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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一二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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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一二三章

虞瀅安排妥當好了醫館的雜事後, 便騰出了半個月的時間與伏危去郡治。

她手上的銀錢不多,準備來買糧食的有八萬文。

伏危也不知從哪裏借來了一百兩的銀子,她也沒有過問, 只是拿到錢的時候,暗道得加倍努力掙錢了。

現在加起來是一百八十兩,按照糧食市價來算,五文一斤,那便是三千六百斤左右。

伏危是打算一路收糧,她不想節外生枝,只能是去了郡治之後再收。

翌日天色還未亮, 馬車就已經候在外頭了。

一同去的還有六輛衙門租用的牛車。

只六輛牛車就夠了?

上了馬車, 伏危才解釋這些牛車是沿途收糧時用來運回玉縣的, 到了郡治還要繼續收糧的話會再另尋牛車。

原本三日的路程, 因要繞道去其他縣城收糧,估摸得十日才到郡治。

虞瀅路過之處, 發現村落和縣城的百姓多為一副愁雲慘淡, 眼神空洞。

往年賦稅便重,也沒有多少的存糧落下, 就是把剩下的糧食賣出去, 也不夠交賦稅的, 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得睡都睡不著,人都快發瘋了, 幾乎行屍走肉。

這要是去服徭役, 恐怕沒個十年八年都回不來, 且回不回得來都得另說。

玉縣因得以延遲三個月繳稅,百姓雖然愁苦, 卻沒有這般低迷。

虞瀅看到馬車外頭的百姓,無奈嘆了一聲。

伏危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便傾身過去把那一角簾子放下。

她在太平且吃穿不愁的時代長大,看到這些心裏自是發堵的。

“難受的話就別看了。”他溫聲道。

虞瀅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我尚能接受。”

現在這個程度才哪到哪,等年底才是最淒苦的時候,這個程度她就看不下去了,往後只會更看不下去。

伏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

尋了客棧落腳後,伏危則派人去收糧食了。

趁著糧食便宜,會有許多商人借機屯糧,他們要去三個縣城收糧,伏危便讓人以商人名頭收糧,每個縣城收兩日。

即便如此,但收糧卻不理想。

兩個縣城不過是四車糧食。

就伏危所知,這才開始上舊糧不久,是哪裏的商人這麽迅速?

洛典史調查回來,與伏危商議:“聽說早幾日有人大肆收糧,也是收兩日,是同一撥人,說是商行,可卻沒有準確的說是哪裏的商行,他們收完就離開了,我去衙門查過,並未有這商行的消息,顯然衙門有人被收買了。”

若是大肆收糧,衙差定然會知道,但衙門並沒有記錄,顯然是走通了衙差或是主簿,典史的關系,再者收糧時間短,所以沒有存案也不會讓人深究。

伏危沈吟片刻,道:“既然隱瞞身份收糧,那必然不是什麽光明的身份,縣城戒備松散些,郡治則嚴,他們會在縣城收糧,但不會鋌而走險的去郡治,你現在安排下去,直接去郡治,沿途也不需再收糧,意義已然不大。”

洛典史也沒有多過問,直接去安排。

洛典史走後,伏危眉頭淺蹙。

這收糧的人到底什麽來頭?

原定十日在外收糧,但因沿途收糧不理想,所以只在途中花費了六日便到了郡治。

到了郡治後,伏危親自把周知縣寫的折子送去太守府。

到底是在太守的眼皮子下收糧,該報備的還是要報備的。

沈太守不務正業,所有事務皆丟給底下的人去做,按照他的說法就是——他既然沒有升遷的可能,那為何還要勞心勞力?

——既然都養了這麽多的人,不用難不成還留著吃白飯?

——既然都有人做事了,那他為何不吃喝玩樂?

雖不務正業,偶爾也會過問各縣事務。

先前周知縣因幕僚的事情送信到過郡治,沈太守特意囑咐過,若是有玉縣來的消息,直接送他跟前來。

時隔兩個月有玉縣的信來,還是那瘸腿幕僚送來的,倒是讓他好奇是什麽事。

“莫不是武陵郡那邊有什麽麻煩?”

