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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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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章

羅氏與何家夫婦回到伏家的時候, 便與正要進院子的虞瀅碰上了。

何叔何嬸看到虞瀅的模樣時,都楞了。

而伏安則瞪大了雙眼,片刻後, 臉色微微發白,連著嘴唇也有些顫抖。

羅氏雙眼還蒙著,按照虞瀅所言,要蒙上一個月,這才半個多月,還有些時候才能拆,所以也看不見虞瀅狼狽的模樣。

時下有些安靜, 安靜得羅氏察覺出了些不對勁, 問:“六娘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大家怎都不說話?”

羅氏是易傷春悲秋且易愧疚的人, 知道虞瀅這情況,只會加重她的眼疾, 她雙眼能早些時候好, 也能早些時候照顧好伏安扶寧這兩個孩子,所以虞瀅不大想讓她知道自己的情況。

故而對著何叔何嬸, 還有伏安他們輕搖了搖頭。

何叔何嬸倒是理解, 也就沒有說出來, 只是伏安緊緊抿著唇,眼眶紅紅,好似很難受。

虞瀅看了他一眼, 再次搖了一下頭後, 才回羅氏說:“大概是因為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略顯狼狽,所以她們看到我的模樣, 有些驚訝。”

何嬸看向她那張雖簡單清理過,卻還是有四五道明顯劃痕的臉,這哪裏只是略顯狼狽。

看到她背後的那框草藥,心道伏家到底是積了什麽大德,才能娶到這麽個好媳婦。

雖然臉上有那麽幾塊斑,可她還是覺得沒有什麽影響。

畢竟村子裏的村婦們,哪個不是素面朝天,臉上又黑又糙的?

而且這伏家新婦除了那幾塊淡斑外,眼睛鼻子嘴巴都好看,且皮膚細膩白皙,越看越水靈,哪裏比不上別家的媳婦了?

要是他們何家的媳婦該多好呀……

何嬸便連忙打住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忙在一旁配合道:“這怎麽就摔了?”

虞瀅笑道:“沒看路,一不小心就摔了,所以也就回來晚了一些。”

羅氏不疑有他,擔憂的問道:“那有沒有摔傷?”

虞瀅應:“沒有大礙,就是衣裳臟了一些。”說著,她看向何家夫婦,問:“何叔何嬸怎就過來了?”

羅氏道:“見你一直沒回來,就想著讓伏安帶著何叔去你們常采藥的地方找一找。”

虞瀅聞言,與何家夫婦抱歉道:“一直都在麻煩何叔何嬸,著實是不好意思。”

何嬸道:“這麽見外作甚,我們兩家不需要這麽客套。”

說著,又擔憂的看了眼伏家新婦,話裏有話的說道:“要是有什麽事,可千萬別扛著,盡管來尋何嬸。”

虞瀅明白何嬸的意思。

意思說她要是哪裏摔傷了,自己一個人搞不定,便去尋她。

她沒有把何嬸的好意全推了,而是應道:“若是有難處的話,我會與何嬸說的。”

何嬸點了點頭,然後與羅氏道:“既然餘娘子也沒事了,我們就回了。”

何家夫婦回去後,虞瀅牽著伏寧轉身回院子。但轉身一擡頭便與伏危對上了視線,她楞了一下。

伏危雙眸漆黑深沈地望著著自己,虞瀅有些不明白他這眼神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虞瀅不自在的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伏安,問他:“中食做好了嗎?”

一直沈默不語,眼眶發紅的伏安鼓著臉,兩息後,還是應了聲:“早就做好了,都涼了。”

虞瀅說:“那我收拾收拾,一會吃中食。”

說了之後,她松開小姑娘的手,說:“小嬸清理一下再去用中食,你先去幫哥哥端碗到屋裏頭。”

小姑娘想跟著她,但是卻又很聽話的點了點頭。

虞瀅擡起頭,再與伏危看了一眼,四目相對後雖還是沒有只言片語,但虞瀅這回隱約明白了他也是關心自己的。

她朝他點了點頭,繼而轉身回了屋子,把背簍放到了地上後,暗暗呼了一口氣,然後把晾在屋中的替換衣物拿了,再出屋子取下曬在竹桿上的布裙。

把衣衫放在了浴間後,她才出來舀了一盆水進去,簡單地沖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漬。

一身幹爽的從浴間出來,他們已經在等著她用飯了。

虞瀅入了屋中,與望著自己臉的伏危再而對視了一眼,她暼了眼羅氏,然後再對他搖了搖頭,張開嘴巴,無聲地用口型與他說——一會再說。

伏危面色沈靜的斂下眸,低下頭攪弄碗中的筒骨粥,卻是沒有半分食欲。

但知道糧食的珍貴,知道她的不易,所以並未浪費一粒米。

安靜無聲的進食。

一刻後,伏安收拾碗筷。

收拾後,大家相繼從屋中出來了,依舊留伏危一人在屋中。

伏危望著房門,等著她來尋自己。

約莫半刻後,才見簾子撩開。

只見她端著一個圓簸箕,簸箕上邊放著幾個紅褐色的粗根莖,兩個小的,一個比男人.拳頭還大小半圈。

虞瀅笑著與他說:“你猜猜這是什麽?”

