她一直沒忘，意識不清的時候，她心裏只想著不甘心。怎麽可能甘心呢？作為林雨的這一生，這麽短暫無聊。
她只是一個掙紮求生的平庸女人，和大多數人一樣得過且過，只是頗能自娛自樂，倒也沒什麽。直到有一天，一個意料之外的男人突然成了她的鄰居。第一眼，她就覺得他不屬於這裏。因為周圍的人都和她一樣，是在掙紮求生。可這個男人不是，他絕對是那種無論什麽情況下都能如魚得水的人，這樣的人對她太有吸引力，但她並沒有過分靠近，因為太有自知之明。
做了兩年多的鄰居，連朋友都不是，足以證明一切。即使如此，她還是很滿足。
直到車禍毀了本應該很好的“開始”。
因為她餵了這麽久的野貓，終於遇見不得不撿回去的萌貓了。也是因為這貓，他答應出差回來後和她一起看看這貓。不能過分靠近，但稍微靠近一點就很滿足。她以為生活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已經很好了，即使有一天他會搬走，她還在原地。
然而，林雨死了，陰差陽錯地成了一只白貓。即使是極其靈異的事，可發生了，她也只能接受。
作為一只貓，困在她曾經的家裏，嘗了嘗貓糧，雖然吃得不熟練，依舊覺得很神奇且美味。可日子不能這樣過下去。
後來房東阿姨帶著人來開門，她聽到一些關於她車禍的事情，知道死亡賠償金還可以，她反而松了一口氣，這也算對她家人最後也是最好的安慰。至於她自己，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付諸行動。
兩三天後，她果然等到他了。看到他的一瞬間，覺得他是來救她的。然而在他眼裏，她只是一只稍微引起了他註意力的尋常獅子貓而已。
她表面上淡定自若，心裏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她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
好在，她成功了。
如今，她可以嗎？
她用手遮住眼睛。作為一只奇怪的貓待在他身邊，其實很幸福。只是接連受刺激，她不能滿足於此。幾近於得寸進尺地想，能不能再給她一樣做人的機會，而這一次，他會選擇她？
機會來了，可一切沒這麽簡單。貓與人，有本質的區別。這也是他曾經說過的話。簡單地說，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可以心甘情願地養一只貓，只有少部分人可以心甘情願地養一個人，沒有對錯之分，只因本質的區別。
作為一只白貓，生命的意義在於賴在他身邊，離開他後，了無生趣。突然變成一個人後，道理也是如此，只是萬事不遂人願。
蘇夜從另一個房間抱了一床被子在沙發上睡下。他有點頭痛，但又覺得刺激，以至於向來冷靜，除了發病才會激烈跳動的心，此刻也不冷靜起來。
這貓給他帶來太多意料之外的驚喜，最盛大莫過於今夜。他的貓，突變活人……當他垂眼看到趴在他身上是一個以手遮面卻以“喵”叫回應他的陌生女人時，他也是極其不冷靜的。
然而再不尋常的事發生了，除了面對，又能如何？
如今，他也並不覺得不能接受。因為這個最靈異的答案，才能解釋一只貓除了不能說話為什麽表現得像一個人？她的確想得太覆雜。表面上她很理智冷靜，潛意識裏，她還是恐懼。她的一席出於破罐子破摔意味下說的話，表明她既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所以她覺得這次巨變後，一切都完了。
然而，這才是開始，真正的重新開始。
幾個小時後，蘇夜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睡在哪裏後，也想到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他起身後，看了看貓窩那邊，沒有貓。他往洗手間走去，路過廚房，看到正在忙碌的女人背影。
她回頭，正好撞上他的目光，“我醒得早，就煮面了……”
：“很好。”他點點頭，進了洗手間。
等他換好衣服再出來，她已經在餐桌邊上等他了。沒等她說話，他已經徑直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一直都是隨便應付的廚藝……”她解釋。
：“我要求不高。”他回答。
她松了一口氣，然後吃面，她反而想到他第一次餵她……就是餵白貓吃的那面，那才是美味好吧？
：“我中午吃完飯會抽空回來，你安心在家等半天。這是鑰匙。”他將鑰匙推到對面。
她卻望著鑰匙不敢收下：“不……不用吧？”
：“你確定？”他好笑地反問她。
：“……”她伸手將鑰匙放入兜裏，“好的。”
：“我先去上班了，你在家隨意。”
：“……好。”
於是獨自在家的她，始終在想各種各樣的問題，但最關鍵的問題，也許已經有答案了……？
中午，他還沒回來，她又煮面吃。雖然自己的廚藝不怎樣，但能吃人類的食物，讓她感到很幸福。
她正吃著，聽見有人在開門。
她立刻起身去迎接，看著雙手提滿東西的他，她連忙伸手去分擔，並問說“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就自己先煮面吃了。”
：“嗯，我吃過了。那是你的衣服。”他向她解釋，“隨便選的，將就，以後帶你去選。”
她有點手抖：“我……謝謝……”她完全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先去換上。”
：“嗯……”她只能乖乖地進房間換衣服。
等她再次出來時，他正坐在沙發裏擺弄手機。
：“我好了……”
：“嗯，還算合身。坐。”根據目測的身材買的衣服，也不能要求太高。