通報的典史道:“回大人,此次玉縣幕僚並不是為了武陵郡的事情來的,而是呈上折子,為的是收糧一事。”

說著,把折子呈了上來。

沈太守接過折子,是周毅所述。

說是玉縣糧庫無糧,想趁此糧食便宜之際,收糧食來存滿糧庫,以備不時之需。

看完之後,沈太守倒是沒有什麽表示。

收糧可以,但私底下來收他自然是不喜的,但告知了便可。

“大人,可直接傳話?”典史詢問。

沈太守正欲點頭,但隨即想起什麽,忽然笑道:“天氣爽快,山中獵物正肥美,那伏危既然精通箭術,顯然是善馬的,就是不知腿瘸了可還能騎馬?”

說罷,笑意更甚:“若是以伏危射獵來打賭,不知這贏面有多大?”

典史面色不顯,心底卻是同情起那年輕的郎君來。

雖然大人也庇護他,但該戲耍還是會戲耍。

虞瀅在客棧安頓了下來,便尋到了攤子前。

早些時候,只有一張高桌的攤子,現在做成了一個棚子,裏邊既可以遮陰又可以避雨,長寬約莫一丈長,占地大,交付的租金也要多一些。

因虞瀅自己開了個醫館,便讓宋三郎往後定做的罐子都加上永熹堂幾個字。

到了攤子前,宋三郎並不在,只有蘇姑娘在,虞瀅走進了棚中。

蘇姑娘正給客人拿了胭脂,看見有客人進來,擡眼望去覺得有些熟悉。

帶著疑惑迎上前:“娘子要尋些什麽?”

虞瀅收回目光,望向她一笑:“蘇姑娘不認識我了?”

蘇姑娘看向眼前貌美,效益溫婉的年輕婦人,有些茫然,但隨即反應了過來,驚訝道:“餘娘子?!”

虞瀅點了點頭。

蘇姑娘神色更是驚訝了,她瞧著餘娘子那幹凈白皙的臉,結結巴巴道:“餘、餘娘子,你、你臉上的斑呢?”

虞瀅笑應:“自是祛了。”

蘇姑娘以前可不敢仔細打量,怕讓餘娘子不舒服,所以只知道餘娘子臉上有斑,可現在沒了斑,也就敢仔仔細細瞧一遍了。

“真神了,一點痕跡都沒了。”

虞瀅心道這是塗抹上去的,仔細洗去了,又許久未塗抹汁液,自然沒有了痕跡。

原本虞瀅沒有抹烏汁,但因塗抹了一年長,所以還是會有些許痕跡,好些時候才消的,也顯得比較真實。

等蘇姑娘驚過了之後,虞瀅才問:“宋駿在何處?”

蘇姑娘回神,正欲回答時,宋三郎便因看到虞瀅走了過來。

看到虞瀅時,宋三郎似乎也驚訝了一下,但到底沒有太過冒犯多看。

宋三郎解釋道:“平時阿柳在棚子看著,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就在前邊支個攤子買些吃食,掙幾個錢也順道看著,省得有人尋麻煩。”

說到這,宋三郎有些拘謹:“我擺了個攤子,也能掙一些銀錢,這吃食的錢,弟婦便不需要再給我了。”

虞瀅搖了搖頭:“這事等宋三兄回玉縣拿貨時再仔細商量。”

不影響這買賣,虞瀅自然是不在意的,但還有旁的事情讓宋三郎幫忙,這點小事倒不需要急著商量。

聽這話,宋三郎聽出了她還有旁的事情要說,便道:“弟婦正好來了,我便與弟婦說一說這兩個月的盈利。”

宋三郎先前回去一趟拿過貨,期間也讓人送了信回來,一是缺的貨,二是宅子的事情,三是等年中的時候再回玉縣仔細算出盈利。

虞瀅點了頭,道:“那就去茶樓說一說吧。”

宋三郎把買糕的攤子收回來。

蘇姑娘小聲與他說了幾句話後,他便拿了幾包糕給虞瀅。

“這是蘇姑娘做的,她說送幾包給東家。”

蘇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說:“我會做些糕,正巧宋大哥要擺攤子,我就自告奮勇了。”

虞瀅看了眼二人,似乎瞧出了些什麽,但也沒有戳穿,只笑著接過糕點:“那我便多謝蘇姑娘了。”

從棚子離開,虞瀅猶豫了一下,還是委婉的與宋三郎道:“宋三兄若是喜歡人家姑娘,便趁著大兄在郡治,托大兄去提親。”

宋家的情況,自然是不能讓他們來的,他們一來,知曉了宋三郎所在,往後就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伏震比宋三郎大個一歲,二人也以兄弟來稱,作為兄長去提親也是說得過去的。

聽到這話,饒是宋三郎個糙漢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弟婦是怎麽看出來的?”

