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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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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滕白被那漂亮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隨後將整束玫瑰花遞給沐嘉月,發出的嗓音磁性低沈,是會讓人臉紅的性感聲音。

“很漂亮。”

接著他垂眸看向沐嘉月, 眼神深邃迷人, 也不知道是在說玫瑰花還是說人很漂亮。

沐嘉月耳尖微紅, 伸手接過玫瑰花, 剛要說什麽,屋裏就傳來沐羽的聲音。

“季湖哥!這個好好吃啊!你再跟我說一下怎麽做來著, 我記一下,我姐應該會很喜歡吃這道菜。”

門外的兩個人都聽見了裏面的聲音。

滕白神情一頓, 扯起笑容,不動聲色地問道:“沐沐,今天晚上還有別人嗎?”

沐嘉月眉頭微蹙,這是她猶豫的一個表現, 不知為何,她看著滕白臉上那明晃晃的笑容,卻覺得對方此時此刻的心情並不是太好,但還是回道:“是的, 今晚還有一個朋友過來了……”

朋友嗎?

屋裏沐羽說完話後, 不久就傳來另一道略顯低沈的聲音。

“先放料酒,切點姜片……”

很明顯就能從嗓音聽出來這是一個成年男性的聲音,而且關系和沐羽、沐嘉月貌似很好, 但又不是上次一起上綜藝的黎拾。

沐沐怎麽會有這麽多異性朋友?

在她的心裏,他也是一個普通的異性朋友嗎?

滕白手指關節發白, 怕被沐嘉月看見, 於是插進口袋,俯身問道:“沐沐, 不請我進去嗎?”

一開門便被玫瑰花沖擊到的沐嘉月連忙把滕白請進家裏,“抱歉,都因為阿白送的玫瑰花太好看了。”

進到屋裏後,沐嘉月去找花瓶把玫瑰花插起來,開口讓滕白先隨便看看。

滕白一踏進屋裏就發現這裏充滿著濃濃的生活氣息,和冰冷的古堡一點都不一樣。

有沐沐在的古堡才是鮮活的,離開了沐沐的古堡只是一個冰冷的死物。

房子不是很大,但很溫馨,餐廳和客廳是一體的,淺藍色的餐布鋪在餐桌上,窗邊種著好幾種不同的植物,墻邊的櫃子上放著沐羽拿過的獎項和兩人的合照。

他閉上眼睛如癡漢般嗅著屋裏的氣息,這是沐沐所生活的地方,對他的誘惑很大。

心臟在胸腔裏不規律地怦怦直跳,他想留下來。

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要留下來,因為這裏是沐沐生活的地方,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沐沐的痕跡,真的很讓他心動。

他摩擦著櫃子上的一個合照,照片裏的沐嘉月比現在要青澀很多,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滕白眼神癡迷,指尖即將碰到沐嘉月的臉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仔細一聽,就是剛剛和沐羽說話的男人的聲音。

滕白眼神冷淡,仿佛渾身的刺都豎起來了,隨後輕柔地放下合照,轉身就看見身後站著一個男人,眼睛微瞇,這個男人看起來有點熟悉。

但對於不重要的人,滕白不會特意記住。

“你……”

“你——”

兩個人同時發聲,季湖作為杞香樓的經理,平時要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對於這種場面反應很迅速,本能讓他主動出擊。

“你好,我叫季湖,是沐……嘉月的朋友。”

他不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知不知道沐嘉月是杞香樓的老板,但保險起見,他只能先對不起老板,說是朋友。

滕白也在暗暗打量眼前的男人,眼神銳利,冷淡地說道:“滕白,我也是沐嘉月的朋友。”

“朋友”兩個字被滕白咬的極重,雖然他很想以另一種身份自居,但現在還沒成功,而且就算是朋友,他也應該是沐嘉月最好的朋友。

占有欲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著,季湖若有若無地感覺到了什麽,疑惑地看向面前長相過分精致的男人,皺眉心道,他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吧?為什麽感覺對方對他有敵意?

