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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前嫌可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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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前嫌可盡釋

草原大漠天子的龍帳內,收到錦衣衛暗衛密報的朱棣對著信函不由爆發出一陣瘆人的大笑,總管太監馬雲聽了不由莫名其妙:“萬歲爺?這是怎麽了?昨兒一晚上都還在擔心太孫府的案子,睡都沒睡安穩,今兒卻忽地龍顏大悅,難不成是今日這案子已然有了眉目?”

朱棣大笑,把信函丟給馬雲:“這對兒小冤家,真能給朕添亂。一個糊塗青天,一個蹩腳郎中,偏偏湊在一起,把這個死局給朕破了。”

馬雲看著看著,面上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明明心裏想笑得很,可又怕在聖前失了儀,故只得暗自忍著,而心底不禁暗暗稱奇,難道這案子就這樣算是了結了?以皇上的性子應該不能吧。

果然,拿眼一瞅,笑過之後的朱棣面上又浮起了陰郁之色,他坐在案前提筆而揮,只是不知這天子又給錦衣衛暗衛出了什麽難題。

太孫府迎暉殿內,若微躺在床上昏昏而睡。朱瞻基倚在枕邊細細端詳著她,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他自言自語道:“原本這次是可以讓她露出馬腳跌下座來的,只是未曾想到……”

她在夢中接語:“只是未曾想到你的側妃,有一個算一個,原來都不是尋常角色。”

“何意?”他以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

她翻了一個身,索性把頭靠在他懷裏:“曹雪柔,好精明,好剛毅。此局,原本就算是你找出證據,向世人揭示胡善祥以苦肉計陷害我,怕是也不能就此廢了她,最多是罰俸、禁足或幽居。而曹雪柔身在其中,怎麽也難落個幹凈,弄不好也會被視為同謀。與其如此還不如豁出去,以身相保,周全了胡善祥。這樣,在眾人面前,既洗清了罪責,又彰顯了大義。不僅胡善祥對她感激涕零,就是咱們太子妃,當今皇上,怕也是要對她稱許高看。”

“此話有理。不過,這也只是你的推斷。其實或許還有一種可能,雪柔的性子原本高潔,是從心底厭煩了這妻妾撳壓、爾虞我詐的紛爭,一心以此做個了斷只想圖一個清凈也未可知。”朱瞻基的聲音柔柔的,目光有些縹緲,在他面前似乎又浮現出曹雪柔那雙含憂帶嗔的美目以及一身素妝於園中寫意風景時的閑靜與幽雅,只覺得心中微微有些刺痛的感覺,此案之中自己一心只想保全若微,卻忽視了原本也是無辜受傷的她,這對她而言又是何其不公呢。

若微輕哼了一聲。

男人,如此而已,總是同情弱小的雄性心理。

這一聲輕哼透著不滿與不屑,朱瞻基立即回過神兒:“心裏又犯酸了?我的微兒何時會變得如此愛計較了?”

“哼!”又是一聲輕哼,若微轉過臉去,心想你人待在我身邊,卻想著曹雪柔的高潔與無辜,面上表情要多疼惜就有多疼惜,倒不如現在就過去安撫。

朱瞻基知道她心中所想,故話題一轉道:“你放心,這兩條命案,以及玉墜兒誣陷一事,我都會徹查,今兒已經跟宗人府宗令留了話,一個月內定給他一個交待。”朱瞻基像在安撫又像是在承諾。

若微嘆了口氣:“此事不可小覷,胭脂一案很明顯是慧珠刻意弄玄,不過只是小伎倆。可是那兩條人命又如何解釋?特別是程嬤嬤,她是皇上派來的人,慧珠絕沒有膽子向她動手,而她也不會拿胡善祥的性命開玩笑,巫蠱之術,你不信,她信。”

“我知道,我已找到了突破口,那玉墜兒如此小巧,而在那上面刻化出生辰八字,這刀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從此處下手,定能查出真相。”朱瞻基抓起若微的手看了又看。

“看什麽?”若微又哼了一聲,“你也真會唬人,我開始也以為你咬破了我的手指,後來才發現,原是你自己咬破唇而將血滴到我手上的。我還說你這麽好心,為了還我清白不惜以身涉蠱,沒成想還是小器。”

“哈哈!”朱瞻基忍不住笑了:“好個沒良心的微兒,真是天生的妒婦蠻女。我原是想咬破你的手,可是還未破,你就吃痛地叫了起來,我心一軟,還怎麽用力,可是情勢所迫,這才咬破了自己的唇,你不但不謝我,反而挑三挑四的,我看真該讓你在牢中多受些苦。”