虞瀅笑了笑:“你們說悄悄話姿態雖然如常,可眼神卻騙不了人。”

宋三郎默了默,隨即道:“我算是無家可歸之人,也不能確定是否可以給她一個安穩的家。”

安穩的家……

虞瀅笑了笑,沒有過多勸說,只道:“宋三兄是有衡量的,我便不多說了。”

宋三郎點了點頭。

二人到了茶樓。

現在早不早,晚不晚的,倒是沒有什麽人。

他們到二樓最角落的地方坐下,樓上也沒幾個人,待小二送上茶水後,虞瀅開門見山道:“我與二郎商議過了,趁著現在糧食便宜,想往你先前幫我租下的地方囤一批糧食,往後糧食漲價再賣出去。”

宋三郎一楞:“糧食價錢還會漲?可現在糧食挺便宜的,好一點的是五文錢一斤,差的四文錢就夠了,說不定往後還會更便宜。”

虞瀅搖頭:“我看未必。”她壓低聲音道:“現在百姓就算是賣糧都未必能夠交賦稅,那些年輕勞力便只能服徭役,少了勞力,耕種田地的人也會減少,糧食也會減少,吃糧的人可不會減少。”

這個說辭,是虞瀅和伏危二人通好氣說的。

虞瀅糧食要的並不是很多,也不需要送離郡治,所以能暗著來。

宋三郎聽了這話後,轉念一想,還真是這麽一回事,那這糧食明年是不是真的會貴?

宋三郎看向虞瀅:“弟婦想讓我做什麽?”

虞瀅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我一個女子收糧到底不便,再者怕有人盯著伏危,也不好親自收糧,所以我想讓你幫忙請幾個人收糧食。”

宋三郎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麽難的,問:“弟婦想收多少糧食?”

“一百八十兩的糧食。”

宋三郎驚訝了一下。

一百八十兩的糧食,尋常農家自家種有糧食,再食些雜糧野菜,一年嚼用不過二三兩。

富貴些的人家,也不過是五兩左右。

這要是省吃儉用一些,這麽多糧食,都能夠吃三年的了。

驚訝過後,又逐漸鎮定。

伏二郎和伏家弟婦都是極為聰慧的人,一個進了衙門被知縣大人重用,一個年紀輕輕,身為女子都能開一間醫館,智慧與膽識自是不用說。

更別說這弟婦還有恩與他。

與他們同道而行,必不可能害他,且說不定還有所益處。

宋三郎想明白後,也沒有過多過問,應道:“那成,我這兩日便尋人收糧食。”

虞瀅低聲囑咐:“莫要張揚,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幫人收的,賺些辛苦錢。等收好糧食就送到宅子去,再用麻袋裝滿沙子裝作糧食運出去倒了,往後你便搬到那宅子去幫忙看著點。”

聽到她這麽說,宋三郎依舊是沒有半句疑惑的話,依舊點了頭。

“銀子我讓大兄給你送去。”

宋三郎點了頭,隨而問道:“棚子這段時日也有二十餘兩的盈利,不知可要一同買糧食了?”

聽到這話,虞瀅沈吟了一下,隨後點了頭:“拿出二十兩來收糧食,湊個整數。”

二百兩並不算多,或許在縣城會讓人好奇叨嘮個幾句,但在郡治倒是沒有可稀奇的地方。

與宋三郎道別後,虞瀅便回了客棧。

宋三郎在街道上隨處看到有人糧食,思索過後,心裏也有了些想法。

百姓都想有存糧,但奈何要交稅,糧食都得賣出去,哪裏還能存得下來糧食?

他手中恰好存了些銀錢,不如也囤些糧食,省得往後貴起來。

多囤糧食肯定是沒錯的。

虞瀅回了客棧,伏危還未回來,便衣衙役也都還在客棧中。

今日他才去太守府呈上折子,還上告,自是不能先收糧的。

虞瀅把拿回來的糕分了兩包出去,留了一包自己嘗。

直至晌午,伏危和大兄才從太守府回來。

她恰好見到兄弟二人,也看見大兄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顯然是遇到難事了。

入了屋中,給他們倒了茶水,打開糕點後才問:“出什麽事了?”