滕白打量完對方,總結出來對方的各項條件都不在他之上,臉上的神情稍稍緩和,試探問道:“你和沐沐什麽時候認識的?”

季湖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麽不能回答的,遂開口道:“好多年前了,是沐……嘉月救了我。”

明明是很正常的話,落在滕白的耳朵裏卻自動轉化成沐嘉月救了季湖後,兩人很自然成了朋友,而季湖心生愛慕,留在沐嘉月的身邊等待著機會。

如果沐嘉月和季湖兩人能聽見滕白心裏的話,絕對會感到無語。

因為季湖嘴裏的救了他真的是物理意義上的救。

但季湖說完這句話後,明顯感覺到對面的男人渾身的氣質又發生了變化,比剛剛一見面時更加淩厲。

季湖:???

滕白自己腦補了一出以身相許的戲碼後,成功地讓自己化身成一個妒夫,在他還在沈睡的那幾年裏,季湖就這麽闖入了沐嘉月的生活裏。

真該死。

眼神逐漸陰鷙,多年來的欲望終於化成偏執的模樣,滕白手指攥的很緊,黑色短發隱隱約約有變色變長的趨勢,就在這時,沐嘉月終於把那束玫瑰花插在一個特別好看的花瓶裏,然後放進了自己的房間裏。

回到客廳時就發現兩個男人對立而戰,眼神不悅,好奇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接著她又發現眼前的滕白眼神銳利,而季湖也皺著眉,看起來兩人都不太高興,她猶豫片刻還是出聲道:“你們……吵架了?”

“沒有。”

一直沈默的兩人異口同聲道。

而季湖也有幸親眼看見滕白的眼神由銳利變得溫柔,連冰冷的輪廓都柔和了不少,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季湖:!!!

這是什麽川劇變臉?

“那你們在幹什麽?”

一直沒有人回答她,沐嘉月還是挺好奇的,季湖雖然是杞香樓的經理,看起來冷厲不講人情,但實際上卻憨厚老實,而滕白也是面冷心善,按道理說兩個人不可能會吵起來的啊。

季湖面對自家老板還是想實話實話的,在他看來,沐嘉月對於他來說是伯樂是救贖他的人,但更多的是感激和敬佩。

“我剛剛和這位……”

季湖剛發出聲音,滕白擔心對方會說他的壞話,連忙搶先開口道:“沐沐,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在切磋。”

沐嘉月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哦了一聲,神情淡然,滕白看沐嘉月的樣子心裏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沐嘉月是信了還是沒信。

季湖倒是很識趣地沒有再開口說話。

接著沐嘉月坐在沙發上,盡地主之誼,給每人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問道:“那阿白可以告訴我,你們在切磋什麽嗎?”

這個問題把原本就沒說實話的滕白難住了。

切磋什麽?

說他很嫉妒對方能在沐沐身邊呆這麽多年嗎?

不能說。

這時,沐羽從廚房鉆出來,像是沒有察覺到客廳裏不對勁的氛圍,說道:“有沒有人來幫我端一下菜?”

“我來。”

滕白和季湖同時起身朝著廚房走去,沐嘉月挑了挑眉,雖然不知道兩個人在吵什麽,但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吵,她會忍不住很煩躁。

把茶杯裏的最後一口茶喝完後,她才起身前往餐廳。

晚飯很豐盛,幾乎都是沐嘉月喜歡吃的菜,是季湖和沐羽一起做的。

滕白看著沐羽給他姐夾菜,想起他之前做的那些菜,好像都很難入口,回去還是讓簡管家再給他找一個有用點的廚師。

遠在古堡的簡管家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誰在背後罵他?