她想到某個尷尬的情景，有點面紅耳赤，假裝平靜地在他對面沙發坐下。
：“給你買的手機，我的一張舊卡，先用著。”他將手中的手機遞給她。
：“……”她不敢太猶豫，只能先收下，“這樣……會不會……太……”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的意思，顯而易見。”他這樣回答，“中午的時間不太夠，我只能簡單說幾點：第一點，已經發生的事，除了接受與面對，其他都無意義。我能接受，你還擔心什麽？”
：“你真的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她簡直要為此哭出來了。
：“過獎。第二點，我不了解之前的你，但現在的你，將來的你，都會很好。”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作為貓時，很好有趣。作為人，時間還長，為什麽不可以活得很好？”
：“可……可以嗎？”她不敢相信。
：“第三點，因為你選擇了我。”他笑，“我不會辜負你的選擇。”
這就是他的答案，以及她要的答案。雖然聽著很不真實，可她眼中的他，本就不是尋常人。
：“如何？”他問。
：“當然很好。”她笑，笑中帶淚。她果然是對的，有的人是在掙紮求生，有的人始終如魚得水。前者需要被拯救，後者有能力拯救，但被拯救者只會在值得被救的時候才會遇到拯救者。
：“以後還叫‘林雨’嗎？”
：“不，我不想。”她搖頭，“林雨已經死了，我也不想繼續‘作為她’活下去。”
：“換個什麽名字？之後的事交給我。”
：“隨便嗎……”她仔細想了想，脫口而出，“可以姓蘇嗎？”
：“當然。”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那就……蘇錦？錦衣夜行的錦？”她就這樣把她的用心暴露了。
：“好。”他莞爾一笑。
當蘇夜又去上班後，她獨自站在鏡子前，看著和記憶中的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女人，任誰也不會認為這是曾經的林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的她，本就不是林雨。她只是擁有林雨的記憶與思想，可身體，大概叫做命運賜給她的。
也許世間真的存在鬼神之說？即使鬼神從未出現過，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許她不該死於車禍，因為死神操作失誤，最後要彌補她？這越來越靈異的走向，連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可無論怎麽說，他說他不會辜負她的選擇，也就意味著她圓夢了，他接受了她……此後，她不是林雨，不是白貓，而是蘇錦。
也許世間果真有“來生”一說，而她提前活成下一世，只為了和這一世的他結緣，成就陰差陽錯下的命中註定？
林雨無法實現的事，蘇錦可以做到。
因為這一次，是命運、是他聯合她自己給她制造了如今的機緣，而她絕對不會辜負。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忽然堅信，“作為蘇錦，我可以活成不一樣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人吧，只要提前活成“下一世”，才叫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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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女人此刻雖是梨花帶淚的模樣，可之前一番話中，言談舉止理智而冷靜，說是古靈精怪的白貓化成的人，從表面上來看，差距很大。
因為蘇夜並不了解之前的林雨。她給他的印象是嬌小、普通、禮貌、愛貓，都是浮於表面的東西，對他沒有深入了解她的吸引力。
但一個人突然成了一只貓，她不再需要偽裝。一只貓只需要釋放天性，不必活得戰戰兢兢。貓再不尋常，一般人也不會想到涉及靈異的事。連蘇夜為此找的“合理解釋”也是，它曾受過專門訓練。
然而當貓又變成人後，一切仿佛回到原點，她不得不戴上面具，雖然會被一眼看穿。
：“我笑起來很可怕嗎？”他問。
：“沒啊。”她眨眨眼睛，努力掩飾眼睛裏的淚。
他彎腰，將紙巾推給她，“把眼淚擦幹凈。”
她順從地拿起紙巾擦拭著，誰知，越擦越多。
：“你怎麽這麽能哭？”他不得不想到白貓多次淚眼汪汪的眼睛，那不是幻覺，那是藏在白貓身體裏的人在哭。
：“……我也不知道。”她拿紙巾遮住眼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為什麽道歉？”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成了貓，可我一直知道我曾經是人，成了貓後還能有人的思想……但我，沒辦法，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信。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變成人……”
已經泣不成聲的女人斷斷續續說完整的話讓蘇夜想了好一會兒：“根源不在於你說不說，因為這是一件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錯的不是人類。”