伏震水也沒喝:“今日去太守府,傳話的人讓二弟準備後日參加圍獵。”

虞瀅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後忽然反應了過來:“圍獵?騎馬的圍獵?!”

她錯愕地看向伏危。

伏危無奈地點了點頭。

虞瀅:……

讓一個殘疾人騎馬,也不知那太守是怎麽想的。

三人相坐無語。

這擺明了是想找趣子,若是伏危不參加,收糧一事指不定會被為難呢。

虞瀅不用去猜測,也知伏危只有應下的份。

虞瀅倒是聽說過殘疾人是可以騎馬的,只是這問題不在於殘疾人是否能騎馬,而在於伏危不是殘疾人,他的肌肉記憶可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騎在馬背上一不留神,雙腿就先與他的想法做出動作,從而讓人發現這腿疾是假的。

原本這腿疾是為了掩姓霍那父子倆的耳目,可在這沈太守面前忽然好了,那就麻煩了。

沈太守這個人,虞瀅就算不了解,也從之前的行事知道是個好面子,不容人欺騙的人。

伏危望向虞瀅:“你能否針灸,讓我雙腿暫時失去知覺?”

虞瀅有些為難:“我知道是知道,就是沒試過。”

以前到底是根正苗紅的好公民,學是學過這些理論,可實踐的卻是用來醫人救人,那裏實踐過這種讓人雙腿失去知覺的法子

忽然想起了什麽,說:“可以用類似麻沸散的藥。”

伏危皺眉:“可這是口服的。”

虞瀅道:“也有外敷的,只是藥效較短。”

想了想,她又道:“除卻這個,還要制作一個馬鞍,固定住你雙腿,腿腳便是夾不住馬肚也能讓你穩坐在馬上,就是這只有兩日了,這馬鞍恐怕也做不出來。”

也會費錢。

這沈太守真真是只知玩樂,不知民苦。

伏危沈默了一瞬,道:“從太守府離去前,傳話的典史說過,我若有什麽需要,倒是可以與他說。太守既然為難於我,我自然不能自費做馬鞍。”

夫妻倆都想到一塊去了。

二人相視,看到對方的眼神,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畢竟,準備買糧了,二人的家當加起來都沒十兩,還外債一百兩呢。

他們是負債累累的窮人。

吃過中食後,伏危安排人去收糧,然後在房中與虞瀅商量馬鞍怎麽做。

虞瀅根據後世見聞,很快就有了法子。

馬鐙原是用皮革吊著,改為兩條硬實直鐵打死,再在直鐵上加上四個皮帶式的環扣,上馬後牢牢卡住小腿,以免腿腳不便時摔落,同時也能提醒伏危雙腿,它們是殘的。

畫好圖後,伏危就與幾人出了門,去了太守府。

到了太守府之後,說明來意,那典史與太守說了一下,太守直接揮手準了,還讓典史給伏危傳了一句話。

“大人說了,伏小郎君腿腳到底不便,要別旁人麻煩些也無可厚非,但是若此次這次圍獵不能出彩,往後小郎君要是有什麽事,可別說大人不相幫了。”

伏危從容一揖手,溫潤回道:“多謝大人厚愛,在下定會傾盡全力。”

典史想起大人的自話——若是以伏危射獵來打賭,不知這贏面有多大。

想到這,典史有些頭疼。

太守大人愛與人打賭,每次打賭都要選冷門的,旁人想讓都讓不了。

贏了皆大歡喜,輸了眾人遭殃。

思及此,典史隨即低聲囑咐:“我瞧伏郎君上回箭射厲害,騎射應是也不差,只是到底腿腳不便,大人也是諒解的,若是在五甲之內,大人指不定有什麽賞。”

“那馬鞍應該能在明日晚上做好,晚間伏小郎君來尋我,我讓你試一試。”

伏危搖了頭,道:“到底會有心之人告知大人,大人若知道了,必定會責罰先生,還是不要了。”