-

晚上八點整,正是互聯網活躍的時間段。

xx公安局發了一條微博。

【現發出通告,上午於xx劇組帶回警局調查的吳某某因收到身後人的指示,在導演試鏡房間裏偷偷放置錄音筆,並在事後利用工具對相關人員的名譽權造成重大的影響,在網上乃至對社會都造成了一系列的危害,現已將此人拘留罰款,希望廣大群眾不要隨意在網上造謠抹黑別人!】

下面的評論區——

[身後人是誰啊?警察沒有查出來嗎???]

[我也想知道,沒有查出來就發出來不會打草驚蛇嗎???]

[看見這個我就想起林英傑和他經紀人的蠢樣,到手的機會就這麽溜走了,笑死我了]

[誰讓他總是想搞歪門邪道,我聽說之前有個不如他的師弟,人家現在都在和影後合作了,馬上就超越林英傑了]

[林英傑為什麽一直在裝死不回應啊!別以為沒人知道之前爆料的營銷號是他經紀人找的!快點給沐羽道歉!不要臉的玩意兒!]

[就是啊!為什麽不道歉!別以為沒人查出來,剛剛有大佬查出來了!馬上就來捶你!林英傑,還有他的經紀人!一個都跑不掉啊啊啊啊!]

與此同時,沐羽的一個大粉發了一條微博,標題是:林英傑,道歉!

下面附帶著兩個圖片,一個是大粉和營銷號的私聊界面,一個是營銷號和林英傑經紀人的私聊界面,甚至這個經紀人都不會是假冒的,企鵝君羊八六藝奇奇散散零四整理本文因為上面還帶著微博特別認證後的標志。

這條微博一發,之前就懷疑是林英傑搞出來的那些粉絲全都炸了,也有不少路人幫助沐羽的粉絲在林英傑微博下大罵。

[林英傑你能不能要點嗶——臉!沐羽到底惹你什麽了?你要這麽三番五次地搞他?我真的服了你了!]

[你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吧啊!說你是小強都侮辱了小強!你怎麽還在娛樂圈混啊!怎麽有臉在娛樂圈混的!!!]

[傻逼吧臥槽!搞nm!你是沐羽舔狗嗎?天天追在他身後啊!!!]

[原本是不想說出來打擊你的,但是你也太讓人惡心了吧?那我就說實話了,你那張充滿嫉妒的臉是真的很醜!簡直醜爆了!我還記得你好像有個賭鬼父親對吧?果真什麽樣的家庭就會教出什麽樣的人!]

[啊啊啊啊啊我只要一想到本公主和林英傑呼吸的是同一片空氣就想吐啊啊啊啊啊!救命!]

[姐妹別說了,我有點反胃!嘔!]

某件黑暗房間裏的人臉上反射著電腦屏幕的藍光,嘴唇微微勾起,將鼠標點到註銷賬號上,哢噠一聲,屏幕上顯示著:您的微博賬號已註銷。

輕柔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聽起來愉悅至極。

“搞定。”

不過片刻就有人發現那個三無營銷號註銷了,網友繼而猜測這個三無營銷號很可能是林英傑和經紀人李樹這一小群體的內部人員註冊的。

現在東窗事發,連忙註銷賬戶逃脫了。

李樹看見這條消息後氣得直接將手機摔了,而被禁足的林英傑神情恍惚,大起大落,讓他的精神有些許不正常,一大波一大波的粉絲都脫粉回踩。

一時之間,林英傑和經紀人李樹成了網上的眾矢之的,如過街老鼠般,人人罵之。

與之相反的是沐羽的粉絲在短短十分鐘內便多了好幾十萬的粉絲,甚至有很多林英傑的粉絲主動在沐羽最新微博下道歉留言。

沐羽粉絲感到大快人心,之前老是被罵,如今他們終於能夠挺直腰板了。

而故事的主人公沐羽穿著粉嫩圍裙正在廚房裏刷碗,哼著愉悅的小調,網上的消息他看見了,但是他是個酷哥,所以還是讓經紀人去回覆吧。

客廳裏,季湖、滕白和沐嘉月三個人坐在沙發上,沐嘉月從電視上找到經濟新聞,隨後轉頭看向季湖:“來躺書房。”

季湖一個大塊頭起身跟在沐嘉月的身後,滕白眼神委屈,他也很想去書房,他倆為什麽要去書房,有什麽東西是他不能聽的嗎?