：“可是……”這沒有說服她，“如果我是貓的時候，用詭異的方式，向你證明我不是貓，是不是就……”
：“你指的什麽詭異的方式？”她總能用奇怪的說辭引起他的興趣。
：“用貓爪，用電腦打字……當著你的面。”
：“……”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方式，但這引發了他的思考，他甚至懷疑她曾經真打算這樣做。這樣的方式直接明了，但也冒著很大的風險。
：“那麽，你為什麽沒有這樣做？”
：“……”她沒有立刻回答，頗為猶豫，“即使你信了，然後呢……我接受不了未知的風險。”
她不蠢，所以她為此道歉？
：“你把一切想覆雜了。我知道我撿回來的貓很不尋常，我還是養了這麽久，沒有棄養，你覺得我很蠢，對不起我？”
：“怎麽可能？!”她激烈地否認，生怕被他誤解，“我就是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我才敢試試……事實證明我很幸運。謝謝你……蘇先生。”
養了這麽久的貓，一夜之間變成人後，這麽禮貌客氣？他還有點不習慣。
：“好了，幾個小時後我要去上班。先說到這裏，你去睡吧。”
：“我……”她疑惑地看他。
：“找不到床了？”
：“那你……”
：“我隨意，去吧。”
：“好……謝謝……”她只能起身，緩慢地往裏走。她的肢體並不協調，走到半路，聽到身後的人說，“這事沒有你想得那麽覆雜，因為你選擇的是我。”
她扭頭看他，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今天是周五，明天我休假，有時間慢慢說。”他繼續說。
：“好……”最後她糊裏糊塗地進了房間，以人的姿態躺上熟悉的床，周圍縈繞著他的氣息。懸在半空中的心不知道該不該落地……可是，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希望……她好像又成了在花壇邊上等他的白貓。
出車禍的記憶太慘痛，她不願細想，但她一直沒忘，意識不清的時候，她心裏只想著不甘心。怎麽可能甘心呢？作為林雨的這一生，這麽短暫無聊。
她只是一個掙紮求生的平庸女人，和大多數人一樣得過且過，只是頗能自娛自樂，倒也沒什麽。直到有一天，一個意料之外的男人突然成了她的鄰居。第一眼，她就覺得他不屬於這裏。因為周圍的人都和她一樣，是在掙紮求生。可這個男人不是，他絕對是那種無論什麽情況下都能如魚得水的人，這樣的人對她太有吸引力，但她並沒有過分靠近，因為太有自知之明。
做了兩年多的鄰居，連朋友都不是，足以證明一切。即使如此，她還是很滿足。
直到車禍毀了本應該很好的“開始”。
因為她餵了這麽久的野貓，終於遇見不得不撿回去的萌貓了。也是因為這貓，他答應出差回來後和她一起看看這貓。不能過分靠近，但稍微靠近一點就很滿足。她以為生活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已經很好了，即使有一天他會搬走，她還在原地。
然而，林雨死了，陰差陽錯地成了一只白貓。即使是極其靈異的事，可發生了，她也只能接受。
作為一只貓，困在她曾經的家裏，嘗了嘗貓糧，雖然吃得不熟練，依舊覺得很神奇且美味。可日子不能這樣過下去。
後來房東阿姨帶著人來開門，她聽到一些關於她車禍的事情，知道死亡賠償金還可以，她反而松了一口氣，這也算對她家人最後也是最好的安慰。至於她自己，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付諸行動。
兩三天後，她果然等到他了。看到他的一瞬間，覺得他是來救她的。然而在他眼裏，她只是一只稍微引起了他註意力的尋常獅子貓而已。
她表面上淡定自若，心裏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她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
好在，她成功了。
如今，她可以嗎？
她用手遮住眼睛。作為一只奇怪的貓待在他身邊，其實很幸福。只是接連受刺激，她不能滿足於此。幾近於得寸進尺地想，能不能再給她一樣做人的機會，而這一次，他會選擇她？
機會來了，可一切沒這麽簡單。貓與人，有本質的區別。這也是他曾經說過的話。簡單地說，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可以心甘情願地養一只貓，只有少部分人可以心甘情願地養一個人，沒有對錯之分，只因本質的區別。
作為一只白貓，生命的意義在於賴在他身邊，離開他後，了無生趣。突然變成一個人後，道理也是如此，只是萬事不遂人願。
蘇夜從另一個房間抱了一床被子在沙發上睡下。他有點頭痛，但又覺得刺激，以至於向來冷靜，除了發病才會激烈跳動的心，此刻也不冷靜起來。
這貓給他帶來太多意料之外的驚喜，最盛大莫過於今夜。他的貓，突變活人……當他垂眼看到趴在他身上是一個以手遮面卻以“喵”叫回應他的陌生女人時，他也是極其不冷靜的。
然而再不尋常的事發生了，除了面對，又能如何？
如今，他也並不覺得不能接受。因為這個最靈異的答案，才能解釋一只貓除了不能說話為什麽表現得像一個人？她的確想得太覆雜。表面上她很理智冷靜，潛意識裏，她還是恐懼。她的一席出於破罐子破摔意味下說的話，表明她既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所以她覺得這次巨變後，一切都完了。
然而，這才是開始，真正的重新開始。