那沈太守圖的就是個趣子,若是知道他率先習過,定然會不高興。

典史跟在太守身邊多人,自然知道太守是什麽性子,聞言也沒有再提試騎的事。

伏危道:“先生的好意,在下會記在心裏,日後若是得志,必不會忘了先生。”

典史笑了笑,心道他這麽個坐椅子走的人能有什麽得志的,但聽著恭維的話,心頭多少有些愉悅。

伏危此去,虞瀅給他包了許多藥去。

“這是治風寒的,這藥酒是鐵打損傷用的,怎麽用的你也是知道的。這是止血的藥粉,這是癢癢粉,先前那翠蘭嬸中了之後的效果你也見過的,很有用的。這是石灰粉,往眼睛一撒能給你爭取到有效的逃跑時間。這是清心丸,若是有人給你下了下三濫的藥,想汙你清白,就把這服用了,起碼能讓你逃跑,找個地方泡泡冷水。”

虞瀅想,小說都夠狗血了,但現實卻是比小說狗血得多,這些藥還是備著的好。

伏危在旁聽她仔細給他說著這些東西,起初聽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可越聽越懸乎,臉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滯。

“你這想得過於周到了……”

虞瀅看向伏危,認真道:“在旁人眼裏,你模樣俊美,又腿腳不便,自是最好欺負。再說這回太守是指定你不能讓他出醜的,若是你出眾了,那些個健全的人,心裏怎可能會服?指不定就會遇上小心眼的人,什麽腌臜法子都使得出來,你還是小心為上。”

說著,她把藥包分別塞入他的腰帶和衣領之中,再次說明位置。

她的好意,伏危自是不會拒絕的。

塞好之後,確保不會輕易調出來,虞瀅把一個竹罐給了他:“這裏邊的針我用麻藥煮了兩日,裏邊也有藥水浸泡著,用的時候不需要擦幹,直接往我與你說的地方紮進去,靜置一刻。”

伏危接過了針罐後,驀然把虞瀅抱入懷中:“我就去五日,定然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虞瀅拍了拍他的背。

伏危松開虞瀅,瞧了眼她光潔的臉,琢磨了一下,問:“要不然把斑再次抹上?”

虞瀅:……

雖然她囑咐得多,但她覺得,比起她的擔心,他更擔心她被歹人瞧上。

伏危與沈太守去圍獵,虞瀅則留在郡治。

宋三郎幫忙收糧,虞瀅則在棚子幫忙。

天氣暖和,來買胭脂面脂的人比秋冬春要來得少,生意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蹲點,發現那高壯兇悍的男人不在附近了,棚子只有兩個年輕女子看守,便有人動了歪心思,拿著一罐面脂到鋪子裏邊叫囂著用了他們家的面脂,臉就爛了,讓他們賠銀子。

這種碰瓷在各種套路小說的中,現實中層出不窮,虞瀅早已屢見不鮮。

“你說你用了我們家的面脂臉就爛了,那把面脂拿出來,你就在這等著,我讓人尋兩個大夫過來,仔細一分辨就知道是不是同一樣的面脂,若是我們的面脂有問題,銀子肯定會賠,若不是我們的原因,我立刻去府衙狀告你。”

虞瀅笑著問:“你覺得如何?”

對面的中年婦人不依不饒:“你肯定會與醫館的人串通好,誣賴我,我不管,我的臉都爛成這樣了,你們得賠,不然你們別想再做生意了。”

說著,向棚子外邊嚷嚷道:“大家快來瞧一瞧,這什麽如玉坊買毒面脂害人不承認,看看我這臉,都是用了他們家的面脂才會這樣的!”

婦人嚷嚷之後,一大群人圍觀了過來。

虞瀅仔細瞧了眼,發現那人的臉紅腫只在表面,沒有任何的抓傷,若是過敏肯定不是她那樣,倒像是用了什麽草藥擦腫的。

她也不肯驗貨,只撒潑要賠錢,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樣鬧事的人,與其爭辯沒有用,直接報官最直接,往後也不會有人再趕鬧事。

虞瀅給蘇姑娘打了個眼色,張了張口,說了“報官”二字。

蘇姑娘趁著眾人的目光在東家和婦人的身上時。偷偷從後頭跑了出去。

虞瀅仔細算了算官府的距離,等那婦人再棚子外頭鬧騰,也不搭理她。

婦人在外頭指著虞瀅喋喋不休的罵著,圍觀的人也幫腔。

“這家的面脂害人喲,大家往後可不要在這買了,不然用了會爛臉。”

“是呀是呀,看那婦人的臉便知道了,誰還敢再用?”