明明以前主/人從來不會讓他避開的。

短短的十分鐘讓滕白覺得度日如年,他時不時瞥向書房的位置,他之前只在客廳參觀了一下,書房和較為隱私的臥室他還沒有看過。

電視裏傳來主持人標準的普通話,滕白卻覺得心煩氣躁,眉宇間隱隱約約透著不耐煩。

但這是沐沐親自打開給他看的電視。

這時沐羽從廚房走出來,拿紙巾將手上的水擦幹凈後,只看見沙發上的滕白,隨口問道:“滕白哥,我姐和季湖哥呢?”

滕白沒好氣地回道:“在書房裏。”

“書房?”沐羽端著一盤洗幹凈的草莓,腳步一轉,走到沙發旁坐下,隨口道,“那應該是我姐問季湖哥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工作?

滕白眼眸微亮,他感覺能在沐羽這套出什麽重要的他並不知道的信息。

他狀似無意地問道:“你是說你姐在和季湖談工作?”

沐羽嫌棄電視上的經濟新聞沒什麽意思,拿著遙控器在找心儀的電視劇,聞言不在意的點頭道:“對啊,季湖哥在我姐手下工作,今天應該是過來匯報工作的。”

“哦。”

滕白很輕地回應了一聲,但眼底滿是笑意,原來是這樣,不是因為他來吃飯,所以沐沐才喊別的男人來吃飯的啊。

他還想知道更多關於季湖的消息,問道:“季湖是你姐救下來的?我聽季湖說的。”

“是的。”沐羽沒有覺得這些事情不能說,總而言之他在某些方面可算是很天真無邪了,嘴皮一禿嚕,將季湖是怎麽認識並在沐嘉月手下工作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聽了完完整整的事情後,滕白嘴角的笑容再也壓不住,眼角的淚痣隨著笑容也在悅動。

沐嘉月從書房裏出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突然心跳加速,她甚至感覺能聽見怦怦直跳的聲音,可是明明滕白並沒有像上次一樣袒露胸膛、眼神勾人,這次只是坐在她家的沙發上笑得很勾人。

瞥過來的一眼像是包含著無盡的愛戀,但她再次看過去眼睛裏卻什麽情緒都沒有。

而剛剛的心跳也慢慢趨於平靜,仿佛剛剛的都是假象。

不管是她突然失控的心跳,還是滕白瞥過來的那一眼。

好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沐羽看見季湖又纏著對方給他講做菜的步驟,沐嘉月靠在墻邊,垂眸回想剛剛在書房裏問了季湖幾個不相關的私人問題。

沐嘉月挑了挑眉道:“你剛剛和滕白在說什麽?你們兩個好像都生氣了。”

季湖眼裏閃過迷茫,不解問道:“我也不知道那位滕先生為什麽生氣了,我只是介紹了一下我自己,然後他問我是怎麽和您認識的,我說您救了我。”

停頓了一瞬,他又想起什麽,開口道:“不過我說了我是您的朋友,因為我不知道您介不介意暴露老板的身份,不過滕先生會因為這個生氣嗎?”

季湖覺得CPU要燒壞了,如果有人和他說他是沐嘉月的朋友,他最多只會回覆你好,並不會像滕白那樣情緒波動很大。

雖然聽起來很誇張,但當時季湖確實感覺到了滕白的不甘,他不太懂。

季湖是一個誠實的下屬。

沐嘉月聽完季湖的描述後,低頭沈思了一會就和季湖出來了,然後就看見了讓她心跳加速的一幕。

這在之前的二十多年裏從來沒有發生過,她當然不會覺得是自己的心臟出了問題,只能說明她好像真的可能有點喜歡滕白,不僅僅是因為那張臉。

但是夢境裏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應該快了吧。

等沐羽和季湖請教完所有的菜譜後時間就不早了,季湖連忙和沐嘉月告別離開,而滕白一直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

沐羽湊過去,剛要說話就看見他姐豎了一根手指在嘴邊,示意小聲說話。

他好奇地湊過去一看,好家夥,竟然睡著了。

他坐到他姐身邊用氣聲問道:“我剛剛和季湖哥在那邊那麽大聲說話,他還能睡著?”