“好啊,那我現在就搬回地牢裏跟老鼠同睡!”若微嗡聲嗡氣地嘟囔著。

朱瞻基伸手輕輕拍在她的臉上,眼中盡是寵溺之色:“我看微主子還是在這迎暉殿裏拔虎須吧,那老鼠自有鼠妹相陪,不勞你費心了。”

這邊是情濃時分花好月圓,而宜和殿裏則淒風苦雨好不煩憂。

胡善祥躺在床上,頭沖裏側,呆呆地看著帳子,神情癡癡默而不語。

慧珠坐在邊上也唯有長嘆:“這次事情真是出乎意料。那孫若微莫非是命太硬了?這樣的連環巧計都奈何不了她?連太子妃都放棄了,想不到皇太孫會突然從天而降,更是得了皇命親自督辦此案。這真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好在有曹雪柔,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了局!”胡善祥低語著,氣力十分微弱。

“哼,她,也未必好心,原本咱們只盯著孫若微,想不到身邊還藏著這麽一個厲害角色。”慧珠的目光中閃過一抹陰厲。

“姐姐,此話何意?”胡善祥糊塗了。

“妹妹好好想想吧,此局,我們與孫若微可說的上是兩敗俱傷。唯有曹雪柔,不僅全身而退,更是全勝而退。咱們這一局,想不到最終竟成全了她。”慧珠面上盡是不甘之色。

“哦?”胡善祥糊塗了,而慧珠的神色偏又那般鄭重,不像是玩笑之意,於是她便沈下心,細細地思忖起來。

是的,在宮裏生存的女人,主子也罷,奴才也好,誰比誰傻多少呢?

正說著話,只聽門口有人來報:“娘娘,迎暉殿裏的湘汀在殿外求見。”

“哦?”胡善祥與慧珠都是一楞。

“她來幹什麽?”慧珠幾步走出內室,來到廳裏,進前回話的正是梅影。

“說是奉了微主子的話,來給娘娘請安,同時有個物件要交給慧珠姑娘!”梅影輕聲慢語低垂著頭,這些天府裏不太平連帶著奴才們都小心翼翼唯恐惹禍上身。今兒皇太孫領著各房主子們回府,三位主子倒有兩位是擡著進來的,曹主子直接被擡回自己的香遠齋,太孫妃則乘小轎徑直入了宜和殿。令人稱奇的是微主子,雖然面露微塵一臉倦色,衣衫帶垢略有狼狽,卻竟然是與殿下執手相攜緩緩走回迎暉殿的。

回來之後,主子們都沒露半點兒風聲,可是府裏上下立即炸開了鍋,各種猜測紛至沓來,說什麽的都有。

梅影不知道誰是誰非,更不知這裏面的內情,但是她隱隱的知道,從此迎暉殿才是這府中的正殿,而宜和殿卻再難“宜和”了。

於是,殿中回話,她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了誰,成了炮灰。

“去,叫她進來。”慧珠沈了臉,心思稍轉,仿佛有了主意,又回身向殿裏交待:“娘娘先在裏面歇著,咱們先看看再說。”

“嗯。”從殿裏傳來胡善祥的一聲低應。

湘汀姍姍步入殿內,沖著慧珠淺淺一笑,又朝內殿隔著重帷深深施了一禮:“給太孫妃請安。”

“免了,娘娘在小憩,有什麽事就跟我直說吧。”慧珠道。

湘汀懷裏抱著一個錦盒,雙手捧給慧珠,慧珠一楞,接過來打開一看,饒是她再鎮定、再老道的一個人也不由立時楞住了。

這錦盒裏放的便是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這是我們微主子送給娘娘安胎的良藥!”說完,湘汀沖著慧終微微福了個禮,也不等慧珠表態,就獨自退下了。

胡善祥在內室聽著外面的動靜,知道湘汀已走,可是卻不見慧珠進來,忍不住披衣起身走了出來。

“這是什麽?”胡善祥看到慧珠手裏的盒子中放著的竟然是一只明晃晃的匕首,不由大驚失色。

“這是吳越最後去地牢誘騙孫若微出逃時冒充他人拿的信物。”慧珠一字一句,“原來人在她手裏,怪不得……”

“姐姐,那就是說她全都知道了!那我們……”胡善祥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跌倒。

“莫急!”慧珠伸手將她扶住,“算她聰明,沒有當場戳穿我們,如今派人送來這個,不過是為了讓我們止兵罷戈,原是為了求和。”

“可是,姐姐,她為何如此?這不是她扳倒咱們絕好的機會嗎?”胡善祥只覺得手腳冰涼,立時沒了主意。

“哼。她也是投鼠忌器。罷了,此局現已下成和局,只能再圖日後了。”慧珠面上神色有些不忿,又有些無奈,終究化為一聲輕嘆,“真是低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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