“我用著感覺挺好的呀……”

有人小聲開口便被直接打斷:“你肯定是這家攤子的托,沒看到人家的臉爛了?!還敢昧著良心說這中話!”

議論紛紛,走了一波人,又來了一波人。

那罵人的婦人見年輕婦人不搭理自己,怒從心頭起,“唰”的一下站起,沖進棚子直接開砸:“我讓你不賠,我把這砸爛!”

才砸三罐面脂,虞瀅驀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略一把脈。

脈象穩健,可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

“痛、痛、痛,你放開我!大家夥快評評理,這攤子買害人的面脂,還想打人!”

“我報官了。”

“打人了,打人了……”

“我報官了。”虞瀅再次開口,中年婦人逐漸停了下來,周圍也安靜了下來。

虞瀅對她笑了笑:“應該差不多到了,去了公堂,讓官府來評理,總不會出錯的。”

虞瀅看向外頭的人,說:“這麽多人用了我的面脂都沒事,總不能出現一個自稱用了我們家面脂的人,也不肯驗貨,頂著個爛臉就讓我賠錢?那以後指不定會有人動歪心思來誣陷我。”

“你、你說我誣陷你?!”婦人瞪大雙眼。

虞瀅冷靜地暼了她一眼:“我沒說你誣陷我,我只說告官查明真相,有證據證明你是用了我家的面脂出事,我賠銀子,當眾道歉。”

“若是你誣陷我。”虞瀅溫柔的笑了笑:“板子和蹲大獄都少不了,對了,還有三罐面脂的銀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年輕婦人這麽鎮定,而且還親自報官,該不會真的是被敲竹杠了吧?

婦人明顯的慌了,他們有一夥人盯著這棚子很久了,但因一直有個壯漢護著才沒敢下手。

今日壯漢不在,來了個漂亮的嬌娘,所以才動了心思,吃定了她們不敢惹事,只會匆匆給錢了事,不承想這嬌娘不僅不慌不忙,還真的去報官了!

人群中罵得最兇的幾人見勢不妙,忙退出了人群。

虞瀅卻故意大聲喊道:“你的同黨可拋棄你跑了,你還不喊住他們。”

聽到同黨,圍觀的人一楞,隨即他們便看到有幾個人忽然慌亂逃跑,好似做賊心虛一樣。

這一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婦人也慌了,想要掙紮逃跑,可被捏著的手腕疼得厲害:“痛死老娘了!她想廢了我的手,快幫我把她拉開,快啊!”

她真的感覺自己的手廢了,這年輕婦人的力氣怎麽這麽大?!

眾人:……

人家這娘子只是拉著她的手避免她逃跑,她倒好,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這不就是在演苦肉計麽!

不過片刻,捕快就來了。

虞瀅讓人報的官,便跟著那婦人一同去了衙門。

被押去衙門的婦人直接軟了腿,還是被拉著去的。

鬧劇很快就落下了,不過是半個時辰,虞瀅就回來了。

等消息的人見著她回來,便知那婦人是個騙子,大家都想知道這娘子是怎麽瞧出來的,都好奇的到棚子裏邊打探消息。

這人一多,便吸引來真的要買胭脂面脂的人,生意倒是好得很。

等收攤的時候,宋三郎趕來的時候,聽著蘇柳的話,緊緊皺起了眉頭。

虞瀅問:“之前有人來尋過麻煩嗎?”

蘇柳點頭:“有是有,但宋大哥一來,這些人就跑開了,我覺著是見我們兩個女子軟弱好欺負才來的。”

“總歸以後不敢有人輕易來尋麻煩。”

收拾妥當的時候,虞瀅到一旁詢問宋三郎:“糧食收得如何了?”

宋三郎應:“今日剛收,只收了五袋糧食,我喊了牛車送到宅子去了。”

五袋糧食,怎麽都有五六百斤了。

第二天肯定會多一點。

只是與官府同時收,多少都會收得比較慢。

但伏危要去五日,怎麽都收夠了。

“對了,今日那婦人是來敲詐的,敲詐不成,肯定會動歪心思,這些天你護著些蘇姑娘,莫要讓她落了單。”

宋三郎一楞:“那弟婦你呢?”