沐嘉月沒說話,只點了點頭,又添了一句:“他睡眠質量好像不太好。”

沐羽又問道:“那不喊醒他了?我給他搬去客房?”

沐嘉月遲疑了片刻,剛要說話,手機上就收到了簡管家發來的消息,說古堡裏的司機今天都放假了,讓她告訴滕白一聲,他給滕白發消息,一直沒收到回覆。

她直接把簡管家發來的話遞給沐羽看,沐羽表示明白,用兩根手指示意把人搬去客房。

幸好他這次回來大掃除了,順便把客房也整理了一下,不然今晚滕白哥就要辛苦一點睡沙發了。

兩人小聲討論著要怎麽把滕白搬進客房,所以沒有人發現男人長而密的睫毛在燈下忽然顫了顫,隨後又沈寂如初。

沐羽:“我直接把滕白哥扛進去就好了。”

沐嘉月無情戳破:“你沒他高。”

男人最聽不得這樣的話,雖然沐羽知道這是實話,但男人不能說不行。

於是他站起來,示意他可以公主抱,那瞬間沐嘉月的神情變得很奇怪,又用氣聲問了一遍:“你確定公主抱?”

沐羽重重地點了點頭。

沐嘉月:“行吧。”

幾乎在沐羽剛走到滕白面前,剛要俯身彎腰就見歪頭睡著的男人猛地睜開眼睛,倒是把沐羽嚇一跳。

“臥槽!哥,你嚇到我了。”沐羽拍了拍胸口,看著滕白不太好看的臉色,遲疑問道,“哥,我們把你吵醒了?”

滕白搖了搖頭沒說話,其實他剛開始確實睡著了,但沐嘉月和沐羽一說話他就醒了,然後神差鬼使地裝睡,也許是想看看沐嘉月會不會在他睡著的時候做些什麽。

遺憾的是,並沒有,他有些失望。

沐嘉月的目光停留在滕白臉上,等對方轉頭看向她時,沐嘉月才掩飾地說道:“簡叔說給你發消息了,你看一下吧。”

滕白嗯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打開手機,看見最後一條信息。

【簡管家: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滕先生。】

滕白隨手回了一個大紅包。

那頭的簡管家已經習慣且淡定地收了紅包。

最後滕白留在了沐嘉月的客房,因為已經挺晚了,幾人回到房間便洗漱睡覺了。

半夜時刻,滕白口渴出來倒杯水,路過沐羽房間裏看見裏面還有光,他不是很感興趣,端著水杯就要往廚房走去。

就在這時,沐羽的房間門打開了。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滕白仗著比沐羽高一點,房間裏的全貌盡收眼底,只是他沒想到原來沐沐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沐羽註意到對方的眼神落在他的身後,猛地將門縫只留了一點點,輕咳一聲後,低聲道:“滕白哥,你什麽都沒看見。”

滕白在黑暗中挑了挑眉,低聲說了幾句,沐羽猶豫後答應了。

於是滕白保證不會告訴別人。

微風輕輕吹拂著客廳的窗簾,露出藏在後面的月亮,看來今晚只有月亮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與此同時,沐嘉月又清晰地感覺自己入了之前那個奇怪的夢境。

只是這次不再是上一個夢境的後續,像是一個新的事件開始。

頭頂的烏雲在不斷翻騰,雷聲轟轟地響個不停,沐嘉月忽然心有預感,今天的夢境可能很重要。

她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沐嘉月嘗試過動不了,只能定在原地的幾平米內,直到有一個人路過。