幾個小時後，蘇夜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睡在哪裏後，也想到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他起身後，看了看貓窩那邊，沒有貓。他往洗手間走去，路過廚房，看到正在忙碌的女人背影。
她回頭，正好撞上他的目光，“我醒得早，就煮面了……”
：“很好。”他點點頭，進了洗手間。
等他換好衣服再出來，她已經在餐桌邊上等他了。沒等她說話，他已經徑直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一直都是隨便應付的廚藝……”她解釋。
：“我要求不高。”他回答。
她松了一口氣，然後吃面，她反而想到他第一次餵她……就是餵白貓吃的那面，那才是美味好吧？
：“我中午吃完飯會抽空回來，你安心在家等半天。這是鑰匙。”他將鑰匙推到對面。
她卻望著鑰匙不敢收下：“不……不用吧？”
：“你確定？”他好笑地反問她。
：“……”她伸手將鑰匙放入兜裏，“好的。”
：“我先去上班了，你在家隨意。”
：“……好。”
於是獨自在家的她，始終在想各種各樣的問題，但最關鍵的問題，也許已經有答案了……？
中午，他還沒回來，她又煮面吃。雖然自己的廚藝不怎樣，但能吃人類的食物，讓她感到很幸福。
她正吃著，聽見有人在開門。
她立刻起身去迎接，看著雙手提滿東西的他，她連忙伸手去分擔，並問說“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就自己先煮面吃了。”
：“嗯，我吃過了。那是你的衣服。”他向她解釋，“隨便選的，將就，以後帶你去選。”
她有點手抖：“我……謝謝……”她完全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先去換上。”
：“嗯……”她只能乖乖地進房間換衣服。
等她再次出來時，他正坐在沙發裏擺弄手機。
：“我好了……”
：“嗯，還算合身。坐。”根據目測的身材買的衣服，也不能要求太高。
她想到某個尷尬的情景，有點面紅耳赤，假裝平靜地在他對面沙發坐下。
：“給你買的手機，我的一張舊卡，先用著。”他將手中的手機遞給她。
：“……”她不敢太猶豫，只能先收下，“這樣……會不會……太……”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的意思，顯而易見。”他這樣回答，“中午的時間不太夠，我只能簡單說幾點：第一點，已經發生的事，除了接受與面對，其他都無意義。我能接受，你還擔心什麽？”
：“你真的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她簡直要為此哭出來了。
：“過獎。第二點，我不了解之前的你，但現在的你，將來的你，都會很好。”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作為貓時，很好有趣。作為人，時間還長，為什麽不可以活得很好？”
：“可……可以嗎？”她不敢相信。
：“第三點，因為你選擇了我。”他笑，“我不會辜負你的選擇。”
這就是他的答案，以及她要的答案。雖然聽著很不真實，可她眼中的他，本就不是尋常人。
：“如何？”他問。
：“當然很好。”她笑，笑中帶淚。她果然是對的，有的人是在掙紮求生，有的人始終如魚得水。前者需要被拯救，後者有能力拯救，但被拯救者只會在值得被救的時候才會遇到拯救者。
：“以後還叫‘林雨’嗎？”
：“不，我不想。”她搖頭，“林雨已經死了，我也不想繼續‘作為她’活下去。”
：“換個什麽名字？之後的事交給我。”
：“隨便嗎……”她仔細想了想，脫口而出，“可以姓蘇嗎？”
：“當然。”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那就……蘇錦？錦衣夜行的錦？”她就這樣把她的用心暴露了。
：“好。”他莞爾一笑。
當蘇夜又去上班後，她獨自站在鏡子前，看著和記憶中的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女人，任誰也不會認為這是曾經的林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的她，本就不是林雨。她只是擁有林雨的記憶與思想，可身體，大概叫做命運賜給她的。
也許世間真的存在鬼神之說？即使鬼神從未出現過，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許她不該死於車禍，因為死神操作失誤，最後要彌補她？這越來越靈異的走向，連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可無論怎麽說，他說他不會辜負她的選擇，也就意味著她圓夢了，他接受了她……此後，她不是林雨，不是白貓，而是蘇錦。
也許世間果真有“來生”一說，而她提前活成下一世，只為了和這一世的他結緣，成就陰差陽錯下的命中註定？
林雨無法實現的事，蘇錦可以做到。
因為這一次，是命運、是他聯合她自己給她制造了如今的機緣，而她絕對不會辜負。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忽然堅信，“作為蘇錦，我可以活成不一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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