伏危沈默幾息,卻沒有猜那是什麽,也不在意那是什麽,他只在意旁的。

“衣服上的劃口,還有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虞瀅略一琢磨後,不想多做解釋,便說了一樣的說辭:“采藥的時候,不小心摔了。”

伏危默了片刻,才徐緩的開了口:“你發上沒有任何的泥土,手上也沒有半點的擦傷,不是摔的。”

虞瀅一楞,仔細想了想,還是真的是那一麽回事。

何叔何嬸都沒察覺出來,他竟然看出來了。

見騙不到他,她也就實話實說了:“剛才在山裏遇見野豬了。”

伏危在聽到她的話後,眸色一斂,問:“你進深山了?”

虞瀅走到桌旁,把簸箕放到了桌面上,搖了搖頭:“應了你那句話,常年在河邊走,濕鞋了。”

伏危一默,又聽她說:“不過多虧你早間給我的連弩,不然我可能真的是非死即傷。那野豬皮太厚了,前面幾支短箭只是擦傷了它的皮肉而已,但是最後一支箭我琢磨著應是射中了它的眼睛,所以它才一時痛得沒有追上來。”

見伏危臉上無甚表情,也沈默不語,她問:“你怎不說話?”

伏危看向了她,緩緩的說:“我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自己是如此廢物。”

虞瀅:……

這人怎又開始消極了起來?

虞瀅想了想,說:“你有手有腦子,要是沒你的弩,我現在哪裏還能與你這麽說話?又怎麽可能采到這何首烏?”

伏危面色低沈,不語。

虞瀅繼續道:“別總是想有的沒的,人家伏安日子就夠苦的了,先前不過八歲的年紀就照顧一家老小,還得照顧你,也沒見與你現在這般多愁善感的。”

聽她這麽一說,伏危這才有了些反應,眉心淺蹙。

不禁心想在她的心裏,自己難道比不上伏安?

也是,伏安總是給她忙前忙後,比不上也是自然,就是心底有些不大愉快。

伏危呼了一口氣,問她:“可有受傷?”

虞瀅見他正常了,也就搖頭:“沒事,就是逃跑的時候劃傷了一下臉,一會我用些草藥塗抹一下,五六日後疤就會消了。”

伏危囑咐:“野豬記仇,沒準下回會循著你的氣味找到你,所以你這段時間還是先莫要進山了。”

虞瀅點了頭,然後道:“我就是進山,我也會找人陪同的。”

聞言,她還是沒打算放棄進山,伏危微微皺眉,但到底沒有說什麽,而是看向桌面上的植物根.莖。

“這是何首烏?”

話題回到藥材上,虞瀅臉上瞬間似有了光亮一般,興奮道:“就是何首烏,而且年份還不小,約莫有十年以上,肯定能賣許多銀子,沒準這一回就夠了贖回你大兄的銀子,而且還會有盈餘!”

伏危打量了一眼桌面上的何首烏,沈思了片刻,才與她說:“何首烏雖珍貴,但有一點你要明白,玉縣貧瘠,賣不起大價錢。”

虞瀅一楞。

伏危徐徐而道:“第一你若是賣給醫館,只能是賤價。第二當給當鋪,當鋪不是大夫,檢查去檢查來,難以保證他們不會把你的東西給調包了。第三除卻他們,還可賣給富貴之人,只是你沒有門路,他們絕不會信你有這寶貝,也不會見你。第四,就是去繁華的城池,可路途遙遠,兇險難測,不實際。最後,便是那藥商。”

虞瀅聽了他前邊的話,心下半涼,琢磨了一下,她心裏明白他的意思:“便是藥商,也給不起太大的價錢,是不是?”

伏危點頭:“雖夠用,但也不一定夠用。”

雖夠贖出大兄夫妻,也有剩餘,但不一定夠各種花銷,虞瀅聽明白了。

伏危再道:“我所言,那些藥商也是知道的。而且你便是尋其他藥商,其他藥商也會鉚足了勁壓價,雖會高一些,但不會高太多。且如此知道的人也會跟著多了,便成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安全。”

虞瀅一默。

是呀,這玉縣窮人何其多,珍寶在前,必有覬覦。

更別說在伏家沒有一個壯年男子的庇護之下,掠奪之事肯定會發生。

想到這,虞瀅看著桌面上的藥材,沈默半晌。

須臾後,她也想開了,說:“本就是意外之財,它能解開時下的燃眉之急已然不錯,能剩下的就算不多,但能安生些也總是好的。”

伏危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想開了,心裏邊對她的讚賞又深了一分。

他琢磨了一下,又道:“雖然如此,但還是與那藥商擡一下價格,便是價格不如意也不要鬧了紅臉,他們總歸還會繼續來嶺南收取藥材,往後你也能多一條門路。”

虞瀅喜道:“你與我想一塊去了,要是這藥商真能繼續收我的藥材,那我也做個販子,我不采藥,我就收藥。”

伏危望著她帶著喜意的眉眼,徐徐說道:“你若想,必能成。”

虞瀅聽到她的話,有些好奇的問:“怎麽說?”

伏危:“你昨日與我說萬事都要試一試,萬一能成了呢。”

他看向何首烏:“你看,這不就成了”

虞瀅不禁一笑,然後把簸箕端了起來:“那也是我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頓了一下,又說:“明日我帶著藥材去城裏的時候,順道把它帶去。另外,這事只你知我知,我連伏安伏寧都沒有說,你也別說漏了。”

不知為何,伏危聽了她這話,心下生出一絲愉悅。

他點了頭,聲音清亮:“只你我二人知曉,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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