沐嘉月連忙兩眼放光,猛地用盡全力趴到對方的肩膀上,然後她發現她終於動了,原先她只是想試一試而已,沒想到成功了。

但是她不知道這位路人要到哪去,她有一種預感,事情將會發生會東邊。

她放松身體思考著要不然等會看見其他人再趴到別人身上,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應該能到達東邊吧。

不用走路的感覺就是很好,她百無聊奈地左顧右看,突然誒了一聲,她看見了上次在那個奇怪的房間裏的男人,只不過現在的男人身上並沒有那種頹廢感。

沐嘉月瞇了瞇眼,沒有看清對方那只眼睛是不是假眼珠,她原本是想跑到對方身上,只是對方騎著馬趕著去往西邊,與她的目的地正好相反。

她只好打消這個想法,幸好的是,被她撿到的這個路人一路朝著東邊走去。

越往東邊人越多,沐嘉月甚至都聽見人們的討論聲了。

“真的要把公主祭天嗎?會不會太殘忍了?”

“可是國師都說了只有把公主祭天,我們國家才能恢覆以前的繁榮盛世。”

“我覺得有點殘忍,好像是火燒吧?”

“既然是公主,那現在國家需要她,她就應該犧牲自己,這不是很正常的嗎?不需要同情啊?”

“我聽說公主身邊不是有個很厲害的侍衛嗎?怎麽沒有看見啊?”

“侍衛也許也覺得公主就該有此大任,畢竟國家和人民才是最重要的,一個公主而已……”

“說不定是侍衛那雙眼睛害的,我就說那雙眼睛是不祥之物,公主還不聽嘖嘖嘖。”

沐嘉月停了一路,終於知道今天要發生什麽事情了,這個國家的公主即將會被火燒祭天,用來保佑國家以後的繁榮。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封建迷信,那個國師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沐嘉月在心裏吐槽那位國師,忽然發現身下的路人停下了,還聽見他在和旁邊的人說話,沐嘉月也湊過去聽。

然後她就聽見路人說:“我剛剛看見公主的侍衛了,往西邊去了。”

這時沐嘉月才知曉原來那個男人是公主的侍衛,那……那個奇怪的房間也就是公主的房間咯,只是看起來有些寒磣,不像是一個公主的待遇。

旁邊的人腦子比較活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圍,小聲說道:“公主的侍衛不會是被調走的吧?而且我聽說今天對外說是祈福的日子,侍衛應該沒察覺到陰謀,那個侍衛看起來不像會拋棄公主誒。”

路人同樣嘆了一口氣,神情略惋惜:“公主才多大啊,也是一個可憐之人誒。”

旁邊的同伴連捂住他的嘴巴,皺著眉對著他搖了搖頭,低聲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說道:“不要被別人聽見了,這種事情不是我們這種平民百姓能討論的。”

沒過多久,場上突然傳來激昂的鼓點聲,所有人跪在地上,沐嘉月就這麽看見了前面,只不過她是透明的,沒有人能看見她的身影,而且她發現自己又可以動了。

她飄到最前面搭的臺子上,註意到隨著鼓聲,有人走了上來。

沐嘉月靠近一看發現是第一次被拉入這個夢境裏見到的那一對男女,只不過這時候看起來還是有點年輕,看來她之前進來的時間點應該是在這件事情之後。

她有預感這次公主祭天是整個事情的轉折點,一定能給她傳遞很多的訊息。

兩人身邊還站著一個中年男子,應該是平民百姓口中的國師,他留著過長的胡子,看上去感覺有點仙風道骨,但面相有點奸詐,一眼看過去很不舒服。

又過了一會,鼓點聲在國師的示意下停止了。

國師用手指捋了捋胡子,等下面沒有聲音後,才開口道:“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裏,是為了我們國家祈福,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令人悲傷絕望的事情,我們沒有辦法回溯過去,但我們有機會重建未來,我上個月夜觀天象,夜裏和上面的人討論了一夜。”