虞瀅笑了笑:“客棧裏都是咱們玉縣衙門的衙差,怕什麽?”

宋三郎點了點頭,這倒也是,雖然伏二郎不在,可伏家弟婦也不是一個人在客棧。

虞瀅回客棧的時候,便感覺到不對勁了。

還真是擔心什麽來什麽。

——有人跟著她。

不動聲色地回了客棧,然後囑咐掌櫃:“若是有人來打探我的消息,便無意中暗示我丈夫出遠門了,我是孤身一個人。又或是說任何與我有關的事情,都只需要應就好。”

掌櫃一楞,很是不解:“娘子這是什麽話?”

掌櫃知道的,與這娘子一同住進客棧一眾人是當官差的。

而這娘子的丈夫似乎還有些來頭,雖然這娘子的丈夫出遠門了,可這客棧還是有好些個衙差在的。

虞瀅低聲道:“我方才回來的時候,發現有幾個人賊眉鼠眼地打量我,甚至還有人跟著我,想來有可能是那些專門拐賣兒童與婦人的人販子。”

掌櫃聞言,見到這娘子年輕貌美,便一點也不懷疑人販子的身份,頓露怒色:“這些人還真膽大妄為!”

虞瀅忙道:“我也不知是不是我過於緊張感覺錯了,但也要以防萬一,若是真有人來打探我的消息,那定然是錯不了的,到時不若直接一網打盡,也好收拾了這些敗類。”

掌櫃連連點頭,隨而道:“娘子且放心,真是人販子,我便配合著你。”

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這吃官家飯的子在他這客棧出了什麽問題,又或是明知那些人有可能是人販子,為了不惹事放過了,當這貴人的家眷出了問題,沒準還會怪罪到他這客棧來。

與其這樣,還不如抓住這個貴人的人脈,幫了這個忙。

虞瀅幾句囑咐後,便回了房。

她回房時,也有人跟在她後邊進了客棧,遠遠瞧著她上了二樓,然後收回了目光。

這舉動,可沒錯過掌櫃雙眼。

那人過來,說要開個二樓的客房。

掌櫃給他開了個左右和對門都是衙差的客房。

才開好,那人剛離開不一會,有一個矮小的中年男人進了客棧,一副氣喘籲籲的模樣,到櫃臺前問:“掌櫃的,方才進來的那娘子去哪了,她掉了荷包。”

說著便拿出了一個紅色的荷包,看著就像是女子用的,且說得煞有其事。

掌櫃明白了,這人和剛剛那人是一夥的,他們這是想確認那娘子住在哪間屋子!

掌櫃不動聲色的道:“荷包給我吧,我來給那娘子。”

掌櫃伸手的時候,那男子收回手,忙道:“不成不成,誰知道你會不會貪了人家娘子的荷包,我還是要親眼看著那娘子來領了才放心。”

掌櫃挑了挑眉,隨後喊了小二,讓他去喊餘娘子下來。

小二聞言,便上二樓去瞧了虞瀅的房門。

虞瀅從中出來,聽聞小二說有人撿了她的荷包,她便說自己的荷包沒有丟,不是她的。

小二這便跑了下去。

虞瀅關門的時候,便瞧到斜對門微微開了條門縫,因她看過去,那門縫又闔上了。

若是不知道有人跟著,虞瀅還真不知道那荷包是個引子。

不過,那間屋子左右對門好似都是他們玉縣的衙差,只不過都是便衣打扮,沒人瞧得出是衙差。

這掌櫃還真的是安排了一個好位置。

虞瀅關上房門後,不禁笑了。

因伏危不在,得避嫌,這客棧的衙差都不會主動來尋她。不過見到她都會喊上一聲“餘娘子”,得提醒一下他們才行。

若是沒猜錯,這些人和方才在攤子上鬧事的婦人是一夥的。

這些人可能不僅僅是碰瓷敲詐,真的有可能是人販子……

說起人販子,虞瀅想起了伏安的事情。

書中,伏安便是被人販子拐走的。

虞瀅想到這,臉色沈了下來,緊抿著唇。

這些人肯定是不能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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