說著國師還用手指了指天上,仿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們只需要用國家最尊貴的公主祭天,便會保佑我們永生永世!現在吉時已到,讓我們把公主請上來。”

說的是請,但沐嘉月卻看見一個身形姣好的女子被人抱了上來,隨後放在那張用珍稀木材做成的小床上。

只是公主看上去昏了過去,嘴也被布條堵住了,而且手腳都捆綁住了。

沐嘉月感覺有點奇怪,雖然剛開始便知道祭天的慘無人道,但她原先以為是公主把侍衛調走了,自願被祭天,但現在看來是被逼迫的,而這些措施都是為了防住公主逃跑。

好惡毒。

沐嘉月對面前的人產生了怨恨,隱隱約約有黑線從她的身上冒出來,但處在情緒裏的沐嘉月並沒有發現這一情況。

遠處床上的公主仿佛感應到了什麽,長睫不斷地在發顫,仿佛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

但國師已經讓人行刑了,大量的火把扔在旁邊的木柴上,瞬間就燒起來了。

沐嘉月一驚,連忙往後退了一點,她剛剛不知道怎麽回事飄得離著公主很近,只是還沒有看見公主長什麽樣子。

猛烈的火焰讓沐嘉月都感到了撲面而來的熱量,她又往後退了一點。

無情的火焰已經撩到了公主華貴的裙擺上,沐嘉月嘗試著沖過去,但燒起來的火難以靠近,她甚至聞到被燒焦的味道。

眼看火焰要蔓延到上半身,一直未動的公主終於醒過來了,但火焰已經燒到了身體。

公主劇烈地動了動身體,腳上的繩子已經燒斷了,但那雙腿已經沒有其他知覺了,只有無盡的疼痛。

公主用盡全力掙紮地坐起來,那雙眼睛充滿著恨意,她看向她的父王還有旁邊的女人和國師,以及下面那一片還跪著的平民百姓。

沐嘉月看著那雙眼睛總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看著公主艱難地將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後,突然垂下頭閉了閉眼睛,像是放棄了掙紮。

沐嘉月忽然心有靈犀地大聲喊道:“你的侍衛被騙走了!他沒有拋棄你!”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這也許是公主想聽見的答案,可惜無論沐嘉月喊得多大聲,在火焰中的公主都聽不見她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公主那雙眼睛不僅包含著無盡的恨意,還有別人看不懂的悲傷,眼角留下一滴淚水,瞬間就被蒸發了,而下一秒,公主整個人都被火焰吞了。

沐嘉月在外面只能看見一道模糊的聲音和耳邊那痛苦至極的叫喊聲,在聲音驟然停下的那一刻,下面傳來了馬蹄聲和士兵的呵斥聲。

沐嘉月知道是公主的侍衛來了,只是遲了。

一道撕心裂肺的男聲驟然響起:“公主殿下!”

火焰漸漸變小了,什麽都沒有了。

沐嘉月感到臉上有些濕潤,以為是下雨了,手指輕輕一摸,卻發現是淚水,不知為何,她心裏突然產生了無盡的悲涼和痛苦,明明她只是個被意外卷進來的陌生人。

但下一秒響了許久的雷聲終於讓雨下下來了,臺上的國師等人已經被士兵護送回宮了,臺下的平民百姓也紛紛跑回家了。

最後這剩下沐嘉月、侍衛和已經被燒成灰的公主。

沐嘉月淋不到雨,她冷眼看著那個侍衛身上滿是傷口,跌跌撞撞地跑到臺上,撲通一聲跪在公主被燒死的地方,手指顫抖著要把那些灰燼捧起來,但都被雨淋濕了,沾在地上根本捧不起來了。

突然一陣風吹來,還沒被雨水打濕的灰燼被吹散了。

侍衛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遮住雨水,不讓雨水再打濕身下的這堆灰燼。

沐嘉月飄了過去,蹲在侍衛的旁邊,她看著狼狽不堪的侍衛,又看了眼已經燒成灰燼的公主,讓她這個局外人都感到悲涼。

靠得近甚至能聽見侍衛一直在念叨著公主,以及道歉的話。

沐嘉月猜測侍衛應該確實是被旁人調走的。

怪不得幾年後的侍衛那麽狼狽,卻甘願每天打掃著一個永遠不會有人住的房間。

侍衛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呢喃,沐嘉月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也這麽跟著公主去了,忽然她想起剛剛就很好奇的一件事情。

那只安著假眼珠的眼睛現在是什麽樣子的?

她好奇地飄起來,卻沒發現她剛剛飄起來時,趴在地上的侍衛的頭發仿佛被她飄起來帶動的氣流吹動了。

就連地上的未被打濕的灰燼都被吹散了一點。

侍衛連忙蜷起身體,將裏面遮地嚴嚴實實,而沐嘉月也看不見男人的那只眼睛了。

眼看雨水越來越小,天氣逐漸放晴,沐嘉月飄在空中感受著太陽光灑下來的片刻溫暖。

忽然,她垂下頭就看見原本趴在地上的侍衛此時仰著頭看向她的位置,聲音很輕,“您是神仙嗎?可以救救我……我的公主嗎?”

沐嘉月不知道對方是看見了她還是怎麽回事,她不太敢動,畢竟她是異世界的靈魂,萬一像小說裏的那樣被天道發現直接打散怎麽辦?

之前每次醒來都是沒有規律和前提的,她只好在心裏拼命默念著回去。

熟悉的眩暈感傳來,沐嘉月在閉上眼睛之前終於看到了那只眼睛,不是褐色的瞳孔,顏色很淡,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原因。

在意識徹底昏迷那一瞬間,沐嘉月心想也許是和滕白一樣與眾不同的瞳孔顏色。

所以才會被那些平民百姓說成異類和不祥之物嗎?

“姐?姐?”

耳邊傳來沐羽焦急的聲音,沐嘉月睜開眼睛,頭和以往每一次一樣,泛著密密麻麻的痛,她皺眉道:“別喊了,沒死。”

沐羽聽見沐嘉月說話,更大聲地說道:“我就喊,我就喊,姐姐姐姐!”

沐嘉月原本頭就痛,被沐羽喊得頭更痛,猛地睜開眼就看見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往上看是熟悉的藍色頭發。

火還沒發起來就滅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道:“幾點了?”

沐羽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原本是不想搭理他姐的,但看著他姐蒼白的臉色,還是開口道:“馬上就下午兩點了。”

“兩點?”

那她這一覺睡得可太長時間了。

緩了一會後,沐嘉月指了指他的眼睛道:“眼睛怎麽了?”

沐羽輕哼一聲,轉過頭,悶悶道:“切洋蔥切的。”

沐嘉月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道:“我不就是多睡了一會嗎?”

沐羽在他姐醒來之後一直在忍,聽見他姐這麽輕松地說出這句話,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道:“可是我喊你很多次,你都沒有醒,要是你再不醒,我就打120了,我差點……差……以為你……”

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地上,沐羽把頭埋在臂彎裏不想讓他姐看見他這個樣子。

沐嘉月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道:“是姐姐錯了好吧,那為什麽沒送我去醫院?”

沐羽默默哭了好一會,轉身避開沐嘉月,說道:“因為之前有好幾次也是這樣,但過會兒你就醒了。”

沐嘉月忽然想起之前幾次入夢,一醒來好像就聽見沐羽在喊她。

這次入夢的時間比之前要長,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很重要嗎?

沐嘉月把沐羽趕去廚房做飯,她走到浴室,擡起頭看向眼前的鏡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突然頓住了。

她終於知道了那雙眼睛為什麽那麽熟悉。

因為她天天都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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